银十字
1
清明从书柜后向外偷看。
那是个非常英俊的年轻人,穿了件浅黄色麻花毛线衫,一头棕色的卷发,悠闲地坐在椅子上喝茶。他的对面端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相貌平平,可光是老人手上那枚碧玉扳指,就足够买下这整个店面。
诡异的沉默弥漫在大厅里,过了一会儿,老人开口:“先生,这件事到底能不能办?”
清明听得一愣,因为老人的口气诚恳,甚至带点低声下气的意思。一旁保镖模样的人却站不住了,手掌用力一拍,震得桌面上的笔都飞了起来:“姓顾的,我们老爷问你话,你赶紧回答!别装聋作哑!”
那保镖是个日本人,却讲了一口流利的中文。
年轻人微微抬起眼,在保镖脸上一扫,端起茶杯抿了口,还是不吱声。
老人拦住保镖,挺直了弯曲的脊背,他虽然年过半百,眉宇间却有一种肃穆的气势。
“顾先生,我在日本的古董界做了三十多年,虽然不算一手遮天,但说话也是算数的。只要您帮我办成这件事,我绝不会亏待先生。”老人朝保镖使了个眼色,保镖冷着脸,把一只皮箱和一本支票扔在桌上,“箱子里有十条黄金,如嫌不够,您也可以自己写,或者亲自去我家的藏室里挑些古董。”
清明脑袋里有电流一过,手下没留神,居然把手边的一叠书给碰倒了。书哗啦啦地散在地板上,保镖瞪圆了眼睛,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把清明像只小鸡一样拎起来摔到二人脚边。
“老爷,有人偷听!”
顾云舟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喝茶的手也停了。
清明奋力在保镖的胳膊间挣扎,紧紧盯着顾云舟,用手指着老人的鼻子:“他在说谎!他想骗你!”
“哪儿来的乞丐?”保镖说:
清明百口莫辩。他浑身上下就套了件破布袋一样的衣服,露出脏兮兮的脚踝,还赤着脚,脚趾甲里都是泥。他总不能说自己只是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顺便偷双鞋子穿,没想到刚溜进这间书吧,就听到了两个人的谈话吧?
他肯说,那两个人也要肯信才行。
顾云舟眨眼:“你说谁在说谎?”
“他!他是骗你的,他根本不搞古董!”
保镖猛地扣紧了卡在清明脖子上的手:“再胡说八道就把你扔出去!”
“我没有胡说,他就是在说谎!”清明忽然张开嘴,狠狠地咬住那只长满毛的手臂,“你现在想杀我灭口!这就是证据!”
“胡闹!”
老人忽然严厉地呵斥了一声,保镖动作一僵,清明趁机挣扎出来。顾云舟顺手拉了他一把,手心冰冰凉的。 “清水先生,”顾云舟眼里漾起笑意,“这个少年都知道你在说谎,我看你也没必要再装了吧?”
老人脸上神色复杂。他权衡再三,再次出声询问:“那么,这件事到底能不能办成?”
“你只需要说出你的委托,至于能不能办成,由我来判断。不过你来的时候我就警告过你,你必须说实话,就连一句话、一个字都不能错。”顾云舟眯起眼睛,口气骤然变冷,“再有一个谎言,我们的生意就谈不成了。”
顾云舟空着的左手下压了本书,很厚,封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老人深深叹了口气,清明觉得,他似乎是把自己最后的防线和尊严也呼了出来。
顾云舟没说话,又端起茶杯浅浅地啜了口。
老人的视线落在一旁的绿色植物上,过了会儿,唇边现出一丝苦笑。
“先生,您听说过京都的清水家吗?”
“虽然现在的清水家以鉴赏古董和陶器出名,但我们家,其实是造枪的。”
2
阿澄十二岁的时候,才造出属于自己的第一支枪。
他是在山村里出生、山村里长大的。清水家的村子藏在一座无人知晓的山腰上,每半个月会有一辆卡车运来生活物资,按照人头平均分配。他们不种田、不作物,每天清晨六点,家家户户准时响起打铁声,空气里弥漫着真正的火药味。整个村子就像一只塞满硫黄的锅膛,随时都会爆炸。
阿澄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别人听妈妈的童谣,他就听钢铁的声音。
清水家是造枪的名家,血管里流的是铁水,对继承人的培养也格外严苛。村子里一共有十三个学徒,年纪都在十四五岁左右,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是孤儿,只有造枪术最好的孩子能走出村子,前往大都市,继承家族几百年的产业。
他们造枪不只是组装零件,而是从冶炼、锻造到打磨、组装,花费时间长,对身体和心智都是很大的考验。阿澄从来没有担心过自己的未来,因为就算十二岁才造出枪,都已经是家族历史上的奇迹了。
他一直都没有对手——直到阿周的出现。
锤子在金属料上不断起落,炉火把阿澄的脸映得一片血红。他抡起依旧细瘦的胳膊,狠狠地把锤子向红铁上砸去,砸一次,就往旁边看一眼——砸一次,看一眼,好像砸的不是铁,而是旁边那个人的脸。
阿周只比阿澄小一岁,却长得高而白,别的孩子都因为长久的烟熏火燎一脸猴样,只有阿周白净高挑,好像黑炭中的一块美玉。三年前,也就是阿周十一岁的时候,他造出了一把就连师父也称赞不已的好枪,刷新了阿澄的记录,成为清水家历史上的“吉尼斯纪录”持有者。P1-3
公子小白,本书作者,青春实力派女作家,《意林》有名作者。作品涉猎校园、推理、奇幻等各个领域,擅长以跌宕起伏的情节为骨骼,细致入微的刻画为帷幕。已出版作品:《鹳鸟法则》《青歌》《世界靠前的公主殿下Ⅰ》《世界靠前的公主殿下Ⅱ》。妖魔君,本书插画作者,知名插画师,已出版个人画集《星泽》,常参与靠前小说封面绘制。
我常常想象这样一幅画面——
白雪皑皑的山巅,一望无际的雪原,一个裹着长围巾、穿着风衣的男人站在那里,遥望亘古的夜空与旋转的星盘。四周只有雪落的声音,冷风染红了他的嘴唇,他的眼里倒映着古老的星河,他的本身是孤独且一无所有。
他是顾云舟。
顾云舟总围着柔软的围巾,穿暖色长风衣,整个人像沭浴在秋季的晨光里,嘴角噙着笑意。他的笑容是温柔狡黠的,他的心是寒冷艰深的,他的人生是一处黑暗的舞台,伴着晦涩的小提琴曲独奏.连观众也欠奉。
这肘候。画面变了。一个黑头发,眼睛湿润的大男孩出现在视野中,缩手缩脚,被寒风刮得晕头转向。他看见顾云舟,毫不迟疑地朝他冲过来。在男孩身后,墨色的山岩在崩塌,万年寒雪从山顶滚下,世界像在开裂。
他是清明。
清明的人生是从遇见顾云舟后开始的,他的感情单纯而炽烈。他是个如同白纸一样纯粹,并且像小动物一股敏感善良的好孩子。他待人真诚,古道热肠,没人不喜欢他,没人不爱他。写清明的时候,我眼前总浮现出一只小狗,它的爪子在飞奔中高高地抬起,两只耳朵甩来甩去,下一秒就会热乎乎地拱扑进你怀里。
清明和顾云舟的相处很有趣——一个单纯,一个复杂:一个热情,一个冷漠;一个爱着所有人,一个不知道爱为何物。比起极度相似的默契,我更爱截然不同的两人,顾云舟会被清明吸引是必然的。清明是他缺失的那根肋骨,是他身为一个人而不是神的理由。
再说说汪酱和阿九。想象这样一个画面,小雨的秋分,和式小庭院里,小正太膝上枕着一只毛皮光亮的大猫,大猫蜷着尾巴,尾巴尖扫着小正太的手背。尽管大猫化成人形有八块腹肌.也不影响他做一做承欢膝上的美梦。
阿九和汪酱的出场带着悲剧色彩,仿佛他们头顶笼罩着一朵不祥的云。冰冷的猫市,神秘的能力,被组织囚禁的小王子,和守护着王子的高大骑士。我相信有些情感是说不出所以然的,每个人都有被缘分扯动的一瞬间,于是有了开心、牵挂、痛苦.才知道眼前的人是你生命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才会有之后的一路相随和永不放弃。这是两颗孤独的灵魂,在彼此眼中看见了自己。
宫小路优和金伯利这对人气意外地高,他们出场很晚,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粉丝立上头。两人的冲突很激烈,很有趣,他们也会在之后的故事主线中占据重要的地位。
2016年的夏天我去了一趟日本。从京都、大阪再到东京,走过那些挂着红灯笼的小巷和寂静的日本庭院,眼前总能浮现书中人的身影:清明推开书吧大门,里面飘出烤面包和牛奶的香味;老顾坐在大厅的沙发上喝茶,卷发的末端带着潮湿的水汽;阿九没起来,汪京在猫市的厨房里煎煎炒炒,把阿九的早饭和午饭放在桌上,做好密封保鲜,蹑着脚去拿包,出门之前拨了拨阿九额头的碎发;宫小路优在街上游荡,哼着小曲,金伯利跟在后面,一脸阴沉;卡兰在实验室里捣鼓骨头,发出呵呵怪笑。
他们像是我的朋友,在写作的过程中我跟他们一点点熟悉起来,为他们的情感情绪牵动,这是生活中不可思议的一部分。我想躺在老顾的店里,数着抽屉里的钞票,吃着清明做的早点,搂着阿九的肩,摸着汪京的毛……
《柏拉图悖论》是一个孤独却温暖的梦,它的感情缓慢而真实,需要静下心细细品味。我希望它是一杯温茶,给你淡淡的清香和温柔的余韵,像初春时候枝头的落花,落进你的书笺和梦里。
在《男朋友》连载是宝贵的经历,感谢帮助我让故事更好更成熟的责编。《柏拉图悖论》的故事还在继续。期待一路有你。
最后例行表白:我爱清明小天使。
公子小白著的《柏拉图悖论》介绍:在日本有一间可以接受千奇百怪委托的古董书吧叫“柏拉图”,老板顾云舟是一名神秘莫测的年轻男子,他拥有替人“改命”的能力,因此经常接到千奇百怪的委托,遇到身怀不同异能的委托者。他们都只有一个目的,改变过去或未来,为了自己一心要守护的重要之人。一个忘记了自己身份和过往的男生,清明,被顾云舟收留,待在书吧打工,跟随他一同解决委托人的要求。然而跟顾云舟相处越久,清明只觉得他身上有太多谜团,并且似乎都与自己有关……
公子小白著的《柏拉图悖论》介绍:温柔腹黑的顾云舟×率性耿直的清明,各种耐人寻味的事件,随着二人的相遇层出迭见,在这个名叫“柏拉图”的书吧里,洋溢着轻松惬意的小日常,也隐藏着扑朔迷离的真相……因为失忆而流落街头的清明没衣服穿,打算进路边的小店混双鞋子,没想到这个叫“柏拉图书吧”的地方居然有奇怪的客人,而那个英俊的老板顺云舟也处处透露着诡异……此刻的清明仍未想过,他和顾云舟的命运将从此交织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