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中尉(21世纪年度最佳外国小说2013)》编著者达尼伊尔·格拉宁。
达尼伊尔·格拉宁是我最敬爱的俄罗斯作家之一。还在大三的俄语实践课上我就学习过他的短篇小说《第二方案》,当时便被蕴含其中的学术良知深深打动,随后我又先后读了他的小说《一幅画》《奇特的一生》《野牛》等作品。2012年底,老作家的最新力作《我的中尉》荣膺大书奖头奖的消息传来,着实让我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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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 我的中尉(21世纪年度最佳外国小说2013) |
分类 | 文学艺术-文学-外国文学 |
作者 | (俄罗斯)达尼伊尔·格拉宁 |
出版社 | 人民文学出版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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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 编辑推荐 《我的中尉(21世纪年度最佳外国小说2013)》编著者达尼伊尔·格拉宁。 达尼伊尔·格拉宁是我最敬爱的俄罗斯作家之一。还在大三的俄语实践课上我就学习过他的短篇小说《第二方案》,当时便被蕴含其中的学术良知深深打动,随后我又先后读了他的小说《一幅画》《奇特的一生》《野牛》等作品。2012年底,老作家的最新力作《我的中尉》荣膺大书奖头奖的消息传来,着实让我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 内容推荐 《我的中尉(21世纪年度最佳外国小说2013)》编著者达尼伊尔·格拉宁。 《我的中尉(21世纪年度最佳外国小说2013)》内容提要:1941年6月22日苏联伟大的卫国战争爆发,列宁格勒基洛夫工厂的年轻工程师达尼伊尔拒绝留守后方,告别了新婚的爱妻,毅然奔赴前线。他经历了战争的全部恐怖、残酷、血腥、艰难,见惯了炸弹、枪炮、饥饿、严寒、疾病所造成的大批死亡,人性在巨大的冲击下一分为二:一个是从其本体中分裂出去的中尉D,血气方刚,满怀必胜信念,而本体之我则不时陷入犹豫、动摇,质疑,反思。虽然主人公九死一生,熬过了战争,成为了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但是战争带给他的噩梦并未终结,战争造成的心理创伤久久无法愈合,本体之我和我的中尉之间的对话和争论仍在继续…… 目录 第一部 第二部 第三部 附录 达·格拉宁和“他的中尉” 试读章节 第一次轰炸 真正的恐惧、瘆人的恐惧,将我,一个愣头青,攫住,在战场上。那是第一次轰炸。我们的民兵梯队于一九四一年七月初开赴前线。德军迅速逼近列宁格勒。两天之后梯队抵达巴捷茨基车站,距离列宁格勒约一百五十公里。民兵们开始下车,正在这时头顶掠过了德国飞机。一共有多少强击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整个天空都被飞机遮住了。原本晴朗、温暖的夏日天空开始轰鸣、颤动,声音越来越响。黑色的飞翔的影子将我们罩住。我从路堤上滚下来,扑到最近的灌木丛底下,把脑袋扎进灌木丛里。第一颗炸弹掉下来了,大地猛地一震,紧接着炸弹开始一连串地往下掉,爆炸声汇成一片,天摇地撼。飞机开始俯冲,一架接一架地瞄准目标。而目标就是我。它们都想要炸到我,贴着地面冲向我,螺旋桨卷起的热风搅动着我的头发。 飞机吼叫着。炸弹往下掉着,嚎叫得更加疯狂。它们的咆哮声直往我脑子里钻,直刺我的胸口、腹部,把我的五脏六腑都搅翻了。飞坠的炮弹那凶恶的呼啸声充斥了整个空间,淹没了一切惨叫。呼啸声一直不断,把我的一切思想都拽出来,让我什么都不能想。恐惧整个儿将我吞噬。爆炸的巨响听起来反倒让人安心些。我紧紧地贴在地面上,以便炮弹碎片能从身体上面飞过去。是恐惧教会我这么做的。一旦有弹片飞过,我就有一秒钟的喘息时间。利用这一秒钟,我可以把发黏的汗水擦去——一种特别的、恶心的、发臭而令人恐惧的汗水——并且稍稍抬起头看看天。但是那晴朗宁静的蔚蓝天空重又发起新的、暂时还显得低沉颤抖的呼啸声。这一次飞机扔下的那黑色十字架刚好砸在我所在的灌木丛上。我努力地蜷起身子,尽量缩小自己的体表面积。我感觉到,我的身体在草地上是那么显眼,两条腿直挺挺地戳在绑腿里,背上的大衣卷像一座小山。炸起的泥土撒在头上。新一轮轰炸。飞机俯冲的轰响将我砸扁了,我生命的最后一瞬与这轰鸣融为一体。我开始祈祷。我其实连什么样子的祈祷词都不知道。我从来没有信过上帝,因为我受过新式高等教育,懂得天文学,还知道神奇的物理法则——这些知识告诉我根本不存在上帝——但即便如此,我仍然开始祷告。 天空将我出卖了,什么文凭和知识都不能救我的命。我一对一地面对着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的死亡。我用烤焦的嘴唇咕哝着:上帝,行行好吧,救救我吧,别让我死,求你了,让死神放过我吧,别掉在我身上,上帝啊,救救我吧。突然之间,我意识到了这两个古老词语的意义——上帝……保佑!……在我未知的内心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开启了,从里面像一股暖流一样涌出了很多词语,都是我从来不知道,从来没有说过的——天哪,护佑我吧,求求你,看在上帝的分上……不远处爆炸了,谁的身体被炸飞了,血肉模糊,其中一块肉血淋淋地掉在我身旁。高大的、被熏黑了的砖墙水塔慢慢地、悄无声息地、就像在梦中一样地歪下去,倒向铁路上的列车。一颗炸弹在蒸汽机车前爆炸,后者立刻被淹没在一片白色蒸汽中。道路被炸毁,枕木被炸飞,车厢被掀翻,车站的窗户被里面的火光映得通红。但是这一切都发生在远处,我尽量地不看这些,不往那边看,而是盯着绿色的草梗,看棕红色的蚂蚁在草地上爬,白胖的毛毛虫从细枝上垂下来。草地上是一如往常的夏日生活,从容、美丽,正是当时景致。上帝不可能住在天上——那里充满了仇恨和死亡。上帝在这里,在花丛中,在虫飞草长之间…… 飞机一次又一次地俯冲,像地狱的旋转木马无休无止。它想要毁灭整个世界。难道我注定不能死在战场上,而要像这样,屈辱地,什么都还没做,一枪还没开就死掉吗?我身上带着一个手榴弹,但总不能用它来炸向我俯冲过来的飞机吧?我被恐惧压倒了。我心里的这恐惧有多少啊!轰炸从我心中勾起一阵又一阵的恐惧——可耻的、羞愧难当的、压倒一切的恐惧,我无法遏止。 几分钟过去了,我还没死,却已经变成了一摊发抖的黏液。我已经不再是人了,而只是一个屈辱的、被恐惧攫住的动物。 ……寂静慢慢地回来了。火舌噼啪作响。伤员们呻吟着。水塔坍塌了。弥漫着烧焦的味道,烟尘在无风的空气中沉淀下来。毫发无损的天空又恢复了它那冷漠的美好。鸟儿们又开始叽叽喳喳。大自然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它是不知道恐惧的。而我却好久没能缓过劲来。我在精神上受了重创,开始鄙视自己竟然是这样一个懦夫。 这次轰炸没白挨,我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战士。不光是我,所有人都是。我们所体验到的恐惧使得体内发生了一些变化,接下来再遭遇轰炸的时候就是另外一种态度了。我突然发现,这些轰炸其实并没有多大作用。它们首先是影响人的心理,实际上想要真正炸到士兵身上没那么容易。我开始相信自己有金刚护体,或者说,我可以免受弹伤。这是一种特殊的士兵情感,可以让我从容地寻找掩体,凭借炮弹的呼啸声来判断它的落点。这不是惶惶待死,而是积极战斗。 我们克服了恐惧,凭借我们的反抗、射击,给敌人造成了威胁。 在战争的最初几个月,头戴钢盔、身穿绿军装的德国士兵凭借自己的冲锋枪、坦克和空中霸权让人心生畏惧。他们看起来似乎是不可战胜的。溃败在很大程度上缘于这种情绪。他们不仅有武器优势,而且还带着正规军的光环,而我们,民兵,看起来却可怜兮兮的:蓝色马裤,不是长筒靴,而是短靴加绑腿。身上是不合身的军大衣,头上是船形帽…… 三个星期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一切都开始发生变化。我们看到,我们的炮弹和子弹也能消灭敌人,德国的伤兵也会哀嚎、死去。终于,我们看到德军开始退却。最初是一些局部的小型战斗,他们狼狈逃窜。这是个发现。从俘虏那里我们得知,原来我们这些民兵,穿着难看的马裤的民兵,也让他们感到害怕。民兵用自己的英勇顽强和他们的一腔怒火将敌人猛烈的攻势遏止在卢加河边上。德军卡在了这个地方。最初令人晕头转向的打击所带来的压迫感已经消失了。我们不再害怕了。 在军事封锁期间,作战技巧变得不相上下。我们的战士们,饿着肚子,弹药不足,却坚守阵地整整九百天,他们凭借精神上的优势战胜了吃得饱饭、装备精良的敌人。 凭我自己的体验,或许在我们的其他战线也都发生着几乎同样的克服恐惧的过程。在战场上恐惧无时无刻不存在着,就连久经沙场的老兵也会感到恐惧,他们知道应该害怕什么,该怎么做,他们知道,恐惧会夺去力量。 需要区分个体恐惧和群体恐惧。后者会导致恐慌情绪。比如被包围的恐惧,这种恐惧是自发的。德军冲锋枪在身后打响,有人大喊“被包围了!”——其他人立刻就可能会开始逃窜。往后方跑,豕突狼奔,慌不择路,只求能突出包围圈。不可能坚守住阵地,也不可能阻止后退者。群体恐惧会麻痹思维。在战斗中,精神原本就高度紧张,这时候只要一声喊,只要有一个胆小鬼,就能引起普遍的恐慌。 被包围的恐惧出现在战争的最初几个月。后来我们学会了从包围圈中安全撤退和突围,包围也就不再可怕了。 有一种东西和恐惧相互排斥,也许有些奇怪——它是笑。恐惧时是笑不出来的。而一旦笑起来,恐惧就会过去。恐惧经不住笑,笑能将恐惧杀死、排斥、消灭,至少也能将其赶走一段时间。关于这一点我想讲一个故事,是我从优秀作家米哈伊尔·左琴科那里听来的。 在作家去世前不久,在“作家之家”为他举办了一场晚会。当时左琴科已被封杀,他的作品不能出版,也不允许他公开发言。晚会是秘密举行的。假托作家的创作汇报。受邀人员名单也极为有限。左琴科非常高兴,此前一段时间他一直处于被隔离状态,哪儿也没去过,哪儿也不请他——不敢请。 晚会开得非常喜庆,让人感动。左琴科介绍了他的工作情况。他正在构思一个短篇——《我生命中最令人称奇的一百个故事》,他给我们讲述了其中的几个。他不是读的,因为他还没有手稿。看来他还没有开始动笔。其中的一个故事和我们的话题有直接的关系。我试着凭记忆把它讲出来,遗憾的是,只能用我的语言,而不是用米哈伊尔·左琴科那独一无二的神奇的语言。 这件事发生在战争中,在列宁格勒战线。我们的一队侦察员沿着丛林小路前进。时值深秋。落叶在脚下窸窣作响,影响了听觉。他们朝前走着,手中的冲锋枪随时准备开火。他们走了很久,逐渐放松了警惕。道路急剧地转了个弯,就在转弯处他们脸对脸地和德军遭遇了。对方也是一个侦察小组。双方都慌了。没有任何命令,德军自动地跳到了道路一侧的边沟里,我们的人也跳到边沟里,在路对面。而一个德国士兵忙中出错,跳到了苏军士兵这一侧的边沟里。他并没有立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当他看到旁边士兵的船形帽和红五星时,立刻就傻了眼,一声惊叫,从边沟里蹿起来,一下子就“飞”到了对面的边沟。那一跳就像是巨人似的,把地面的落叶都扬起来了。恐惧赐予了他惊人的力量,他当时很有可能破了跳远的纪录。 我们的战士们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了起来,德军也笑了。两边的人面对面地坐到边沟里,取下冲锋枪,开怀大笑,打趣着这个可怜的兵伢子。 这么一来,再开枪已经是不可能的了。笑以人类共通的情感将所有人结合起来。德军难为情地沿着边沟向一个方向匍匐前行,而我们的人向着另一个方向。就这样分开了,一枪也没开。 夏宫 分别前我们三个在彼得宫后面相聚,在一尊长着古罗马式臀部的大理石女神像的背后。那个地方是我们的最爱。我们和自己的女友约会时也总选在这个地方。那里多荫又凉爽,太阳洒下的光斑在夏园那修剪齐整的草地上慵懒地摇晃。 本被分到高射炮部队,瓦吉姆则进了海防炮兵团。他们夸耀着各自的大炮,两个人都有尉官军衔,上大学的时候得到的,红色的方形领章在崭新军便服的襻儿上闪闪发光。军官制服让两个人大变样。瓦吉姆尤其显得帅气:头上的制帽,他管它叫大檐帽,大大咧咧地歪戴着,细蜂腰,扎着带红五星皮带扣的腰带。一切都锃光瓦亮。本显得有些笨拙,书生气还未完全褪去,他的忧伤就不像个军人样——他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临别前的忧伤。 我根本没法儿跟他们比:身上的军便服是退伍的,棉布料制成,脚上是不知被谁磨破了的低帮鞋,还有绑腿、贡斜纹的骑兵马裤。这就是我们民兵的装扮。很多年后,我找到了一张老得发黑的照片,那天照的。优秀的相片艺术家瓦列拉·普罗特尼科夫用电脑奇迹般地将我们三个从最后一次见面的黑暗中拉到了上帝的光芒下,于是我又看到了穿着那身衣服的自己。瞧这模样,原来我就是这副装束奔赴前线的。我记得当时他们并没有嘲笑我,反倒是有些气愤:“难道说像我这样的,按照瓦吉姆的说法,志愿兵,就不配领套像样的衣服吗?” 他们愤愤不平地嘟囔着一句口号,这口号是当时所有集会都少不了的:“挺起胸膛保卫列宁格勒!”胸膛,难道说,除了胸膛之外,我们就什么都没有了吗?难道说要用胸膛去堵机关枪,撞坦克?真是扯淡,不过,从这衣沿的缭边来看,胸膛确实是首当其冲的! 我说,有这样的缭边就不错了。我可是好不容易才申请下来脱去了装甲,调到民兵中的。 就是说当个小步兵?——他们俩问道,你去当民兵干什么,那都是不经训练的炮灰。战争可不是闹着玩的,本补充道。 他们的关心让我很感动。在我看来他们两个都是幸运女神的宠儿。大学里的老师们对瓦吉姆寄予厚望,包括福克院士本人,一位理论物理学的泰斗级人物。大家都认为瓦吉姆·普什卡廖夫是为了重大发明而诞生的。而本则是一个数学尖子,备受卢里耶——也是名人——的青睐。他将来也许会是一个博士,没准儿还是个通讯院士呢。 我为有这样的朋友而骄傲,像我这样一个普通的工程师,本来是没有人放在眼里的。跟他们在一起我永远像个丑小鸭,他们和我相比就是公子王孙,而我则从骨子里透着平民相。但是他们也因为我的一些品质而亲近我。 瓦吉姆从兜里掏出装着伏特加的军用水壶,他说这是他父亲用过的,第一次帝国主义战争的时候。我们轮流着喝了一些,照了一张合影。本有一架小“莱卡”,叫一个路人帮忙拍了照。镜头闪亮的瞳孔定格在我们身上,从那里突然飘来一股凉意,一瞬间似乎微微启开了一道烟幕,显出未知的未来,等待着每个人。瓦吉姆脸色凝重,本抱着我们,坚定地说,我们一定会把敌人打个稀巴烂,只要等“闪电袭击”这一因素的影响过去,我们就会用猛烈的打击将他们消灭,因为——……从泰加森林到不列颠海洋英勇的红军举世无双!我们分手了,相信不久就会重聚。不管怎样我们都会把他们消灭掉的。 很快我们就失望了,接着失望变成了绝望,绝望又变成了愤恨,既是对德军的,也是对自己长官的,但心里还是隐藏着信心,压抑的、狂热的信心。 我们离开时走的是林荫大道,两旁的古罗马众神注视着我们。对他们来说,这都是曾经经历过的了——战争、帝国的衰亡、灾难、崩溃。 十一月我接到了本从卡累利阿前线寄来的信,信中说他当上了高射炮连连长,只在信的最后几行,看得出他是犹豫了半天,说瓦吉姆在奥拉宁鲍姆牺牲了,具体情况不详,是同团的校友告诉的。“但我不相信。”——本最后说。那时我已经习惯了流血牺牲,但是我也不相信这是真的。直到战争结束我都不信,甚至现在我都不信。 P3-P11 序言 前言 二○一二年,一年一度的俄罗斯文学大书奖颁布,九十三岁高龄的达尼伊尔·格拉宁(1919— ,原姓盖尔曼)一举夺魁。素以科技题材见长的格拉宁竟以战争小说斩获此奖,而且以另样书写为俄罗斯战争文学又添别样力作,不能不说是亮开了俄罗斯文学的奇观。 无须说,战争题材并不是作家的创作主打,正如作家本人所言:“我不想写战争,我有别的主题,但我所经历的战争至今尚无人触碰,它是二战历史中唯一一场在战壕中熬过来的战争,这场战争持续了两年半,共九百个围困日。我们生活与战斗在战壕里。我们在墓地里掩埋了死难者的尸体,经历了最艰难的战壕生活。”熬过战争九死一生的格拉宁,写出“我的战争”。实际上,这是他长期如鲠在喉的愿望,尤其是每当想到他的战友几乎一个活着的都没了的时候,一种良知、一种责任化成一种冥冥使命:“不写是不对的,我得写。我必须把这个故事留下来。”于是,到了耄耋之年,积蓄了半个多世纪的血泪回忆终于凝集成一部惊世作品——《我的中尉》。 九十三岁高龄的格拉宁借助于这本小说究竟要给我们留下一个怎样的战争故事呢? 这个故事并不是写将军的丰功伟绩和部队的凯旋,其人物远不像“青年近卫军”面对法西斯入侵的同仇敌忾,豪气万丈,甚至不同于肖洛霍夫《一个人的命运》的普通人一旦祖国需要时的坚忍不拔,也不是特瓦尔多夫斯基《瓦西里·焦尔金》中普通一兵的乐观幽默,小说以战争的艰难、恐惧,以及惨不忍睹作为背景,让一个在战争中经历过九死一生的普通中尉尽情诉说那场素称伟大卫国战争的恐怖、残酷、苦难、血腥与丑陋,讲述了一个让人触目惊心的“战壕真实”。同时,小说用了三分之一篇幅,讲述战争给侥幸活下来的“中尉”留下的经久难愈的内心创伤。 小说没有爱国主义的高调,面对突如其来的战争, “我可不想用胸膛去保卫祖国”。战争的面貌并不是神圣的,而是祸从天降时人们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无奈。战争胜利的代价是战壕士兵的饥饿、酷寒、炎热、暴病与战死,将军元帅们远非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而是冷血无情地将大批大批的士兵推向血腥危境、丢进绞肉机。在这部小说里,战壕真实与司令部真实构成了可怕对立,普通一兵的命运与叱咤风云的将领的命运势不两立。战壕的战士们拼着性命在打仗,他们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但在苏联情报局的报道中常常连个名字都挂不上,而那些长官却坐在司令部里靠着死亡人数来累积自己的显赫战功,亦即他们的战功是与士兵的死亡人数是成正比的。作者借人物之口表明一个严酷的真实:若要把卫国战争历史重写,我们就会看到某些赫赫有名的将领的名声将大打折扣,他们的战功恰恰是垒筑在战壕士兵的白骨之上的。作者意在表明,战争需要有人性的将军与元帅,他们理当最大限度地避开可能出现的险境,最大可能地保全士兵的生命,尊重他们的尊严与荣誉。小说以人性为本,试图说明,任何政治的图解、政治情绪的加盖,都是对人性本真的玷污。应该如同尊重自然本身去理解人的自然本能,应该允许面对炸飞在身旁的血淋淋的尸块表现出惊恐与害怕,允许面对加了好几遍盐仍难以下咽的腐臭马肉和不远处飘来的德国肉排面包的香味,去动乞食甚至投降的念头,允许他们面对别离与死亡做爱与性的发泄…… 恰恰是这些兼莽撞、脆弱、怨天尤人等多种缺点于一身的战壕兵卒默默扛过战争,并最终用自己的血肉之躯赢得了战争。他们才是卫国战争的真正功臣,而不是那些趾高气扬的将军元帅。 小说家格拉宁调动多种艺术手法,展开这一面貌独特的战争故事的讲述。作家让身处绝境的中尉体内分离出另一个中尉“D”,但这个分离出去的形象没有果戈理“鼻子”的招摇撞骗,不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双面人”中的高略德金的卑鄙无耻,也不像施瓦尔茨的“影子”的投机钻营。格拉宁剔除荒诞与魔幻,将人物融于真实的现实。尽管从中尉身上同样衍生出迥然不同的两种性格——一个年轻、冲动、孟浪而又浪漫;另一个聪明,知道生命的价值,并学会了与现实环境的对立——但这是战争残酷背景下的人性撕裂。他们各自按着自身对人生的理解而活着,两人都有自己所诠释的真理,但同时却也以不同的面目去多元领受战争,多了对战后社会的复杂现象的双维审视,但都为同伴死去而自己活下来而自责。最终,貌似分离,实为自然合一是“我的中尉”的必然归途。就叙事功能而言,中尉“我”与中尉D共同担负或分解着作者的叙事人身份,适时地互换角色,互为补充,由单个的不可知视角汇聚成整一的多维可知视角,立体展示战争的真实面貌,一并揭示战争留给人的生理之痛与灵魂之伤。 格拉宁运用一以贯之的纪实手法,运用日记摘录、回忆片段等多种形式加强了作品的纪实特征,展示了未经粉饰的真实战争与真实战壕,写的是在战争炼狱中挣扎的士兵所经历的很多自然感觉:饥饿、恐惧、寒冷、炎热,生理的剧痛激发心理的偏激,即恨政府、恨侵略兵,“想骂谁骂谁”的怨毒情绪。作家铸就的是血与肉的最平常身躯,即每个人都想活下来,兑现自己的人生等待,同时也期待着被别人所等待。作品运用意识流、梦境、内心独白等多种心理描写手法揭示了一个杀过人、一个被人杀却又侥幸活下来的低级军官的复杂与错乱的心理情状。小说叙事时间穿越了半个多世纪,从希特勒入侵苏联,一直写到苏联解体。小说既写了战时的悲惨,也写了战后的悲凉,甚至让人无法探明谁才是战争的赢家。正如俄罗斯一位评论家所言:“我们固然不能够因为那个时代的英雄奋战改变什么,但驱走了外敌我们的生活又有怎样的改善?没有,一点儿也没变,还是一切照旧。”战壕幸存的士兵还是孙子,司令部回来的长官还是爷。这些爷赶赴一场场战争报告会,谈起激战与胜利眉飞色舞,唾沫四溅,而最具战争发言权的中尉,却只能洗耳聆听。这本书的价值在于不仅写出了战壕与战场的真实,同时也涉及了战场归来的战士如何适应和平生活的话题。我们的中尉一直处于杀人与被杀的痛苦回忆中,他找不到自己在战后生活中的位置。战后的两个中尉,一个一如从前的单纯、浪漫、自信,对自己国家尚存希望,他始终心系战壕、前方,而不见容于眼前的现实。而从战场回来的另一个中尉,在家庭生活中也成了“不称职的丈夫,不称职的父亲”。他充满疑虑,满带给不出答案的问题,过分的愧疚感,面对每一位亡者,他的罪过就在于他还活着。叙述像一段段笔记摘录,战后生活与战前回忆在这里跨越时空而交错,落脚点是,战争留下的内伤,亦即“战争病”是难以治愈的,经历过死亡和将人推向死亡的人是无法回到日常生活的。此外,对战争性质的阐述,对士兵作用的评价,对司令部长官行径的指点使得小说带有浓厚的政论色彩,甚至对苏联帝国的坍塌,都有精辟的评说。作者借人物之口表达了自己的“苏联祭”情怀,在他看来,苏联解体,只会带来一个更糟的社会。这是对祖国大业的拦腰截断,对国家的背叛。 作家的语言风格值得玩味。作品通篇的叙事语言多为短句子,有时甚至一个单词就是一句话。这种行文客观上造就了这部小说的叙述语言时断时续,一个个语词就像从紧咬的牙缝中挤出来一样,艰难而又沉重,更像战争的残酷及其揪心的疼痛让作家无法说出一个长句子,时常让人感觉得出叙述中含着带泪的哽咽或泣不成声。列宁格勒围困,还有列宁格勒防御,保卫者与入侵者相敌对,在作者业已撕成碎块的叙述语句中一一重现,像马赛克,镶拼出米开朗基罗式的战争壁画,又像地狱入口处但丁的一行行诗句发人深思。语言特色决定了景物描写特征。我们常常看到一个个短语的多米诺式滚动,似一个个场景的迅疾切换:遮天蔽日的轰炸下的棕红色蚂蚁在奔跑,白色毛毛虫因此从树枝上垂落…… 无形中浓郁了作品的悲剧性叙事,时不时使人想起汩汩流淌的血水与潸然而下的泪滴,同时也让读者陷入沉思,人在战争的狂飙中犹如一粒草芥,一粒微沙,那么微不足道,随时都有被泯灭的可能。书中语言惊人的简洁质朴,与整个故事的情调十分吻合。在词语的朴素铺陈中,作者常常将一个句段的中心内容后置,似乎故意营造感官颠倒,凸显那个颠倒混乱的战时可怖的场景,并以此吸引读者的注意力。 作家写痛苦写恐惧有时候不是靠泪水,而是靠笑。在格拉宁看来,“恐惧经不住笑,笑能将恐惧杀死、排斥、消灭”。小说中不时插进的幽默讽刺和笑与其说给作品平添几分鲜活,化解了恐惧与悲伤,倒不如说反衬了痛苦与伤感,以及战争间隙片刻宁静与和平的可贵。…… 王立业然后做出要把第六个小人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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