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座老房子像一个风烛残年却又无忧无虑的老人一样,在落日的余晖中安详地端坐着,气定神闲。
郑负家在三楼,比其他住户得天独厚的优势是,他家拥有着一间小阁楼。郑负家一些平时用不着的杂七杂八的旧物都堆积在那里。在郑负小的时候,小阁楼是他的天堂,那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是他最钟爱的玩具,他能专注而开心地和它们玩上大半天。再大一点,郑负渐渐地远离了小阁楼,开始冲杀在足球场上,出入于网吧间,小阁楼已经淡出了他的生活。
在楼下的时候,郑负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家的窗户。窗户紧紧地关着,看来爸爸还没有回家,不然,只要爸爸在家,他一定会打开窗子透气的。作为一名出租车司机,郑孝成格外喜欢吹风的感觉,自由而舒畅。
郑负跑上三楼,在自己家门前收住脚步。胖胖的他已经头冒虚汗,气喘吁吁了。他从书包里拿出钥匙,插入锁孔。要是在平时,他只需将钥匙向左旋转三圈就可以打开门了,可是今天,钥匙只向左旋转了半圈就再也转不动了。
这么说,门没有反锁。也就是说,老爸在家!
郑负很高兴,但他所有的动作随即变得轻缓下来。郑负是个懂事的孩子,他深知老爸开车的辛苦。自从爸妈离婚后,老爸一个人带着郑负生活。本来郑负的妈妈应该支付一部分抚养费的,可老爸不要。他对郑负说,你妈身体多病,单位效益又不好,咱们都是男人,有义务照顾女人。况且,我多干点儿,咱们爷俩再节省一点儿,那几百块钱不就有了吗。郑负赞同老爸的意见,因为他爱爸爸,也爱妈妈。在他的心目中,老爸的男子汉形象更加高大起来了。
老爸开的车并不是郑负家的,车主是老爸初中时的同学,郑负叫他韩叔。说白了,老爸就是个“卖手腕子的”。一开始,老爸只开白班,为的是可以在早晚照顾郑负的生活起居。后来,开夜班的司机家里出了点儿事,就辞了晚上这份活儿。韩叔一时找不到人手,到了晚上就把车停在库里。老爸知道后,非要再开半个夜班不可,韩叔怕他太疲劳,容易出事,说什么也不答应。后来,老爸央求了好几次,许诺只开半个夜班,感觉困了马上回家睡觉以保证人车安全,韩叔这才答应了他的请求。所以,最近一段时间以来,每天早晨,老爸把郑负送到学校,然后马不停蹄地开始“拉车”。一个上午加一个下午,再加半个晚上,每天差不多要开十六七个小时。老爸不是贪婪的人,到了半夜十二点肯定收车,回家睡觉。老爸说,他要尽早攒够钱,好买一辆车,然后自己给自己当老板,那样的生活才叫“仙儿”呢。
昨天晚上,老爸回来得有点儿晚。早上吃饭的时候他对郑负说,昨天晚上送完了最后一个乘客后,他本来准备收车了,可突然有个中年男子搀着一个女子,急急忙忙地从一个小胡同里跑出来,说要去医院。看样子他们是夫妻俩,妻子突然发病必须马上诊治。四周除了老爸这辆再没有其他的车了。老爸二话没说,拉上他们就往医院去。一上车那个女病人就直哼哼,说肚子疼得越来越厉害,过了一会她的声音就越来越弱了。她丈夫急懵了,一会儿说:“医生,开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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