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小岗村
严俊昌们秘密盟约引发“农业生产责任制”改革
我至今依然记得,六年前(2008年)的清明节刚刚过去,自己随中国作家访问团,走进安徽省小岗村时,心情很不平静:这个小小的小岗村,悬在我心里足足有30年了,今日终于得着机缘走进来了。
我说小岗村悬在心里30年,不是夸张。
30年前的1978年,秋末冬初,我从一场规模很大的修建“大寨田”的会战工地上下来,被调进区文化馆这种比较轻闲,也更显松散的文化单位,已经基本确定要把文学创作作为主业的人生志向。
桌子上、枕头旁摊开着契诃夫和莫泊桑的书。而睡梦里常常冒出我在平整土地,或是在修筑防洪河堤工地上的这事那事,一时尚不能将我从人民公社(即今时乡镇)工作过整整十年的感觉里,调整到这安静的书桌上来。
大约就是这个时候,我听到私下里窃窃议论着的一个小道消息。
小道消息说,安徽省已经在农村实施包产到户的“大包干”政策了,直白说来就是“分田到户”了,再透彻说来就是恢复到20世纪50年代,农业合作化之前的单家独户种庄稼,即习惯称呼为“单干”的形态了。
这个小道消息不胫而走,不仅在农业这个系统工作的人议论纷纷,不仰仗土地吃饭的城里人也纷纷热议。这对生活在“人民公社”体制下的农民的心理瓦解,更是不言而喻的。
那时候,我尚不知道小岗村。窃窃议论发展到沸沸扬扬的小道消息,只是笼统地说是在安徽。
有的说是安徽正在搞“大包干——分田到户”的试验;有的说是农民自发搞“分田到户”,安徽省官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农民的越轨行为;还有的说法很夸张,竟然说安徽省已全面推行“分田到户”了……
之后不过两三年,小道消息已经作为中共中央一号文件下达了,即在全国农村实行“农业生产责任制”。 我也曾作为落实“农业生产责任制”的工作组成员,进驻到渭河边的一个村子里,让农民把生产队饲养室的骡马和黄牛牵回家去,把大块土地切割成一条一块划归一家一户……
那时候,我记住了小岗村。这个向中国农村近30年的集体化体制——从农业生产合作社到“人民公社”——发出挑战的小岗村,引发了随后被称作“农业生产责任制”的,堪称翻天覆地的伟大改革。
在小岗村村外的田野上,我们一行来到一座别致的展览馆门前,上书“大包干展览馆”。
我看到这个名称便怦然心跳了,及至走进展览馆,在看到那幅被放大了的秘密盟约时,竟有一种屏息的感觉。
秘密盟约仅有两三行文字,即要搞分田到户的“大包干”。上面还有这个不足20户人家的生产队的干部和社员共18个人的签名,而且每个人都按上了自己的指印。
我反复默读着那几行简短的文字,久久凝视着那18个人的签名和指印,心中涌起的是一种神圣的景仰。(P003-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