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心弑主
公元904年,唐昭宗天祐元年。秋夜,一场血腥的宫廷政变即将拉开序幕。
洛阳宫椒房殿里,一个三十七八岁的男子躺在宽大的床榻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睡在他枕边的是个不到三十岁的美貌女子,男子夜不能寐,不是因垂涎女子的美色而心猿意马。这个女子是他的爱妾李渐荣,此时已进入熟睡状态,一个多时辰前他们还云雨了一番,男子睡不着另有原因。
夜色越来越深,一轮亮得发白的圆月将寝宫外的院子照得惨白。男子不是没有失眠过,但他以前从未见过如此惨白的夜晚,他总觉得这个夜晚不同寻常,似乎会有不祥之事发生。但究竟会发生什么?真要较真起来,男子也迷惘了。除了这片令人疹得难受的惨白,空旷的院子里杳然无声,半个人影都见不着。
院子的西北方位,种着一棵歪脖子槐树,这棵树的树皮上沟壑纵横,是一棵历经沧桑的老槐树了。忽然,一阵阴森的秋风袭来,吹得老树的枝叶婆娑作响,枯黄的败叶落得院子里满地都是。男子心中一凛,顿时生出几分莫名的惧意,这个夜晚实在有些诡异,男子在心里嘀咕,并紧闭双眼督促自己尽快睡着。
到了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男子这些年来每次入睡前都是这样给自己打气。可惜,在今天这个诡异的夜晚,有人不想让他再活到明天。
洛阳宫外向南五里处,有一座威严气派的梁王府邸,这座府邸的主人正是梁王朱全忠。洛阳的市民们都知道,这个梁王以前是个乡巴佬,还是当地有名的无赖,当过逆贼头子黄巢的将军,后来他弃暗投明,才赢得了如此这般显赫的地位。但这种有过造反前科的人往往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旦大权在握,就想重操旧业了。
梁王府梁王的书房里,今晚聚集了一群各怀鬼胎的文人武夫,他们都是梁王朱全忠的心腹。与椒房殿院落里诡异的气氛不同,这里杀气腾腾,白痴都知道这群野心家想杀人了,而且是那么的迫不及待。
朱全忠端坐在主位上,一股威严之气迅速弥漫,让在场的文武官员莫不肃然起敬。他虽然是无赖出身,但身材魁伟,高鼻梁,眼耳皆大于常人,满脸横肉上生长着浓密的虬髯,不像个无赖,也不像个莽撞的武夫,反倒有些英武。虽身着便服,但也不怒自威,哪怕就是一瞪眼,也能让人不寒而栗。
没等朱全忠开口,一个三十出头的青年男子就按捺不住,骂骂咧咧道:“像李晔那种废物,连手下的阉人都管不住,早就该让位给父王了!”
此人名叫朱友恭,是朱全忠的养子,官拜左龙武统军。朱友恭口中所骂的李晔,正是当今天子,李晔曾被宦官挟持,差点被杀,幸亏朱全忠派兵入宫诛杀宦官,才使李哗避免死于阉人之手。
朱全忠对朱友恭的粗鲁有点不满,他淡淡地说道:“恭儿,你先闭嘴,不许胡说。” “父王……”朱友恭还想劝说,朱全忠瞪了他一眼,即便是彪悍的武夫,朱友恭也只能惴惴不安地退立一旁。
宣徽南院使蒋玄晖是朱全忠的心腹将领,此人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成为新朝廷的开国功臣,而杀了当今天子是个绝好的立功机会。
他可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
“梁王虽仁慈,但天子未必知恩图报,末将可听说,天子表面上对梁王顺服,内心实怀有杀心。梁王已救过天子一次,何必再饶他一次,养虎为患?还请梁王下令,末将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蒋玄晖为了怂恿朱全忠对天子痛下杀手,不惜捕风捉影,以极具煽动性的语气添油加醋。(P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