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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梁晓声,原名梁绍生,1949年生于哈尔滨市建筑工人家庭,祖籍山东荣成——父亲少年时跟随乡亲们“闯关东”,后来在哈尔滨市成家。梁晓声初中毕业于哈尔滨市二十九中学,适逢“文革”,不能继续升学也不能就业;两年后又逢“上山下乡”运动,成为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的一名“兵团知青”,先后做过知青班长、连队小学老师、团报道员、木材加工厂抬木工。 1974年,梁晓声被木材加工厂推荐,成为复旦大学中文系学生;1977年,梁晓声从复旦大学毕业,分配到北京电影制片厂,先后任剧本编辑编剧;1988年,梁晓声调入当年的中国儿童电影制片厂任艺术委员会副主任;2002年,梁晓声调入北京语言大学,任中文系教授至今。 到目前为止,梁晓声创作各种题材的文学作品2300多万字,由青岛出版社结集为50卷的“梁晓声文集”——现已出版长篇部分20卷。 梁晓声在短篇、中篇、长篇小说创作方面获奖多多,不少作品被改编为电影或电视剧,并有不少作品被译成外文;梁晓声亦发表了大量散文杂文、随笔、社会时评,同样在国内外引起了广泛关注与反响。 梁晓声是中国当代作家中当之无愧的多面手,“常青树”。自上世纪80年代初始,他的许多作品非但没有被边缘化,反而更加以其鲜明的人文性和对时代的思考性越来越成为无法被忘却的文学经典…… 书评(媒体评论) 文学在他的笔下闪现着宗教般的光芒,庄严而坚 定。 ——北京语言大学教授 路文彬 二十多年来中国和世界的变化让我们改变得太多 太多,梁晓声式的慷慨陈词依然有自己的力量在。我 们仍然可以从梁晓声这里得到一种真正的满足,梁晓 声仍然能够给他的读者想要的东西。 ——北京大学教授、著名评论家 张颐武 粱晓声穿行过迥然不同的时代,为历史作证,为 善良辩护,为正义伸张,为生活承担。他的写作因此 有一种坚不可摧的力量,他使文学与真善美的结合不 再是一个夸大的想象,而是实实在在的现实。 ——北京大学教授 陈晓明 目录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第十一章 第十二章 第十三章 第十四章 第十五章 第十六章 第十七章 第十八章 第十九章 第二十章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四章 精彩页 第一章 晨雾像最新的丝绵,新得仿佛带着刚刚绰出来的茧子的蒸气,被织成了薄得不能再薄的帏幔,一幅又一幅地悬垂在天地之间,将人眼前的景物一概地遮挡住了;又仿佛巨人在什么地方搅成的一大团棉花糖,然而并不打算享受,只不过孩子似的搅着玩儿,之后就抛弃在这里,抛弃在城乡的交汇处,任其自行地化开去。是的,它的确湿漉漉的,带着拧之欲滴的水汽似的。那种湿性,凉沁沁的,是在夏季的夜晚体温降低了的河水的气息。那一条河叫奶奶河。相传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亡了父母的孩子与奶奶相依为命。奶奶也死了,孩子就整天哭,结果他的泪淌成了一条河。奶奶河由东向西,从城市的正中流过。出了城,一分为二,一条继续向西而去,一条改了河道,调头奔南。人若吸吸鼻子,则能嗅到雾气里有丝丝的甜味儿,是从庄稼地散发过来的。再有个把月就该立秋了,无论土地上的粮豆还是菜棵,都开始努力孕育它们的成熟了。在这样的时候,季节本身都是甜的…… 但这会儿人是看不到周围的庄稼的,也看不到城市街巷的面貌和远处的轮廓。是的,是的,景物一概地被晨雾遮挡住了。城市的这一处边缘,乡村的这一处边缘,仿佛全都被雾气氤氲在一起了…… 雾气深处,从乡村的那一方面,传来了“吱呀吱呀”的,有节奏也挺好听的响声。那是担子在人的肩上,随着人的脚步一颤一颤发出的响声…… 那响声是这城乡交会地带每天最早的晨音。 而此日是公元一千九百五十四年夏末的一个日子。 新中国已经成立五年了。全国所有城市的居民,都已先后获得了共和国颁发的“黄卡”,也就是城市居民户口本。它是中国对某个中国人或某户中国人家居住在城市里的资格的权威认可。一九四九年以后,它可以随时被给予;也可以随时被取消,或日被剥夺。倘一个乡村人要变为正式的城里人,那么他或他的一家,就要千方百计获得共和国颁发的城市居民户口本。除此之外,别无他法。而一个乡村人企图获得此种资格,是“难于上青天”的。城市居住权,对于城里人而言,乃最普遍最基本的人权;而对于乡村人,那就是不敢幻想的特权了。这特权究竟特殊到什么程度呢?没有市长和市委书记们亲自过问,是任谁也无权批准的。当然,比市长和市委书记们更大的官员如果发话了,那么又只不过是一件容易之事。然而在共和国始创初年,越大的官员,对这一特权的态度越是谨慎的。当年指斥他们“腐败”的理由之一,往往便是他们将他们原本是乡村人的亲戚“变”成了城里人。倘查有实据,仅这么一条,轻则政治形象受损,重则受到党纪或政纪处分。故在这件事上,连共和国的功臣和元首们,也都是尽量严格要求自己以身作则的。但是要取消一个人或一户人家的城市居住权,那则简单多了。一句被共和国的某级官员认为是发泄了对共和国不满的言论,就足以剥夺一个人或一户人家的城市居住权。那么,这个人或这户人家以后的子子孙孙,就几乎永远没有再居住在城市里的资格了。而即使在乡村,他们也往往被划人乡村人的“另册”了,变得比祖祖辈辈生活在乡村的人还矮三分…… 城市居住权一旦意味着是一种特权,城市居民户口本,则就不可能不被城里人视为第二生命。 这一座城市的情况却有些例外。 它的居民,当然的,也几乎全都拥有了政府颁发的户口本。只这一带,也就是城乡交会的这一处地方的人家,还迟迟的没发。因为这一处地方城与乡未免太靠近着了,近得仅一路之隔,而且是一条自然形成的,不曾被施工修筑过的土路。土路一段宽,一段窄,极不规则。路的这一侧就是城市边缘的一条街道。一些人家的门窗或一些小店的铺面临街而开;路的那一侧就是乡村的田地。夏秋季节,城里人家晾晒在门窗前的衣物,往往被风一吹,就飘落到乡村的田地里去了。而田地里蝈蝈的鸣唱,一旦交响成曲,又是城里人家的门窗挡不住的聒噪。城里人家的小孩子如果哭闹了,家长往往命令他们的大孩子,去到乡村的田地里逮一只蜻蜓一只蝴蝶一只蝈蝈蚂蚱什么的,回来哄小孩子不哭闹。便当得如同到自家的露天仓房取一样东西。而大孩子往往会顺手牵羊地从乡村的田地里偷摘一只西红柿一根黄瓜或一个香瓜。乡村的孩子,则往往受大人的指使,将自家的鸡鸭鹅猪撵过路来,东刨西拱地找些吃的。那些家禽家畜们,对城乡如此靠近备感幸福。天黑前,它们皆会大摇大摆地打道回府。城里人家,对它们来来去去的也习惯了。仿佛那一处城与乡交汇的地方,如果没有了它们来来往往,就奇怪了,不大对劲儿了。 在田地的后边,一里以外,便是村子了。因村头村尾老柳成林,叫大柳树村。 而路这一侧的街道以前叫富贵街,现在叫广华街。住富贵街上的人家都是城里的穷困人家,下等人家。给自己所居住的街取一个与他们的命况恰恰相反的街名,能使他们获得某种心理满足和地理优势感。 如果,广华街上的人家都是城里人家,那么户口本早就发给他们了。 但广华街上的人家并不全是城里人家。有些人家在街上占据着两三间房屋,但一经调查,几年 导语 一本黄卡一个时代,再观跌宕起伏的人生百态!第十届茅盾文学奖获得者梁晓声力作! 一本户口簿,两户人家,三代纠缠,于人世烟火处抒写悲喜与热望…… 直指户口问题产生的城乡鸿沟,呈现大时代中的小人物群像,被梁晓声视为农村版《人世间》! 序言 关于《黄卡》的补白 《黄卡》之于我,好比一个综合素质挺不错的“男孩 ”,却没获得到应有的发展机遇,责任又全在我这位“家 长”。 何以非言“男孩”而不是“女孩”呢? 在我看来,文学作品是有性别的,并且不受作者的性 别之影响。比如曹雪芹是男性,《红楼梦》则女性气质显 然;艾捷尔-丽莲·伏尼契是女性,《牛氓》却男性气质 显然;乔治·桑是女性作家,作品每有男性气质;艾米莉 ·勃朗特和她的《呼啸山庄》也是如此;列夫·托尔斯泰 的《复活》是中性的,《安娜·卡列尼娜》是女性气质的 ;《战争与和平》是典型男性气质的。 确乎——作品的性别气质,主要由主人公的性别而定 。当作者的性别与作品主人公的性别相反,作者在创作过 程必然要实行自身性别的转化思维。 《黄卡》的两个主要人物是男性,故我言其为“男孩 ”。 中国的户口现象,乃是最具中国特色的现象。不是之 一,而是“最”。 1982年全国短篇小说奖评选过程中,我有两篇短篇小 说三轮评选都入围了——《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和《西 郊一条街》。 《西郊一条街》发表于江苏省文学期刊《雨花》—— 内容讲在城市边缘某处,原本城乡居民混住,忽而开出一 条街,宣布这边为城,那边为村。属于城市的这一边每户 发城市户口,开始供应商品粮;属于乡下的那边只有集体 户口,以后家家户户只能为农,似乎将世世代代为农。原 本是农村人的黄吉顺,事先探听到了以街为界的信息,凭 诡计与工人张广泰家匆匆换了住房,结果街一修成,黄家 有了城市户口,而张家成了农村人,两家的儿女亲家关系 也“吹了”——于是形成了城乡两户人家半个多世纪的怨 恨情仇。 由于当时知青文学更受关注,《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 》获奖,《西郊一条街》落选。 但我仍对户口题材心有不舍。后来,与北京电影制片 厂老编剧梁燕一起将《西郊一条街》改编成了电视剧本《 黄卡》。 我的演员老友李雪健读罢《黄卡》,对黄吉顺这一人 物极为喜欢。大约是他推荐葛优看的,结果葛优坦言自己 喜欢的也是黄吉顺。投资方希望葛优演工人张广泰,葛优 最后说那也没问题,能与雪健合作就开心。 一切似乎很顺利——我与梁燕议定,电视剧成果归他 ,而我要将《黄卡》再改写为小说,小说成果归我。 小说出版顺利;电视剧的实现却一波三折,竟至再也 无人问津。 但我这个作者,却是相当喜欢《黄卡》的。尽管它是 我二十多年前的作品,然即使今天看来,我自认为它也不 失我的水准——它内容丰富,时间跨度也有四十几年,人 物众多,各年代特点分明。 如果由我今天来评价它,我觉得它也近乎农村版的《 人世间》。 我特别推荐从事电视剧剧本创作的中青年编剧读读它 ——将会补上他们对于以往中国状态知之甚少,创作起民 间记忆视角的电视剧来对年代感把握不住的短板。 作为小说,它的不足之处也较明显。毕竟是从电视剧 本改写过来的,剧本风格难以抹去,小说亦即文学色彩未 免不足也。 2019.9.13 北京 内容推荐 新中国成立初期,中国城市居民的户口簿,一律以黄牛皮纸做皮儿,故又称为“黄卡”。工人张广泰家与卖馄饨的黄吉顺家就因为黄卡,由原本的儿女亲家变成了仇人。伴随着时代的大潮,城乡不断融合发展,他们的第三代勇敢地面对家族的宿怨,两家重新结为了亲家。 《黄卡》时间跨度近五十年,从平民视角对新中国成立以来几十年间的社会发展进行了独特回顾,是见证时代变迁的平民史诗,是呼唤中华民族传统道德价值观回归的动人的情感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