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4年，莫理循来到中国，同年2月从上海启程，穿越中国西南抵达缅甸，全程100天。他将这次旅行写成《一个澳大利亚人在中国》一书，于1895年在伦敦出版，广受好评。本书记录了19世纪晚期中国西南地区政治、经济、文化、社会各方面的状况，既反映了当时西方人对中国西南地区的观感和认识，也为今天的人保留了珍贵的历史资料。在修订译本中，译者窦坤专门撰写了介绍莫理循其人其书的学术性长序，并增补了有关注释，为书中所涉及的人名、地名做了对照表，使本书在前译的基础上得以进一步完善。

序
第一章 引言·传教士和汉口城
第二章 从宜昌到万县·中国妇女及长江上的激流险滩
第三章 万县城·从万县至重庆
第四章 重庆府城·大清海关·著名的哈士先生·简评鸦片谬论
第五章 从重庆至叙府·中国的客店
第六章 叙府·中国内地会·在华传教士概述
第七章 从叙府到昭通府·云南印象·脚夫·邮局和票号
第八章 昭通府城·略论该城的贫困·溺婴·卖女童为奴·酷刑及中国人之痛感迟钝
第九章 中国医生
第十章 从昭通到东川
第十一章 东川府城·略论溺婴
第十二章 从东川到云南府城
第十三章 在云南府城
第十四章 云南的黄金、票号和电报
第十五章 法国教会和云南机器局
第十六章 从云南府城到大理府
第十七章 大理府城·监狱·鸦片中毒·瘟疫与教会
第十八章 离开大理府后·略论广东人的性格·中国移民·克汀病患者与殴妻
第十九章 澜沧江和怒江·如何在中国旅行
第二十章 腾越厅城·有名的温佐土司·掸邦士兵
第二十一章 傣族人城镇盏达·马嘉理案现场
第二十二章 中国军事实况·景颇族·到八莫的最后一段路
第二十三章 八莫·曼德勒·仰光和加尔各答
索引
人名对照表
地名对照表
后记

在距今120多年前的1895年，一本名为《一个澳大利
亚人在中国———穿越中国至缅甸的平安旅行》(以下简称
为《旅行》)的书在英国伦敦出版。之后，1900年、1902年
，此书两次再版；历经70多年以后，又分别在20世纪70年
代和80年代再版。2000年前后至今，此书的纸质版、电子
版以密集的频率常印不衰。而此书的中文版截至2017年已
有四个版本，即张皓等译《中国风情》(中国文化出版公司
，1998)、窦坤译《一个澳大利亚人在中国》(福建教育出
版社，2007)、李琴乐译《1894，我在中国看见的》(江苏
文艺出版社，2013)和李磊译《1894中国纪行》(中华书局
，2017)。现在学林出版社又选取此书，使之成为汉学丛书
中的一种。一本书受到如此重视和关注，个中缘由何在？
其价值、魅力、特点何在？这确实是个值得探讨的问题。
此书的作者乔治·厄尼斯特·莫理循(George Ernest
Morrison，1862—1920)是苏格兰裔，1862年出生于澳大
利亚维多利亚州的季隆。他从青少年起就喜好探险，进行
了多次旅行并在当地报纸发表其游记或调查报告。为寻找
工作，他还在欧洲、美国等地留下了足迹，1893年，他到
过中国的香港、上海、天津、北京，日本的神户、横滨等
地。1894年2月—5月，他从上海沿长江溯江而上，经由湖
北、四川、云南三省抵达缅甸，全程100天，行程约5000公
里。当年11月，他写成了旅行记《一个澳大利亚人在中国
》，并在去往英国伦敦的船上及抵达伦敦后进行了修订。
此书对于莫理循意义重大，使之成为英国著名报纸《泰晤
士报》的记者，并在此后以该报驻华记者的身份在中国工
作、生活长达16年(1897—1912)，又在1912年中华民国成
立后，成为中国政府的政治顾问(1912—1920)，先后服务
于袁世凯、黎元洪、冯国璋、徐世昌四任总统，尤以袁世
凯的政治顾问闻名于世。1920年他在英国去世。莫理循被
人们视为传奇人物，被称为“北京的莫理循”或“中国的
莫理循”，他一生中出版的唯一一本书至今仍是人们探寻
西方人认识中国历史的必读图书之一。
一、《旅行》的学术价值
莫理循在中国西南旅行的时间是19世纪90年代。这个
时期，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已因工业革命在技术上与经济上
飞速发展，相应地，各种自然科学逐渐形成并影响到社会
科学的形成与发展。与此同时，西方国家通过殖民、战争
等方式使世界大多数地区成为殖民地或半殖民地，这些地
区成为西方国家倾销商品的市场和各种资源的来源地。中
国也不能幸免。虽然同治中兴和洋务运动兴起多年，但两
次鸦片战争以后，中国又经历了中法战争，各国以各类事
件迫使清政府签订有利于西方国家的条约，这个古老国度
的统治者已处于疲于应付的状态。莫理循来华旅行时，中
国又即将面临新崛起的东邻日本的侵略威胁。莫理循就是
在这个特殊的时间段内进行了他的西南之旅。
中国的西南几省特别是云南省一直是英法两国激烈争
夺的对象。英国自1824年至1885年对缅甸发动了三次战争
，吞并了与中国接壤的缅甸，使之归于英属印度政府。同
时，英国觊觎云南，希望打开中国的西南门户。从19世纪
60年代开始，英国就没有停止其从云南开辟商路到达中国
内地乃至长江中下游的活动。法国占领越南后，也把势力
延伸到云南。马士、宓亨利所著《远东国际关系史》非常
清楚、形象地说明了这一点：“自从中国的蚕丝通过漫长
的队商大道，运到罗马帝国的首都的时候起，如何谋取中
华帝国的财富就已经是西方各国的事了。近代的西方商人
盘算着如何进入四川、云南和贵州这三个富饶而多山的省
份问题，已非一朝一夕。如何不取道长江而进入这个区域
的问题，是由于深入云南省而得到解决的。英印官商一直
在研究能否从上缅甸取道伊洛瓦底江进入云南。”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英法两国政府和商团先后派遣使
团、勘探队探查入滇路线；同时，在矿藏、地质、动植物
、民族学等方面拥有丰富资源的云南也成为科学家、学者
的考察对象；期间也有个人到云南进行游历活动，都留下
了考察报告或游记。有研究者统计，清末民初近百年间，
有十多个探查团队进入云南，留下报告、游记、研究著述
的个人有100多人。这些人当中有为英法政府或商团探寻商
路、矿藏者，有自然科学和人文社会科学的考察者，有深
入内地的传教士，也有不含任何动机、只出于个人爱好的
游历者。莫理循和稍晚于他在西南旅行的美国地理学家盖
洛、英国记者丁格尔(一译丁乐梅)等属于最后一种。他们
没有政治、商业等动机，全凭个人的知识背景和爱好来看
待所经之地，更多地注重观察风土人情、社会生活、底层
人民的生存状况等内容。他们的游记和前述各类报告、游
记，共同见证了不同身份的西方人对中国和中国西南地区
的观感与认识，是从他者角度研究近代中国政治、经济、
文化、社会、民族、宗教、中外关系等各方面现象的宝贵
史料。它们既丰富了近代中国研究的资源库，对于补正史
书、档案、各类数据等具有重要的意义，也给当代人反观
自身提供了鲜活的文本。
二

19世纪末中华大地上一幅既悲壮又复杂的文明之图！
晚清时期中国西南地区旅行路线指南！
“中国的莫理循”一生中出版的唯一一本书！
西方人认识中国历史的必读图书之一！
《一个澳大利亚人在中国》最新修订译本！
在修订译本中，译者窦坤专门撰写了介绍莫理循其人其书的学术性长序，并增补了有关注释，为书中所涉及的人名、地名做了对照表，使本书在前译的基础上得以进一步完善。

这本《一个澳大利亚人在中国》是基于福建教育出版
社2007年版中的“1894，穿越西南”修订的。感谢学林出
版社和李声凤编辑使此书有机会修订并再版。此版在修订
的同时，增加了索引和一些注释，以及中英文人名、地名
对照表。
自2003年出版译著《北京的莫理循》至今十几年来，
莫理循与近代中国的研究一直得到师友们的关心和支持。
其中澳大利亚著名华人、历史画家沈嘉蔚先生对于莫理循
各方面相关问题有着深刻的理解与研究，《一个澳大利亚
人在中国》在2007年得以出版，就得益于他的提倡和帮助
。他亲自撰写文章寄给我，对于译文提出自己的看法，特
别是在一些地名上给我以极大帮助。如莫理循到过的四川
宜宾百年前叫叙府，英文写为Suifu，按照音译为水富，且
在接下来的路上确实有这个地名。沈先生是第一个考证此
地名为叙府的人。在此对他表示深深的敬意和谢意。
福建教育出版社的林冠珍女士在提倡、推广莫理循与
近代中国研究方面功不可没，对于修订工作也给予了支持
；我的两位老师，中国人民大学历史学院的王汝丰教授和
北京大学历史系的王晓秋教授都自始至终关心我和莫理循
的研究工作，王晓秋老师对于此次修订也非常支持。澳大
利亚作家Linda Jaivin(中文名：贾佩琳)也一直关心中国
学者对“澳大利亚的马可·波罗”莫理循的研究工作。在
此一并表示诚挚的谢意。
需要特别提出表示感谢的是两位素未谋面但对我的修
订工作有极大帮助的学者。一是浙江大学哲学系李磊教授
。他学识渊博，涉猎广泛，对于中外历史、哲学、宗教、
文学等均有很深的思考与研究。因此修订过程中，他所译
的莫理循西南之旅《1894，中国纪行》在许多方面都对我
有很大的启发和直接的帮助。他慷慨应允我分享他的成果
，在此表示真挚的感谢。同时，也把一些我直接引用的内
容在此加以说明。这些内容包括人名、地名的考证，如丹
拿牧师、吴思明牧师、海班明、马克士牧师，碛坝子、荣
昌、康沃尔、捧印镇、深溪坪、毕节等；有对诗文、典籍
等的回译，如“加惠远人”“山泽钟灵秀，层峦展画眉”
“恭则远于患，敬则人爱之，忠则和于众，信则人任之”
“道人以言而禁人以行”“富润屋，德润身，心广体胖”
“天雨粟，鬼夜哭”“己物虽少，仍施与企求者”“敬心
施少水，果报过大海”等；还有格言、谚语的回译，如“
猪仔打死才讲价”“瞎眼鸡叼虫”“怜儿多与棒，憎儿多
与食”“有钱无子不为福，有子无钱不为穷”“酒糟鼻子
不吃酒，枉担其名”“三人抬不过个理字”“分人食到目
汁出”等；有对引文、作者的考证，如道格思爵士、小德
金、曼德、玛丽·里德、贾斯丁·麦卡锡和皮尔逊等人及
其著作；有医药方面的知识，如“五味之用”等。此外，
如商船名“德和号、高升号、新济号、快利号”，清末慈
善机构“万县栖流所”，西班牙语如“临敌照面要凶猛”
等，佛教用语“天籁之音颂扬佛法无边”等，也都使用了
李教授的译文。对于形容长江上小船的词句，李教授使用
了十分贴切、生动的“飞燕敛翅”，笔者也直接奉行了“
拿来主义”。
第二位学者是《近代西人川滇黔笔记英译汉问题纠误
举例》(《攀枝花学院学报》，2012年6月)一文的作者、昭
通学院英语系蔡丹教授，其以严谨的治学态度对于相关译
著(包括我的译文在内)中的问题予以说明并纠正，使我受
益匪浅，也在此表示敬意。
译者学识有限，译文中一定还有许多谬误之处。另外
，虽然尽可能还原书中涉及的人名、地名等，但仍有个别
者没有找到对应名称，因而以音译反映出来；尚有一些引
文没有找到出处；书中有个别地方有删节。敬祈方家学者
予以指正。
译者
2018年10月

第一章 引言·传教士和汉口城
买办和传教士——传教士在中国的成就——在中国的西班牙人——中文翻译——长江之行的协议
1894年2月的头一个星期，我从日本回到了上海。①我计划安闲地旅行一次，即溯长江而上，直达重庆，然后扮作中国人的模样，安闲地穿过中国西部、中国的掸族人地域以及克钦山脉②，抵达缅甸边境。下面的叙述会告诉读者，这趟旅行是多么顺利和愉快，几年前，人们可能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事，现在却是可行的。
当然，这次旅行绝非探险。尽管时间很长，却只是溯江而上1 500英里，之后又走了1 500英里，沿着宽广的高原安全地抵达缅甸。此行由这样一个人完成：他不会汉语，没有翻译，没有旅伴，未带武器，但绝对相信中国人的善意。这个人就是我。要在一个多山的国度徒步长途旅行，如果愿意忍耐并且是多多忍耐几个星期或几个月，那么每个人都可以像我一样穿越中国到达缅甸。
我带着在同胞中司空见惯的对中国人的强烈反感去了中国。但是，那种感觉早已被一种强烈的同情和深深的感激所取代。回忆起这次旅行，我总是那么愉快。在穿越和欧洲各国一样大的中国省份时，中国人给我的感觉始终是善意、殷勤、好客。至少对我来说，中国人没有忘记他们的“加惠远人”①之道。
2月11日是星期天。我乘坐怡和洋行的“德和”号商船从上海启程。尽管已过午夜，一位好心的朋友还是走下船舱与我告别。他是一艘商船的船长，到过世界各大港口，阅历丰富。他已经得到怡和洋行的允诺，一有空缺就给他职位。我们在码头握手道别，可是这却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我到中国西部旅行的时候，他被任命为倒霉的“高升”号上的官员。这艘没有武装保护的运输船被日军炮舰在没有宣战的情况下击毁，他是其中一位遇害者。我想他当时是在水中挣扎时被日军的子弹击中的。②
我扮作中国人，穿着暖和的中式冬装，装在帽子里的假辫子垂在脑后，再舒适不过了。在船上，我有一间自己的小船舱。当然，是自带寝具。如果每天向中国服务员付一个墨西哥鹰洋，他就会从轮船的大厅里给我端来“外国食物”。如果你想以这种方式旅行，只需放下尊严，脑后装上假辫子，所费花销仅是一个欧洲人身着西式服装做同样旅行的四分之一。
但我发现，我无意间在以欺诈不实的方式旅行。当精明的大副来收费时，他只收5块钱，我觉得他要得太少了。我表示了我的惊讶，并说我认为费用应该是7块。“是的，”他回答说，“但我们对传教士只收5块，而且早在他们告诉我之前，我就知道您是一位传教士。”他的聪敏与之前接待过我的中国买办是多么不同啊！那次我乘中国商船“新济”号从上海到天津旅游，也是身着中式服装。那个买办与我的对话简短、尖锐而语气强硬。买办仔细打量着我问道：“你做什么工作？”①意思是你的职业是什么。我谦恭地回答：“我做传教工作。”意思是我是个传教士。对此，他迅疾且轻蔑地说：“不可能！”
我们经过几个码头后，于14日到达汉口。中国人说，汉口是周围八省的商业中心和大地的中心。②它是长江流域重要的货物集散地，华中地区的大都会。但其主要的出口产品——茶叶的贸易量正在锐减，尤其是1886年以来。印度烟土运送到这儿是最后一站，不再沿江而上。进口到汉口的鸦片现在每年仅有微不足道的738担(44吨)。汉口位于长江左岸，汉水将它与汉阳隔开，长江将它与武昌隔开。这三个部分实际上构成了一个大城市，其居民人数超过整个维多利亚殖民地的总人口数。
武昌是湖北和湖南两省的首府，湖广总督张之洞就住在这儿的总督府里，在一座几乎与俯瞰它的美国领事馆一样壮观的建筑里发号施令。张之洞在中国所有的总督中是最排外的，然而，没有一位总督像他那样雇用了那么多的外国人。他说：“四海之内皆兄弟。”可是在他管辖下的两省却对外国人紧闭大门，传教士被迫待在汉口的外国租借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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