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敕太子
刘邦
吾遭乱世，当秦禁学①，自喜谓读书无益。洎践祚以来，时方省书，乃使人知作者之意。追思昔所行，多不是。
尧舜不以天下与子而与他人，此非为不惜天下，但子不中立耳。人有好牛马尚惜，况天下耶？吾以尔是元子，早有立意，群臣咸称汝友四皓②，吾所不能致，而为汝来，为可任大事也。今定汝为嗣。
吾生不学书，但读书问字而遂知耳。以此故不大工③。然亦足自辞解。今视汝书犹不如吾。汝可勤学习，每上疏宜自书，勿使人也。
汝见萧、曹、张、陈诸公侯，吾同时人，倍年于汝者，皆拜。并语于汝诸弟。
吾得疾遂困，以如意母子④相累。其余诸儿，皆自足立，哀此儿犹小也。
【作者简介】
汉高祖刘邦，公元前256～前195年，字季，沛县(今江苏沛县)人。中国历史上第一位平民出身的天子。早年是沛县泗水亭长。秦二世元年(前209年)，陈胜、吴广起义，刘邦聚众响应，攻占沛县等地，称沛公。陈胜死，他与项羽一起抗击秦军主力。前206年，率军攻入咸阳，秦王子婴投降，秦朝灭亡。同年，项羽入关，封刘邦为汉王，据巴、蜀、汉中一带。不久，刘邦与项羽展开“楚汉战争”。前202年，击败项羽，即皇帝位，定都长安，建立汉朝。他继承秦制，实行中央集权制度。登基后灭韩信、彭越、英布、臧荼等异姓诸王，迁六国贵族和地方豪强于关中，以便控制。实行重农抑商、轻徭薄赋等政策。修改秦律，制定《汉律》九章。与匈奴采取和亲政策。前195年病逝于长乐宫，庙号太祖，谥号高皇帝。
【注释】
①当秦禁学：指秦皇焚书坑儒。
②四皓：秦末东园公、角里先生、绮里季、夏黄公避乱隐居商山，四人皆80岁有余，须眉皓齿，时称“商山四皓”。
③不大工：不大工整。
④如意母子：指刘邦宠姬戚夫人和儿子赵隐王如意。
【译文】
我遭遇动乱不安的时代，当时秦朝禁止百姓学习，我自己也认为读书没有好处。直到我登基以后要时常查看书籍，这才明白了作者的意思。回想以前的所作所为，实在有很多不对的地方。
尧和舜不把天下传给自己的儿子，却传给别人，这并不是因为不珍视天下，而是因为他们的儿子不适宜册立罢了。人们有品种良好的牛马，还都很珍惜，何况是天下呢？我因为你是嫡长子，早就有立你为嗣的心意，群臣都称颂你能与四皓为友，我曾经想邀请他们没有成功，今天却被你招来了，可见你足以担当重任。现在我决定立你为我的继承人。
我这辈子没有学书，不过是在读书问字时知道个大概而已。因为这样所以文辞写得不大工整，但也足以满足自己的表达和理解了。现在我看你写的书，还不如我。你应当勤奋地学习，每次献上的奏议应该自己写，不要让别人代笔。
你见到萧何、曹参、张良、陈平诸位公侯，他们都是与我同时代的人，年龄比你大一倍，都要依礼参拜，并且告诉你的各位弟弟。
我得病后很疲倦，把如意母子托你照顾。其余儿子，都足以自立，就可怜这个儿子还小。P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