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初集
第一回 解饷官忧愁困旅店 某大员冒昧认英雄
第二回 武灵山大吏访贤 孝虎庄异人寄迹
第三回 深夜探奇客来不速 赤手夺刃艺较群雄
第四回 解京饷三侠取盗首 送部收一客显飞踪
第五回 水月庵老僧救难女 颅骨酒大盗逞凶锋
第六回 武灵山大侠托高踪 苏州城三英人武社
第七回 闹武社向坚挨大杖 觇密约黄鼐戏痴儿
第八回 老书生打破高唐梦 小兄弟饮饯要离坟
第九回 陈辩论凭吊英雄 为酒食勃谿姑妇
第十回 强中强起衅臭馎饦 绳还绳大闹法雨寺
第十一回 诫斗狠严亲训正义 感家境名士赴春闱
第十二回 孝子顺亲持梵典 书生垂老占龙头
第十三回 叙情话演说杨再生 赴云南得官大姚县
第十四回 御欺侮双侠赴京都 矜阅历老客落骗局
第十五回 双侠却敌黑风林 土人闲述榆林寨
第十六回 开路鬼酒醉打商店 涿州城梅氏显双雏
第十七回 唱道情两次来揶揄 闯卡汛群卒阻乞丐
第十八回 榆林寨巧觇梅英螈 天门凤狎戏鲍大嫂
第十九回 通州店闲谈侠女 少年场群接豪宾
第二十回 闻黑语处分金资 人国门慨叹乱象
第二十一回 杨再生寻仇搅商店 安敦书病榻诉愁肠
第二十二回 赠白马送客出榆关 游燕市把臂逢故友
第二十三回 天门凤制胜猕猴拳 玉美人偏遇天魔女
第二十四回 山果园一场笑话 火神祠大好奇逢
二集
第一回 窥奇迹郊野访异人 走荒祠深宵拜大侠
第二回 一客订交飞白刃 二侠赴约叩禅关
第三回 净慧尼荒庵述萍迹 方守备高宴试梅桩
第四回 挂金珠武师玩海盗 钻壁洞巧妇弄偷儿
第五回 震泉州双美捉盗 闹淮安远客寻仇
第六回 琏珍立志寻血仇 名世窥奸擒女谍
第七回 兴安卫气慑名王 跑马川春窥野合
第八回 游马市姊妹露艳迹 莅操场夫妇中阴谋
第九回 某王子纵兵掠卫镇 邢壮士侨服侦坚屯
第十回 占奎觇敌姜女墓 琏珍夜奔黑山岭
第十一回 人屯幕剑斩金毛犬 火草场计盗赭云驳
第十二回 托禅栖侠女避仇 辞故友壮夫折节
第十三回 偷攘邻鸡招来恶詈 戏作口技添得笑资
第十四回 逞骄矜窃窥趺坐法 识忠孝明示武功基
第十五回 南宫生量才传剑术 武灵山四侠别师尊
第十六回 传奇迹间述剑虹娘 伤乱象闷饮燕市酒
第十七回 赌盗术美人名马 别弟子豹隐鸿冥
第十八回 方黄游戏惩淫贪 群侠慷慨怀忠愤
第十九回 遗民闲话摄政王 美女拳惊阿鲁特
第二十回 逞凶淫奇闻龙女椅 谋行刺详拟蟠桃宫
第二十一回 装鬼神夜救难女 扮童竖昼赴琳宫
第二十二回 充扫夫计入蟠桃宫 取鸟巢险试乾坤塔
第二十三回 一客盗取莲珠灯 四侠攒斗阿鲁特
第二十四回 武灵山义仆寻少主 还乡坞贤令感穷居
三集
第一回 赠金亭良友嘱良言 黄石村侠徒遇侠女
第二回 剑虹娘较武招婚 火龙标劫村授首
第三回 争意气良友受离间 取人头侠女成剑术
第四回 走天涯侠女遇严亲 闹花筵豪宾逢逐妾
第五回 黄向坚辞姻剑虹娘 玉美人巧遇白湖主
第六回 望江驿双侠倾谈 梅大郎人头侑酒
第七回 较剑术大郎邀客 探山寨黄鼐称雄
第八回 风啄山寨主款豪宾 庐州城侠士挫恶霸
第九回 闹官捐谗人败类 作淫孽李戴张冠
第十回 钱举计图双龙寨 英螈巧设美人局
第十一回 白湖主联姻得快婿 黄毛怪纠众闹灵堂
第十二回 黄鼐灵堂设裸筵 英螈野店系情丝
第十三回 引枭雄钱举失谋 决行止雪庵卜卦
第十四回 试官刑戏闹公堂 赴友约惊闻火并
第十五回 奋钢镖石全复仇 闻密谋向坚弃友
第十六回 落叶庵群贤饮饯 黄向坚万里寻亲
第十七回 逞强梁兵丁闹袜店 示暇逸主客接清谈
第十八回 傻二领苦力养亲 德阿普刀圭赠客
第十九回 满兵肆扰剿玉山 向坚山村逢浣妇
第二十回 钱招弟憨态留宾 黄向坚奇观出浴
第二十一回 谈老佛一言感憨妇 走山径二憾逞奸谋
第二十二回 壮士戏贼显内功 逸客读书觇雪夜
第二十三回 草衣论卦得婚象 少妇乘船遭恶骗
第二十四回 黄壮士游戏惩淫 杜老者颓唐对客
第二十五回 用人血食杜老谈神 吞火踏刀妖巫作祟

第一回
解饷官忧愁困旅店
某大员冒昧认英雄
疾风劲草苦相持，故国苍茫亦可悲。
几许侠徒扶正气，河山黯黯夕阳迟。
弹铗未防疏剑术，最难忠孝致吾身。
挑灯细读寻亲记，游侠从今大有人。
两首例诗提过，引出一部磊落轩天地、精诚动鬼神的侠义奇书。书中人奇事奇，无一不奇，然而这个奇字，诸公莫要认作怪力乱神，如《济公传》《施公案》《彭公案》一般，专以装神弄鬼、狠斫蛮杀，细按之都无情理。稗官小说虽不登大雅之堂，然而命意立言端须慎重，因为小说之力很能深入于人心，此中关系不在小处，断不可无端诲乱，推助叔季不靖之人心。起看中国，干戈满地，只要长个脑袋的人，都自命为造世局的尚武英雄，其实谬以毫厘，差以千里。因为他们只管枪儿刀儿整年价耍个不休，哈哈！却没一个从性情伦常老根上做去的。“义”既绝对没有，“侠”字更提不到。侠、义的正义不明，以致一班好勇斗狠的人妄弄干戈，万民涂炭，当此之时，岂可不揭示侠义真诠，以当振聋发聩呢？所以这部书虽人奇事奇，但是那奇却都从正中生出。或不忘故国，精忠贯日；或间关万里，纯孝格天；或绝俗离群，翛然人道；或游戏三昧，专铲不平。虽踪迹不同，要皆从真性情中驻脚。古语云：真事业从五伦起。这方是侠义真谛，并且必如此，任侠之道乃尊。不然，虚慕侠义，刻鹄类鹜，乱人而已，暴徒而已，真把“侠义”两字给冤苦咧！你但看古来豫让报君、专诸孝母，那是何等人物！所以历来剑术之传必择端人正士，就恐其传人不慎，为害匪浅哩！书旨既明，且人正文。
话说明朝崇祯末年，流寇猖狂，满洲肆扰，当时纷乱之状，真是一言难尽。休说是边远省份群盗如毛，行旅裹足，便是畿辅之间，国门左右，公然地成大帮价盗贼出没，杀人越货，无所不至（不意此等光景复现于今日，可叹）。皆因那时溃兵游勇到处皆是，偏搭着苛征暴敛，民不聊生，已成了铤而走险之势。精壮少年不甘自填沟壑，和溃兵等一勾搭，百数十人可以一呼而集（吾思今日现状，不寒而栗），除打家劫舍外，便是伏莽剪径。当地官吏但恐怕老鞑儿们从不防撞来作闹，哪有心情去捕捉群盗。只要强盗不闹上公案桌子，搀得太太去，便两眼一合，一概不问。闹得行旅惴惴，非结作大帮，不敢登程。若携带银款，越发是剃头刀擦屁股——险门子咧！
其时，有一位朝中大员因事赴都。一日行抵庆云县地面，只见许多百姓携男抱女，一队队号哭奔走。大员问其所以，却是清人人寇，边烽又急，大家害怕，所以胡乱奔避。这当儿大道上群盗行劫，全然梗塞。大员见此光景，又搭着长途劳顿，左臂犯寒，十分痛疼，便一径地寓在庆云城外一家旅店中，暂为休息，并医治臂寒。那店翁是个老世故，十分和气。某大员客中寂寞，便不时地寻他谈天。
一日，两人在柜房中闲谈。某大员问起城门启闭有时之故。
店翁笑道：“这就叫贼过关门的勾当。因这几日由此赴京的大道出了一伙强人，那为首的叫什么盐山王郝大旗，专以在杜林铺、黄草岗一带劫掠行客，厉害得紧。这里官儿防他冷不防来搅闹，所以城门甚紧。其实郝大旗是大手把儿，专以掠夺像样的大买卖。像咱这穷气嗖嗖的所在，他还不高兴来照顾。”
某大员听了，方在太息，只听临街窗外有人洪钟似的唤道：“某店翁在吗？快再给俺一壶酒，再押给你一张宝贝字儿！”
某大员向窗外一望，却是一个六十多年纪的老头儿，生得身高七尺，猿臂蜂腰，深目长眉，配着一张赤红脸，一部银条似的长须，端的精神炯炯，直挺挺站在那里，俨似一株古松。穿一件大布直裰，秃着头儿，足踹革履，手拎一张旧字纸，一面向店翁招展，一面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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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焕亭作为民国武侠小说作家，在南派武侠盛行时期独掌北派武侠局势，促成了“北派五大家”的产生。他1923年开始的《奇侠精忠全传》一出世，便和平江不肖生的《江湖奇侠传》并称。赵焕亭的小说生动逼真，注意武打动作的一举一动，语言平实，情节丰富多彩。我社“民国武侠小说典藏文库·赵焕亭卷”收录其作品二十余部，编辑成十七册，《北方奇侠传/民国武侠小说典藏文库》为其中一部。

赵焕亭及其武侠小说（代序）
赵焕亭，民国时期著名武侠小说家，被评论界和学术
界称为“北赵”。他本名赵黼章，但发表作品上均写作赵
绂章，生于清光绪三年正月初六，卒于1951年农历四月，
籍贯直隶省玉田（今河北省玉田县）。
据新的有关资料记载，赵焕亭祖上是旗人，隶汉军正
白旗，始祖名赵良富，随清军入关，携家落户在距离丰润
与玉田交界线不远的铁匠庄。第五代赵之成于乾隆三十六
年考中辛卯科武举，于是赵家迁居至玉田县城内西街，由
此在玉田生活了一百多年，至赵焕亭已是第十代。
赵家以行伍起家，入清后应有相当经济地位，但无籍
籍名。自赵之成考中武举，赵家在地方上开始有了一定名
声。之成子文明曾任候选布政司理问，孙长治更颇受地方
好评。据光绪《玉田县志》载：“赵长治，字德远，汉军
旗籍，监生，重义气，乐施济，尤能亲睦九族，世居丰之
铁匠庄。悯族中多贫，无室者让宅以居之，捐附村田为义
田以赡族。卜居邑城西街，遂家焉。嘉庆癸酉、道光庚子
，两值饥，豁全租以恤佃者，计金三千有奇，乡里称善人
。”
赵长治的儿子赵大鹏克承家风，再中己酉科武举人，
至其孙赵英祚（字荫轩），则一变家风，于清同治九年中
举人，同治十年连捷中第二百七十二名进士，位列三甲，
曾三任山东鱼台知县，一任泗水知县，还曾署理夏津、金
乡等县，任内主修过鱼台和泗水县志。
赵英祚生四子，长子黼彤，附贡（即秀才）。次子黼
清（字翊唐）光绪二十年中举，二人似未出仕。三子黼鸿
，字青侣，号狷庵，光绪十九年举人，二十一年二甲第七
十六名进士，人翰林院，三年后散馆以工部主事用，1903
年复人翰林院，1907年选任为江苏奉贤知县，但被留省，
直至次年年底方才正式到任。辛亥革命爆发，他弃官而走
，民国时又担任过常熟县知事。据说他和著名藏书家铁琴
铜剑楼主人有交往。赵黻鸿大约于1918年去世。四子黼章
就是赵焕亭。
抗日沦陷期间，《新北京报》上曾刊登了一篇署名雨
辰的《当代武侠小说家赵焕亭先生小传》（以下简称《小
传》）。作者自承“与先生为莫逆，知之甚详，因略传梗
概”。据该文介绍，因赵英祚长期在山东为官，赵焕亭的
出生地实际是济南，玉田系籍贯所在。
赵焕亭在济南念私塾，还和其二哥、三哥一起，拜通
家至好蒋庆第和赵菁衫二人为师，学诗和古文。
蒋庆第，字箸生，玉田人，咸丰壬子进士，文名响亮
，著有《友竹堂集》。他历任山东武城、潍县、峄县、章
丘等地知县，官声很好，甚得百姓拥戴。赵菁衫，名国华
，丰润人，进士出身，曾为乐安知县，“以古文辞雄北方
，长居济南”，著有《青草堂集》。《清稗类钞》中说他
“清才硕学，为道、咸间一代文宗”。赵自署的集句门联
很有趣：“进士为官，折腰不媚；贵人有疾，在目无瞳。
”（赵的左眼看不见。）
赵焕亭的开蒙师父叫赵麟洲，栖霞人，学问好，对教
学有独到见解。
兄弟三人在名师的指导下，学业大进，在济南当地读
书人中号称“玉田三珠树”。据《小传》所述，赵菁衫看
了兄弟三人的习作，曾感叹道：“仲、叔皆贵征，纪河间
皆谓兴象，且早达。季子虽清才绝人，然文气福泽薄，是
当作山泽之癯，鸣其文于野耳。”
果然，黼清、黼鸿二人很快先后中举、中进士，黼章
则“独值科举废，不得与焉”。根据赵焕亭在小说中留下
的只言片语，他参加过乡试，而且应该不止一次。在短篇
小说《浮生四幻》开头，他写道：“光绪中，予应秋试于
洛（时功令北闱暂移河南）……”
北闱秋试移到河南举行，在清代科举考试历史上是独
一无二的，发生于光绪二十八年和二十九年，考试地点在
今河南开封。原因是受到义和团运动和八国联军攻占北京
等事件的影响，本该于光绪二十六年举行的乡试被迫停办
。赵焕亭究竟参加了其中哪次乡试不详，但显然没有中举
，之后科举就被清政府宣布废除。
在其武侠小说《大侠殷一官逸事》第十七回中，也有
一小段作者的插入语：“……原来那四十里的石头道，自
国初以来，一总儿没翻修过。您想终年轮蹄踏轧，有个不
凹凸的吗？人在车子里，那颠簸磕撞，别提多难受咧！少
年时，人都应试，曾亲尝这种滋味……”
据最后的寥寥十几字推测，赵焕亭在河南参加乡试之
前，还曾经参加过在北京的顺天府乡试，估计以光绪二十
三年丁酉科可能性最大，他当时已经二十一岁，正当年。
其兄赵黼鸿、赵黼清分别于光绪十九年、二十年中举，那
时他不过十六七岁，一同参加的可能不是完全没有，但应
该不大。
无论如何，赵黼章一袭青衿的秀才身份应该是有的，
只是两次乡试都不成功，待科举废除，就再没机会了。传
统上升之路中断之时，他还不到三十岁，但没有因此而茫
然，继续认真读书。《小传》中说他“砣砣治诗文辞如故
”，同时大约为践行“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古训，“
北之辽沈，南浮江汉，登泰山，谒孔林，登蓬莱、崂山，
揽沧溟，观日出而归”。游历之余，他还注意记录、搜集
山东、河北等地的风土人情、逸事趣闻，老家玉田本地的
名人掌故逸事更是他一直关注和搜辑的对象。这一切都为
他后来的小说写作积累了大量素材。这些素材和人生经历
是上海十里洋场中的才子们所不具备的，也是赵焕亭终成
为“北赵”，并与“南向”分庭抗礼，远胜同期南派武侠
作者们的一个重要原因。
赵焕亭正式开始投稿卖文的写作生涯，据其在1942年
《雨窗旅话》一文所述，始于民国初年。文中写道：“民
国初，颇尚短篇之文言小说。一时海上各杂志之出版者风
起云涌，而文字最佳者，首推《小说月报》并《小说丛报
》，以作者诸公，如恽铁樵、王西神、钱基博、许指严等
，皆宿学名流，于国学极有根底也。余见猎心喜，乃为《
辽东戍》一篇，试投诸《小说月报》，此实为余作小说之
动机，并发轫之始。”
《辽东戍》刊登于《小说月报》第五卷第二期，时间
是1914年4月。但据目前发现，早在1911年6月的《小说月
报》第二年第六期上就刊有署名玉田赵绂章的短篇小说《
胭脂雪》。关于这篇小说，赵焕亭在《辽东戍》篇末自述
中是承认的，他写道：
……有清同光间，吾邑以诗古文辞鸣者，为蒋太守箸
生、赵观察菁衫，世所传《友竹堂集》《青草堂集》是也
。予以通家子，数拜榻下，伟其人，尤好拟其文，随学薄
不得工，顾知有文学矣。时则随宦济南，书贾某专赁说部
，不下数百种，于旧说部搜罗殆尽。余则尽发其藏，觉有
奇趣盎然在抱。后得畏庐林先生小说家言，尤所笃嗜，复
触夙好，则试为两篇，各三万余字，旋即售稿去，复成短
章《胭脂雪》一首，邮呈吾兄于京邸。兄颇激赏，以为殊
近林氏。兄同年生某君，则驰书相勖，后时时为之……
赵黼鸿1907年离京赴江苏任职，辛亥革命爆发方逃回
北方，是否在京无法确定，由此推测，赵焕亭的两篇试笔
小说以及《胭脂雪》或许写于1906至1907年间。只是《胭
脂雪》何以迟至1911年才发表，且赵焕亭似乎并不晓得此
事，令人有些费解。倒是他自承笃嗜林氏小说，连所写短
篇小说路数都被赞极有林氏风格，倒是研究赵焕亭包括晚
清民国作家作品的一个新方向。
……
就这一点而言，“北赵”之侠或又可称为“儒侠”。
“南向”“北赵”之别不仅在于两人的地理位置之不同，
也在其侠客属性有所不同。
作为“儒侠”的对立面，自然是“恶徒”，武侠小说
中不能没有这样的反面角色。赵焕亭自然不能例外。值得
一提的是，赵焕亭小说中的不少主要的反面人物并不是一
出场就开始作恶，甚至很难说是一个恶人，如《奇侠精忠
传》中的冷田禄，虽是名师之徒，但屡犯淫行，品行不佳
，但在杨遇春的不断劝诫与行为感召下，心中的善念在与
恶念的斗争中，曾一度占了上风，于是冷田禄力求上进，
千里赴京，追随杨遇春投军，在平苗战役中立了不少功劳
，但最后还是恶念占了上风，彻底滑人邪魔外道中。又如
《大侠殷一官逸事》和《殷派三雄》中的赵柱儿，本是聪
明孩子，性格上有缺点，虽有师父、师兄的提点、劝告，
但终不自省，终于蜕变为真正的淫贼。《马鹞子全传》中
的主人公马鹞子，由乞丐小童成长为武林高手，然而不注
重品德修养，逐渐热衷功名富贵，不论大节与是非，反复
无常，最后羞愧自尽而亡。马鹞子王辅臣是真实的历史人
物，最后结局确实如此，小说中发迹前的故事多是赵焕亭
的自行创作，讲述了一个武林好汉如何变为热衷功名、三
二其德的朝廷走狗的历程。
上述这类角色身上都或多或少反映了人物性格的复杂
和多变，赵焕亭或许并非有意塑造这样另类的武林人物，
但与同期包括之前的武侠小说相比，大约是最早的，有些
角色也是比较成功的。
对于这些角色包括书中的真恶人，其为恶的途径与发
端，赵焕亭却处理得很简单，基本归于一个字——淫。恶
人无不是好色之徒，也往往由各类淫行，终于走上为恶不
归之路。更有甚者，普通人物也往往陷入其中，招致祸端
。如此处理人物未免过于简单，只是赵焕亭在这类事情上
的笔墨也花得有点儿过多。
顺带一提的是，时下论者都认为“武功”一词用于形
容功夫系赵焕亭所创。其实他用的也是成品。清朝著名笔
记《客窗闲话》续集里有《文孝廉》一文，其中就有“我
虽文士，而习武功”一语。准确地说，赵焕亭的贡献是在
民国武侠小说中率先使用而非创造该词的新用法。赵焕亭
自己肯定没有想到，这个词竟然成为日后百年间武侠小说
作者的必用词语，也成为日常生活中的常用语。
赵焕亭的武侠小说具有其他名家所没有的“世俗风情
”，以此似完全可以单独撑起一个“世情武侠”的门户，
与奇幻仙侠、社会反讽和帮会技击诸派别并立于武侠小说
之林。
作为掀起民国以来武侠小说第一波高潮的领军人物“
北赵”，作品无疑极具研究价值，可惜一直未能得到应有
的重视。1949年新中国成立后，直到20世纪90年代才有零
星的赵焕亭武侠作品出版，至今二十多年间，仅出版过四
种。
此次中国文史出版社全面整理出版的赵焕亭武侠作品
，大部分是新中国成立后从未出版过的，所用底本也尽量
选择初版或早期版本，即使如出版过的《双剑奇侠传》《
奇侠精忠传》《英雄走国记》和《惊人奇侠传》，也都用
民国版本进行校勘，由此发现了不少严重问题。《奇侠精
忠传》漏字、漏句和脱漏段落十余处，近2000字；《惊人
奇侠传》漏掉了大约15万字；《英雄走国记》20世纪90年
代的再版只是正编。这些意外发现的问题已经在此次整理
中全部加以解决，缺漏全部补上，《续编英雄走国记》也
将与正编一起出版。
此次出版的作品集中，还有几部作品需要在这里略做
说明：
《南阳山剑侠》是赵焕亭写于20世纪20年代的文言武
侠小说；
《江湖侠义英雄传》，又名《江湖剑侠英雄传》，系
春明书局1936年出版的长篇武侠小说，封面、扉页均未署
有作者名字。从赵焕亭所撰序言看，也许另有作者，他则
如版权页部分所示，为“编辑者”；
《康八太爷》和《风尘侠隐记》都是未曾结集的报纸
连载，也没有写完。为了让广大读者和研究者全面了解赵
焕亭20世纪30年代和40年代不同时期的小说特点，特地予
以抄录，整理出版；
《殷派三雄》在天津《益世报》上一共连载四十回，
未完。天津益世印字馆出版单行本三册，仅三十回。此次
出版据报纸补充了未曾出版的最后十回，以示全貌予读者
。
笔者多年来一直留意赵焕亭的有关资料，幸略有所得
，今效野人献芹，拉杂成文，期副出版方之雅爱，并就教
于识者。
是为序。
顾臻
2018年8月20日于琴雨箫风斋

赵焕亭著的《北方奇侠传/民国武侠小说典藏文库》收录了三集，包括《解饷官忧愁困旅店 某大员冒昧认英雄》《武灵山大吏访贤 孝虎庄异人寄迹》《深夜探奇客来不速 赤手夺刃艺较群雄》《解京饷三侠取盗首 送部收一客显飞踪》《水月庵老僧救难女 颅骨酒大盗逞凶锋》《武灵山大侠托高踪 苏州城三英人武社》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