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望娣把鸡笼的门打开,鸡群兴奋地拍打着翅膀汹涌而出,奔向那装着米糠的木盘,有的因为速度过快摔跌了好几跤。鸡内一圈外一圈地围着木盘,争先恐后地狼吞虎咽着,时不时仰起脖子,吃力地一伸一缩,使劲把卡在脖子里的米糠往下挤,以便能多吃些。那个被卡在笼眼里的鸡却在笼里焦急而徒劳地挣扎着。陈望娣上前敲了一下那鸡的小脑壳,责怪道:“笨鸡!就你最馋!”然后轻轻地把它退了出来。一旦脱身,那鸡便疯了似的扑向那吃食的同伴,整个跳进了木盘里,巴不得一口把米糠全吃到肚子里。
忙完了,雨也消停了,红薯也熟了,陈望娣把弟弟、妹妹叫醒,在他们书包里各放3根红薯,自己留两根。整理妥当,就带着他们上学去了。
妹妹读初一,弟弟读四年级,三所学校都在一处,所以姐弟三人正好同行。
去学校的路上要经过一条沙河。水位还没涨,用不着渡船。姐弟三人来到河边,脱掉布鞋,瞠水过河。河水刺骨的冷,上得岸来,弟弟冻得仍在打颤。三人在草地上把脚上的水搓干,穿上鞋。弟弟的鞋破了个大洞,大脚趾红红地露了出来。陈望娣若有所思地瞅了一眼,领着他们继续朝学校走去。
陈望娣不仅长得好看,她成熟温和的性格也深受同学和老师的喜欢,所以,大家都很愿意跟她相处,觉得很安全。那些爱耍嘴皮子的调皮男生,在她面前,都会情不自禁地变得正经许多。
陈望娣个子高,座位排得挺靠后,在她座位的前后都是男生。正后面的一个男生长得白白净净的,很英俊,成绩也好。每次回头,陈望娣几乎总能碰见他那腼腆而含情的目光。前面的一位男生,各方面都很普通,总是有事没事地想找陈望娣搭话,而一旦搭话成功,却又紧张得语无伦次。
班主任是一位50岁开外的老头,看上去干干净净的,头发花自且粗,像铁丝般;一张斯文的脸,点缀着几块小小的黄斑。身体很好,每天天没亮就爬到半山腰耍太极。身体好火气就旺,几乎全班同学都被他训斥过,却惟独陈望娣没被训过。第一学期刚开学不久,他曾经到陈望娣家家访,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两间阴暗的小屋,又窄又潮湿;这样的家庭要供养三个小孩读书,负担显而易见。
下午最后一节课还没完,望娣就迫不及待地往家里赶。由于小学、初中放学较早,弟弟、妹妹已先行回家了。陈望娣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弟弟、妹妹做饭。平日父母在家,姐妹三人中午都能回来吃妈妈做的饭,然后再匆忙赶回学校上下午的课,现在就不行了,只能早上出门时带些红薯之类的干粮,中午将就着吃。
半点钟工夫,晚饭就做好了,主食是白米饭,菜只有大白菜和酱油蒸葱头。虽然母亲出门时曾经交代说要节约,因为这个家已经连续3个月超粮了,但看着弟弟饥肠辘辘的样子,望娣还是禁不住多下了半筒米。
正在长身体的弟弟饭量本来就大,加之平时缺少油水,如今又两餐作一餐吃,一大盘米饭,就着葱汁酱油,香喷喷的,一转眼就吃个精光。
陈望娣总是最后一个吃饭,既为了便于收拾碗筷,也可以根据弟弟、妹妹的饭量来调节自己的饭量,在她心里弟弟妹妹永远是优先考虑的,绝不能让他们饿着。趁弟弟、妹妹吃饭的时候,陈望娣先把猪喂了,然后喂鸡并把它们引入竹笼关好。当她忙完时,弟弟、妹妹也已吃完饭了,正围着饭桌在昏暗的煤油灯下做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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