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一个梦孩子的童恋
他叫曼陀铃,听父亲说这名字是爷爷给他取的,爷爷希望他长大以后能像驼铃一样,奏出动听的音符。他们生活在一个叫“曼村”的村庄,曼村离县城有四五十公里的路程,属于偏远的贫困村,在这里,每家都在比着看谁家孩子先跳出这山沟沟,谁家孩子跳得更远更高。那时,曼陀铃的爷爷是村干部,为了积极响应计划生育政策,曼陀铃成了独生子女,全家获得乡政府授予的“计划生育先进标兵”锦旗。
曼陀铃其人与其名有着某种契合,他是一个喜欢做梦的孩子,也希望自己永远是一个生活在梦想中的孩子。从五岁起,他就牵着牛,跟着同村的大孩子,去一个围坝上放牛。围坝上绿油油的草地,是牛儿们永远也啃不完的天然饲场。坝的一面是大片大片的稻田,另一面是川流不息的河流。
牛自个吃着自个的草,伙伴们一起玩着野战的游戏,曼陀铃经常因为年纪小而掉队,被伙伴们“开除”在外。这时候的他,总是喜欢一个人躺在草地上,望着天上的云朵,听着风吹过稻田的呼呼声、河水细细的流淌声。他不知道天是在云朵的上面,还是云朵在天的上面,只知道头顶蓝蓝的天空上,飘着白色的水汽一样的东西,一会儿像棉花朵,一会儿像羊群,一会儿像大人,一会儿像小孩,一会儿哭着鼻子,一会儿笑得满头大汗……
曼陀铃就这样进入了梦乡,他梦见河里鱼虾在吃饭,水上住着人家,稻田也会走路……有一次,一起放牛的伙伴傍晚回家时忘记喊醒他,他就这么一直地在梦中游走着。
当曼陀铃从梦中醒来时,田野和村庄已被夜色笼罩,天上的星星一眨一眨的,像梦中的眼睛。他凭着直觉,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过了一道又一道的田埂,走到了另一面的坝上。这条坝,是一条路,一面是稻田.另一面还是河流,河流上每隔一两公里就有座桥,每座桥都通往一座村庄。
曼陀铃就在这条坝上一直走着,他感觉自己仿佛坐在父亲搬运农作物的板车上,而板车在逆行。他不确定哪一座桥才是通往曼村的,总以为下一座一定是。但当他走到下一座桥上时,却发现这不是通向自己村里的桥,于是他只能一直朝前走着。他一直走到了河坝的尽头,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条宽阔的石子路,是一个大大的斜坡。他走上斜坡,眼前是一条街道,每一家店门口都亮着路灯,像一条长龙。街道上时不时闪现着小孩玩耍的身影,但是没有一个身影对他来说是熟悉的。
曼陀铃意识到自己迷路了,他哭了起来。黑夜里零星的赶路人,没谁会顾及他的紧张、害怕。他走到一家父亲经常带自己来买农药、化肥的店,他记起来了,父亲说这家店叫“供销社”,周边村子的农药和化肥只能到这里来买。他哭着鼻子走进了这家店里,一对父母亲正带着一双儿女在吃饭聊天。女孩子见曼陀铃走进店,第一个冲了过来,喊着:“你是不是乞丐,我家里没米没钱……”。女孩的母亲转过脸去,放下手中的碗筷,朝女孩叫了声:“晶晶,过来。”
曼陀铃用右手抹了把眼泪,走到晶晶母亲前,说:“大妈,我不是乞丐,我迷路了,我家在曼村,我父亲叫曼老三,来你家买过东西……”
晶晶父亲嘴里含着饭说:“哦,原来是曼老三家的孩子,难怪这么眼熟。”
晶晶父亲提出用自行车送曼陀铃回家,曼陀铃激动得大哭起来。当这辆自行车行驶了一段路之后,远处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呼唤声与哭号声。慢慢地,曼陀铃发现这一阵一阵的声音中夹杂着自己的名字,晶晶父亲跟曼陀铃说:“一定是你家人在找了。”
曼陀铃二话没说就跳下了自行车,说了声“谢谢叔叔”,便朝呼喊声的方向狂奔而去。他眼前的夜色似乎早已消退,朝阳正在升起,他看见父亲以及左邻右居的男人们,都举着手电筒在喊着自己的名字,他看见母亲瘫坐在河坝上撕心裂肺地号啕着。
当曼陀铃一头扎进母亲怀抱时,他母亲简直不敢相信,仍在痛哭着。母亲在儿子的脸上摸了好一阵子,才欣喜若狂地说:“铃儿!你真的是铃儿!你没掉进河沟里!你还活着!”他母亲一把抱起他,激动地朝四野喊起来:“老三,铃儿在这里!”四野的手电光束一时间都朝他母亲汇集过去,大家相互传达着这个好消息,有说有笑。
P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