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之败》是北欧文学译丛（第二辑）中的一部，是丹麦文化部指定的“丹麦文化经典”之一，也是1944年诺贝尔文学奖丹麦获奖作家约翰纳斯·威尔海姆·延森的代表作。在1999年，丹麦《伯苓时报》举行了丹麦世纪最佳图书投票活动，本书位居榜首。
《国王之败》是一部长篇历史小说。书名中的国王是指丹麦国王克里斯蒂安二世（Christianll）。小说的主人公米克尔·策尔森是名年轻的学生，后来做了士兵，一生参加了很多战役，并最终在国王被囚禁时伴其左右。策尔森的生活完美地将各种历史事件融合在一起，他的悲剧命运反照出国王自己从强盛到倒台的过程，这一过程也体现为丹麦国家和民族灵魂的破产。

春天之死
米克尔
夜幕下的哥本哈根
梦想者
春天的痛苦
米克尔沉陷
欧德·易瓦尔森的沉沦
石头被抬出城
回　家
思　念
雷雨天
报　复
回　报
死　亡
再次见面
盛　夏
阿克塞尔骑着马出现
再次回家
事已成
桨帆船
历史的陷阱
露　西
血　洗
愿主垂怜
小小的命运安排
在原始森林
角　囊
复　归
丹麦式的死亡
国王倒台
宝　藏
英格尔
冬　天
再次还乡
红色的雄鸡
失　败
时　间
雅各布和依德
无家可归
在森讷堡城堡
卡洛卢斯
火
冬天的声音
哥洛特之磨
提琴手的道别
一些需要说明的名词或语句

20世纪90年代，我在南
丹麦大学读哲学的时候，和
一个读北欧语言文学的朋友
克里斯蒂安(Christian
Korsgaard)聊起李连杰的功
夫片，然后就谈到了猴王，
他说他在小时候读过丹麦语
的中国小说《猴王》。我知
道那是《西游记》的丹麦语
选段翻译——只有大闹天宫
这一部分。我们觉得挺可惜
的，《西游记》中别的部分
没有被翻译成丹麦语。我说
其实中国有不少武侠小说，
也是很有意思的，可惜都没
有被翻译成丹麦语。特别是
金庸的作品，虽然是娱乐性
强的通俗小说，其文学性比
我读到的不少中文的所谓纯
文学小说都要高得多，特别
对于少年时代的我有着陶冶
意义。金庸常常将历史故事
作为自己的写作线索。克里
斯蒂安向我推荐了一个丹麦
作家，他说，这位作家写的
小说也是以丹麦的历史事件
为背景，而且文学性很强。
在接下来的圣诞节，他便送
了我他所说的这本小说作为
圣诞礼物。
得到这本书后，我曾尝
试着阅读，但读了三四页后
就觉得书中语言不像普通丹
麦文，很艰涩，因此就放弃
了阅读，让它长期留在我的
书架上，但不时想着，我该
找个时间把它翻译出来。
2018年，丹麦国家艺术
基金会邀请了一些译者参加
它所举办的一个讨论会，我
也去了。当时北京外国语大
学丹麦语教研室主任王宇辰
女士介绍了中国国际广播出
版社的丹麦经典小说的翻译
项目，列出了一些小说的书
单，希望翻译家们积极参与
。我的翻译主业本来是丹麦
哲学家索伦·克尔凯郭尔的
著作，但是看见了这本小说
，90年代的情怀重新泛上心
头，于是，我“领取”了它。
我暂停了克尔凯郭尔著作的
翻译工作，决定把它翻译出
来。
这本小说的丹麦文名字
叫Kongens FaM，在克里斯
蒂安将之赠予我差不多二十
年后，我把它翻译成了中文
。成稿之后，就是这本《国
王之败》。
约翰纳斯·威尔海姆·延森
(Johannes Vilhelm Jensen,
1873—1950)是这本书的作
者。他被誉为20世纪丹麦最
伟大的作家。他在1944年
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因为
他诗意想象的罕见力量和多
产，之中结合了极大程度上
的智力之好奇和一种大胆崭
新的创作风格”。丹麦的一
些文学史书认为延森是丹麦
现代主义文学之父，特别是
在现代诗歌领域，他引入了
散文体的诗歌，并使用了直
接而平白的语言。读者能够
在20世纪60年代的丹麦文
学中感受到他的直接影响力
。1999年，《国王之败》
(1901年版)被丹麦报纸《政
治报》和《伯苓时报》(彼
此独立)誉为“20世纪最佳丹
麦小说”。另外，他还根据
中国济公和弥勒佛传说写有
一本小说《大肚子》。
延森在《国王之败》中
所讲的是米克尔·策尔森的
故事。米克尔出生在日德兰
一个小村庄的铁匠家庭，在
小说开篇他是哥本哈根的一
个身无分文的学生，在小说
结尾作为失势国王克里斯蒂
安二世老年时的陪囚侍从，
他病死在囚禁国王的城堡里
。作为学生，米克尔实际上
并没有好好读书，而是带着
“世界之痛”和“爱情之颤抖”
在哥本哈根的街上闲荡，暗
恋着犹太女孩苏珊娜。但是
因为他家乡的贵族少年欧德
·易瓦尔森阴差阳错地与苏
珊娜有了一夜情，这导致米
克尔有了报复的欲望，并在
回到家乡的时候，劫持并强
奸了欧德·易瓦尔森的未婚
妻安娜米德。这两段畸形的
情爱关系都有了结果。苏珊
娜生下了欧德·易瓦尔森的
私生子，而安娜米德离开家
乡后生下了一个私生女。在
小说快结尾的时候，聋哑孤
女在提琴手雅各布的帮助下
来到了囚禁老国王的城堡，
见到了她重病的外祖父米克
尔，米克尔病死，之后提琴
手雅各布上吊自杀，小说至
此终结。
直到2019年5月刚刚完稿
的时候，我仍不能确定中文
该取什么书名。丹麦语
Kongens的意思是“国王的”
，但。Fald这个词里面有很
多意思，有跌倒、落下、倒
塌、倒台、沦陷、死亡、阵
亡、堕落、沉沦、衰败等意
思，所以在丹麦语里面可以
用这个词把所有这些意思都
包含进去；英语、德语也正
好有相应的词，所以英译本
翻译成The King's Fall，而
德译本翻译成Des Konigs
Fall，都很棒，但是用汉语
，我一时无法找到一个囊括
性的词，能把这些意思全都
包括进去。
尽管这部小说以米克尔
为主人公，讲述的是这个平
民的一生，但它也是对丹麦
国王克里斯蒂安二世历史痕
迹的见证。尽管米克尔的经
历看似支离破碎且无关紧要
，但他的生活却完美地将各
种历史事件融合在一起：从
克里斯蒂安作为王子出场和
雇佣兵们一起在哥本哈根，
到他成为瑞典国王、血洗斯
德哥尔摩，再到他失败后希
望东山再起在日德兰与菲英
岛之问的小贝尔特海峡上来
回航行，最终他被囚在森讷
堡城堡里老去……如果这是
一部历史书而不是小说，那
么用汉语“兴衰”倒挺到位，
但这不适合作为一部小说的
名字。
2019年6月中旬，我决定
将此书的中文书名确定为《
国王之败》，因为考虑到在
中文之中，花落是败，不成
功也是败。然后，6月28日
我把文稿交给了出版社。
这本书的文字是艰涩的
，因为它使用了许多过时的

本部小说评作丹麦二十世纪的最佳小说。小说中的主人公是年轻学生后来又做了士兵的米克尔·策尔森。策尔森的悲剧命运反照出克里斯蒂安国王自己从强盛到倒台的过程，这一过程也体现在丹麦国家和民族灵魂的破产。国王代表了丹麦，而策尔森是国王的映射，他们的标志就是分裂，两个人都迷失在自我反思之中。

一部色彩丰满、构思完
美的小说杰作，它的出现是
丹麦文学中的一个里程碑式
的事件。最后，用一句话说
：卓越而奇特的小说技艺
——丹麦文学评论家克劳
斯·罗茨斯坦
《国王之败》是丹麦文
学中最复杂的万花筒，既是
纯叙事，又是散文诗。有着
多种声音的混响：刺耳的、
残酷的、堂吉诃德式的、温
柔的、热烈或冷漠的、幽默
的、悲悯的、道德化的和苦
难的。它把自然主义、幻想
和梦编织在一起。
——丹麦作家、文学理论
家斯文·缪勒·克里斯滕森

米克尔
道路向左拐，越过一座桥，穿进塞利茨列夫城区。路两侧的壕沟里长着深色的草和黄色的小花。在暮色下的原野中，这里那里不时会有一簇白色斑块，一团花雾。太阳已经落山，空气有一种透凉的清澈感，天上没有云，但也看不见星星。
道路坎坷起伏；一辆装满干草的马车，摇晃着，从城外慢慢驶进塞利茨列夫城区。马车就像一只巨大的、乱毛蓬松的矮脚兽，在黄昏中悄悄出发，走上这狭窄的乡村道路，一边在深思中挣扎，一边嗅着土地的气味。
马车停在塞利茨列夫酒馆外。几匹浑身透汗的马，头向后转，咬着马嚼子，它们似乎很喜欢这样站着。车夫倚靠着马车的横木，放松身子，把脚伸到地上，拴紧了缰绳。随后他转过身，一边擤着鼻涕，一边对着门廊朝里面喊：
店里有人吗——应该有人的吧？
什么——窗户里面的灯亮了。他们在里面点了灯？随即一个女孩就从门里出来。车夫要了一小杯烈酒。就在他等着上酒的时候，马车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起来，然后有两条腿从车身里伸出来，摸索着，试图找到马车的横木。腿的主人则肚子向下趴在那里，艰难地哼哼着。他终于下了车，站定后甩动一下身子——这是一个高个子、瘦骨嶙峋的人，头上戴着帽子。
干杯，他说。车夫把红色的烈酒倒进了嘴里，然后咳了一声。这车夫也许还想多待一会儿吧？不管怎么说，他们总还是能够一起进酒馆再喝上一小杯的。
他们走到门前的灯光下，车夫马上就站定了，变得毕恭毕敬；后下车的这位也惊惶起来。屋子中央的桌旁坐着四个衣冠整洁的军人，他们是最近刚到这城里的萨克森卫队成员。漂亮的制服让他们看上去神采奕奕，他们那以织饰点缀的红袖子、羽毛和胡须就像喜庆的篝火般吸引着人们的目光。剑和矛斜靠着桌子和长凳，这些都是武器中的顶级精品。任何人都能看出来，那些皮制的带子是因为在反复练习中被过多使用而掉落下来的。在座的这四位全都转过头看了一眼，但又马上把脸转回来相互对望着，继续他们的谈话。
女孩拿了两杯啤酒走到门口，把一盏灯放在桌上。她还没走开，坐在屋子中央的那些士兵中就有一个在位子上伸展开身子，放声大笑。
看，那人，戴帽子的那个——喝点儿啤酒，浑身舒服！他用德语说。
其他人则都善意地朝这边看，他们也忍不住大笑起来。高个子只是边喝边弯着膝盖站起。又大又尖的鼻子在帽子和啤酒杯之间冒出来，因此整个形象有着一种无法否认的滑稽感。喝干之后，他平静地坐下。光线落在他的眼上，他朝着士兵们坐的那张桌子拧挤着眼睛，一方面有受侮辱的愤慨，一方面则像是一个有着哲学素养的人那样带着轻蔑。
士兵中有一个站起来，在屋子里走了几步，然后很礼貌地用德语说：我们的笑并没有恶意——能有荣幸请您喝一杯红酒吗？
谢谢，高个子用德语回答，并反复地躬身问候，走向他们的桌子。在跨过长凳坐下之前，他向在座的每个人躬身，并说出自己的名字：米克尔·策尔森，大学生。然后，他开始专注于把手指插进头发，用手掌向上摩挲自己粗糙的两颊。他听见了四个名字，其中一个似乎是丹麦人的名字。他看见一杯血红的葡萄酒在自己面前燃烧，然后是丹麦语：干杯！干杯！
诸位先生请！米克尔·策尔森用德语说道。他以一种得体的审慎喝着，酒下肚时挺直他那木杆般的身子。他用目光在桌上迅速地扫了一下，聚焦在其中一个人身上。最年轻的，以手托头坐着的那个。那是一只洁白饱满的手，看不出丝毫血管的纹理或关节的痕迹，手指埋在浅棕色的头发里。脸上有点阴郁——这脸上的表情让米克尔突然想起他曾经在一个集市上见过的走索表演：一个年轻的杂技表演者孤单地坐在一个角落，什么事情都不做。他很可能是病了。此时，米克尔记起那张年轻而痛苦的脸——坐在对面的那个，他也恰有着那样的眼神。但米克尔仍然觉得，自己应当是认得他的。他是谁，在哪里见过他？他看起来像是个贵族。
米克尔面前的杯子又被斟满了。尽管要花工夫记住桌子对面人的脸而稍稍有点分神，并且觉得眼睛有点花，他还是带着最周到的礼貌喝干。一种神秘感笼罩着这颗棕色的脑袋，看，现在他把身子转了过来。他两臂间的距离很宽，有着非凡的魁梧体魄。为什么他看上去这么悲哀？按理说，欢愉与他的外貌更相符。P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