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收藏家“片儿白”谈家史,讲述北京人家的平凡往事。京城之下,平民视角,见证百年历史的沧桑变迁。
《白门三代:一户老北京平民的百年家事》作者白明为知名收藏家,陶瓷鉴定家,从事古玩收藏行业三十余年,尤其以收藏“古瓷片”闻名圈内,人称“片儿白”。
《白门三代:一户老北京平民的百年家事》在百年中国的历史大背景下,叙述了白门三代的悲欢离合,是一部兼有喜剧色彩和悲剧意味的北京平民的生活史。以一门三代的生活轨迹发展,折射出中国尤其是北京的百年历史变迁,堪称京城文化缩影,被誉为新时期的“大宅门”。
浓重的京味口语风格,语言诙谐,字里行间充斥着老北京人特有的幽默自嘲与生活哲学。
《白门三代:一户老北京平民的百年家事》在百年中国的历史大背景下,叙述了一户北京普通人家的悲欢离合。从作者的爷爷白梦璋,到父亲白纪元,再到作者本人“片儿白”,一门三代,颇富传奇。
片儿白用一种戏谑的方式,完成了一部兼有喜剧色彩和悲剧意味的北京平民的生活史。
第一章 靠一挂大车立足京城的白松岭
跺脚进皇城
大清朝同治年间,京师的顺承门——也就是现在的宣武门一带已经很热闹了,凡是走卢沟桥这条道儿进京的人都在这一带聚齐。从这里进城的多为老百姓,不是做小买卖儿的就是逃荒要饭的。可要是打这儿出去却“有头有脸”,不信您瞧那串串囚车,一路直奔菜市口,都是等着开刀问斩的。城门外不远的地方就立着一块石碑,那上边赫然刻着三个大字:“后悔迟!”
其实对那些快挨刀儿的人来说,这碑文不看也罢了,它主要是给活着的往来过客看的,别的不说,先就把皇城的“威严”撂在你跟前儿了。
这座“生死之门”每天照例是车水马龙,行人如织,人群中有一对父子行色匆匆,挺招人注意,因为这爷儿俩除了梳着大辫子之外,每人的头上还顶着个小白帽儿,一看便知道是回族。别瞧风尘仆仆的,但却透着穆斯林特有的一股子精神劲儿。
虽说他们一路不是要着饭过来的,但也很是拮据,好在回民有个传统,爱接济人儿。只要是回民开的饭馆、大车店,都能给口热的或腾出个铺位。就这样,爷儿俩总算走到了京城。
来到了城门口要交“进城税”,钱儿不多就二文。那些赶牲口的、推车的、进城卖菜的都知道把钱别在帽檐儿上,由守门的兵丁自取。可这爷儿俩不懂呀,任凭怎么讲都不明白,最后多交了钱不说,还招了顿臭骂。一开口说话就更砸词儿了,人家一听——咳!山东来的“大怯勺”。
这爷儿俩是进京打官司的,也不知道在山东老家是耕地让人占了还是家里头媳妇闺女让人欺负了,反正是有冤情。刚才看到的“后悔迟”多少让他们有点儿肝儿颤,可仔细一想:进城打官司又不是杀人越货,怕什么?于是爷儿俩紧了紧裤腰带,掸了掸身上的尘土,一跺脚喊了声:“走,进去!”这一跺脚不要紧,却把日后一个家族的“根儿”深深地扎进了这座皇城。
俗话说:“衙门口儿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
其实这在历史上也不尽然,有包青天式的老爷,也有娄阿鼠式的刁民,杨三姐儿告状不是也告赢了嘛。这爷儿俩的冤屈虽然没有杨三姐儿他们家的大,可是他们在京城里一无亲戚二没朋友,这场官司也该是够难打的,可您还别说,它居然就打赢了。
甭问,这爷儿俩就是白家从山东进京的“开山鼻祖”。这一场官司,不仅打赢了道理,也打出了白家以后一百多年的红红火火、兴旺发达和风风雨雨、家道中落……
“谷道藏银”
在白家的家谱和口碑中,对这爷儿俩的记述其实并不太多,甚至连那位老者叫白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其所终。白家门儿的历史要从这位“小爷儿”写起,他就是我们家和所有沾白字儿的宗亲顶礼膜拜的“高祖”,名字叫白松岭。
老祖宗白松岭的形象在后代人的脑海中非常高大,不仅因为他是当年“跺脚进城”的第一人,他还有一个“拾金不昧,劝人向善”的故事,就像家训一样在白家一直流传至今。
说的是自从爷儿俩打赢了这场官司之后,白松岭便落脚京城,靠着一把子力气和好人缘儿,在西郊一带干起了赶大车的活计。
有一天,来了两位旗丁老爷雇用白松岭的大车,半道儿上因为酗酒这哥儿俩打起来了,人脑子打出了狗脑子,最后两位大爷都不知了去向,“货”却落在了白松岭的大车上。白松岭仔细一瞅,真主哎,原来是一箱白花花的“库银”!
这不就跟撞上了财神爷一样吗?可他老人家一想,丢了“库银”这二位可是砍头的罪,于是就转着四九城地找,先找到了西三旗,没有。又奔了外火器营,还没有。最后,是在四王府一带找到了这两位要命的大爷。看着这箱连封条都没碰过的银子,哥儿俩倒头便拜,这个哭哇,用感激涕零来形容恐怕一点儿都不过分。
事后两人请白松岭喝酒,酒桌之上这俩大爷又喝高了,结果是“酒壮人胆”,却津津乐道出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原来这箱子库银是变戏法一般偷出来的!
在清朝,银库直接归户部管辖,是总汇天下财富的要地,就跟现在央行的金库差不多。按说这里是戒备森严、层层有关,制度不可谓不严格。可是到了晚清时期,从大小官吏到库丁差役,通通作弊。因此银库里便是盗银成风,这已是尽人皆知的事儿。
按规矩库丁进库必须脱光官衣换上“库服”,这种装束连裤腰带都不能有。出门的时候要从门口一条横着的板凳上跳过去,表明身上没“动静”。可这也挡不住偷呀,有人发明了“谷道藏银”的绝招儿,就是把银子塞进肛门里带出来。
然而,“谷道藏银”也绝非易事,这功夫是靠一点点练出来的。
据说先用煮熟了的小鹌鹑蛋往肛门里塞,习惯了以后,再用鸡蛋、鸭蛋、鹅蛋,讲究一“憋”就是一天一宿,没有些毅力是得不了这个“道”的。当然,也有人想投机取巧,于是东四牌楼有一家药铺就配出了一种“开谷秘方”,甭问,这药水儿一灌进去,那地方“松快”得就跟个口袋似的。但是此药水一辈子只能用一回,用多了人就“废”了。
您信不信?有人最多能憋着一泡八十多两的“银恭”出来,回家再慢慢拉出来,都快赶上特异功能啦。于是有人考证,说北京俗语中的“你偷着往外‘鼓捣’什么呢?”此“鼓捣”即彼“谷道”也。
您说这哥儿俩邪行不,用不到一年的工夫“吃白面拉白银”,居然就能“拉”出这么一大箱子来,还假装给上边贴了个“封条”……
白松岭听罢吓得差点儿尿了裤子,“咕咚”一下子就给这二位爷跪下了。劝道:“这都快赶上灭门的罪啦,看在咱们仨都是上有高堂、下有妻小的分上,趁着还没有东窗事发,求爷赶紧给送回去吧。当本分人过本分日子,咱半夜出门儿都不怕撞见鬼,图个心里头干净!”
这哥儿俩还真就被感动了一回,把白松岭搀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谢谢兄弟,我们知道深浅了。”
没过多久,有人替这哥儿俩给白松岭送来了一幅“帐子”,大概有点儿像现在的“锦旗”之类。上绣八个大字:“功等解悬,德如救溺!”反正是救人于水火的意思,只是日后再也没有见过这哥儿俩。
至于那箱子库银是交了还是“秘”了?就没有下文了。
灵性的牲口“雪里站”
白松岭是个勤快又精明的人,不仅活儿干得地道,就连他套的牲口都与众不同。
他有一匹大骡子,全身通白,只有四只蹄子是黑的,行里人给这牲口起了个大号叫“雪里站”。白松岭这个爱呀就别提了,人有多利索,这牲口就多利索,都快当“儿子”养了。天儿热舍不得套,天儿凉舍不得赶,只有到了最紧急的时候,才舍得把“雪里站”给“请”出来。所以,凡是赶上大场面的时候,“雪里站”总是跑在最头里。快到地方了,白松岭甩出一串清脆的鞭花儿,长喝一声:“驾——喔嗬——!”
嘿,这喷口儿,就像京戏开场时的那一嗓子“闷帘儿”,明白人都知道,“角儿”要上场啦。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雪里站”被人偷跑了,白松岭急得抓了瞎,上吊的心都有。托人报了官,好在“雪里站”长相特别,案子很快就破了,结果是被门头沟的某个矿主指使一家“驼户”(拉骆驼的)给偷的。
白松岭气不忿儿,非要把官司给打下去,朋友劝道:“门头沟矿上的人黑着呢,连下窑的煤工都是从口外诓来的。你没听说过吗?康熙爷的时候,直隶巡抚于成龙微服私访到了这儿,都被当叫花子给赶下井去过,偷你匹骡子算个屁呀……”白松岭只好作罢。
“雪里站”被找回来的时候已经受了内伤,没调养过来,不久就死了。白松岭心疼得大病了一场,从此心灰意懒,“挂鞭”不再做赶大车这行儿了,这才开始在四王府一带做别的营生,慢慢儿地、悄悄儿地竟发达起来。
做的是什么“营生”,是怎么“发达”的,谁也说不清。反正我们家的“发迹”好像就是从京西四王府一带开始的,这里还有过我们家几亩坟地,白松岭死后就葬在这儿。后来他的小儿子在这里连看坟带做买卖,挺有些“势力”,人称白四爷,在京西颇有一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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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这篇序怎么也轮不上我这个晚辈写,但父亲一定要让我这个还没走出学堂的“白门四代”作序。我也只好奉命行事,冒昧地为本书写一个序,望各位师长包涵。
我对我家历史最初的认识,是源于家里的老相册。相册的第一页是曾祖父、曾祖母的照片,后面则是祖父母年轻时的照片,以及姑母、伯父和父亲姐弟三人小时候的照片。几乎每张照片的下面,都贴着祖父用蝇头小楷写下的介绍。这件事我一直记忆犹新,现在想来,我对我家过去的一切好奇,可能都是这本相册激起的。
我没见过我祖父和曾祖父,但我却见过曾祖父“M.C.PaiNo.1”的英文签名,以及祖父拿着“二把盒子”的军装照。他们的故事我也常听长辈们说。
后来,我听父亲说,我家的祖籍在山东商河,那里有一个村子也姓白。那时候我第一次朦胧地觉得,原来我家也是有“根”的。从此以后,我逐渐开始留意我家的“根”到底在哪儿。我想“寻根”这件事祖父也想做,我在祖母家的书架上找到了一本20世纪80年代的《中国地图集》,翻到山东省那一页,我发现祖父不但用圆珠笔在上面的“商河县”上画了一个圈,还在那一页夹了一张日历,上面特意写道“老家已找到,在山东省商河县”。
父亲的《白门三代》首次出版的时候,我刚刚15岁,如今8年过去了,我已经从初中读到了研究生。我很庆幸我家还有根基可寻,还有历史可考,还有很多我应该知道的老故事。
白门第四代
片儿白之子
白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