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士比亚所著、朱生豪翻译的《威尼斯商人》依据的是朱尚刚先生推荐的莎剧朱译原版本,对照朱生豪翻译手稿进行审订,还原朱生豪原译之味道,充分凸显莎剧的神韵。 单行本经朱尚刚先生授权,首次收录宋清如女士60多年前做的“单行本序”。“第一次”把莎剧朱译每个剧本原汁原味地单独成书出版。 珍藏全集完整收录和再现朱生豪翻译的全部译稿,共31部,均以“原译名”出版,制作成单行本“珍藏版”全集。朱的译文,不仅优美流畅,而且在韵味、音调、气势、节奏种种行文微妙处,莫不令人击节赞赏,是我读到莎剧中译的最好译文,迄今尚无出其右者。
莎士比亚所著、朱生豪翻译的《威尼斯商人》系英国剧作家莎士比亚四大喜剧之一,同《仲夏夜之梦》、《皆大欢喜》和《第十二夜》一起被称为莎士比亚“四大喜剧”。《威尼斯商人》是莎士比亚最受欢迎和最成功的剧作之一,是一部具有极大讽刺性的喜剧,为世界文学史塑造了夏洛克这一唯利是图、冷酷无情的高利贷者的典型。
巴散尼奥及夏洛克上。
夏 三千块钱,嗯?
巴 是的,大叔,三个月为期。
夏 三个月为期,嗯?
巴 我已经对你说过了,这一笔钱可以由安东尼奥签立借据。
夏 安东尼奥签立借据,嗯?
巴 你愿意帮助我吗?你愿意应承我吗?可不可以让我知道你的答复?
夏 三千块钱,借三个月,安东尼奥签立借据。
巴 你的答复呢?
夏 安东尼奥是个好人。
巴 你有没有听见人家说过他不是个好人?
夏 啊,不,不,不,不;我说他是个好人,我的意思是说他是个有身家的人。可是他的财产却还有些问题:他有一艘商船开到特里坡利斯,另外一艘开到印度群岛,我在交易所里还听人说起,他有第三艘船在墨西哥,第四艘到英国去了,此外还有遍布在海外各国的买卖;可是船不过是几块木板钉起来的东西,水手也不过是些血肉之躯,岸上有旱老鼠,水里也有水老鼠,有陆地的强盗,也有海上的强盗,还有风波礁石各种的危险。不过虽然这么说,他这个人是靠得住的。三千块钱,我想我可以接受他的契约。
巴 你放心吧,不会有错的。
夏 我一定要放了心才敢把债放出去,所以还是让我再考虑考虑吧。我可不可以跟安东尼奥谈谈?
巴 不知道你愿不愿意陪我们吃一顿饭?
夏 是的,叫我去闻猪肉的味道,吃你们那拿撒拉先知把魔鬼赶进去的脏东西的身体!我可以跟你们做买卖,讲交易,谈天散步,以及诸如此类的事情,可是我不能陪你们吃东西喝酒做祷告。交易所里有些什么消息?那边来的是谁?
【安东尼奥上。
巴 这位就是安东尼奥先生。
夏 (旁白)他的样子多么像一个摇尾乞怜的税吏!我恨他因为他是个基督徒,可是尤其因为他是个傻子,借钱给人不取利钱,把咱们在威尼斯城里放债的这一行的利息都压低了。要是我有一天抓住他的把柄,一定要痛痛快快地向他报复我的深仇宿怨。他憎恶我们神圣的民族,甚至在商人会集的地方当众辱骂我,辱骂我的交易,辱骂我辛辛苦苦赚下来的钱,说那些都是盘剥得来的腌臜钱。要是我饶过了他,让我们的民族永远没有翻身的日子!
巴 夏洛克,你听见吗?
夏 我正在估计我手头的现款,照我大概记得起来的数目,要一时凑足三千块钱,恐怕办不到。可是那没有关系,我们族里有一个犹太富翁杜拔尔,可以供给我必要的数目。且慢!您打算借几个月?(向安)您好,好先生;那一阵好风把尊驾吹了来啦?
安 夏洛克,虽然我跟人家互通有无,从来不讲利息,可是为了我的朋友的急需,这回我要破一次例。(向巴)他有没有知道你需要多少?
夏 嗯,嗯,三千块钱。
安 三个月为期。
夏 我倒忘了,正是三个月,您对我说过的。好,您的借据呢?让我瞧一瞧。可是听着,好像您说您从来借钱不讲利息。
安 我从来不讲利息。
夏 当雅谷替他的舅父拉班牧羊的时候,——这个雅谷是我们圣祖亚伯兰的后裔,他的聪明的母亲设计使他做第三代的族长,是的,他是第三代,——
安 为什么说起他呢?他也是取利息的吗? 夏 不,不是取利息,不是像你们所说的那样直接取利息。听好雅谷用些什么手段:拉班跟他约定,生下来的小羊凡是有条纹斑点的,都归雅谷所有,作为他的牧羊的酬劳;到晚秋的时候,那些母羊因为淫情发动,跟公羊交合,这个狡狯的牧人就乘着这些毛畜正在进行传种工作的当儿,削好了几根木棒,插在淫浪的母羊的面前,它们这样怀下了孕,一到生产的时候,产下的小羊都是有斑纹的,所以都归雅谷所有。这是致富的妙法,上帝也祝福他;只要不是偷窃,会打算盘总是好事。P20-24
我们在翻译中,首先碰到的问题就是评论中所引用的莎士比亚原文,究竟由我们自己翻译出来,还是借用接任已有的翻译。我们决定借用别人的译文。当时译出的莎剧已经不少,译者大多都是名家,但我们毫不迟疑地选择了朱生豪的译本。朱的译本于抗战时期在世界书局出版,装订为三厚册。他翻译此书时,年仅三十多岁。他不顾当时环境艰苦,条件简陋,以极大的毅力和热忱,完成了这项难度极高的巨大工程,真是令人可敬可服。一九五四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将它再版重印,分为十二册,文字没有作什么更动,只是将有些剧本的名字改得朴素一点。我们在翻译莎剧评论时,所援引的原著译文就是根据这一版本。当时我见到主持出版社工作的老友适夷,对他说,他办了一件好事。不料后来,出版社却把这一版本停了,改出新的版本。新版本补充了朱生豪未译的几个历史剧,而对朱译的其他各剧,则请人再据原文校改。校改者虽然大多尊重原译,但是在个别文字上也作了不少订正。从个别字汇来看,不能说这些订正不对,校改者所订正的某些字,确实比原译更确切。但从整体来看,还有原译的精神面貌问题,即传神达旨的问题必须加以考虑。拘泥原著每个字的准确性,不一定就更能传达原著的总体精神面貌。相反,有时甚至可能会损害原著的整体精神。我国古代文论中,刘勰有所谓“谨发而易貌”的说法,即是指此。这意思是说,画家倘拘泥于去画人的每根头发,反而是会使人的面貌走样。汤用彤曾说魏晋识鉴在神明。从那时起我国审美趣味十分重视传神达旨。刘知几《史通》区分了貌同心异与貌异心同两种不同的模拟,认为前者为下,后者为上,也是阐明同一道理。过去我们的翻译理论强调直译,这在一定时期(或在纠正不负责任随心所欲的意译之风时)是必要的,但如果强调过头,忽略传神达旨的重要,那也成为另一种一偏之见了。朱译在传神达旨上可以说是首屈一指的,所以我们翻译莎剧评论引用原剧文字时,仍用未经动过的朱译。我们准备这样做也得到了满涛的同意。后来他在翻译中倘遇到莎剧文字,也同样援用一九五四年出的朱译本子。直到后来,我才知道,朱生豪和我少年时代的老师任铭善先生是大学的同学而且友善,二人在校时即同组诗社唱和。有趣的是任先生学的是外文,后来却弃外文而专攻国学;而朱生豪在校时,读的是中文,后来却弃中文而投身莎士比亚的翻译。朱的译文,不仅优美流畅,而且在韵味、音调、气势、节奏种种行文微妙处,莫不令人击节赞赏,是我读到莎剧中译的最好译文,迄今尚无出其右者。。
(此部分摘录自歌德等著,张可、王元化译的《莎剧解读》,经王元化家属桂碧清女士特别授权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