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特玛托夫著的《断头台》是一部揭露社会邪恶的劝喻性作品，它突破时空的限制，把各种情节线索融为一体，是一种“生疏的”“需要试着去理解的”特殊形式的艺术花束。母狼阿克巴拉生下几窝狼崽儿，都没能逃脱人类的浩劫，她只能对着月亮哭诉自己的不幸，而人类最后也受到了这只母狼的疯狂报复。新宗教主义者阿夫季打入黑组织，为反贩毒、反吸毒而斗争，结果却像耶稣一样被钉死在十字架上……作者揭示了当今社会人文生态和自然生态被破坏所带给人类的灾难，提出一系列引人深思的问题。小说触及当代社会的“痛点”，在这方面作者是无所畏惧的。小说构思不凡，寓意很深，作品“对读者心灵的影响十分强烈”。

第一部
第二部
第三部
译后记

日月如梭，三十年过去了。感谢华文出版社以及杨平
先生的策划，让1987年出版的《断头台》经修订后再次面
世。今年恰逢艾特玛托夫诞辰九十周年。人走了，书还在
。这种艺术与精神的传承，我想，是对作家最好的缅怀和
纪念。
艾特玛托夫活在读者心中。

狼作为一种凶狠的动物，它也是一种生灵，也具备和人一样高尚的情感——至死不渝的爱。母狼阿克巴拉生下几窝狼崽，都没能逃脱人类的浩劫，她只能对着月亮哭诉自己的不幸，而人类最后也受到了这只母狼的疯狂报复。新宗教主义者阿夫季打入黑组织，为反贩毒、反吸毒而斗争，结果却像耶稣一样被钉死在十字架上……作者揭示了当今社会人文生态和自然生态被破坏所带给人类的灾难，提出一系列引人深思的问题。艾特玛托夫著的《断头台(精)》是一部揭露社会邪恶的劝喻性作品，它突破时空的限制，把各种情节线索融为一体，是一种“生疏的”“需要试着去理解的”特殊形式的艺术花束。小说触及当代社会的“痛点”，在这方面作者是无所畏惧的。小说构思不凡，寓意很深，作品“对读者心灵的影响十分强烈”。

艾特玛托夫的新作(《断头台》引起了苏联读者的广泛
兴趣。刊出这部长篇小说的《新世界》杂志(1986年第6、8
、9期)被抢购一空，人们非同寻常地、兴致勃勃地阅读这
部作品。像往常一样，围绕艾特玛托夫的新作掀起一个评
论的高潮。同年八月，《文学报》记者采访了作者，后者
就小说的创作思想做了进一步的说明。十月，《文学报》
编辑部邀请部分文学评论家和文艺理论家讨论了《断头台
》并发表了座谈纪要。十月二十一日，苏联中央电视台在
文学节目里播放了文艺理论家列·安宁斯基和伊·古佐洛
夫关于《断头台》的对话：《关于艾特玛托夫的现实主义
的思考》。
《断头台》在苏联引起了强烈反响。不少评论家认为
，这是一部揭露社会邪恶的劝谕性作品，它突破时空的限
制，把各种情节线索融为一体，是一种“生疏的”“需要
试着去理解的”特殊形式的艺术花束。他们认为，小说触
及当代社会的“痛点”，在这方面作者是无所畏惧的。小
说构思不凡，寓意很深，作品“对读者心灵的影响十分强
烈”。不少人赞赏莫云库梅末日的描写非常出色，认为鲍
斯顿是一位可以开天辟地的牧民，是鲜明完美的艺术形象
，认为小说第三部才是“现实的艾特玛托夫”，是“大作
家的风格”。有的评论家说，苏联小说界“还没有写过类
似的作品”，认为“就作家自己的目的性这方面看，新作
远远超过了他过去的作品”。
与此同时，《断头台》也引起了激烈的争论。一些评
论家在肯定小说的同时，对其中有些章节感到“吃惊”“
不理解”“不喜欢”“有点儿失望”，甚至“非常反感”
。总的来看，不理解主要集中于有关《圣经》的题材。他
们认为，作者以一个基督徒作为主人公令人“困惑莫解”
，小说对基督传说和《圣经》故事作了“世俗化的处理”
，这一部分显得“有些赶时髦”。他们提出，这样的情节
“同无神论的世界观是否可以相容”？作者是否在“维护
基督教的传统”？还有一些人认为，艾特玛托夫创造了一
批出色的动物形象，如骏马古利萨雷，长角鹿母，骆驼卡
拉纳尔，这些完全可以接受，可是为什么《断头台》要写
一对狼，而且把狼写成了“忠诚、善良、勇敢的象征”？
有人提出，为什么《六人与第七人》中的桑德罗要开枪自
尽，他的死是否意味着“个人和社会的道德标准不相一致
”？为什么书名叫《断头台》？把这众多的“不理解”集
中到一处，便是“是小说的怪诞，还是认识的怪诞？！”
“小说将引起不同的意见，不同的解释。”艾特玛托
夫在接受《文学报》记者采访时已经预见到《断头台》将
引起争论。作者表示，他期待着严肃的文学批评，同时指
出，如果评论家只根据作品是否表现出对宗教的喜好，或
者只根据一套熟悉的公式来审读作品，而没有注意到作家
怎样把这些素材“用于完全是非宗教目的和思想”，那么
可以说，“他两眼盯着书，却什么也没有看懂”。
在题为《价值在于生命》的采访记里，艾特玛托夫对
小说的创作思想以及一系列可能引起读者不理解的问题做
了说明。现在摘录其中几段，也许对读者理解这部作品不
无裨益。
关于主人公。“基督教产生了一个非常强有力的人物
耶稣基督……耶稣基督使我有理由去向当代人叙述某种隐
秘的东西。因此我，一个无神论者在自己的创作道路上与
耶稣相遇。这就是我选择主人公的原因。”“是的，阿夫
季是俄罗斯人，但我把他看得更广泛些，看作一个基督徒
……在这种情况下，我试图通过宗教完成一条通向人的道
路。不是通向上帝，而是通向人！对我来说，小说的所有
线索中自然产生一条主线，那就是阿夫季和他的探索。”
关于彼拉多与基督的对话。“我想把某些新的、我们
今天所认识的东西注入对话中，特别是想讲述人类世界的
全球性弱点。我根本不是坚持要大家把末日审判直接理解
为世界的核末日。但正是意识到这种威胁的存在，迫使我
力图证明：应当害怕的并不是杜撰的、神秘的世界末日，
而是我们自己可能做出的、可以成为可怕现实的事情。”
关于《六人与第七人》。“这里有连锁反应：六人进
行猛烈反抗，杀人，第七人为此惩罚他们，实施报复。但
是他采用了如此残酷的手段行惩罚，以致在消灭他们之后
，他发现他也消灭了作为人的自我，结果便是绝路和悲剧
。”“我想用这则小故事来说明，国内战争总是同民族悲
剧联系在一起的。”
关于书名。“至于书名《断头台》，我以为来自小说
的内容。断头台不只是行刑的台架，即刑台。人在自己的
生命历程中，不管怎样总是处在断头台面前。有时他登上
这座断头台，自然肉体还活着，有时他并没有登上。在这
种情况下，书名断头台被赋予某种意义，走向断头台意味
着在人生的道路上去经受十字架的痛苦。”
应当说，《断头台》是一部相当复杂的作品。由于小
说涉及敏感的宗教问题，由于贯穿全书的有关善与恶等的
哲理性思考，由于作者惯用的象征、寓意手法，更由于评
论者各自不同的文艺观，因此《断头台》的引起争论是很
自然的。争论有利

一
短暂的白昼过去了，那回暖的气流微弱得如同孩童的呼吸。这时向阳一面的大小山坡上，气候很快就不知不觉地起了变化：冰川里起了风，时浓时淡的暮色早早就弥漫开去，悄悄溜进了所有的峡谷，给即将来临的雪夜蒙上了一层寒冷的暗蓝色。
周围到处是雪。伊塞克湖滨一带的山岭几乎全被大雪埋住了。那是两天以前，喜怒无常的老天爷发脾气了，一场暴风雪像突然袭来的大火那样降临这片土地。太可怕了，那时狂风呼啸，大雪飞旋，在一片漆黑中，群山消失了，天隐去了，原先可见的世界顿时化为乌有。后来风停雪止，天气完全放晴。从那时起，随着暴风雪的平息，为无数巨大雪堆所禁锢的群山，伫立在凝滞不动并与世隔绝的冰冷和沉寂中。
在这薄暮时分，只有一架大吨位的直升机发出经久不息的、越来越响的隆隆声。飞机正沿着乌尊一恰特峡谷朝阿拉一蒙丘冰山口飞去，那山口耸立在高空，由于风卷云涌，显得烟雾缭绕。隆隆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飞机一刻不停地加强自己的威力，终于大获全胜，彻底征服了这片空间：直升机飘浮在唯有声与光才能到达的高山野岭和冰雪之巅的上空，发出压倒一切的单调的轰鸣。这声音在千岩万壑中引起共振，于是增强了无数倍的空谷回音从头顶上空滚滚而来，其势凶猛，锐不可当，使人感到，仿佛再过片刻，就要发生大地震那样的恐怖事件了……
在一个危急时刻果然出了事：在直升机的航道上，从一处陡峭的、被风刮得山石裸露的斜坡上，一层碎石受轰隆声的冲击，便滚动起来，随即又像流动的血液突然中了魔法似的骤然停止。但是这一撞击足以使并不坚实的土壤松动起来，使得几块很重的山石从峭壁上摔落下来。山石径直朝下飞去，一路上翻滚着，旋转着，在后面掀起无数的土块和碎石，一直掉到山脚下，像炮弹开花那样，崩裂成许多碎块。这些碎块又穿过了一些红柳和伏牛花丛，把几堆积雪击得粉碎，一直落到了一个狼窝口。这个狼窝位于一条不大的、一半已结冰的暖流附近，在一块凸出的山岩下一个隐蔽的洞穴里，洞口还有一片杂树丛。
母狼阿克巴拉躲开从山上滚下的石块和落雪，直往洞里的暗处缩。它蜷曲着身子，像一团压缩的弹簧，还竖起后脖子上的毛，一对野性勃发的、在阴暗中发着磷光的眼睛紧张地注视着前方，准备随时投入一场搏斗。不过它的担心是多余的。如果在开阔的草原上发生这样的事，那才可怕哩：那时在直升机的逼迫下，狼会拼命奔跑，简直无处逃窜；那时直升机会追上来，跟着它的踪迹紧追不舍，螺旋桨发出的啸叫声震耳欲聋，自动步枪的射击威胁着生命；那时整个世界上没有一种办法能使它摆脱直升机的追击；那时没有一个洞穴可以隐藏它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头，——要知道，大地不会裂开一道口子，给被追逐的野兽以藏身之处。
在山间，那就是另一回事了——这里到处可以逃窜，随时可以找到藏身之所躲开危险。直升机在这里并不可怕，直升机进了山区，它自己才害怕哩。不过眼前这种恐怖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更何况已经有过类似的经历和体验。随着直升机的临近，母狼开始大声哀叫，缩起脖子，把身子蜷成一团。尽管这样，神经还是承受不了，阿克巴拉猛地一蹿，突然狂暴地嗥叫一声。母狼被一种无可奈何的、不知究竟的恐怖所制服，趴在地上哆哆嗦嗦地爬到洞口，凶恶地、绝望地把牙齿磨得咯咯响，准备就地来一场厮杀，仿佛想赶跑在峡谷上空隆隆作响的钢铁巨怪。而随着直升机的出现，山上的石头也纷纷坠落，真像发生了地震一般。
听到阿克巴拉惶恐的嗥叫，它的公狼塔什柴纳尔把头探进洞穴。这只公狼自从母狼怀胎以来，多半露宿在洞外的灌木丛里。“塔什柴纳尔”的意思是碎石机，这是附近的牧民见这狼长着两排无坚不摧的利齿给它取的名字。此刻公狼爬近母狼的卧处，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表示安慰，似乎要用身子给母狼挡住这场灾难。母狼侧身朝公狼挤去，紧紧挨着它，继续呜呜哀叫，可怜巴巴地求告着——是哀求不公道的上苍，哀求某个生灵，还是抱怨自己的厄运，那就不得而知了。阿克巴拉一直浑身打战，很久不能平静下来，甚至当直升机消失在阿拉一蒙丘的巨大冰川后面、飞机的声音完全消融在云层里的时候，也还是这样。
仿佛宇宙间的静穆全都倾泻到这里，山间顿时笼罩着一片沉寂。这时母狼突然清楚地听到，在自己的身体里，或者说得确切些，在自己的肚子里，有什么东西在动弹，这种感觉以前也有过。那时阿克巴拉刚刚开始捕猎生活，有一次它猛一扑，掐死了一只大母兔。当时阿克巴拉在母兔身上，在它的肚子里，也曾感到这种动弹，好像那里面藏着几只看不见的无形的小东西。这种奇怪的情况使年轻而好奇的母狼吃了一惊，甚至引起了它的极大兴趣。它诧异地竖起耳朵，怀疑地紧盯着那只已经丧命的猎物。这太有意思了，太费解了，以致母狼真想跟那些看不见的小东西闹着玩玩，就像猫有时逗弄半死不活的老鼠那样。现在母狼发现自己肚里也有这样沉甸甸的小生命，而且这些小东西还让它知道，如果一切顺利，那么再过十天半月，它们就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