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身裸体住“火屋”
在1998年前的那几年,我们一家三口,从学生们住的筒子楼的一楼,搬到了教师们住的新式楼房里,是个一厅二室的套房。应该说,比起过去的那种一间厨房加一间住房的居住条件来,哪怕这还是别人搬走后腾出来的旧房,我们也感觉住在里面不再那么窝囊了。呵,窝囊,房子带给我的窝囊感受太多了。只是,我从不把所谓的窝囊当回事。无论任何时候,我想的都是只要能写作,就行。
只是没想到,我们住在三楼,而三楼就是顶层——夏天的那种热啊,我现在想一想,都要硬紧头皮。那真的需要非同一般的意志才能忍受。好在,那种难以忍受的热,我们一家三口,就我一个体验到了。
那几年盛夏,只要待在我们住的这套房子里,我一闭上眼睛,就仿佛自己是置身于一片烈焰之中。我也就把我们住的房子,形容成“火屋”。
住在“火屋”里,好像从电扇的叶片上落下来的风,都是一片片灼人的火焰。我就一次次用毛巾往铺在地下的席子上拧水。拧了水稍稍抹一下就躺下去继续睡觉。睡不一会又好像四周有火在飘,我又不得不爬起来往席子上拧水。为了能管得长一点,拧了水我就直接躺下去。一丝不挂地赤身裸体地躺下去。身子从上到下,都感到一片湿叽叽的凉快。只是这片凉快很快就像遮住烈日的云彩一样飘远了。
就这样爬上爬下的,有时一晚要折腾十几次。那间火屋不仅处在顶层,而且还是西晒。这是我妻子他们学校最先建的套房,我们住的时候已经很落后了。同事们见我热得身上布满了红刺刺的痱子,就说连美国许多四季如春的地方都热死了人,你怎么还不买空调啊!我说空调买了,但它得安在我岳母那边。我的岳母是个病号,她更需要空调。而再买一个空调,我们又实在拿不出钱来。
为了坚持我的写作,我在岳母那边一吃完饭就回到我的火屋里。在那边又是保姆又是病人又是孩子,我的心绪很难保持在一种写作的状态。天气热,我可以把双脚泡在水里写,可以躺在洒满水的席子上想问题——哪怕只想到一点点新鲜的东西,都是一种收获。哪怕每天只有一点点收获,我这一天的生命都没白白度过。
我觉得对于我来说,有这种不受人干扰的“火屋”让我住在里面写作,就已经是我的福份了。在当下放知青的时候,我们知青林场的二十多个人,都住在山顶上的一间大“土巴壁子”里,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外面下大雪里面下小雪,外面很安静里面很吵人。从那时起,我就开始每天在煤油灯底下写一篇日记。实际上是写一篇记事散文。有时一篇日记长达两三千字。在青海打隧道的时候,我睡在每人只有四十公分宽的通铺上,每天只能蒙在被子里用手电筒照着练习写作。在安陆当工人的时候,我曾住在处于公路和铁路交叉处的集体宿舍里,每天晚上的梦都要被火车轮子和汽车轮子辗得粉碎,但就是这样我也能在别人下棋打扑克的闹声中坚持看书写作。
那套“火房”,可是当时我住过的有生以来的最好也是最宽敞的房子啊!就是热得大汗淋漓又有什么了不起呢?有朋友开玩笑,说我住在这间火屋里有“火”——发表的作品越来越多,并且每年都能得好几个奖。
实际上,是我心里憋着一团火——像火一样燃烧的写作激情。岳母去世后,我们搬进了岳母住的不是处于顶层的房子里,而且接着又在一间房里安上了一台窗式空调。夏天最热的时候,我就呆在开着空调的房里写作。外面酷热难当,我却能拥有一片小小的阴凉。我觉得写作没有亏待我,生活没有亏待我,而我更不应该辜负这一片小小的阴凉。
2013年,我们家搬进了更好的住房。建筑面积140平米,4室2厅。我也终于有了自己独立的书房。
得知我终于有了自己的书房,深圳的一位朋友在邮件里说我一定会由此实现写作上的“井喷”。我却不同意他的这种说法。我说任何时候,任何条件下,我都只会按照我的特有心性写,按照我的心灵冲动写——离开了我的特有心性和心灵冲动,给我再好的书房,我也写不出一个字。
我认为一个人要写出好作品,首要的条件不是取决于他有着一个什么样的书房,而在于他有着一个什么样的心房——即他有着什么样的内心世界。有一个好的心房又有一个好的书房,那当然再好不过了。如果没有一个好的书房,甚至是根本就没有书房呢?那就只能把自己的心房打造得更加鲜活更富激情。
古往今来,在没有书房的情况下,仅仅凭借着与绝大多数人的命运息息相关血脉相联——与人类进步的潮流紧密跳动在一起的心房,就写出了惊世之作传世之作的诗人作家,大有人在!
P9-12
偏偏喜欢写自己
“请用名人的事写文章。”“用自己的事写不好发表。”不止一位编辑在给我的约稿信和退稿信中说。但我偏偏喜欢写自己。我想固执地让别人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名人才需要活得认真,活得顽强,活得敢爱敢恨,活得有风骨有尊严。名人可以那么活,普通人也可以那么活。
也有不一样的编辑。我的许多写自己的文章,还是发表了出来。有极少数编辑还极为赏识。也有极少的读者特别喜欢。可是在这个以“多”为市场的时代,少和极少,都是容易被忽略的。我也一直是个被大众忽略的人。被大众忽略,当然不能成为名人。
好在我从来不被我自己忽略。我总是像战士擦拭手中的刀枪一样擦拭着自己,我也总是像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战士一样绝不容许自己往怯弱和渺小的地方后退半步。但我到底不是战场上的战士。我是生活在默默无闻的普通生活中的战士。在这种默默无闻的生活中我既是我自己的将军,也是我自己的每一个命令的执行者。同时我也是我的许多命令执行情况的记录者。那么我执行得如何?我的这本书便是我的记录。我希望有兴趣审视、欣赏我的读者,给我打打分。
我最满意的,是我记录下了我辞去官职回家当自由写作人、起诉“新浪”终于让它向我低头的所经所历、所思所想。它是我自己的思想财富。这两件事,都得到了全国各地许许多多人的无私支持,特别是得到我妻子吕丽的全力支持。
“我们不是伟大的人,我们只能用一件件小事证明自己。大事有时候只能做一次,而小事,是可以做一辈子的。我认为小事更能代表一个人的本质,更能反映一个人的精神风貌和品位。”这是我的一位名叫姬燕荣的同学的话。不是伟大的人不是名人的人,就更不应该忽略自己在小事上的表现,更应该在小事上活出自己的精神风貌和品位。
有人或许会说,一个普通人,他能不能活出自己的精神风貌和品位,那有什么关系?当然有关系。关系到一个人的尊严与人格。一个人的人格与尊严,就在他的精神风貌与品位里。一个活得毫无精神风貌和品位的人,你能说他活得有人格有尊严?
虽然说是天赋人权,但天赋的那个人权,却是要靠你自己去一点点地争取、一点点地守护、一点点地变成自己生命中的一部分。但是首先,你要看得到那个属于你的人权,你不能把自己的人权与自己的生活隔离开来。你要把自己的人生的一件件小事,与那个人权紧密地联系、结合起来。一个人活得有没有见识,我想,它应该首选表面在这个上面。我自己是个有见识的人吗?这个我不能说,这个得让读者从我的这些短文中读出来。
我是一个纯粹靠写作为生的人。16年来,我的每一分钱都来自于我的文字。我的文字就是我的灵魂的化身。虽然我从不反对别人用身体写作,但用灵魂写作却是我的最基本的信条之一。我想任何时候,总是有人会特别看重灵魂的,尽管在目前的中国,那些入不能构成一个具有购买力的市场。
我想哪怕永远都只有极少数人欣赏我,喜欢我,那也值得我这样去做。在这里,我要特别感谢《湖北日报》三度采访我的高级记者朱学诗先生,他“发表”在网上的许多话,给了我极大的鼓励:“我的记者生涯中,采写了数百上千人,至今难忘的难有十入,其中就有陈大超;钦佩的人,有七八人,其中就有陈大超;引为我的楷模者,仅有三两人,其中就有陈大超;值得向我的学生推荐、一代代传播下去的,就只陈大超。我对采访对象深感愧意的,也只有陈大超——我曾经整理(和学生一道)他的文稿,并夸下海口‘公开出版’,却未能找到‘识货’的出版社。”
到这本书出版的时候,我已有7本书面市了。我要感谢的人很多——可以开出一个长长的名单。这个名单,以后再开吧。我相信一个活得很认真很可爱很有尊严的人,他自然能得到他人的深切关注与无私帮助。那些人,既存在于你的身边,也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角落里。哦,我总喜欢跟我的女儿讲:公正自在人间,关键就看你自己怎么做!
取舍的人生,是扬己之长避己之短的人生,是克服贪婪之心愚蠢之心不断走向智慧的人生。
陈大超编著的《人生必须有取舍》主要收录了:《不幸,其实也在帮助我》;《就是喜欢躲在背后下苦功》;《赤身裸体住“火屋”》;《看不见的“区别”》;《守住一盏孤灯》;《灭掉自己的“气焰”》;《编辑给我起笔名》;《正确理解“好心肠”》;《没人夸我有“智力”》等哲理散文。
陈大超编著的《人生必须有取舍》是一本哲理类散文集。用独特的视角看待世界,用细腻的笔触点燃真情的火炬,真实、自然地流露出感情,似清风拂面,似清泉流淌,每一处真情的表达都能与心灵碰撞,在表现形式和思想深度上都达到了一定的水平,定会引起很多人的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