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之轩，本名骆经济，西安临潼人。文化学者、作家，淡泊、闲散但是有点懒惰，爱自然爱阅读，将思考与探究当作人生的主要乐趣。主要著作有：《黄花赋》《假如光绪不死》《耍聪明的中国人》《英雄与美女》《石之轩教子笔记》《悬崖上的龙椅——袁世凯1916》。

宋朝，没有墨家的火器
一
其实，宋朝的火器发展算是比较迅速了，比起其他朝
代，说是突飞猛进也不为过，只是与现实需要相比，仍然
嫌慢。
宋朝公元960年建国，970年，兵部令史冯继舁就向朝
廷进献制造火箭的方法。这时候的火箭，指的是给箭支上
携带火药，用以烧毁敌方的易燃目标，与今日的火箭意思
不同。冯继舁制火箭的办法是否可用不太清楚，但宋廷对
之很感兴趣是无疑的。当时宋廷给冯继舁赏赐了不少绸帛
衣物，并命他做试验。
三十年之后，军官唐福、石普分别向宋廷进献火箭、
火球、火蒺藜，这次不是献的制造方法，而是制成品。这
几种东西形状不同，但都是燃烧性武器，以火药迅速燃烧
的原理，制造烟火毒气，烧毁敌方的易燃装备，伤害敌方
兵士。
宋朝的火器从此时起步，随即迅猛发展，霹雳火球、
烟球、毒药烟球、铁嘴火鹞、竹火鹞等一大批火器闪亮登
场，品种繁多。可惜的是，这些火器中没有爆炸性武器，
全是燃烧性的，杀敌效果十分有限。
之所以说这些武器没有爆炸性的，是因为其中填充的
火药成分不对，无法迅猛燃烧进而形成爆炸，甚至点燃也
比较困难，需用烧红的铁锥才能顺利点火。宋仁宗时代成
书的《武经总要》里，对这些火器中的填充药料成分有详
细的记载：
硫黄一十五两，草乌头五两，焰硝一斤十四两，巴豆
五两，狼毒五两，桐油二斤八两，小油二两半，木炭末五
两，沥青二两半，砒霜二两，黄蜡一两，竹茹一两一分，
麻茹一两一分。
这是其中的一个配方，硝的占比不到百分之四十，其
他几个配方中，硝的占比也相对较低。而现代人早就证明
了，火药要拥有较好的爆炸威力，硝在其中的占比需在百
分之八十左右。
火药是火器的核心技术，宋初火药的配方中，除了硝
的含量较低外，硫与炭的配比也不对，特别是硫，明显偏
高，其中的巴豆、砒霜等物，虽有特定设计用途，但对火
药而言，这些东西就是杂质，会影响火药的快速燃烧。
火药配方的不科学，说明宋初火器在核心技术上还没
获得突破，此时的火器只能说尚处于原始状态，威力极其
有限。
北宋末年，宋人有了一种疑似爆炸性武器——霹雳炮
。汴梁城被金军围攻时，守城的李纲用过这种武器：“夜
发霹雳炮以击贼，军皆惊呼。”但是这种武器到底是个什
么样子，是爆炸性武器，还是如火炮般的发射性武器，似
乎都难以确认。南宋人赵万年的《襄阳守城录》中，记载
襄阳守军作战情景，有“城上亦发喊擂鼓，仍用霹雳炮打
出城外”，及“千弩乱射，随即放霹雳火炮箭人虏营中。
射中死伤，不知数目”的字句。参详这些句子，霹雳炮应
该是种小型的爆炸装置，捆绑在箭支上，点燃后通过弓箭
发射出去，在人群中爆炸伤敌。
虽难以确认霹雳炮的种类和威力，但北宋灭亡后，女
真人将汴梁城的工匠全部掠走，火药配方火器制作办法自
然也就为其掌握。金人此后制作出了“震天雷”，爆炸的
威力相当不错，说明在火器应用的过程中，火药的配方也
不断地趋向科学。
在北宋灭亡南宋初建的时候，管型火器终于出现了，
并被德安知府陈规首先使用，估计也是陈规发明的。当时
李横、祝进率乱兵围攻德安府，十分嚣张，陈规率兵民艰
难防守，在这期间，被后世称作“陈规火枪”的武器露面
了，是用长竹竿做成的：
(陈)规即时令人……以火石包药造下长竹竿火枪二十
余条，撞枪、钩镰各数条，皆用两人共持一条，准备天桥
近城，于战棚上下使用。
——陈规、汤□《守城录》卷四……
炼丹的道士不算道家，虽然他们奉老子为祖师。道家
是学派，而道教是宗教。不过道士们总算与道家有点渊源
，至少可以算作道家的亲戚。道士们无意中鼓捣出来的火
药，让火器登上了历史舞台，为热兵器替换冷兵器打开了
闸门，对华夏的贡献不小。但尴尬的是，掌权做官的儒生
们对具体技术没兴趣，工匠的知识有限眼光有限，因此火
器的发展十分缓慢，一直没有突破性，造不出高杀伤力的
东西，无法依赖火器保家卫国。
古典的中国缺少一种力量，一种推动技术进步的力量
。
但是，中国曾经有过这股力量，而且在当时影响极大
。这股力量就是墨家的学说及其推动技术进步的实践。
墨家不只是一个学派，它还是一个组织严密的团体，
主张兼爱与非攻，同时对科研实践非常重视，除了在哲学
上的贡献外，在几何学、力学、光学的研究方面也卓有建
树。墨家的人以手上有茧子为荣，以亲自参加劳作为荣。
他们既是知识阶层，又是技艺超群的工匠，为了阻止春秋
时代的侵略战争，墨家制造了许多功效强大的守城器械，
亲自带着器械帮助被侵略的城邦防守。这时候，墨家的人
就又变成了战士。
在春秋之际，墨家是一支不容忽视的力量。他们有当
时最精良的守城器械和守城技术，无人能及，连公输班制
作的诸种攻城器械也无法破解，他们还有人数不菲英勇善
战的弟子，凭借这种实力，墨家曾成功地阻止了很多次不
义之战。
春秋时代诸子

序一 骑射与诗歌的对决
序二 最繁盛处的凋零
第一章 谁灭了南宋
一、崖山，张弘范灭宋于此
二、张弘范是什么人？
三、元朝的汉兵
四、蒙古兵去哪儿了
五、南宋主要亡于汉人之手？
第二章 宋军中的北军
一、归正人与归明人
二、对归正人的非难与拒绝
三、对北军的歧视、非难、分化及削弱
四、刘整叛逃
五、庸碌的俞兴与无奈的贾似道
第三章 花钱打仗与打仗赚钱
一、花钱如流水的南宋
二、宋军的待遇
三、元军的俸禄
四、奢靡与腐败
五、享乐主义
六、国之将亡，必出妖孽
第四章 抗元三代人
一、战神孟珙
二、蜀帅余玠
三、贾似道，孟珙亲选的接班人
四、吕文德
五、张世杰
六、第三代文臣
第五章 两难抉择
一、世仇金国
二、靖康之耻
三、联蒙灭金？联金抗蒙？
四、宋、金鏖战
五、拖雷借道
六、三峰山大战
第六章 历史的轮回
一、青城，又是青城
二、孟珙北上
三、金国的末日
四、强梁世界，找谁说这个理
五、端平入洛
第七章 作死的北宋
一、海上之盟
二、丢脸的宋兵宋将宋君
三、金兵南下
四、神人郭京
五、作死到底
第八章 北宋皇帝的胆量与国策
一、北宋皇帝的无畏
二、宋朝的心病
三、文官与文人的黄金时代
四、北宋无将
五、文化艺术的大繁荣
第九章 汉化？腐化？或者其他？
一、文字，鬼泣神惊的文字
二、猛安谋克的腐化与汉化
三、不许汉化
四、女真，好学但方向有误的学生
五、金国因汉化而亡？
六、历史的脚步
第十章 互相渗透的文化
一、金国汉人的转变
二、辽国汉人的转变
三、汉人与南人
四、汉人的底线
五、找不到归属的南人
六、红袄军起义
第十一章 人才与胸怀
一、契丹、汉人的倒戈浪潮
二、元朝的奠基者——耶律楚材
三、楚虽有材，晋实用之
四、汉人世侯
五、南宋人狭隘的胸怀
第十二章 辽以释废？
一、蜜蜂礼佛
二、佞佛
三、佛国盛景
四、佛、道争雄
五、辽人的中国情结
六、辽末二帝
七、悲剧重演
第十三章 家天下与天下共享
一、轮流坐庄？行不通
二、牵制？不许牵制
三、受限的皇权
四、意兴阑珊的皇帝
五、易碎的瓷器
后记 宋朝，没有墨家的火器

第一章谁灭了南宋
元人灭宋的战争从1235年开始，到崖山海战这一年，前后时间长达四十四年，将近半个世纪。最初攻宋时，还没有“元”这个国号，称作“大蒙古国”，那时成吉思汗已经去世，其子窝阔台汗在位，他派出的攻宋军队分为三路，分头攻打南宋的四川、淮南以及京襄地区。
窝阔台攻宋战争历时六年多，战争波及的四川、京襄及淮南一带残破不堪，不过，在宋军的顽强抵抗下，元军(大元是1271年忽必烈所定的国号，此时元朝尚未建立，但攻宋军队成分复杂，既有蒙古人的精骑，也有大量的汉军及其他民族的兵士，因此姑且称之为元军或元人，下同)也损失不小，他们在掳掠一番后，又撤出了所占领的土地。
1258年，元军又发动了第二次大规模的攻宋战争。这时窝阔台已死，其子贵由继位做了两年大汗后也死了，由拖雷的长子蒙哥继位为汗。此次进攻元军也是兵分三路，大汗蒙哥亲率主力进攻南宋的四川，其弟忽必烈率军进攻京襄一带，大将兀良合台则率军从大理进入南宋境内，从南向北攻城略地。这次进攻依然遭到宋军的顽强抵抗，一年之后．蒙哥汗战死在四川合州的钓鱼城下，忽必烈久攻鄂州不下，在得知蒙哥死讯后，只好弃围北上，与乃弟阿里不哥争夺汗位去了。在这种情况下，兀良合台也从宋境撤兵，又回到了大理。这次进攻持续了三个年头，南宋固然损失惨重，元军也减员不少，特别是大汗蒙哥死于战场，导致了蒙古内部因汗位之争而发生内战，并间接引发了西部汗国与元朝廷的分裂。
后来，已坐稳了大汗之位，且将国号改为大元的忽必烈发动了第三次攻宋战争。这次攻宋不搞兵分多路那一套了，只攻襄、樊——即襄阳与樊城。这是一对姊妹城，襄阳在汉水之南，樊城在汉水之北，二城之间有横跨汉水的空中索桥相连，因此遭遇围攻时二城可以通过索桥相互支援。
但是襄、樊不是一般的难攻，尽管忽必烈数年前就为攻占襄、樊暗做准备，可襄、樊的坚固，宋军的勇武顽强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料。元军重兵围困、名将齐集，在不计成本水陆并用的情况下，用了六个年头才将襄、樊二城全部拿下。
攻占襄、樊后元军开始了灭宋的第四次战役。元军顺长江东下，然后转而向南，直逼南宋首都临安。南宋此时在位的皇帝赵燕只有五岁，朝政由太皇太后谢道清主持。谢道清在首都已无可战之兵、求和又不许的情况下，无奈选择了投降。
谢道清在选择投降的同时，暗中嘱咐杨淑妃带着南宋皇室骨血益王赵昰、广王赵昺逃亡温州。赵昰是宋度宗的庶长子，当时只有八岁，赵呙是宋度宗的第三子，当时只有五岁，而杨淑妃是宋度宗的妃子，也是赵昱的生母。
在大臣杨亮节、杨镇的护送下，杨淑妃一行先逃到婺州，再逃到温州，最后到了更南的福州。一路上不断有不愿投降的大臣前来会合，如左丞相陆秀夫、右丞相陈宜中、临安知府文天祥，还有大将张世杰等。陆秀夫当时带有南宋朝廷的一部分大臣，张世杰则统御着南宋残余的水军，加上杨淑妃一行从临安出走时，带着的殿前禁军等随驾安保力量。
这一行人在福州落脚之后，立刻将赵罡扶上帝位，就是后世所称的宋端宗，同时尊杨淑妃为太后，百官之间也大致进行了简单分工，将朝廷的架子搭了起来，着手准备各种抗元复国大业。
但元军哪肯让他们从容准备，他们迅速追踪南下，扑向福州。这时文天祥已离开福州，在外召集聚拢南宋残军，陆秀夫、张世杰等无奈之下带着宋端宗及百官上了兵船，浮海到了泉州，随后又辗转南澳岛、九龙城等地，可此时元军已攻入华南一带，到处搜寻南宋流浪小朝廷的踪迹，风声鹤唳，形势紧张。陆秀夫、张世杰等人没敢在南澳岛、九龙城久住，稍作歇息后又马上离开，在海上漫无目标地漂流，希望能寻到一个比较安全的落脚点。
他们在漂流中遇到了台风，飓风卷起大浪在海上肆虐，兵船在风浪中颠簸起伏，可怜的宋端宗赵昰被卷入了海浪之中，虽然最终被救上了船，可他毕竟年龄太小，经此惊吓竟然染病不起，不久便去世了。陆秀夫、张世杰等遂拥立年龄更小的赵_爵为帝。
1278年六月，南宋小朝廷终于结束了海上漂流，将落脚点选在新会县的崖山岛上。
次年春天，元军水兵从长江口出海南下，赶往崖山海域。三月十九日，宋、元在崖山海域进行最后的决战，宋军战败后，陆秀夫身背皇帝赵呙蹈海殉国，杨淑妃亦蹈海而死，当时除极少数官兵逃离战场，希冀能东山再起外，绝大多数的兵士、随军家眷以及官员、宫女等集体投海而亡，战后海上浮尸十万以上。
南宋至此彻底灭亡。P16-18

石之轩著的《山水与朔漠的怨怼(蒙古铁骑的灭宋之路)》是一部详细讲述蒙古大军如何灭亡南宋的作品。与辽、金、西夏相比，宋人的武力的确不算强大，但是宋人离现代是如此之近，似乎只要捅破一层薄薄的纸张，就能迅速跨越到现代，可悲的是在强大的武力面前，宋人终于没能捅破这层纸，就以悲惨的命运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这本书勾史钓沉，探索宋、金、辽灭亡的原因，将碎片状的片段缀补成网，为宋朝的繁荣欢喜赞叹，对元初的善用人才顶礼膜拜，替辽金的覆灭扼腕叹息，在各种离奇巧合的故事里，倾听文明曲折前行时脚步踏地的声音。

序一 骑射与诗歌的对决
一
崖山之前的中国，在浪漫与铁血中曲曲折折地前行。
那会儿的时间是黏稠且呈透明状的，流速极慢，几乎
感觉不到它在流动，人们都有大把大把的时间，显得悠闲
无比。人们穿着宽松、袖子很长的服装，在野草簇拥的古
道上缓缓而行，一边行走，一边咏唱着诗词歌赋。河流淙
淙，野花烂漫，风吹着人的衣袖、头发，大家咏唱一会儿
，感慨一会儿，然后相视而笑。
儒家传统讲究雅致且诗意的生活态度：“莫春者，春
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
咏而归。”孔老先生对这种生活非常赞赏，而宋代一直沐
浴在儒家的理念下，富裕程度又居各朝之首，人民特别是
读书人对缓行吟咏就格外青睐。
不过，这种悠闲浪漫只是古典中国生活场景的一个侧
面，与之相对的另一个侧面，是金戈铁马，是鲜血与泪水
，是尸骸枕藉的古战场。而它并不一定就在塞外边关，中
原、江南、海岛、水上到处都可能是古战场，将士们风餐
露宿、执弓荷矛，嘶喊着如潮水般在古老的土地上对撞厮
杀。
战阵厮杀与儒家理念毫无关系，但中原逐鹿的说法由
来已久。定鼎中原不只是汉人豪雄的伟业，对其他族群来
讲也极具吸引力。原因很简单，中原这只鹿够肥，这地方
沃野千里，物产众多，富庶丰饶。占据了中原，不只是解
决了吃饭问题，还可以凭此扼控四方，成就一代霸业。
当血与泪流得足够的多，风云因之变色，土地因之更
为辽阔肥沃，新一轮的王朝轮换就完成了，于是战争结束
，久候的和平再次到来，人们又开始低吟慢行，享受着太
平年间的悠闲和浪漫。
享受悠闲的方式有无数种，而最浪漫雅致的方式都与
诗歌有关，因为诗意的生活才是最浪漫的。但是，诗歌的
繁荣离不开和平的环境，也与经济的繁荣关系极大。在丰
乐安全的环境里，衣食无忧，文化教育事业才能蓬勃发展
，诗词才能因此而大量涌现，人们才有闲暇的心境欣赏吟
咏它们，为太平年间平添许多风雅趣事。
同样的，战争的形态也是多种多样的，但在崖山之前
的中国，弓箭是最常用和最易携带的远程攻击兵器，骑兵
则是机动性最强、最善于冲阵强攻的兵种。因此，骑射是
崖山之前战争的标配。骑射精良，则意味着战力雄强，意
味着在利益的争夺与捍卫中处于优势地位。
辽、宋、金、元时期，蔓延三百余年，这段时间是中
国民族融合、文化冲突的关键时期，也是历史发展的一个
十字路口，许多重大事件甚至影响了世界历史的进程，对
中国历史的进程更是影响深远。不过，这段时间的所有冲
突、融合，战争及和平，都可以看作诗歌与骑射的对决。
这段时间，中原宋人文化鼎盛，诗歌繁荣，而北方契
丹、女真、蒙古各部落则骑射精良。于是，在浪漫与铁血
交缠的古典时空中，一场旷日持久的冲突开始了。
二
骑射的作用快捷干脆，弦响箭出，溅血取命，顷刻间
就能分出生死。骑射的威慑力因此而产生，让弱小者臣服
屈膝，纳币求和。
诗歌的作用相对要缓慢得多，诗歌渗透人的心灵，犹
如润物细无声的春雨，逐渐陶冶人的情趣，改变一个民族
的性格。
在骑射精良的兵士面前，诗歌就是个笑话，再美丽动
人的诗歌，也抵抗不住飞射而来的箭矢。同样的道理，点
染如仙境的绘画，飘逸多姿的书法，在铁骑飞箭面前都不
堪一击。
但是，当天下太平，射箭的士兵放下了手中的弓矢，
侥幸又开始读书识字，诗歌绘画书法的作用就开始彰显了
。当然，在古典时代，士兵读书识字的可能性不大，但皇
帝将军是会读书识字的，当他们捧起了书本咏唱诗歌，兵
士握弓的手就开始颤抖了。
金国的开国皇帝完颜阿骨打斗大的字不识一个，他麾
下的那些兵将也是如此，宋人说他们“茹毛饮血，殆非人
类”。但这些不识字的女真兵将悍不畏死，战斗力强得惊
人。可惜的是，当女真灭了北宋占据了中原，阿骨打的子
孙当了皇帝捧起了书本，情况马上就不一样了。金熙宗一
身汉人书生打扮，手握汉人的典籍，口诵诗歌，提起阿骨
打等老一辈开国元勋就嗤之以鼻，蔑称他们是“无知夷狄
”。而那些穿上了锦衣的女真人都不怎么爱打仗了，他们
觉得自己这会儿肉娇命贵，哪还肯上战场厮杀。
辽国、金国的武力对宋人都是压倒性的，但他们都没
能亡了宋朝。在这方面宋人的诗词文章的确作用不小。当
契丹、女真贵族学子们手捧书本，津津乐道地谈论欧阳修
、苏轼的诗词文章时，他们的侵略性就大为降低了。或者
说，诗词文章已经改变了契丹、女真民族，让他们昔日威
武精良的骑射成为装饰。
宋朝最后被元朝灭亡，这是不容置疑的事实，但是宋
朝并非仅仅亡于元朝的武力之下。南宋境内山如屏障、水
如蛛网，险要处都有城堡镇守，元人的骑射虽精，在山地
江河中却无用武之地，宋人又是建设城堡的高手，雄伟高
大的城堡远非西域的小土城能比。无奈的是元人善于学习
，他们在战争中学会了水战，学会了围点打援，学会了制
造威力更大的攻城器械。
反观宋人，他们即便在一败涂地的情况下，仍猜忌不
止、内斗不休。败于辽国后，宋人学会了用岁币买平安。
此后王安石变法，想在富国的基础上强军，改变官不知兵
、兵不知官的状况，但却在守旧势力的一致反对下惨遭失
败。此后宋朝就这么混着日子朝前走，直到丢掉中原。
金国灭了北宋，与南宋对峙百年，又不时出兵攻打。
但是南宋社会仍形不成合力，朝野之间达不成共识，对归
正人百般猜忌排挤，可在南宋的军队体系中，归正人组成
的军队战力非凡，排挤甚至陷害归正人，无异于自毁长城
。
靖康之耻没能让南宋振作起来，化悲痛为力量，反倒
让其更加保守、僵化。在僵化沉沦的氛围里，理学终于成
型并迅速传播。“存天理，灭人欲”的理学让南宋社会变
得更为呆板、固执，从政治到军事、外交都是如此，形成
了一种非此即彼的荒唐思维；不是白的就一定是黑的，不
是朋友就一定是敌人。
在僵化的思维模式下，南宋的外交一塌糊涂。在与元
人的外交来往中，扣留甚至杀死使者的事情不止一次地发
生，而军事上盲目的自信更加严重，墨守成规，不学习元
军灵活多变的战法，以为凭借水军和坚城就能阻挡元军的
进攻。在僵化的战术战略指导下，老牌的南宋水军迅速被
元人新建的水军打败，襄阳城虽然坚固无比，但在外援不
至粮尽弹绝的情况下，其结局也让人唏嘘感叹。宋兵尽力
了，他们在元军的包围攻打下，守了襄阳城六个年头，其
顽强非同一般，但最后他们还是投降了。
因此，与其说宋朝是被元人灭的，不如说宋朝是自己
僵化而死的。可不论怎么说，宋朝的灭亡还是有点可惜，
毕竟它是中国文化最为灿烂的朝代，创造发明最多的朝代
，热兵器已经成型且投入实用的朝代，在制度观念等方面
距离现代最为接近的朝代。

公元1127年，北宋被金国所灭，但金国在灭掉北宋不久后，女真皇族就疯狂地爱上宋人擅长的诗词书画，皇族中的后辈竟蔑称那些开国前辈为“无知夷狄”。
与辽、金、元相比，宋人的武力的确不算强大，但是宋人离现代是如此之近。似乎只要捅破一层薄薄的纸张，就能迅速跨越到现代，可悲的是在强大的武力面前，宋人终于没能捅破这层纸，就以悲惨的命运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了。
石之轩著的《山水与朔漠的怨怼(蒙古铁骑的灭宋之路)》勾史钓沉，将碎片状的片段缀补成网，为宋朝的繁荣欢喜赞叹，对元初的善用人才顶礼膜拜，替辽、金的覆灭扼腕叹息，在各种离奇巧合的故事里，倾听文明曲折前行时脚步踏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