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没下雨了,小溪的流水低落了许多.在石块间安静地流着,不再像梅雨期间那样,淙淙而下,盛气凌人。
我在仲夏夜里,沿着一道岸树蓊郁的小溪往上游溯去。这儿我在大白天里刚来过,现在来则想探知这条原始,阴沉的溪流,活动于夜间和日间的生物有何不同。
记得白天里,刚涉入这条地处幽深的小溪时,我那仍未十分适应阴暗的眼睛,却被穿树而下的几道光束中一闪而逝的金属光泽所吸引。后来发现是许多被我惊起的豆娘,飞舞穿越光柱.那情景就像看见了吉光片羽,教人难忘。
此刻,这些豆娘全无声无息地停在小枯枝端或挂在下垂的叶尖上。在这里它们可以安然人梦,因为这些小枯枝、小叶片无法支撑豆娘的夜行天敌,像树蛙,蜥蝎、巢鼠等来袭。
继豆娘之后,被我惊起的是正在湿石上吸水的灯蛾,它们纷纷朝我的手电筒飞来,展示飞蛾扑火的天性。
我赶忙将手电筒压低,远离脸孔。免得飞蛾撞人眼睛。
两年前,我跟一位名叫巴布的美国自然学家在高雄六龟的山里工作,我摄影,他则负责采集蛾的标本。有一夜,他正在大型的诱捕蛾灯前,搜集各种被诱飞来的蛾类.可能是眼镜反光的关系,把只笨蛾诱了过来。突然一只蛾扑向他的眼睛,不幸那是只有毒的枯叶蛾,正好把毛刺人他眼睑。结果整个眼眶肿了起来,巴布足足当了七天的独眼龙。
蝴蝶吸水我们都见过,尤其是风蝶类,常常群聚吸取泥泞中的水,这主要是为了要从水中摄取钠。因此,聪明的捕蝶人就利用人尿中含有很多钠的特性,把尿洒在河边的湿地上,将成群闻尿而聚集吸水的蝴蝶一网擒获。
至于蛾类吸水的目的大概也没什么不同吧!它们吸水的情形也很类似,都是一面吸一面洒。在灯光下,我可以看见吸水的蛾,尾部每隔十几秒钟就喷出一道短水柱。
吸水的蛾大都是灯蛾类,我不知道其他蛾种是否也有吸水的习性。另外我在水边也见到一只魔目夜蛾,但不敢确定它是否也吸水,或许在我见着它时,它已吸得饱足而正在作茶余饭后的休憩。
魔目夜蛾的样子就如同它的名字一样吓人,既华丽又恐怖!一对又圆又大的眼型花纹,像极了魔鬼睁大铜铃般的眼睛,再配上一张大嘴巴,一副魔鬼造型,的确能达到吓退敌人的目的。
魔目夜蛾白天大都藏匿在阴暗的草丛里,是一种不易拍摄到的蛾类。但是,现在它借着黑夜掩护,大摇大摆地坐在冷饮台上。任君摄取镜头,得宋全不费工夫!
水边的一些石块上,有几只狩猎蜘蛛埋伏在那里,这些不会织网的蜘蛛,完全靠伏击猎取食物。看来它们的成绩也不错,有的已经在享受大餐了,菜肴正是吸水的灯蛾。
狩猎蜘蛛虽然没有织网的功夫,却有凌波渡水的轻功,紧急时还可潜藏入水。
往上行去,我发现几只褐树蛙也分别埋伏在水边的大石上,等候晚餐上桌。当然,这还得看它埋伏位置的好坏,以及运气好否。也许飞来一只肥蛾.也许要挨饿一整天……
褐树蛙的体色变化很大,从土灰、淡褐到褐红,甚至黄色,每每随着环境而改变.这使它拥有良好的保护色,不致被天敌发现而成了敌人的晚餐,也不致让猎物发现它,而错失了一顿晚餐。但大部分求偶期的雄褐树蛙为金黄色,雌的为红棕色。
褐树蛙的体色曾使一位当小学老师的朋友闹了个小笑话。有一次,他指着一只肤色鲜黄的褐树蛙说:“大家看!石头上有一只‘青’蛙!”
学生们看见那只“黄”蛙后,都不约而同地把视线从蛙身上转到老师脸上,他们一致认为老师的色盲未免太离谱了!
在这夜晚的小溪中,我也见到了体型硕大的斯文豪氏赤蛙。台湾人称它为“石蛙”,缘于它大多出现在溪中的大石块或岩壁上。它的鼻子较前突,所以也被称为“尖鼻赤蛙”。
斯文豪氏赤蛙是除了树蛙科之外,唯一脚趾下长有吸盘的赤蛙类,这吸盘可以让它吸附在石壁、岩壁上而不致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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