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棚屋》讲述的则是一个既现实又离奇的故事。麦克是个在人群中很难找出来的普通人,他因童年的家庭创伤和中年的丧女之痛,生活信念和宗教信仰陷入了危机。尽管他仍维持做基督徒的表面文章,但在内心深藏着对上帝的疑问和责难,个人情绪似乎总是被巨恸的冰雪覆盖。在那个正常时间里并不存在的周末(可能上帝进行了时间转换),他满腹狐疑地赴上帝之约,前往女儿梅西被残害的棚屋,通过与上帝恍然如梦的对话,通过对神圣关系的体验,不仅治好了内心难以愈合的伤口,也使他的信仰方式有了积极的转变,他讲述的离奇经历也成为深刻影响他周围人的“见证”。
棚屋是麦克心中的巨恸。
三年前,小女儿梅西在山间那个鄙陋不堪的棚屋遇害,她那被撕成碎片、血迹斑斑的红裙子如影随形时常在麦克眼前浮现……
就在一个邮差无法送信的风雪天里,麦克意外收到一封署名“老爹”的来信,邀他去棚屋见面。“老爹”是妻子南和孩子们对上帝的称呼。这是杀害梅西的凶手精心设计的阴谋?是一场不怀好意的邪恶玩笑?还是真的来自上帝的邀请……
异常干燥的隆冬过后,三月时节急雨骤降。随后一股冷空气自加拿大袭来,呼啸着从东边的俄勒冈卷入峡谷?以一阵旋风巩固了阵地。虽说春天近在咫尺,但冬神并不打算轻易放弃好容易重获的统治权。喀斯喀特山新近铺上了一层皑皑白雪,雨水撞在冰冷的地面上结了冰。麦克有充分的理由捧一本书舒适地蜷在屋子里,偎在噼啪作响的炉火边,暖洋洋地喝上一杯热苹果酒。
但他没有这么做,上午更多的时光他都在与城里的电脑联网办公。他穿着睡裤和T恤,舒舒服服地坐在家中的办公室里,往东海岸打了几个销售电话。他时不时停下来,倾听水晶般的雨滴落在窗户上的叮咚声。窗外,冰层正在缓慢却沉稳地积聚,一步步覆盖万物。被冰冻三尺的天气困在家中虽然很无奈,他却对此乐不可支。
暴风雪妨碍了生意却也是事实。除了少数几家公司额外获益,大多数公司会受损失——这意味着无生意可做时,有些人就无快乐可言。不过他们不能为产量的减少或不能去办公室干活而埋怨任何人。即便只是一天两天,即便只是因为那些小小水滴落地成冰,每个人也在某种程度上感觉成了自己世界的主人。
连日常行为也变得不同寻常。常规的行事成了冒险,做事的时候要保持高度的警惕。傍晚时分,麦克套上暖和的衣服走到户外,为了去百码开外的邮箱处,不得不和漫长的汽车道搏斗一场。路面上的冰确有魔力,竟将平日里的举手之劳变成了对这天气死敌的突然袭击:他要挥舞拳头抗议残忍的自然力量,他要挑衅地仰天而笑。其实没人会注意或理会他怎么做,想到这个他不禁暗自发笑。
他小心翼翼顺着稍有起伏的汽车道向前走去,霰粒刺疼了面颊和双手,他估计自己的样子很像喝醉的水手正朝着下一个常去的酒馆挪步。面对冰暴的威力时,没人能以高昂自信的姿态大步向前,狂暴的风会把人一顿痛殴。麦克两度滑倒,双膝着地,才终于像与朋友久别重逢一样拥抱了邮箱。
他停下来,欣赏笼罩于水晶中的世界之美。万物晶光闪烁,黄昏亮丽辉煌。邻居家的树木都穿上了朦胧的披风,傲然挺立,姿态各异,又俨然一体。这是一个灿烂的世界,在短暂的瞬间,耀眼的壮丽几乎要将“巨恸”从麦克肩头卸去,即便只是刹那。
麦克用了差不多一分钟才敲掉封住邮箱门的冰。然而这番努力的回报只有一个信封,封皮上打印着“麦肯齐”字样,没贴邮票,没盖邮戳,也没有回信地址。他好奇地撕开信封一端——这对在寒冷中已开始发僵的手指可不是容易的事。他转过身,背向令人透不过气的寒风,费了半天劲才将一小张未折叠的长方形纸片从它“窝”里掏出。纸片上只打着寥寥几句:
麦肯齐:
有一阵子没见了。我想念你。
如果你想聚聚,下周末我在棚屋等你。
老爹
麦克的身体顿时僵住。晕眩的感觉从心底涌起,继而变成无边愤怒。他尽可能让自己不去想那座棚屋,只要想起,心中便会闪过毫无善意的念头。如果这是某人的恶作剧,他可成功了!署名“老爹”,则使这一切变得更加狰狞可怖。
他想到了邮差托尼,哼了一声:“傻瓜。”那个极其和蔼可亲的意大利人心胸宽大,脑子却糊涂。他为何竟会投递这么一封荒唐的信?甚至连邮戳都没盖。麦克愤愤地将信封和字条塞进上衣口袋,转身朝家的方向一步一滑地走,阵阵寒风击打着他。来时寒风阻挡,现在正好相反,风缩短了他穿过脚下越来越厚的冰面的时间。
谢天谢地,他走得还算稳当。但走到车道某处有点左倾的地方就坏事了,他就不由自主地开始加速滑行,这情形和鸭子降落在结冰的池塘时差不多。他胳膊狂舞一气,想借此保持身体平衡,却发现自己摇摇晃晃朝道旁唯一的一棵树直冲而去。
世界在刹那间变得一片漆黑。他晕头晕脑地躺在地上,直愣愣望着天空。天上撒落的冰粒迅速冷却了发烫的脸庞,他眯起眼睛。这一刻,一切都离奇的温暖和宁静,他的愤怒一时间被慢慢浇灭。“现在谁是傻瓜?”他嘀咕着,希望没人看到这尴尬的一幕。
寒气很快就穿透了外套和运动衫,他明白冻雨在身下融化后会再次冻结,不一会儿就将变成大麻烦。他呻吟着,感觉自己像个耄耋老人。他依靠手和膝盖让身体动了动,看到身下有一条鲜红的血痕,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受了伤,后脑有什么在隐隐跳动。于是他本能地摸了摸那击鼓般跳动的地方,手马上沾了血。
麦克爬着向前滑行,坚硬的冰碴和锋利的碎石硌着手和膝盖,最后总算到达了平坦的地方。他用尽全力才终于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慢慢向房屋挪步,向冰的威力和地心引力垂头认输。
一进屋子,麦克就手忙脚乱地一层层脱掉衣服,他那冻僵的手指不听使唤,仿佛手臂的前端只是截木头。他决定把这堆滴着水、沾了血的东西留在门厅,忍痛进浴室查看伤口。这场较量无疑是结冰的车道赢得了胜利。后脑划破的地方嵌进了几粒小砾石,伤口往外渗血。正像他担心的那样,那里已经鼓起了一个大包,就像一条鲸鱼跃出了他头发的稀疏乱浪。
只有等到南回家,他才能得到真正的医疗护理。这正是娶护士为妻的众多便利之一。他只知道,情况越糟就会得到越多的同情。只要看上去足够痛苦,往往就能获得足够的补偿。他吞下两粒非处方止痛药来缓解伤口的痛楚,然后一瘸一拐走向门厅。
麦克一刻也没忘掉那张纸条。他在那堆湿漉漉的沾血衣服里翻找,最后在上衣口袋里找到了。他匆匆瞥了一眼,然后走回办公室,找到邮局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不出所料,中年发福的邮局局长安妮接了电话。
“嗨,托尼在吗?”
“嘿,麦克,是你吗?听出你的声音了。”
她当然听得出来。
“对不起,托尼还没回来。实际上我刚用无线电和他通过话,他在去山猫路的途中,还没到你家呢。需要我让他打电话给你吗?或者你只是想给他留个口信?”
“哦,你好,安妮,是你吗?”他忍不住问,即便她的中西部口音一听就知道。“抱歉,刚才那会儿我很忙,听不见你说话。”
她笑道:“麦克啊,我知道你听到了我的每一句话。你别想戏弄我,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要是他活着回来,有什么要我转告的吗?”
“说实在的,我想知道的你已经告诉我了。”
P10-15
当某人宣称自己与上帝共度了整个周末,而且是在一间棚屋之中,谁会相信呢?然而这就是《棚屋》的故事。
从去田里帮邻居捆干草喂两头奶牛算起,我和麦克相识已经二十多个年头了。那会儿,我和他就像当下孩子们所说的,总“厮混在一起”,同喝一杯咖啡,或者我来一杯热腾腾的印度拉茶加豆奶。我们俩谈话时感到由衷的快乐,笑声不断,偶尔也会感动得掉下一两滴眼泪。坦率地说——要是你懂我的意思——我们越老越喜欢混在一块儿。
他全名叫麦肯齐·艾伦·菲利普斯,大多数人都叫他艾伦。这是他们家族的传统:男人最前面的名都一样,通常人们称呼中间的名。这大概是为了避免有装腔作势之嫌的“一世、二世、三世”或“老麦肯齐、小麦肯齐”等称呼。对于自称朋友来套近乎的电话推销员,这个法子倒很有效。所以他与祖父、父亲以及长子一样,拥有指定的名字“麦肯齐”。关系普通的人都这么称呼他,唯有他的妻子南,以及一些极亲近的朋友才叫他“麦克”。不过我也曾听见个别素不相识的人对他嚷嚷:“哎,麦克,你是怎么开车的?”
麦克出生于中西部某处的一个农家。在这个爱尔兰裔的美国家庭里,少不了生老茧的手和严格的规矩。他那身为教会长老、过于苛刻的父亲,尽管看上去很虔诚,背地里却是个酒鬼。他总能找到各种理由喝酒,比如天老不下雨,或者雨又来得太早等等,其实下不下雨他都是如此。麦克极少谈到父亲,但一旦提及,他的脸上就如退潮一般没了表情,只剩下阴沉、呆滞的目光。从麦克对我说的几件事来看,他老爸不是那种喝醉之后便乐陶陶入睡的酒鬼,而是打了妻子再恳请上帝宽恕的狠毒卑鄙的小人。
十三岁时,在一次青少年信仰复兴活动中,麦肯齐万般无奈下向一位教会领袖敞开自己的内心,忆起了有关父亲的一切。受这一时刻坚定信仰的激发,麦克流着泪忏悔说,他不止一次目睹喝醉的父亲失去理智般毒打妈妈,自己却一直袖手旁观,没去帮一帮她。令麦克想不到的是,听他忏悔的人与父亲是同事,两人在一起主持教堂仪式。回家的时候,父亲正站在房子的前门廊上等他,妈妈和姐妹显然都不在家。他后来听说,她们被送到梅阿姨家去了,为的是方便父亲自由地就尊严问题给胆敢背叛的儿子一次教训。差不多整整两天,他一直被捆在屋后的大橡树上。父亲每次从醉中醒来,放下酒瓶,都会一边念《圣经》,一边挥舞腰带抽他。
两个星期后,等到终于能抬脚走路,麦克就从床上起来,离家出走了。不过在离开之前,他将老鼠药放入了农场里能找到的所有酒瓶,然后从户外厕所附近挖出一只满是泥土味儿的小锡盒,里面有一张全家福,照片里大家都眯着眼睛,仿佛在迎着太阳,父亲则远远站在一边;一张一九五○年路克·伊斯特的新秀卡;一个装过约一盎司“玛姬”香水的小瓶,他妈妈只搽过这种香水;一卷线和两根针;一架银色的美国空军F-86喷气式模型小飞机;此外,还有他所有积蓄,共十五元十三分。他蹑手蹑脚回到房子,在妈妈的枕头底下塞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的是:“希望有一天您能原谅我。”父亲刚大醉一场,此时正鼾声如雷。他发誓永不回头。他也确实做到了——在相当漫长的岁月里再也没有回来过。
十三岁的孩子并未长大成人,可麦克别无选择,他很快就适应了。他很少谈那之后许多年的经历。那么多年他都在国外漂泊,满世界打工赚钱,然后把攒下的寄给外公外婆,由他们交到妈妈手里。
我想,在远方的某个国家,他曾拿起枪卷入了某种可怕的冲突,因为从我认识他起,就发现他出于某种隐秘的情绪强烈地痛恨战争。不管发生过什么,到了二十出头的年龄,他终于进了澳大利亚一所神学院。学得满腹神学和哲学之后,他回到美国,与妈妈和姐妹团聚、和解。随后他搬到了俄勒冈州,在那里认识了南尼特·A·萨缪尔森,并娶她为妻。
如今满世界都是夸夸其谈的人,只有麦克勤于思考,注重实干。除非你直截了当地问他(大多数人不会这么干),他才多说几句。然而,当他开口说话的时候,你会心生疑惑:这人?不是个外星人?因为他对人类的观念和经验总有与众不同的认识。
事情的关键在于,他在这个世界上总能引起不快,因为大多数人更愿意听自己乐意听的话,尽管那并没有什么意义。假如他最大限度地隐瞒自己的想法,那么认识他的人都会非常喜欢他。当他发表看法时,人们也不是不再喜欢他,只是很难再自以为是。
有一次,麦克对我说,他年轻时比现在更喜欢畅所欲言。但他承认,那类谈话大多是不掩盖自己的伤口,最终将痛苦发泄到周围人身上了事。他说,他曾靠指出他人的过失并报以羞辱来维持?己虚假的强势,以获得支配他人的快乐。这可不怎么招人喜欢。
这样的麦克,就是我一直以来了解的那个人。除了真正理解他的,其他人都觉得他相当普通,并无特别之处。如今,他快满五十六岁了,外表毫不起眼,是个微胖、秃顶的白人小矮个儿。这样的男人如过江之鲫,在人群中,你可能都注意不到他。在地铁站,他若坐在你旁边打瞌睡,你甚至会感到不快。而他每周都要乘地铁进一回城,去参加销售会议。他在山猫路的家中设了个小办公室,大部分工作都在那里完成。其实就是出售高科技产品和一些我根本搞不懂的小机械——科技这玩意儿使一切都加快了速度,就仿佛生命转得还不够快似的。
除非你碰巧偷听到他正与某位专家的对话,不然你绝对想不到他有多聪明。我就曾遇到这样的场合,感觉他的话突然间简直不像英语,我拼命想听懂,但各种概念像珠宝一样滚滚涌出。他能用智慧的语言谈论任何事情,你能感觉出他有坚定的信念,但谈论的方式却十分温和。他并不想要改变你的信仰。
他最爱谈关于上帝和创世的话题,以及人们为何坚守自己的信仰。这种时候,他会双眼放光,嘴角含笑,如孩子一般,疲惫瞬间一扫而光,变得活力非凡,几乎无法抑制自己。但他并不那么虔诚。他对宗教似乎爱恨交织,也许他怀疑上帝也是忧郁、疏远和冷淡的。略带嘲讽的言语有时从他矜持的唇间溢出,有如从井深处飞出的一支支毒箭。尽管有的礼拜日我们会同时出现在圣经教堂(我们喜欢称之为“第五十五施洗者圣约翰自主会众”)的坐席和讲坛,但他在那里并不怎么舒坦。
麦克和南结婚已有三十三个年头,几乎天天沉浸在幸福之中。他说,她拯救了他并付出了昂贵的代价。说起来有点不可思议,尽管我感觉以前他曾无情地伤害过她,但不知怎的,她似乎比以往更爱他了。我想,这是因为我们所受的伤大都会在相处中愈合,而我也知道,神的恩典仅从表面不大容易看得出来。
不管怎么说,麦克的婚姻生活一帆风顺。在家里,南是把瓷砖牢牢黏于一处的灰浆。尽管麦克在阴影重重的世界里挣扎,但南的世界通常黑白分明。南生来通情达理,她甚至不把这叫作天赋。料理家务让她无法去追求做医生的梦想,但护士工作却也做得非常出色。她选择为晚期肿瘤病人服务,因而广受赞誉。麦克与上帝的关系宽广,而南是深厚的。
这对奇特的伉俪育有五个相貌出众的儿女。麦克喜欢说孩子漂亮的外貌都是从他那里攫走的,“因为南美貌依旧”。三个男孩中的两个已离开家:新婚不久的乔在当地一家公司做销售,刚刚大学毕业的泰勒离开了学校,准备攻读硕士学位。乔舒和女儿凯瑟琳(凯特)还待在家里,在当地社区学院上学。还有一个特别小的女儿——梅莉莎,我们都喜欢叫她“梅西”。她的情况……哦,往下看你就会明白。
我该怎么说呢,反正这几年日子过得很不寻常。麦克变了样,如今他与以往大相径庭。我始终觉得他是个非常温和亲切的人,可自从三年前住院回来,他变得……嗯,甚至比以往更加友善了。他变成了那种异常罕见的人——能够让自己的内心自由自在。我和他在一起也十分自在。每当离去时,我都感觉刚刚进行了一场受益一生的谈话,即便通常情况下都像是我一个人自言自语。他怀着对上帝的敬意,与上帝的关系不再只是宽广,而是逐渐变得深入。但这种深入也使他付出了很大代价。
这和七年前大不相同。当时在“巨恸”袭击下,他几乎要完全停止和人交谈。也就在那时,我们心照不宣,差不多两年没在一起“厮混”。我只是偶尔在本地的食品杂货店见到他,更间或是在教堂碰到。我们只是礼节性地拥抱一下,不会多说什么。他甚至不愿与我对视,也许他怕交谈会撕开内心的伤疤。
一次严重的……事故之后,一切都变了。这里不再赘述,到时我们会一一告诉大家。总之,最近几年他似乎找回了自己的生活,他已卸下了“巨恸”这个包袱。三年前发生的事情彻底改变了他的生命之歌,而我也急不可耐地想给你奏响这支曲子。
尽管麦克的言语交流足够顺畅,但他对自己的写作技能不够放心——他知道我非常热衷此道,因而问我是否愿意为他代笔捉刀,“为孩子们和南”写下他的故事。他想借助文字表达对他们的挚爱,同时也帮助他们理解他内心世界里发生的一切。你知道,在那里,唯有你自己存在——假如你信上帝,也许还有上帝。当然即便你不信上帝,上帝也可能在那里。就像他的奇遇,“至高无上的干预者”往往不招自来。
你将要读到的文字,是麦克和我苦心经营好几个月的心血。这些内容有一点,嗯……不,有很多神奇的地方。某些部分是否属实,我不作判断,只想说,也许有些东西无法得到科学证明,然而它们千真万确。我要诚恳地告诉你,他的故事深深地影响了我,这种深度前所未有、闻所未闻!真的,我极其希望麦克告诉我的一切都确凿无疑。大多数时候我站在他一边,但其余的日子——当眼前这个由混凝土和电脑组成的世界好像才是“真实”世界时,我顿时没了主见,陷入了疑惑。
最后还有两点免责声明。麦克想要你知道,假如你碰巧读到这个故事,感觉不怎么喜欢,那么用他的话说:“抱歉……这个故事不是为你而写的。”但,也许它就是为你而写。你将要读到的是麦克尽力回忆的往事。这是他的故事,不是我的,所以当我偶尔露面时,都从麦克的角度,以第三人称提及。
回忆有时会耍花招,特别是跟意外事故联系在一起的时候,尽管我们齐心追求准确,但书中若出现某些事实错误以及记忆失实之处,我不会特别惊讶。这类情况的出现并非有意。我向你保证,记录在此的对话和事件都同麦克记忆中的一样真实,所以请不要对他太过苛求。你即将看到,说出这些事情并不轻松。
威利
《棚屋》作者威廉·P·扬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多次提到书名是一个比喻,“棚屋”代表着“由你自己的痛苦建造的房屋”,“比喻你受困的、受伤的和遭损害的地方……以羞辱或伤害为中心的地方”。但在小说里,“棚屋”是人在绝望中获得重生的地方。
破旧、荒凉的棚屋,是绑架和虐杀女童的犯罪现场;焕然一新的梦幻木屋,又成了上帝抚慰和启迪满腔哀怨的父亲的慈爱居所。打破了时空的限制,触目惊心的现实场景与生机盎然的天国奇迹呈现在同一个地方,甚至呈现在同一天里。一张神秘的字条成了超越现实的契机;凡人麦克并未深陷睡梦,上帝和耶稣却以平常人相貌一齐登场,逝去的爱女隔着瀑布同麦克相见……
现实的情节大大越出了现实的边界,最终又在现实中找到了落脚点。
这是一部令人震撼的小说,中国读者可能会觉得这本畅销小说很另类。
其实在西方文学史上,关注信仰问题的寓言体作品始终占有一席之地,并拥有相当数量的读者群。或许读过英国清教徒牧师约翰·班扬的寓言体小说《天路历程》的人,更容易把握这部小说的精髓——一部写得很聪明的探究信仰问题的文学作品。确实有评论家将《棚屋》与这部十七世纪英国文学名著相提并论。但作为一部吸引了千百万读者的畅销书,它又被赋予了悬疑小说的框架,只是在读者以为将显露邪恶和鬼气的地方,却突然洋溢起上帝仁慈的言谈笑语,呈现出天国的奇幻美景。在那座荒凉破败的棚屋中,爱女惨遭杀害的悲剧与永恒上帝的恩典对峙。在怒火燃烧的地方并非就是焦土一片,那里也有宽恕和爱的精神在迅速生长。小说借上帝、耶稣和圣灵之口重新阐释了信仰真谛,使之包容了不少现代理念,让信仰超越了宗教组织和仪式律法,更加适应个性特点,更加符合个人的精神和心理需求。
似真似幻,这是作者始终想把握好的分寸,也确实把握得令人叹为观止。读者既为小说主人公麦克失去女儿承受“巨恸”而伤感,又饶有兴趣地跟着他去体验与耶稣一起在湖面上行走的微妙心情。与《天路历程》的纯梦幻的形式相比,《棚屋》具有更加符合现代读者阅读习惯的优势。以《天路历程》的第一部为例,小说将教徒经受考验和诱惑、坚定自身信仰比作朝圣者的旅程,叙述了名为基督徒的主人公从“毁灭之城”启程、最后到达“天国之城”的旅行。小说几乎从一开始就进入了梦幻:“我在旷野里行走,来到一个地方,那里有个洞穴,我就在那儿躺下睡觉:我睡熟了,做了一个梦。”而在第一部结束的时候则交代:“这时候我醒了过来,啊,原来是一场梦呢。”
《棚屋》讲述的则是一个既现实又离奇的故事。麦克是个在人群中很难找出来的普通人,他因童年的家庭创伤和中年的丧女之痛,生活信念和宗教信仰陷入了危机。尽管他仍维持做基督徒的表面文章,但在内心深藏着对上帝的疑问和责难,个人情绪似乎总是被巨恸的冰雪覆盖。在那个正常时间里并不存在的周末(可能上帝进行了时间转换),他满腹狐疑地赴上帝之约,前往女儿梅西被残害的棚屋,通过与上帝恍然如梦的对话,通过对神圣关系的体验,不仅治好了内心难以愈合的伤口,也使他的信仰方式有了积极的转变,他讲述的离奇经历也成为深刻影响他周围人的“见证”。
读《棚屋》的时候,首先吸引人的可能是小说的框架悬念:谁绑架和杀害了梅西?谁用不寻常的方式,向麦克发出了去棚屋的邀请?上帝如何消除麦克信仰上的困惑和胸中的愤怒?麦克如何使家人、朋友相信他讲述的经历?
第一个悬念虽没有给出充分的、令读者满意的答案(仅在小说快结束时匆匆交代了几句),但到了小说的中段它就被逐渐淡化了,对情节发展的关注让位给了对神与人关系的思考。书中涉及的信仰问题有的很尖锐——如果上帝存在,为何要容忍梅西被残害这样的惨剧发生?有的触及信仰的本质并具有普遍意义——神与人究竟是一种什么关系?耶稣的死究竟起到什么作用?人想摆脱绝望应重建一种什么样的生活?
小说里有关信仰的观点引发了评论家们和宗教界人士激烈的争论:它到底是滋补现代人生活信念的心灵鸡汤,还是贬低传统信仰方式的异端邪说?这种争论恰好证明了《棚屋》对读者心灵非同一般的冲击力。
翻译《棚屋》注定会是一段难忘的经历。也许是过分紧张地忙于领会书中有关信仰问题的讨论,竟没有注意到时间的悄然飞逝,编辑例行的督促使我猛醒,转眼间已到了交稿的最后期限。在翻译过程中要经常查阅相关的《圣经》条文,外婆留给我的黑封皮旧《圣经》和父亲送我的英汉对照本帮了大忙。他们都是虔诚的基督徒,都深切知道书中所说的“在爱和原谅中(而不是在恨中)获取更大力量”的含义。
感谢出版方的信任,把《棚屋》这部小说的翻译工作交给了我。我在完成任务的同时,情感和心灵上都受到颇多触动,就像当头倾泻下一挂瀑布(书中多次写到瀑布,而本人也很迷恋瀑布,印象最深的要数北美尼亚加拉大瀑布和贵州黄果树瀑布),轰鸣的水势震撼了人,清凉的水雾洗涤了人。爱与善具有普遍性,昭示着人生美丽的一面,因此《棚屋》不是仅对基督徒才有意义,威廉·P·扬可能也不愿这部小说带上某个信仰、某种教派的标签。理解一种信仰与接受一种信仰是两码事,但理解本身即意味着包容,是对狭隘信仰的超越,是通向更大的善和更大的爱的必由之路。我们可以包容《棚屋》,因为它至少是以现代读者喜闻乐见的表现方式,给我们一种全新的心灵体验。
朱子仪
《棚屋》这样的小说是作家想象力与神学家激情的结晶,在对同时代人的影响方面,这本书比约翰·班扬的《天路历程》毫不逊色!
——尤金·彼得森(学者)
心理学家认为宽恕是德行中的德行,会原谅、宽恕他人的人可能是最快乐的人。《棚屋》的作者就是要帮助我们更快乐,并且能将快乐与他人分享。
——黑幼龙(卡内基训练负责人)
我的眼眶泛泪,喉头哽咽,一心只想到其他需要读这本书的人。我也深信每一位读过这本书的人,都会和我有同样的感觉。 ——基瑞·沃克(学者)
我原以为这只是一本普通的书,但是朋友们,相信我,这不是!每当流行风潮来袭,我通常都任它随风而逝,但说到《棚屋》,我不仅立刻跟上这股风潮,还不断停下来呼朋引伴。
——德鲁·马歇尔(节目主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