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城下之盟
“啪嗒”，薄薄的一沓照片掷在我面前的茶几上。
最顶上的一张，昏暗模糊，似乎是在某个巨大的宫殿里，又像是在某部恐怖电影的片场布景里。在照片右上角，一个男人悬挂在半空，四肢极力地伸展着。
第二张照片，略微清楚些。那个悬在半空的人头部呈四十五度角俯视，肩头、上臂的肌肉凶悍地突出来，显示出他超级强壮的身体。
我迅速铺开照片，从第三张一直看到最后一张。
总共七张照片，拍的全是一个画面，不过一张比一张清晰。到了最后一张，那人的服饰、腰问的革囊皮袋、小腿上紧紧束着的绑腿，全部清晰可见。他的手和脚被握在一个巨大的雕塑手里。对了，这雕塑共生着四只手，所以才能把那人的手脚全部握住。
照片背景，天空有太阳神的图腾，远处有金字塔的简易图像，而所有顶礼膜拜的人衣衫褴褛，每个人头上都缠着宽大的头巾，分明就是教科书上常见的古埃及人的打扮。
病毒若有所思地说：“风，这个人，如果右侧肩膀上再刻上一条中国式的金龙，手腕上再缠上一条四厘米宽的藏银链子，你想他会像谁？”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把照片全部抄在手里，又仔细扫了一遍。刚刚病毒说过的文身、银链，都是大哥关云天的独有特征，无人可以模仿。
“呼——”病毒呼出一口长气。
大哥关云天虽然是盗墓之王，但在整个非洲大陆，病毒才是具有传奇色彩的人物。埃及大富豪、黑道大亨、非洲某内陆国王储、第三世界超级大军火商……对我而言，他这许许多多光环中，我只在意一个，那就是“天下第七”——天下排名第七的盗墓高手。
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任何一个行业领域，没有人会承认自己是第二流的，更何况是第七？但病毒做到了，而且在第七的位置稳稳当当地坐了很多年。
我看了一眼腕表，已经接近午夜时分。
“哥哥……”有个女孩子清脆的声音响起来，接着，淡淡的香气随风而来，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子跳跃着，扑到病毒椅子旁边。
“哥哥，医生不是说过，不让你喝那么多酒吗？”女孩子说着一口流利的中文，连娇带嗔，不容病毒插嘴。
“主人，电话。”有仆人匆匆走进来，捧着一部无绳电话。
病毒目光闪动，拍拍女孩子的肩膀：“乖，我听电话，你来接待风好不好？”说着他起身抓起电话，走入露台侧面的一个走廊里。
女孩子回头：“我是白璎，常听哥哥说起你。风，那些照片，我也看过，想不想听听我的意见？”
“请讲。”我点点头。
“我认为照片是真实的，因为小野是日本乃至全球盗墓界的奇人，他不会无的放矢。更何况，这次他面对的是‘天下第七’，他该清楚哥哥不是那么容易被糊弄的。”
病毒打完电话回来，站在我跟白璎面前，双手交叉着，脸上写满了惘然不解。
“风、白璎，有个问题考考你们，有没有兴趣？”他抬手，在自己脸上用力抹着，似乎要将深夜的疲倦全部驱赶开去。一瞬间，我觉得他的腰和背正在慢慢佝偻下去，仿佛两肩有着难以承受的巨大压力似的。
“是这样，刚刚接到报告，五分钟前，太空卫星轨道上，突然有三颗日星、两颗泰星将搜索指向和频段全部对准了开罗以南，大概的搜索范围是以法老胡夫金字塔为中心、半径二百公里之内的区域。更奇怪的是，至少还有三个国家的卫星，中国、澳大利亚、美国，各有一颗超级通信搜索卫星，也把注意力瞄准了这里。你们说，这证明了什么？”
白璎笑了，腮上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哥哥，很明显，大家对你的‘太阳神工程’和‘月神之眼’感兴趣，对不对？”
病毒不置可否地笑笑，转头对我说：“风，今晚要来两个人，一个叫昆灿，另一个叫小野，你该都听说过吧？”
“都听说过。”我点头。
“一会儿，你只听，不必开口。”
病毒的话，总是言简意赅。
昆灿，泰国第一盗墓高手，古董市场上流通着的泰王寝陵珍宝几乎全部出自他的手。
小野，日本人，整个东北亚陵墓群，包括日本、韩国、朝鲜、中国东北、俄罗斯东部一带，全部被他盗掘一空。他具备一切日本人该有的贪婪、冷血、狠毒、极端等劣根性，业内有个形象的外号称他为“豺狗博士”。
话音刚落，西北方向的天空传来直升机螺旋桨破空之声。仰面向那边天上望去，看见一红一绿两盏夜航灯醒目地亮着，直升机的轮廓隐约可见，正向别墅飞来。 五分钟后，直升机落在别墅正面的庭院里。直升机里除了驾驶员之外，只有两个人，并且都是又矮又瘦，后背略微佝偻，一副典型的东亚人体格。
白璎已经进了书房侧面隐蔽的夹墙偷听，我则一直跟在病毒身后。
两个身材瘦小的人，无声无息地走进来。
其中一个开口：“我们来了，病毒，那些照片，你看了吗？”这人生涩的英语带着浓重的南亚语系特有的含混不清的调子，皮肤黝黑，脸庞消瘦，两眼深深凹陷在眉骨下方，像两蓬燃烧着的鬼火。
另一个人，肤色苍白，病怏怏的。
病毒胸有成竹，指着茶几上的洋酒：“两位远道而来，要不要先喝一杯？”
“喝酒？算了！病毒先生以为我们会为了一杯酒巴巴地从亚洲大陆飞到非洲来？”那个病怏怏的人撩了撩眼皮，声音很轻，却明显地带着一股凌厉的杀机。
在很多历史典籍的扉页上，都有这个人的照片。他就是小野，日本大和民族的骄傲。
病毒潇洒地点点头：“好，既然小野先生如此痛快，那咱们就谈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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