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钱锺书(1910年-1998年),江苏无锡人,原名仰先,字哲良,后改名钟书,字默存,号槐聚,曾用笔名中书君,中国现代作家、文学研究家,与饶宗颐并称为“南饶北钱”。 1929年,考入清华大学外文系。1932年,在清华大学古月堂前结识杨绛。 1937年,以《十七十八世纪英国文学中的中国》一文获牛津大学艾克赛特学院学士学位。 1941年,完成《谈艺录》《写在人生边上》的写作。1947年,长篇小说《围城》由上海晨光出版公司出版。 1958年创作的《宋诗选注》,列入中国古典文学读本丛书。1972年3月,六十二岁的钱钟书开始写作《管锥篇》。 1976年,由钱钟书参与翻译的《毛泽东诗词》英译本出版。1982年,创作的《管锥编增订》出版。 1998年12月19日上午7时38分,钱钟书先生因病在北京逝世,享年88岁。 后记 《七缀集》是“全部《旧文四篇》和半部《也是集》 的合并”,一九八五年由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一九九四 年由该社出版了最后的修订本。其间,台湾书林出版公司 的《钱锺书作品集》和花城出版社的《钱锺书论学文选》 ,均收录了《七缀集》,钱先生于其中有所增补修订。三 联繁体字初版《钱锺书集》中的《七缀集》以上海古籍版 一九九四年钱先生的最后定本为底本,但鉴于该版本未采 用《钱锺书论学文选》中《七缀集》里的部分增订内容, 为了尽量保全钱先生著述的内容,经杨绛先生同意,我们 在此次重排再版时增补了这部分内容,并用楷体字标出。 特此说明。 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二〇〇二年三月二十五日 目录 修订本前言 序 中国诗与中国画 读《拉奥孔》 通感 林纾的翻译 诗可以怨 汉译第一首英语诗《人生颂》及有关二三事 一节历史掌故、一个宗教寓言、一篇小说 附录 《也是集》原序 《旧文四篇》原序 精彩页 中国诗与中国画 一 这不是一篇文艺批评,而是文艺批评史上一个问题的澄清。它并不对中国旧诗和旧画试作任何估价,而只阐明中国传统批评对于诗和画的比较估价。 当然,文艺批评史很可能成为一门自给自足的学问,学者们要集中心力,保卫专题研究的纯粹性,把批评史上涉及的文艺作品,也作为干扰物而排除,不去理会,也不能鉴别。不过,批评史的研究,归根到底,还是为了批评。我们要了解和评判一个作者,也该知道他那时代对于他那一类作品的意见,这些意见就是后世文艺批评史的材料,也是当时一种文艺风气的表示。一个艺术家总在某些社会条件下创作,也总在某种文艺风气里创作。这个风气影响到他对题材、体裁、风格的去取,给予他以机会,同时也限制了他的范围。就是抗拒或背弃这个风气的人也受到它负面的支配,因为他不得不另出手眼来逃避或矫正他所厌恶的风气。正像列许登堡所说,模仿有正有负,“反其道以行也是一种模仿”(Grade das Gegentheil tun ist auch eine Nachahmung);圣佩韦也说,尽管一个人要推开自己所处的时代,但仍要和它接触,而且接触得很着实(On touche encore a son temps, et tres fort, meme quand on le repousse)。所以,风气是创作里的潜势力,是作品的背景,而从作品本身不一定看得清楚。我们阅读当时人所信奉的理论,看他们对具体作品的褒贬好恶,树立什么标准,提出什么要求,就容易了解作者周遭的风气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好比从飞沙、麦浪、波纹里看出了风的姿态。 一时期的风气经过长时期而能持续,没有根本的变动,那就是传统。传统有惰性,不肯变,而事物的演化又迫使它以变应变,于是产生了一个相反相成的现象。传统不肯变,因此惰性形成习惯,习惯升为规律,把常然作为当然和必然。传统不得不变,因此规律、习惯不断地相机破例,实际上作出种种妥协,来迁就演变的事物。批评史上这类权宜应变的现象,有人曾嘲笑为“文艺里的两面派假正经”(ipocrisia letteraria),表示传统并不呆板,而具有相当灵活的机会主义。它一方面把规律定得严,抑遏新风气的发生;而另一方面把规律解释得宽,可以收容新风气,免于因对抗而地位摇动。它也颇有外交老手的“富于弹性的坚定”(elastic or flexible rigidity)那种味道。传统愈悠久,妥协愈多,愈不肯变,变的需要愈迫切;于是不再能委屈求全,旧传统和新风气破裂而被它破坏。新风气的代兴也常有一个相反相成的表现。它一方面强调自己是崭新的东西,和不相容的原有传统立异;而另一方面更要表示自己大有来头,非同小可,向古代也找一个传统作为渊源所自。例如西方十七、八世纪批评家要把新兴的长篇散文小说遥承古希腊、罗马的史诗;圣佩韦认为当时法国的浪漫诗派蜕变于法国十六世纪的诗歌。中国也常有相类的努力。明、清批评家把《水浒》、《儒林外史》等白话小说和《史记》挂钩;我们自己学生时代就看到提倡“中国文学改良”的学者煞费心机写了上溯古代的《中国白话文学史》,又看到白话散文家在讲《新文学源流》时,远追明代“公安”、“竟陵”两派。这种事后追认先驱(prefiguration retroactive)的事例,仿佛野孩子认父母,暴发户造家谱,或封建皇朝的大官僚诰赠三代祖宗,在文学史上数见不鲜。它会影响创作,使新作品从自发的天真转而为自觉的有教养、有师法;它也改造传统,使旧作品产生新意义,沾上新气息,增添新价值。 一个传统破坏了,新风气成为新传统。新传统里的批评家对于旧传统里的作品能有比较全面的认识,作比较客观的估计;因为他具有局外人的冷静和超脱,所谓“当局称迷,傍观见审”(元行冲《释疑》),而旧传统里的批评家就像“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苏轼《题西林壁》)。除旧布新也促进了人类的集体健忘,一种健康的健忘,千头万绪简化为二三大事,留存在记忆里,节省了不少心力。旧传统里若干复杂问题,新的批评家也许并非不屑注意,而是根本没想到它们一度存在过。他的眼界空旷,没有枝节零乱的障碍物来扰乱视线;比起他这样高瞰远瞩,旧的批评家未免见树不见林了。不过,无独必有偶,另一个偏差是见林而不见树。局外人也就是门外汉,他的意见,仿佛“清官判断家务事”,有条有理,而对于委曲私情,终不能体贴人微。一个社会、一个时代各有语言天地,各行各业以至一家一户也都有它的语言田地,所谓“此中人语”。譬如乡亲叙旧、老友谈往、两口子讲体己、同业公议、专家讨论等等,圈外人或外行人听来,往往不甚了了。缘故是:在这种谈话里,不仅有术语、私房话以至“黑话”,而且由于同伙们相知深切,还隐伏着许多中世纪经院哲学所谓彼此不言而喻的“假定”(suppositio),旁人难于意会。释袜宏《竹窗随笔》论禅宗问答:“譬之二同邑人,千里久别,忽然邂逅,相对作乡语隐语,旁人听之,无义无味。”这其实是生活中的平常情况,只是“听之无义无味”的程度随人随事不同。批评家对旧传统或风气不很认识,就可 导语 钱钟书先生(一九一○-一九九八年)是当代中国著名的学者、作家。他的著述,如广为传播的《谈艺录》、《管锥编》、《围城》等,均已成为二十世纪重要的学术和文学经典。为了比较全面地呈现钱钟书先生的学术思想和文学成就,经作者授权,三联书店组织力量编辑了这套《钱钟书集》。 本书为作者的《七缀集》。 序言 钱锺书对《钱锺书集》的态度 (代序) 杨绛 我谨以眷属的身份,向读者说说钱锺书对《钱锺书集 》的态度。因为他在病中,不能自己写序。 他不愿意出《全集》,认为自己的作品不值得全部收 集。他也不愿意出《选集》,压根儿不愿意出《集》,因 为他的作品各式各样,糅合不到一起。作品一一出版就行 了,何必再多事出什么《集》。 但从事出版的同志们从读者需求出发,提出了不同意 见,大致可归纳为三点。(一)钱锺书的作品,由他点滴 授权,在台湾已出了《作品集》。咱们大陆上倒不让出? (二)《谈艺录》、《管锥编》出版后,他曾再三修改, 大量增删。出版者为了印刷的方便,《谈艺录》再版时把 《补遗》和《补订》附在卷末,《管锥编》的《增订》是 另册出版的。读者阅读不便。出《.集》重排,可把《补 遗》、《补订》和《增订》的段落,一一纳入原文,读者 就可以一口气读个完整。(三)尽管自己不出《集》,难 保旁人不侵权擅自出《集》。 钱锺书觉得说来也有道理,终于同意出《钱锺书集》 。随后他因病住医院,出《钱锺书集》的事就由三联书店 和诸位友好协力担任。我是代他和书店并各友好联络的人 。 钱锺书绝对不敢以大师自居。他从不厕身大师之列。 他不开宗立派,不传授弟子。他绝不号召对他作品进行研 究,也不喜旁人为他号召,严肃认真的研究是不用号召的 。《钱锺书集》不是他的一家言。《谈艺录》和《管锥编 》是他的读书心得,供会心的读者阅读欣赏。他偶尔听到 入耳的称许,会惊喜又惊奇。《七缀集》文字比较明白易 晓,也同样不是普及性读物。他酷爱诗。我国的旧体诗之 外,西洋德、意、英、法原文诗他熟读的真不少,诗的意 境是他深有领会的。所以他评价自己的《诗存》只是恰如 其分。他对自己的长篇小说《围城》和短篇小说以及散文 等创作,都不大满意。尽管电视剧《围城》给原作赢得广 泛的读者,他对这部小说确实不大满意。他的早年作品唤 不起他多大兴趣。“小时候干的营生”会使他“骇且笑” ,不过也并不认为见不得人。谁都有个成长的过程,而且 ,清一色的性格不多见。钱锺书常说自己是“一束矛盾” 。本《集》的作品不是洽调一致的,只不过同出钱锺书笔 下而已。 钱锺书六十年前曾对我说:他志气不大,但愿竭毕生 精力,做做学问。六十年来,他就写了几本书。本《集》 收集了他的主要作品。凭他自己说的“志气不大”,《钱 锺书集》只能是菲薄的奉献。我希望他毕生的虚心和努力 ,能得到尊重。 一九九七年十一月二十一日 内容推荐 钱锺书的文艺批评集,内容驳杂,有关于中国诗与中国画的关系、古典诗歌的基本品质和创作方法、阅读西方文艺理论经典、林纾的西方小说翻译等等。作者曾说“这本书是拼拆缀补而成,内容有新旧七篇文章。古代有‘五缀衣’‘七缀钵’等名目,故题为《七缀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