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华盛顿特区
亚历克斯家的房子在二十步开外。走近并看到这所房子,让加里的皮肤刺痛起来。那是一栋维多利亚风格的房子,有着白色的木屋顶,收拾得极好。加里在五号街对面凝视着。慢慢地,他露出牙齿狞笑起来,人们会误以为他在微笑。好极了。他来到这里,是为了谋杀亚历克斯和他全家。
他的目光慢慢地从一扇窗户移向另一扇窗户。一切尽收眼底。精致的白色蕾丝窗帘。阳台上亚历克斯的旧钢琴。屋顶雨水沟中卡着的蝙蝠侠和罗宾汉风筝。戴蒙的风筝,他想。
有两次,他看见了亚历克斯年迈的祖母。她蹒跚着走过楼道的窗户。娜娜妈妈漫长、没有目标的一生很快就要结束了。这想法使他感觉好了许多。享受每一时刻——停下来,闻闻玫瑰,加里提醒自己。尝尝那些玫瑰,吃掉亚历克斯的玫瑰——花、茎和刺。
他终于走过了五号街,小心翼翼地藏在树阴底下。然后,他消失在浓密的紫杉和如哨兵一般守在屋前的常青藤中。
他十分小心地靠近一间粉刷过的地下室。地下室的一端连着门厅,正在厨房的下面。门上锁着一把带有耶稣基督头像的扣锁,但是,几秒钟的工夫他就把门打开了。
他进到了亚历克斯的房子里!
他身处地窖之内。对于要搜寻亚历克斯一家人来说,这间地窖能提供重要的线索,值得浓墨重彩,大书特书。
对于很快就要发生的一切,对于谋杀亚历克斯一家,这间地窖十分重要。它没有大窗户,但是加里还是不想冒任何风险。因此,他没有开灯,而是用了一个梅格莱特手电筒。他只是四处看看,了解更多关于亚历克斯及其家人的情况,如果可能的话,进一步激起自己的仇恨。
地窖里面打扫得很干净,就像他原先所预料的那样。亚历克斯的工具很随便地搁在一块用螺丝钉在墙上的纤维板上。一顶生了锈的乔治敦球型帽挂在一个钩上。加里把帽子取下来戴在自己头上,他忍不住这么做。
一张长长的木桌上,叠放着亚历克斯一家人的待洗衣物。加里把手伸向这些衣物。现在,他感觉自己正在靠近这个即将要被灭掉的家庭。他比以往任何时候更加痛恨他们。他用手触摸挂有那个老妇人的胸罩的吊床,触摸那个男孩小小的乔基三角裤。他感到似乎全身都在战栗,他特别喜欢这种感觉。
加里拿起一件带有驯鹿图案的红色小毛衣。这应该是亚历克斯的小女孩珍妮的。他将毛衣举到自己的脸上,他想闻闻这个女孩儿的气味。他参与了谋杀珍妮的案子,但愿亚历克斯将来也能够了解这一点。
他看到一对永恒牌手套和一双黑色的小马牌鞋子挂在一个钩子上,挨着一个褪了色的旧拳击袋。这些是亚历克斯的儿子戴蒙的东西,他现在肯定已经9岁了。加里想,他一定要掏出这男孩的心脏。
最后,加里关掉了手电筒,独个儿坐在黑暗中。从前,他是一个大名鼎鼎的绑匪和杀手。现在,他又要重操旧业,再次大显身手了。他回来复仇来了,他的复仇行动会使每个人都大吃一惊的。
他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叹了一口气。他已经织好了严密的蜘蛛网。
亚历克斯很快就要完蛋了,他所爱的人也全都要完蛋了。
2 伦敦
当前,让欧洲人感到恐怖的杀手叫“史密斯先生”,只有姓氏没有名字。这个称呼是波士顿新闻界赋予他的,后来,全世界的警察都不得不用了这一称呼。杀手也接受了这一称呼,就像小孩子接受父母给他们起的名字一样,不管这个名字是多么的粗俗、多么的乏味或者多么的令人不安。
“史密斯先生。”就是这么一个名字。
实际上,说到名字,他还真有值得一说的。他对名字非常着迷。被他杀害的人的名字都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也刻在了他的心灵深处。
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名叫伊莎贝拉。接下来是斯蒂芬妮、戴维斯、罗伯特,以及其他很多人。
他能对所有这些人的全名倒背如流,或者顺背如流,就好像他为了应付一场历史课程的考试,或者应付一轮古怪的“难题问答比赛”,而将它们牢牢地记住了。这个案子就是一场难题问答比赛,不是吗?
迄今为止,似乎还没有人弄懂这个难题,找出答案。声名显赫的联邦调查局没有,闻名于世的国际刑警组织也没有,伦敦警察总署没有,任何他在那里制造了谋杀案的城市的警察局也都没有。
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些受害者神秘的规则,他们始于1993年3月22日马萨诸塞州坎布里奇镇的伊莎贝拉,直到今天,还在伦敦继续。
眼下的受害者是卡伯特。他是一个检察长——主管那些用生命去孤注一掷的最最愚蠢的事情。他在伦敦很“火”,最近拘捕了一个爱尔兰共和军杀手。谋杀他的那个家伙想使全城人为之惊骇,为之疯狂。有教养的、老于世故的伦敦人除了迷恋邻近的村镇,还喜爱血腥的屠杀案件。
这天下午,史密斯先生正在繁华、时尚的骑士桥区做手术。他在那里研究人类——起码这是报纸描述人类的方法。伦敦以及欧洲大陆的新闻媒体都以另一个名字称呼他——外星人。流传甚广的说法是史密斯先生是个外星人。没有一个人能干出他所干的那些事儿,或者诸如此类的说法。
为了能够对着卡伯特的耳朵说话,为了和他的猎物更亲近一些,史密斯先生不得不弓下身子。他工作的时候放着音乐,各种各样的音乐。今天的选段是乔凡尼的序曲。女歌唱家唱的歌剧很是对他的胃口。
对于他的这种活体解剖,歌剧恰到好处。
“大约在你死后十分钟,”史密斯先生说,“苍蝇就会闻到伴随你的肌体组织的分解而产生的气味。绿头苍蝇会把最微小的卵产在你身体的各种洞穴里面。好笑的是,这话让我想起修斯博士的一句诗——‘绿头苍蝇和火腿’。这是什么意思呢?我不知道。然而,这是一个非常古怪的联想。”
卡伯特已经失血很多,但是,他还是没有放弃。他个子高高的,很健壮,金发里夹杂着银丝。他是那种决不说不的角色。检察长来回摇晃着头,直到史密斯终于取出堵在他嘴里的布。
“你要说什么?”史密斯问道,“说吧。”
“我有妻子和两个孩子,你为什么要对我这样?为什么对我这样?”卡伯特声音低沉而沙哑。
“哦,我告诉你吧,就因为你是卡伯特。简单而实事求是地说,你,卡伯特,是一个谜。”
史密斯又把那块布塞回检察长的嘴里。再也没有一个字从他的口中吐出。
史密斯先生继续一边在卡伯特的身上动刀子,一边观察。乔凡尼也在继续唱着。
“临死的时候,呼吸将变得更加困难,变成间歇性的,就像你现在感觉到的一样,似乎每一次呼吸都是最后的呼吸。死亡将在两三分钟之内降临。”史密斯先生低声地说,令人恐怖的外星人低声地说,“你的生命就要结束了。我可以是第一个为你祝福的人吗?我是真诚的,卡伯特。不管你相信还是不相信,我真的妒忌你。我希望我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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