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杯酒
(好歹开个头)
一只会说话的浣熊和一棵会走路的树一起去酒吧——
等一下,我的语言回路告诉我,在超过十五万六千种文明的语境中,这个开头听起来很像是要开始讲笑话了。
这种笑话有可能包括:“怎么脸那么长?”“恐怕不会。”“哎哟,是个铁吧。”
亲爱的读者,请务必理解,我绝对不是要给大家讲笑话。这个故事和世界的命运、宇宙的命运有关,半点也不夸张。在这个故事中,银河系,也包括其他星系——更不用说整个时空中多达千万亿的多重宇宙——全都会陷入真正的危机之中,且不止一次。这是个严肃的故事。千万亿无辜的生命全都在期盼这个故事圆满收尾。一旦我们的讲述偏离正轨,星星就会熄灭,银河系的臂旋就会散乱,超巨星就会爆炸,在一片心碎的原子中形成明亮的气云,宇宙中古老而伟大的文明将会崩溃。当恐怖的永恒黑暗割断所有造物的喉咙时,一切都会尖叫。
所以,忠实而友好的读者们,不要误以为我们现在要讲笑话了。
这不是笑话,明白了吗?我要暂停我的语言文字协议,因为很可能就是因为语言文字协议引发了这些问题。我要试着更加……不正式,更加人性化(因为我认为你是人类,忠实的读者。从各个方面来看,你都像是人类。除了眉毛。真的?真的?你居然自己修眉?)。我是个合成人,合成人机器人。我是一个度量工具,一台数据记录仪。我是参宿七的工厂生产出来的。我的主要作用是观察。所以,帮个忙好吗?我分不出有机体的细微差异。
我们说到哪儿了?
哦,对。一只会说话的浣熊和一棵会走路的树一起去酒吧。
那是深潜镇的一家酒吧。深潜镇是夏斯三号行星上跨大陆的超级都市兼星际港口卢米纳的郊区。夏斯三号行星气候宜人,它围绕克斯拉涅克星簇里费茨主星和费茨次星组成的双星系统以弹射环形轨道运转。它是个M级世界,约有九十九亿人口,主要出口的工业品包括——
中止讲解协议
——容我问一句,忠实的读者,倘若每次遇到专有名词,我就开启数据传输模式,这样子会不会很烦,会不会?我是个百科数据库。但是我不想把故事讲成百科全书。有个办法……如果我说得太快,或者有什么地方没说清楚,请告诉我,我就倒回去补充细节。我很擅长补充细节。如果你就是喜欢听细节,那你可找对人了。
开启讲述模式
那个酒吧位于深潜镇。恒星沉入浑浊的水中,像红热的煤块一样发出滋滋声。外面的街道上霓虹灯闪烁。死疽垃圾帮的混混们冲着初升的卫星嚎叫,大家都在迫切期待晚间的街头斗殴以及油水丰厚的器官交易。
酒吧的名字是莱瑞酒吧。酒吧的常客不知道莱瑞究竟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酒吧要以他(或她,或它)的名字命名,连讷什都不知道。讷什是经营这家酒吧的斯库鲁人。
讷什曾经受过许多伤,基本上是在不计其数的克里一斯库鲁战争中受的伤。由于受伤次数太多,他有相当一部分的生物量都被控制论和外科修复学系统地替换掉了。可以这么说,他不是一个装着赛博格零件的斯库鲁人,而是一堆赛博格零件勉强连接了一个斯库鲁人的胳膊。但这一切并没有阻止他继续当个暴躁的斯库鲁人,他还能唱斯库鲁传统圣歌:“塔纳克斯!塔纳克斯!时刻变化!”每个斯库鲁日他都精神抖擞地唱这首歌,酒吧里点提摩太的客人太多之时他也唱这首歌。
数据注释——稍后我们再解释有关提摩太这种饮料的内容。
莱瑞酒吧是典型的深潜镇酒吧:错层式,复式吧台,有一个小舞台,一个乐池,一个格斗区,还有一个通往多重宇宙的准恒星出口。但这个出口从来没有人使用,因为大家都忙着互殴,忙着在格斗场上下注,忙着享受汶种欢乐时光。P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