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氏451(精)》为当代科幻大师雷·布拉德伯里最经典代表作《华氏451》的精装纪念版。原著全球销量多达五百万册,备受世人推崇。华氏451度是纸的燃点,小说的故事发生在一个压制思想自由的世界里,这里所有的书都被禁止,消防员的工作不是灭火,而是焚书。故事的主人公已经当了十年的消防队员,但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所从事的工作,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一个奇特的女孩,他开始对自己的工作产生疑虑。于是他决定铤而走险,向这个世界发起挑战。该作品在五十年前首次出版时曾造成巨大的轰动,被认为是反乌托邦小说的重要代表作。
《华氏451》是当代科幻小说大师雷·布拉德伯里最经典代表作之一,描写的是另一种恐怖新世界,这个世界的独裁者不准人民有书,一旦发现了书,一概烧掉,「华氏451度」是纸张起火的温度,这本书的结尾,是一群人只好将整本书背起来。
《华氏451》发生在一个压制思想自由的世界里,这里所有的书被禁,消防员的工作不是灭火,而是焚书。小说主人公已经当了十年消防队员,但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从事的工作,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一个奇特的女孩,开始对自己的工作产生疑虑,直至对这个世界发起挑战。
第一部分 炉灶与火蜥蜴
焚烧是一种快感。
看着东西被吞噬、烧焦、变样,是一种特殊的快感。手握铜质管嘴,巨蟒般的喷管将它有毒的煤油吐向世间。血液在他的头颅内悸动,而他的手则是某个让人惊叹的指挥家之手,演奏着各式各样炽火烈焰的交响曲,记录历史的残渣和焦墟。他呆钝的脑袋上戴着号码为“451”的头盔,想到即将出现的景况,双眼布满橘红色火焰。他启动点火器;屋宇在狼吞虎咽的烈焰中进飞,傍晚的天际染成了红色、黄色和黑色。他昂首阔步走在烽起的火星中。他尤其想用根细棍插上一颗软糖塞入火炉中——就像那老掉牙的笑话一而同时,扑拍着鸽翼的书本死在屋舍的前廊和草坪上。书本熊熊盘旋而上,乘风飞去,烧成焦黑。
蒙塔格露出被火灼伤、逼退的人必有的狞笑。
他知道等他回到消防队,也许会冲着镜中的自己眨眨眼睛,他现在就像一个用软木炭把自己化装成黑人的滑稽演员。而后,摸黑就寝时,他会感觉到脸部肌肉依然扯着那狞笑。那笑容始终不会消失,始终不会,只要他还记得。
他挂上那顶乌黑的甲虫色头盔,擦亮它;整整齐齐地挂起防火外套;悠然畅快地冲个澡,然后,吹着口哨,两手插在口袋里,走过消防队的上层,跳下升降孔。就在坠地摔死前的最后一刹那,他从口袋内掏出双手,抓住金闪闪的升降杆。吱吱声中他滑停,脚跟离楼下的水泥地面还有一英寸。
他走出消防队,沿着午夜的街道走向地铁车站;无声的燃气式地铁火车在涂过润滑油的地底通道中无声滑行,然后放下他,吐出大团暖烘烘的热气,让他乘上升向郊区的奶油色瓷砖升降梯。
吹着口哨,他任升降梯将他送入寂静的夜色。他走向转角,脑中空空没想什么特别的事。不过,就在抵达转角之前,他放慢脚步,就仿佛有阵风不知打哪儿吹来,仿佛有个人在唤他的名字。
前几个晚上,他顶着星光走向他的屋子时,总对这个转角另一边的人行道有一种莫名的不确定感。他觉得,就在他转弯前一刹那。有人曾经在那儿。空气似乎充斥着一种特殊的平静,仿佛有人曾在那儿等候,而就在他走到那儿的前一刻,那人就这么转化成一个阴影,让他通过。也许是他的鼻子嗅出一丝淡淡的香气,也许是他的手背、他脸部的皮肤,在这个地点感觉到气温上升,有人站着的地方周遭气温会短暂上升十度左右。他无法理解。每次他拐过这个转角,总是只看到那苍白、曲折、空荡荡的人行道;或许只有一个晚上,他还来不及集中视线去看或开口之前,似乎有什么东西迅速掠过一片草坪。消失不见了。
可今天晚上,他的步伐慢到近乎停止。他的内在意念向外伸展,替他拐过转角,听到了极细微的声音。是呼吸声?抑或是有人静悄悄站在那儿等候着所造成的空气压缩? 他拐过转角。
秋叶飞掠月光映照的人行道,那种贴着地面飞掠的样态,使得那女孩看上去仿佛是在滑行,任风和叶的移动载着她前进。她半低着头。望着鞋子撩拨舞旋的叶片。她的面庞修长、呈奶白色,带着一种温和的饥渴,似乎对万物有着无餍的好奇。那神情几乎是一种朦胧的惊异:那双深色眸子是那么专注地凝望世界,任何动静均逃不出它的觉察。她的衣裳是白色的,婆娑窸窣着。他几乎觉得听到她行走时双手的移动,还有,此刻,她发现自己跟一个伫立在人行道中央等待的男人只有一步之遥时,扭头引起的白色波动发出的极细微的声响。
上方的枝桠洒下干雨,发出巨响。女孩停下脚步,看上去似乎会晾讶得后退,但是不然,她站在原地,用一双那么乌黑、明亮而充满生趣的眸子瞅着他,令他觉得自己说了什么非常奇妙的话。可是他知道自己的嘴只动了动打声招呼,之后,她似乎对他袖臂上的火蜥蜴和胸前的凤凰圆徽着了迷,这时他才开口。
“对了,”他说,“你是我们的新邻居,是不是?”
P3-5
我当时并不自知,我当真是在写一本廉价小说。一九五。年春,我花了九块八毛钱的硬币写完《消防员》的初稿,该书日后更名为《华氏451》。
自一九四一年迄该年的十年间,我的文稿多半在家中车库内打字完成,不是在加州威尼斯(居住该地是因我们家穷,非因它是个“易结善缘”之地),就是在我跟内人玛格丽特抚养一家人的平价屋后面。我被心爱的孩子们撵出车库,她们非要绕到后窗外头唱歌敲玻璃。做父亲的不得不在完稿和陪女儿们玩耍之间作抉择。当然,我选择了玩耍,这却危及家庭收入。必须找间办公室才行,而我们租不起。
终于,我找到了这样一个地方,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图书馆地下室的打字间。那儿,一排排整整齐齐、摆着二十台以上的旧型“雷明顿”或是“安德伍”打字机,以半小时一毛钱的价格出租。你把一毛钱硬币塞进去,定时器疯狂滴答,你就疯狂打字,好趁半小时滴尽之前完工。于是,我二度受催逼:一次被孩子们逼得离家。一次被打字机定时器逼得成了个打字狂。时间果真是金钱,我大约在九天内完成初稿。总共两万五千字,是后来增修完成的小说字数的一半。
除了投钱、为打字机卡住而抓狂(因为宝贵的时间也随之滴尽!)和装卸稿纸之外,我也不时上楼遛达。我在一条条走道上闲荡,经过一排排书架,耽溺其中,摸摸书,抽出一部部卷册,翻阅书页,再把卷册塞回原处,沉浸在那些正是图书馆精髓所在的佳作名著里。你不觉得吗?在这种地方写一本谈未来焚书的小说,妙极了!
往事不过尔尔。那么,《华氏451》在今天,这个时代,又如何呢?当年,我还是个年轻作家时,这本书对我说过的话,如今我对它是不是泰半改变了看法?除非看官所谓的改变是指我对图书馆的热爱更广更深了,那么我的回答是“是的”,这回答与那一堆堆书本,和图书馆管理员面庞上的粉灰相应。打从写了这本小说,我所编撰有关作家的故事、小说、论述和诗文,其数量在我印象中历来无出其右。我写过的诗文有谈梅尔维尔,有论梅尔维尔与艾米莉·狄金森,有谈艾米莉·狄金森与查尔斯·狄更斯,有论霍桑、爱伦·坡、巴勒斯等人,同时我还比较过凡尔纳和他笔下的疯子船长与梅尔维尔和他笔下同样执迷的船长。我也填过描述图书馆管理员的诗词,我跟我心爱的作家们一起搭夜车横越洲陆的荒野,昼夜喋喋不休,饮酒、饮酒,喋喋不休。我曾在一首诗中警告梅尔维尔,远离陆地(它根本不适合他),也曾将萧伯纳变成一个机器人,好方便我把他送上火箭,然后在飞往“阿尔法人马座”的漫漫旅途中唤醒他,喜孜孜听他张口念诵他的《序文》。我曾写过一个时光机器的故事,故事中,我回到过去,坐在王尔德、梅尔维尔和爱伦·坡的临终卧榻畔,在他们弥留之际诉说我的敬爱,温暖他们的骨骸……不过,说够了。看官也看得出,只要谈到书籍、作家,还有贮存他们的智慧的谷仓,我就成了疯子。
前不久,洛杉矶的“剧场剧院”准备就绪,我把《华氏451》中的所有人物从暗处叫上舞台。我对蒙塔格、克拉莉丝、费伯、比提说:打从一九五三年我们最后一次碰面,有什么新鲜事吗?
我问。他们回答。
他们写了新的情节,揭开他们迄未披露过的灵魂和梦想中的片段。其结果是一出两幕舞台剧,卖座颇佳,而最主要的是,获得好评。
比提从舞台侧厢最远处上台,回答我的问题:事情是怎么起头的?你为什么决定当消防队长,一个焚书者?比提出人意表的回答,出现在他带我们的男主角盖-蒙塔格返回公寓那幕戏中。进了公寓,蒙塔格愕然发现消防队长私藏的图书室内四壁排满了成千上万本书!蒙塔格转身对他的上司喊道。
“可你是焚书队长啊!你的住家不可以有书啊!”
队长闻言,带着一抹揶揄的浅笑,回答。
“怀书无罪,蒙塔格,是看书有罪,没错,我有书,但并不看它!”
蒙塔格惊愕,等待比提的解释。
“你还不明白其中的妙处吗,蒙塔格?我从不看书。没看过一本、一章、一页,一段也没看过。我着实会玩弄反讽,不是吗?怀有成千上万本书,却从不看一本,还摒斥它们,说:不。这就好像养了一屋子美女,然后含笑,不碰……任何一个。所以,你明白吧,我压根儿不是罪犯。要是你果真逮到我看书,那么,好,拿我去报警!可这地方就像个十二岁处子的乳白色夏夜寝室一般纯洁。这些书死在书架上了。为什么,因为我这么说的。我不给它们养分,它们没指望得到手、眼或舌头的滋润。它们跟灰尘差不了多少。”
蒙塔格抗驳:“我看不出你怎么可能不……”
“受诱惑?”消防队长嚷道,“呵,那可是古早以前的事了。禁果已经给吃掉了,毒蛇已经爬回树上了,园子里已经杂草蔓生啦。”
“曾经……”蒙塔格踌躇片刻,才继续说,“你一定曾经非常爱过书。”
“动听!”消防队长回答,“正中要害。一击中的。穿心扯肠。呵,看看我,蒙塔格。—个曾经爱过书的男人,不,是一个曾经为书疯狂,像只人猿似的在书堆里爬来爬去的男孩。
“我曾经拿书当色拉吃,书是我午餐的三明治、我的晚餐、我的消夜。我撕下书页,配盐一起吃,沾些作料,啮咬它的装订,还用我的舌头来翻弄章节!几十、几百、几亿本书。我带了太多书回家,结果多年驼背。哲学、艺术史、政治、社会科学、诗词、论文,随你挑,我统统吃了。而后……而后……”消防队长声音渐失。
蒙塔格怂恿道:“而后怎样?” “啊,我体会了人生。”消防队长闭目回忆,“人生,寻常的人生,就那么回事。不怎么完美的爱情,破灭的梦想,堕落的性生活,不该死的朋友猝死,有人被杀,亲近的人神经失常,某个母亲缠绵病榻,某个父亲突然自杀——象群惊逃,疾病蔓延。可无论是暗譬或明喻,怎么也找不到一本适合的书可以适时塞住崩闸的倾壁,挡住泛滥的洪水。等到年过三十,逼近三十一岁之际,我振作自己,并拢每一根断裂的骨头,每一公分擦伤、瘀伤、留下疤痕的肌肤。我揽镜自望,却发现—个老头儿躲藏在一个年轻人的惊恐脸庞后头,看见一股对万事万物的憎恨,于是我打开我那一整间图书室里的书,结果发现什么,什么,什么?”
蒙塔格猜测:“书页是空白的?”
“没错!空白的!哦,书页上是有文字,没错,但那些字就像热油洒过我的眼睛。毫无意义。没给我任何帮助、慰藉、安宁、庇护,没有真爱,没有休息,没有光明!”
蒙塔格回想道:“三十年前……最后一批图书馆被焚……”
“猜对了。”比提颔首,“结果我既没有工作,又是个失败的浪漫主义者——或随它是什么鬼玩意一我申请加入了消防员训练班。我头—个冲上楼,头—个进入图书室,头一个站在同胞们永恒炽燃的熊熊炉心内,给我煤油,给我火炬!
“课上完了。你走吧,蒙塔格。出去!”
蒙塔格怀着对书本前所未有的强烈好奇离去,他即将成为一个社会边缘人,即将遭到追捕,而且险些毁于机器猎犬——我笔下柯南道尔的巴斯克维尔猎犬。
在我的舞台剧中,老头儿费伯,这位整夜跟蒙塔格交谈、(透过海贝耳机)退而不休的教员,为消防队长所害。怎么回事呢?比提怀疑蒙塔格受了这样一枚秘密装置的指点,于是一拳将它敲出他的耳朵,对藏身远处的教员吼道。
“咱们来逮捕你I罗!咱们就在门口啦!咱们上楼了!逮到了!”
这话把费伯吓坏了,他心脏衰竭而死。
全是好素材,扣人心弦。我不得不强捺住冲动,才没把它添入小说的新版中。
最后一点,有许多读者来函抗议克拉莉丝的失踪,纳闷她出了什么事。特吕弗也有同样的好奇,于是在他的电影版中救了克拉莉丝。安排她跟那批流浪森林中的“书者”们在一起,背诵他们的书的连祷文。我也有挽救她的冲动,因为毕竟,尽管她的喋喋不休近乎愚昧梦呓,但从许多方面而言,她促成了蒙塔格开始对书和书的内容感到好奇。因此,在我的舞台剧中,克拉莉丝最后出现来欢迎蒙塔格,给—个本质上相当严峻的故事,作了个略带欢喜的结局。
不过,小说依然保持忠于它的原貌。我不主张篡改任何一个年轻作家的作品,尤其那位年轻作家曾经是我自己。蒙塔格、比提、米尔德里德、费伯、克拉莉丝,他们的一举一动,进场出场,完全跟三十二年前我在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地下室,以半小时一毛钱的代价初次写下的情形一模一样。我没有更动任何一个想法或字眼。
最后有一个发现。我的小说和故事全是在一股激越的热情中完成,看官想必也看出来了。可就在前不久,我浏览这本小说,才发觉蒙塔格的名字是随一家纸业公司取的。而费伯,当然,是一家铅笔制造商!我的潜意识可真狡猾,居然给他们取了这样的名字。
而且不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