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十岁以前,无论从哪个层面上来讲,安安都不觉得自己跻身在大龄女青年的行列,直到她的三十岁生日那一天——
安安应该是我认识的女孩里最漂亮的。身材瘦高,头发很长,皮肤略黑,胸……很大,几乎符合中欧非三个种族的审美标准。在报社做记者,工作起来像个男孩子般拼命。
安安有个比较头疼的事:家里有个已婚的姐姐;前年的时候,比她小的弟弟结婚了;去年的时候,比她小的妹妹也结婚了;同年,弟弟的孩子已经一岁大了。
安安妈妈说:你就别那么特立独行了,结了吧。
安安觉得结婚这事,也不是不行。
她有一个完美的男朋友叫长江,个子高,人长得帅,挣的不算多吧,但家里有钱。当我们还在为哪边的房子租起来既便宜又方便的时候,长江已经心安理得地住在父母给他买的大房子里面,考虑明天该换一部什么样的车。
崩溃的是,在安安三十岁生日那一天,安安的男朋友长江对她说:我们分手吧。
安安半天才反应过来,说:别闹了。
长江说:我没闹。
安安说:真的,你别闹了。
长江说:真的,我没闹。
安安带着哭腔:长江……你别闹了。
长江温柔地抓住安安的手,说:安安,你得坚强一点。你看,我们用了三年的时间看清楚我们不适合生活在一起,总比我们用三十年来证明要好。
安安反过来握住长江的手,哭得肩膀一颤一颤。
长江说:安安,你要找个比我更好的。安安,你别哭。
安安听了长江的话,把眼泪止住。
三年了,安安已经习惯了把长江的命令当作圣旨。
长江双手擦去安安脸上的泪痕,说:安安,再见。
安安笑着回答:长江,再见。
长江提着他的行李,从安安家里搬出去。
长江走到台阶下,安安跟出去。长江回过头,像是即将分别的老友,满脸留恋地冲安安摆摆手,一转身,消失在安安眼前。
只留下一阵空空荡荡的脚步声。
其实在安安心里,长江就是一座古老的钟,被搬出去之后再怎么清理,也会在地板上深深留下一道或深或浅的痕。这道痕,是安安的青春。
安安跟我们说起来分手这件事的时候,素颜,戴眼镜。这是我第一次见她素颜。
安安问我们:我该怎么办啊?
我反问她:长江为什么跟你分手啊?
安安说:可能我不够好吧。 我气愤地骂了句:他真瞎。
朋友们也跟着骂了句:他真瞎。
我们都说,安安真悲惨,在生日那一天,她和她的失恋一齐步入她的三十岁。
这一天,她不仅意识到自己是个大龄女青年,而且是剩的。
安安在分手的那天下午,一边哭一边开车到宠物市场给自己买了一条不算纯种的哈士奇。
年轻的贩狗老板要价八百。
安安哭着跟他还价:五百。
老板犹豫着问:小姑娘……你这是……
安安依然在哭:五百。
老板说:好。
安安给它取名叫黄河。
我说这什么烂名字啊,比长江还浑。
傍晚的时候安安妈打来电话。P5-7
后记/故事是你讲给我听的生活
2015年5月的一天,我和万榕书业的韩老师坐在济南的一家小餐馆谈这本书出版的事。我们两个人大鱼大肉点了一桌子菜,我们一边吃一边督促对方:多吃点,剩下怪浪费的。
我们谈得很顺利,大概用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把出版的事情谈完,剩下的几个小时我和韩老师都在闲聊。很庆幸的是,韩老师好像没有很“博学”,如果他跟我聊什么政治历史刘慈欣,可能我早就睡着了。我们聊的话题很轻松,谈谈生活,讲讲故事。
2014年的时候,我决定从我身边的朋友下黑手,把他们的故事写下来。
经常有读者问我:你写的这些故事是真的吗?
一般别人这么问的时候我都不回答。
怎么回答?说是真的,是骗你。说是假的,也是骗你。所以我在骗与骗之间选择:我不告诉你。
为什么这么说呢?我举一个例子。
这本书里有个故事,主人公叫土狗,我的高中同学,也是我十分要好的朋友。高中毕业阔别许多年之后,我们重遇,他嬉皮笑脸告诉我他刚从号里面出来,连微信都不会玩。
后来他成了一个非常敬业的二道贩子,卖海鲜卖车,除了再也不干犯法的事,基本上你想买什么找他都能买到。
我问他:你能作为一个有故事的男同学出现在我的故事里吗?土狗说:能。
后来就有了这篇故事,其实我偷了点懒,写完了以后不知道该起什么名字,索性就用他的网名吧,叫《走丢的土狗》。
土狗看完以后心情有点复杂,问我:这是我吗?
我说这不是你是谁呢?
土狗说:原来在你眼里我是这个形象呢。
是啊土狗,你给了我你的生活,我给你一个你所不曾读过的故事。
生活远比故事精彩,我能做的,就是把它们平平淡淡地写出来,像一个不会说书的说书人,我静静地讲,你慢慢地听。
到最后,你才发现,写你的那一篇故事不是你,又或者其实每一篇故事都是在写你。生活就是这样干篇一律,你立在窗口默默地看着它,一阵轻风吹来,窸窸窣窣翻开你的衣角,你抬起手指掸了一下它,才看见衣角下面有一枚轻浅的唇印。
也许你会内心泛起波澜,你会泪流满面。但最终你还是抚平了胸腔,擦干了眼泪,合上我的书,去过你也许憧憬却驾驭不了的生活。
生活的魅力不就是在这里吗?每走一步,都不知道方向对不对。每一次启程,都不知道那是不是你要的远方。
就前两天,土狗注册了个贸易公司。我真替他感到高兴,他终于可以昂首阔步做一个合法的二道贩子了。
我有个微信公众号,叫“绒绒和她的故事”。有时候写完故事以后连错别字都不改就往上发。有人说你连错别字都不改,取关。我说这没办法,性子急。
我是二十集的电视剧一个周末必须看完的那种人。所以我坚信自己绝对不会移民到美国韩国,遭不了一周更新两集的罪。
扯远了,还是说我的故事。
我在公众号的后台上常常会收到一些感人肺腑或者平淡无奇的故事。有一个男孩,他说他在去西藏的路上爱上了一个离过婚的女人。女人非常爱他,但常常会照顾她的前夫,洗衣服做饭打扫房间。男孩受不了那种暖昧不清的关系,所以决定和她一刀两断。
还有一个女孩,异地恋谈了五年多,光飞机票钱够在二线城市买个厕所了。只是谁都不愿意放弃手里的一切到对方的城市工作生活,分又舍不得分,就这么僵持着。
说痛苦吧,谈不上。
说幸福吧,也不是。
他们都想让我把他们的故事写出来,来纪念一下这段该死的爱情。
再说2015年5月的那一天。
韩老师不爱吃鱼,我也不爱吃。一条硕大的糖醋鲤鱼摆在我俩面前,昂着头、翘着尾,我俩一筷子都没动。
韩老师说:你吃啊。
我说:你吃啊。
济南当地最著名的鲁菜之一,它怎么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会遭受如此奇耻大辱。
后来我问韩老师:他们都问我,故事是不是真的。你相信是真的吗?
韩老师一抬头:相信啊,为什么不信?
我回到家里给韩老师发信息:书,出吧。
最后还是想说,感谢给我讲述生活的人,感谢韩老师相信它们真实存在,感谢能看到这本书的人。
其实能做一个写故事的人是挺幸福的一件事,你听到那么多没经历过的生活,不管是辛苦还是甘甜,都是你不曾到达的曾经。
我们身边有很多人,习惯去寻找一个自认为值得托付的议程,然后把自己的态度和视野埋没在这议程带来的沸反盈天的喧嚣后面。这个状态往往让人感到舒适和安全。
自此,一个人的悲喜、时间、表达甚至在场及其意义都变得格式化了,议程的制定者与受体之间总有心照不宣的默契,当它向你穷喊倾泻愤怒,我们就必须恐惧;当它温顺地对你娓娓道来一个凄婉的故事,我们就要第一时间调度自己的情绪,甚至用眼泪去配合。
我们会在社交圈和周身的他人校准其中节奏,表示我们都在按照一种心照不宣的逻辑在面对这个似乎没有什么更好方式去面对的世界。
我翻看过去的一年里自己在各种社交媒体留下的印记,常常会跳出来揣度写就这些碎片时自身的心态。当展示的欲望过于强烈,那个瞬间就会登时变得火光撩人,仿佛小狗需要用尿液的气味宣誓自己在某地的控制权那般。
时常有种错觉,今时繁荣而寂寞的朋友圈就像城乡际会处间歇的市集,我们乐于在其中沟通、游乐,展示自己的商品或精明,挑选所需的物品或被挑选,看疯狂的城管执法精神病小贩,也偶尔会在寂寥时看看我们自己。
我放下今年秋天漫山遍野的收成,此刻它们正躺在我的农用车车斗里,然后掏出手机,打开社交软件一点点地看:我看邻村寡妇如我一般在这一年春种夏耕秋收冬闲,我看我自己周而复始,昨天今天如两道年轮般缱绻……我终于在某个瞬间失去了在场的快感,因为我没办法证明,这些被陈列出的情绪和瞬间到底是符号还是值得被触碰的体验或灵魂。
我们经常需要面对的悲哀,往往不是遗忘,而是在大伙儿默认的这种群威群胆消耗人生的狂欢里,每一个个体都不会拥有真正属于自身的印记,甚至,连相互打量的兴趣都没有。意义无法持续,不论是在庆祝、抗议、歌颂、诅谤任何一种状态下,它从不以记忆的方式出现,也从不以记忆的方式存留,在即时的欢乐中也就即时地完结了。
绒绒经常在自己的社交圈晒一些动物的照片,我默认这一型的姑娘是有治疗愿望的,翻完这本书,想想有时候她并不擅长言辞的样子,实际上她于彼时已在观察。在这些字写刻的时间里,她完成了南下北上求学就业之间的穿梭,一笔一笔,不温不火。
或许与她曾经的媒体生涯有关,绒绒试图与每一个要去记录的人对话,而不是叫他们跳支舞,然后根据舞步和节奏作一个看似欢快却又似是而非的结论。如果有天说起,2000年以后逐渐长大的年轻人是什么样儿,她的字或许可以成为一个很好的佐证。
写这个序的时候,我忽而又觉得她这些字有季节性,最好春秋天看,冷可以保暖,暖可以散热,两相适宜。有些瞬间我会觉得,高歌与低吟都最终会归于平静,沉默的在场不坏,但更美好的,是绒绒这样并不沉默的在场,然而,她所经历的也绝不是某种狂欢。
《输一回吧姑娘》是绒绒的首部短篇故事集。温暖的、悲伤的、抒情的、心酸的、感人的、揪心的……18篇关于成长的暖心情感故事,凝结成你我不散场的青春。书页轻翻,看绒绒云淡风轻、倔强任性地书写平凡故事中的不平凡,采撷执着忧伤的爱,重拾美好绵长的回忆。来,让我们讲着彼此的故事,温暖自己。
这不是故事,这是我们的曾经。
韩寒ONE·一个、二更食堂人气作者绒绒首部作品。热文《输一回吧姑娘》各大微信公众号联合推荐,微信数百万人次阅读、转发。短篇故事《少年如花盛开》发表于ONE,获得近万条点赞。
作者绒绒深情奉上手写动人金句,搭配摄影图片,四色印刷,翻动在手,温暖在心。
世事无常,我们终将走向不同的远方,还是彼此念念不忘。为爱执着,不对自己的心说谎,输一回,又怎样?
所有的故事都没有结局,因为每一个结局的后面,一定还有故事再继续……
媒体人,微博打拐、免费午餐发起人邓飞作序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