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隆著的《日益亲近(心理治疗师与来访者的心灵对话)(精)》是一位心理治疗师与来访者进行的心灵对话。

在这部按时间平行呈现的患者与治疗师两个人同时的记录中，我们看到了两个主体在各自诉说。作为治疗师的亚隆没有执著于自己的理论和个人经验，而是开放地将那些对他来说既可知，又不可知的内容给予接纳；再以既是探索患者的治疗者的立场，又以被患者探索的对象的立场，共同探讨治疗进程。

在尝试了多种治疗方法后，金妮开始接受亚隆的私人治疗。睿智的亚隆提出，双方在每次会谈结束后分别写下自己最深切的内心感受。长达20个月的治疗之旅，饮可乐亚隆与金妮共同探索心灵黑洞的真实足迹。

《日益亲近(心理治疗师与来访者的心灵对话)(精)》应运而生。

你会发现，这个发生在30多年前的故事，历久弥新。

推荐序一——不确定之旅

推荐序二——超越设置

推荐序三——瞬间对话

推荐序四——他们的故事写在纸上

推荐序五——现代人的孤独与自我救赎

推荐序六——为了离别的纠缠

原著编辑序言

亚隆医生的序言

金妮的序言

Ⅰ 第一个秋天（10月9日-12月9日）

Ⅱ 一个漫长的春天（1月6日-5月18日）

Ⅲ 夏天（5月26日-7月22日）

Ⅳ 一个转瞬即逝的冬天（10月26日-2月21日）

Ⅴ 最后一个春天（2月29日-5月3日）

Ⅵ 日益亲近（5月10日-6月21日）

亚隆医生的后记

金妮的后记

译者后记

今天，金妮来了，她看上去要比往常好一些。她的衣服上没有补丁，头发好像也梳理过了，她的脸看上去清爽真切。她不太自然地谈到我的建议，并说用治疗记录而非金钱来支付治疗费用，简直就是重生，给了她新的希望。她一开始的时候有些兴奋，但后来又通过说些讽刺性的玩笑话，来拿自己和别人开涮，强压住她自己的乐观。当我问及她说了些什么讽刺的玩笑话时，她说我可以出版一本我们的治疗记录，标题可以叫作“与一个能自由走动的紧张症病人的访谈”。为了澄清我们的约定，我向她保证无论我们写了什么，都将为我们两个人所共有，如果要出版，也将是我们两个人共同出版。我告诉她想要出版这件事情还不是很成熟，因为我还没有仔细考虑过（谎言，其实有很多幻想掠过我的头脑：有一天，这些材料将会发表，并被公之于众）。

接着我告诫自己要集中在治疗上，以防我们漫无目的地花掉了治疗时间，并陷入金妮那种特征性的漫无目的中。那么她想在治疗中解决些什么问题呢？她希望“到达”哪里呢？她说她现在的生活总的来说很空虚，毫无意义可言；而最紧要的问题是她在性上的困难。我要求她讲得更明确些，于是她描述说每当感觉到就要达到高潮的那一刹那，她从来不能允许自己完全放开。她讲得越多，就越发地让我联想到最近跟维克多·弗兰克尔。的谈话。当她身处性事当中时，却花很多时间想着这件事：想搞清楚是什么原因阻止她达到高潮，是什么因素抑制了她，不能全心地体验与感受。我想我大概可以帮助她消除这种反思，但我脱口而出的，竟是平白得不能再平白的话：“真希望有什么办法能够让你不再反思”。她让我想到一本童话书里的百足虫，当被要求观察它自己是如何走路的时候，那条百足虫再也不能挪动它那一百双腿，一步都走不了了。

我问她每天的生活是怎样的，金妮便说她的生活是多么空虚，每天早晨从空洞的写作开始，然后一切都变得空洞起来。我和她一起思考着她的写作为何如此空洞，什么东西又能够给她的生活带来意义。越来越像维克多·弗兰克尔了！近来，我的阅读或是跟其他治疗师的谈话越来越多地悄然进入自己的治疗，让我觉得自己像是一条变色龙，根本没有自己的本色。

同样的情况后来又发生了。我评论说她的整个生活似乎都是以自我克制为背景音乐而演绎的。几年前，我正考虑接受一个克莱因派的分析家的分析，他对我说：你的分析将以你对我理论的怀疑为背景音乐来展开和进行。我对金妮说的话以及分析师对我说的话简直如出一辙！

金妮继续表现得对生活毫无动力和方向，她的声音细若游丝。她如同被一个巨大的磁铁吸进虚空里去了，她将虚空全盘地吞入，又在我面前吐了出来。人们可能会想她的生活除了空洞外，别无他物了。譬如，她说她给《小姐》（Mademoiselle）杂志寄了几篇小说，接到了编辑充满鼓励的回信。我问她是什么时候接到信的，她说是几天前；我说从她毫无感情的声音听来，好像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当她谈到她的好朋友伊芙，或者跟她同居的男朋友卡尔时，她也一样毫无热情。金妮的身上似乎有一个小恶魔，将意义和愉悦从她所做的每一件事情中偷走了。与此同时，她似乎对自己充满洞察力，然后又以一种悲剧性的方式来将自己的痛苦浪漫化。我觉得，她会将自己假想成是弗吉尼亚·沃尔芙’，哪一天会在口袋里揣满石头，走进海里。

她对我的期望极其不现实，她对我的理想化，有时让我觉得沮丧，甚至绝望：我无法真实地跟她接触。我担心让她写治疗报告是否是在剥削她。可能我真的在剥削她。我给自己寻找藉口和原因：至少这可以鼓励她去写作，而6个月后，当我们互换记录时，会有一些好的东西产生。如果别无益处，金妮至少可以通过我的文字，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我了。

P056－058

推荐序一——不确定之旅

一口气看完《当尼采哭泣》《叔本华的眼泪》，还有《诊疗椅上的谎言》，自然对《日益亲近》满怀期待。但是好不容易拿到手，却断断续续的，硬是读不下去，与这本书就是缺乏“亲近”感。

细想一下，也就明白了：那几本都是心理小说，而《日益亲近》是治疗实录，当然不一样。小说行云流水酣畅淋漓，总是有戏剧性的治疗效果，就像金妮幻想的，她一直期望会有一些有声有色的奇迹般的突破。小说中，实践辉映理论，技巧配合态度，深邃而又圆润，睿智而又练达，活脱脱地端出来一个大师，一个伟大的指挥家、演奏家，藏不住的，就那样光芒四射。

然而，在《日益亲近》中，大师消失了。他是那么狼狈不堪，多少次黔驴技穷。治疗那么艰涩，长久地徘徊不前，“我三番五次地说着同样的话，但一切都是徒劳”，这就是大师？这本书简直就要让我对大师产生幻灭感了。他还断了我的“愿景”：没有一个更“优秀”的我在某年某月某日等着我，大师都如此，我辈又能怎样。嘿！我的自恋损伤，情何以堪？

治疗实录记录的便是治疗的现实，那也是无法否认的心灵的现实。

“如同我常常蜷缩起身子，你常常让我舒展。”一边，金妮说“我依旧是一块还没有吸足哀怜的海绵”，另一边，坚忍不拔的亚隆在拼命挤干、烘干海绵中的哀怜；一边是崩塌、疲软，一边是一以贯之的抱持；一边是永不放弃的亲密的焊接，而另一边是疏离的冰雨反复浇灭希望的火种。这是旷日持久的较量，这较量根植于金妮或亚隆或我们每个人内心。我们心灵深处有一双火眼金睛在作壁上观，终究有一天，在漫长的冬季之后，冰封的大地冒出嫩绿，坚硬的心变得柔软，警惕的眼神不再戒备……

一个被拘于心灵牢狱的囚徒被释放，一个“卑以自牧”的奴隶获得了解放证书。“渐渐地，不屈不挠地，变化之轮转动着；有时候我不知道我是如何在这中间发挥了一些作用的，但金妮就这样一点一点，慢慢地变着，慢慢地演化和成长着。”终究，有了一份确定，漂泊的船舶有了压舱石，坠落的身躯踏上落脚点，流浪的心灵找到了根据地，然后，我们可以去迎接更多更大的、猝不及防的不确定，诚如金妮所云：她能一跃就越过所有的琐碎之事。

同样，作为中国的治疗师，我们希冀大师亚隆给我一份确定，当我们自感缺乏足够的训练不能把自己武装好，而又不得不仓促上阵时；当我们在林林总总、众说纷纭的理论流派面前无所适从时；当我挣扎于投射性认同的弥天罗网时；当我耗竭于长程治疗的缥缈无望时。我渴望那份确定，当我们饥渴地扑向西方治疗师时。我知道，我们在寻求认可，获得确定。真正挫败我们的便是治疗中的犹疑，那是来自我们内心深处的恐惧，一如金妮所说，我只呼吸一半，从不完全地将气呼出。

但是亚隆说：“能看到自己长期艰苦劳作的成果，哪怕就一次，也让人感觉真好。”原来亚隆也在盼望着确认，“我一直记得这些月来，我在金妮身上花的时间和努力以及金妮所付出的艰苦工作。所有的一切都好像指向今天，一切都那么合适——金妮跟我谈过的所有问题，所有不可理喻的忧惧，所有她害怕说的话，害怕提及、害怕面对的事情，今天她在治疗中都面对了，而在过去的七天中她则独自面对了卡尔。当我想到我们所经历的一切，想到我们现在进展得这般快，我又一次开始相信我的工作了，相信这种缓慢的、有时慢得令人难以忍受的、坚固的创建性的过程。”

这就是我在《日益亲近》中看到的：那一份确定源自内心，源自治疗师和来访者共同的缔造过程。

吴和鸣

武汉中德心理医院院长

卡尔和我在一个新地方生活了8个月，但极少有个人的沟通。我的世界变得越来越小了。卡尔会出去旅行，他找到了志同道合的朋友。可他仿佛生活在别处，远离我们的房子。偶尔，我们那些相似的感觉、幽默感和晚餐才会让我们走到一起。虽然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很多，却好像是没有生命力的东西——如同旅店大堂里放着的一把椅子和一张沙发。如果我不问，卡尔不会跟我讲任何有关他一天的生活或者给予我任何东西。他甚至绝口不提他的那些美妙的责任——他一天里发生的长长的故事。因为我一整天哪儿都没去，我的对话也好像不知出处。我害怕，而卡尔也一定感觉到了我思想上的幽闭、恐怖和我的紧张。

我的边界正变得越来越小了，但我觉得一切都是重复——我好像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我某一部分的生活，永远都无法走出它。我微微地继续爱着我的男人，渐渐地在遗忘中失去他。我依旧没有工作，就是自由撰稿；我的修行只是季节性的（当天气温和可爱，我就朝孩子一般的生存状态出发）。而日子很快地就老了，然后显得又长又不吉祥。我活得像是一个饱经风霜的梦者，由于我的生活范围就跟一块毯子那么大而感到羞耻和抱歉。时间在我身上日日夜夜地累积着。

我对生活反感。以前，每个早晨，我都很快地醒来，充满生机，如同一个等着劳作的农场工人，但近来我总梦想着要挤光我自己的血，不想再继续下去了。那个我似乎经常光顾的边缘，渐渐地变成了一堵墙。我用我的幻想，对写作、离开、坚强地独自生活等反抗着，在静默中编着永不中断的对话，用我跟卡尔的爱，并在他睡着了时候，将它拖进我晚间的更饱满的梦中。与此同时，我在真实世界里的真实声音越发地微弱了。

卡尔和我好像很快就放弃了嬉闹和调情。没有期待。你感到厌倦了或准备好离开，听着钟的滴答声。卡尔和我确实像是时钟装置。

并不总是那样的。亚隆医生真的给了我们对彼此的慷慨和希望。还在加州，当卡尔还没有一份工作，没有工资，要为生存而挣扎的时候，他曾经常去图书馆，并尝试写作。当他带回一页他的成果（或小的胜利）的时候，他读给我听。他的成果中没有我的影子，或只有一点点涉及我，我在他的生活中没有任何位置。（在一起度过了两年之后。）这伤害了我，我跟他谈起这些。虽然我把泪咽下了，我没有暴露出我想说的话，但是我想成为他生活的一部分，而不仅仅是分担了几年的房租。我想要的是跟他一起时那些每天都在变化的东西，那些他会想到的关切的东西，而不仅仅是他搬家时才记起的行李袋。

因为我们有过共同度过的时光——他，他的写作；我，我的痛苦——他答应我好日子就在前头，你知道，我相信它们确实在前头等着我。无论如何至少有一个很好的夜晚在前头，那个晚上，我们在一个绿色的毡毛毯上玩“撒谎者的骰子”的游戏，我赢了。在11点半的时候，我们吃了第二顿晚餐，一起抽了烟，喝了酸奶，听了音乐。我们长久地抚摸对方并做了爱，我响应着，感觉美好极了。但在意识的一边待久了之后，我又开始感伤，感伤只是个委婉的说法。我从未能够通过完全地放松或忘却来打破那个模式。我苦恼地想着：“我多么可笑，总是处身边缘。”我的头脑绝对昏沉沉的，不愿给身体同意书。当我跟卡尔做爱和生活的时候，我无法从总是出没在我思想中的脚踏车上下来，我万念穿心，心思无法简净。

日子过得越来越糟、越来越不经意了。我没有留下任何时间给那些需要我自身能力的目的或目标。我选择做沙漠里的一条蜥蜴，对阳光很满意。只是我有着人的神经和智力。我一直半开玩笑半严肃地活着，萎缩着。晚间的惊恐越来越厉害了，一直持续

……

我必须改变现状，我已经感觉到我有很长的路要走。我也意识到朋友们对我不能更实在的生活，对我没有精神感到害怕和担忧。他们说想要更多的我。其实卡尔也给我同样的信号，但在跟朋友们的讨价还价中，有着更多的爱和给予。当然，所有这些变化都让我咬紧牙关，因为挑战让我浑身紧张。我知道我需要的不仅仅是几句宣言或行军的音乐。几乎所有的任务都必须被迫提升到人的水平。我最好的朋友们告诉我要选择用词，做事情要有轻重缓急，并试着过一份非金妮式的生活。

我的苦难不仅停止了，而且，在最初的犹豫之后，我碰到了另一个男人。过去很快就停止了，这让我惊讶。他关心我，被我吸引。我也被他吸引，事实上，我无法离开他。我真切地感到自己更像是个女人，不再是女孩了。我的头脑也不再思前想后的了，我能更好地运用声音，而以前我只觉得那是回音和梦境。我的信心体现在胃部温暖的感觉和浑身持久的能量。担心和忧惧消失了。可能它们变成了至少更温和些的嘲讽，因为温和所以不那么平板。无论如何，跟我现在所拥有的好日子相比，嘲讽显得脆弱而毫无价值。

但依旧有不少问题。我感觉我的生活有赖于一些保护物：自己安逸的住所，一些钱，想常见到的一些新朋友，一个对我的生命来说很宝贵的形影不离的女朋友。很多时间里，我依旧混乱无序；餐桌一直延伸到整个地板，整个屋子。我觉得很散乱，从壁橱里跳出来的衣物也好，我要做的事情也好。

事情可能会变坏。但真那样的话，我可以反击。只有我在问题面前退缩，并以沉默来困扰你的时候，我才会变得越来越渺小。我想在生活中有所成就，而并不总是在表演。我的头脑懒懒散散的，好像刚通过一系列的海市蜃楼研究了这世界，然后尽力地描述给你听，亚隆医生。此时我竭力从头脑中搜寻治疗中发生过的事，我真希望我讲得更多些，虽然这些都不是纯粹的，但我还是不应该只给出一个句子，而这句子总是满带愁绪。

我出神地盯着你办公室里的很多空间，在时间里来来回回，停不下来。现在我确信我能找到你的脸，也能找到我的脸，并清晰地讲话或者保持安静。你就是那个明白这些字里行间的意义的你啊。

破碎的昨日已经缝补。我的痛永恒，一如我的幸福。

在你办公室里，我将笑话串起来，仿佛我的手指串着忧虑的珠子，而你的陪伴让我感到幸福（永远自然，永远给予）。但我怕跟别人一样生活。我真想要的并不是治疗师的办公室，而是一个舒适的家。我想将你拉入我的冬眠和无助的安静中。但你没有让我成功，没让我只是点头或是佯装做梦。你的艺术成功了，你拯救了我们两个。

如同我常常蜷缩起身子，你常常让我舒展。

1974年3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