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小说汗牛充栋,蔚为大观,其中许多作品世代流传,深受广大人民群众喜爱。中国古代小说是中国古代人民劳动、生活、情感、智慧的形象反映,足我们珍贵的精神遗产。为了弘扬华夏文化,我社从卷帙浩繁的古典文学宝库中精选了有代表性的作品100余部,奉献给大家。这套书选题面宽,除了历史写实类的作品如《秦始皇传》、《东周列国志》、《三国演义》、《说唐》、《说岳全传》、《水浒全传》等外,还有言情类作品《红楼梦》、《好逑传》、《定情人》、《玉娇梨》、《怡情佚史》等,神魔类作品《封神演义》、《搜神记》、《西游记》、《韩湘子全传》、《观音达摩罗汉全传》等,公案类作品《狄公案》、《包公案》、《彭公案》、《施公案》、《刘公案》等。除了长篇作品,也选了一些中短篇代表作,如三言二拍等。为了方便阅读,我们在每一本书前都写前言,介绍《醒世姻缘传(上中下)》的作者西周生及作品成书情况,对书中难读的字词典故也作了注释。希望这套丛书能得到您的喜爱,也希望专家和读者提出意见和建议,以使这套丛书日臻完善。
《醒世姻缘传》的作者是西周生。
《醒世姻缘传》以明代前期(正统至成化年间)为背景,写了一个两世姻缘、轮回报应的故事。前二十二回写晁源携妓女珍哥打猎,射死一只仙狐并剥了皮,后娶珍哥为妾,虐待妻计氏,使之自缢而死,此是前生故事。二十三回以后是后世故事:晁源托生为狄希陈,仙狐托生为其妻薛素姐,计氏托生为其妾童寄姐。在后世姻缘中,狄希陈变成一个极端怕老婆的人,而薛、童则变成极端悍泼的女人,她们想出种种稀奇古怪的残忍办法来折磨丈夫:把他绑在床脚上、用棒子痛打、用针刺、用炭火从他的衣领中倒进去,烧得他皮焦肉烂,而狄希陈只是一味忍受。后有高僧胡无翳点明了他们的前世因果,又教狄希陈念《金刚经》一万遍,才得消除冤业。
第四回
童山人胁肩谄笑施珍哥纵欲崩胎
一字无闻却戴巾,市朝出入号山人。
搬挑口舌媒婆嘴,鞠耸腰臂妾妇身。
谬称显路为相识,浪说明公是至亲。
药线数茎通执贽,轻轻骗去许多银。
又:
房术从来不可闻,莫将性命博红裙。
珍哥撺掇将钱买,小产几乎弄断筋!
晁大舍因一连做了这两个梦,又兼病了两场,也就没魂少智的。计氏虽然平素恃娇挟宠,欺压丈夫,其外也无甚大恶。晁大舍只因自己富贵了,便渐渐强梁厌薄起来。后来有了珍哥,益把计氏看同粪土,甚至不得其所。公公屡屡梦中责备,五更头寻思起来,未免也有些良心发见,所以近来也甚雁头鸱劳嘴的,不大旺相。十七日。睡到傍午,方才起来。勉强梳了头,到家堂中烧疏送神。分付家人收拾了灯,与珍哥看牌、抢满,赢铜钱耍子。晁奉山媳妇、丫头小迎春,都在珍哥背后替他做军师。将近午转,两个吃了饭,方才收了碗盏,家童小典书进来说道:“对门禹大爷合一位戴方巾不识面的来拜爷。”晁大舍道:“那位相公像那里人声音?”典书回说:“瓜声不拉气的,像北七县里人家。”晁大舍道:“这可是谁?”珍哥道:“这一定是你昨日送攒盒与他的星士,今日来谢你哩。”晁大舍一面笑,一面叫丫头拿道袍来穿。珍哥说:“你还把网巾除了,坎上浩然巾,只推身上还没大好,出不得门。不然,你光梳头,净洗面的,躲在家里,不出去回拜人,岂不叫人嗔怪?”晁大舍道:“你说的有理。”随把网巾摘下,坎了浩然巾,穿了狐白皮袄,出去接待。走到中门口,站住了,对、r头说道:“你合媳妇子们说,收拾下攒盒果菜,只怕该留坐的。我要,就端出去。”分付了,出到厅上,只见那个戴方巾的汉子:
焌黑张飞脸,绯红焦赞头。道袍油粉段,方舄烂红绸。
俗气迎人出,村言逐水流。西风梧叶落,光棍好逢秋。
禹明吾说道:“这们大节下,你通门也不出,只在家里守着花罢?”晁大舍道:“守着花哩!大初一五更跌了一交,病的不相贼哩!”让进厅内。那个戴方巾的说道:“新节,尽晚生来意,大爷请转,容晚生奉揖。”禹明吾接口说道:“这是青州童兄,号定宇,善于丹青,闻大名,特来奉拜。”晁大舍道:“原来是隔府远客。愚下因贱恙没从梳洗,也且不敢奉揖。”那童定宇道:“这个何妨?容晚生奉个揖,也尽晚生晋谒的诚意。”晁大舍不肯。大家拱了手。旁边禹明吾家一个小厮小二月捧着一个拜匣走将过来。童定宇将拜匣揭开,先取出一个四折柬礼帖,开道:“谨具白丸子一封,拙笔二幅,丝带二副,春线四条,奉申贽敬。青州门下晚生童二陈顿首拜。”将帖掀一掀,递到晁大舍手内。晁大舍将帖用眼转一转,旁边家人接得去了。
晁大舍又向童定宇拱手称谢,分付收了礼,两边苏坐了,叙了寒温。童定宇开言道:“晚生原本寒微,学了些须拙笔,也晓得几个海上仙方,所以敝府乡老先合春元公子们也都错爱晚生。就是钱吏部、孙都堂、李侍郎合科里张念东、翰林祁大复都合晚生似家人父子一般。只因相处的人广了,一个身子也周不过来,到了这一家,就留住了,一连几日不放出来,未免人家便不能周到。见了便就念骂,说道你如何炎凉,如何势利,‘脖鸽拣着旺处飞’,奚落个不了!所以连青州府城门也没得出来走一走,真是‘井底蛤蟆没见甚么天日’。但是逢人都便说道:‘武城县里有个乡宦晁老爷的公子晁大爷,好客重贤,轻财尚义。投他的就做衣裳,相处的就分钱物。又风流,又倜傥。’所以晚生就如想老子娘的一般,恨不得一时间就在大爷膝下。只是穷忙,这些大老们不肯厮放,那得脱身?钱少宰老先新点了兵部,狠命的央晚生陪他上京。别的老先们听见,那个肯放?都说道:“你如随钱老先去了,我们饭也是吃不下的。你难道下得这等狠心?,钱老先闻知众位乡尊苦留不放,钱老先说:‘他们虽是爱童定宇,不过是眼底下烦他相陪取乐,我却替童定宇算记个终身。你看,他这们一表人物,又魁伟,又轩昂,本领又好,没的这们个人止叫他做个老山人罢?可也叫他变一变化。趁我转了兵部,叫他跟了我去,扶持他做个参游副将,就是总兵挂印,有甚难焉。”’又轻轻说道:“他也还不止这一件,也还要晚生与他引引线,扯扯纤儿。所以众人才放晚生来了。”
晁大舍见他不称“大爷”不说话,不称“晚生”不开口,又说合许多大老先生来往,倒将转来又有几分奉承他的光景,即分付家人道:“后边备酒。”家人领命去了。晁大舍道:“如今钱老先生到过任不曾?”童定宇道:“已于去年十二月上京去了。晚生若不是专来拜访大爷,也就同钱老先行了。今日果然有幸,就如见了天日一般。”奉承的晁大舍心痒难挠。摆上酒来,吃到起鼓以后方才起身。晁大舍送到二门上,即站住了,说道:“因贱恙也还不敢外去,这边斗胆作别。”童定宇别了出门,禹家的小厮跟了,先到对门去了。
……
P29-31
《醒世姻缘传》,又名《恶姻缘》,清初长篇小说,共一百回,作者署名西周生。西周生到底是谁,有多种说法,一说是蒲松龄,一说是丁耀亢,还有说是贾凫西。
从清代开始,有人就认为是蒲松龄。清人杨复吉《梦阑琐笔》说:t·鲍以文(鲍廷博)云:留仙(蒲松龄)尚有《醒世姻缘》小说,盖实有所指。,,李慈铭《越缦堂日记》也写道“《醒世姻缘》,清蒲松龄撰”。《醒世姻缘传》的人物情节,与《聊斋志异》的《江城》悍妇故事颇为类似,所以胡适曾写《蒲松龄的生年考》以及《(醒世姻缘传)考证》,考证出作者即蒲松龄。蒲松龄(1640—1715)字留仙,一字剑臣,号柳泉居士,世称聊斋先生,自称异史氏,现山东省淄博市淄川区洪山镇蒲家庄人,汉族。出生于一个逐渐败落的中小地主兼商人家庭。19岁应童子试,接连考取县、府、道三个第一,名震一时。补博士弟子员。以后屡试不第,直至71岁时才成岁贡生。为生活所迫,他除了应同邑人宝应县知县孙蕙之请,为其做幕宾数年之外,主要是在本县西铺村毕际友家做塾师,舌耕笔耘近42年,直至61岁时方撤帐归家。1715年正月病逝,享年76岁。他创作过著名的文言文短篇小说集《聊斋志异》。但也有人认为西周生不是蒲松龄。曹大为在《(醒世姻缘)的版本源流和成书年代》一文中说张元在《柳泉蒲先生墓志》及墓表的碑文上明白刻有蒲松龄的全部著作目录,未提到《醒世姻缘传》。他并且通过各刻本避讳情况考证,认为《醒世姻缘传》全书在崇祯十七年以前就已大致完成了,不可能是蒲松龄写的。王素存在《(醒世姻缘传)作者西周生考》一文中认为西周生是丁耀亢。丁耀亢(1599年一1669年),字西生,号野鹤,又号紫阳道人、木鸡道人、辽阳鹤。山东诸城人。父丁惟宁是嘉靖进士,官至郧襄兵备副使。耀亢于万历三十五年出生于山东诸城,明末为诸生。人清后,官容城教谕。顺治四年(1647年)驻留泰州,住于光孝寺。与李渔齐名,并称“北丁南李”。晚年双目失明。康熙八年(1669年)腊月病逝于家中。葬于相家沟村西南黄豆山之阳。作品有《续金瓶梅》。而徐复岭在《(醒世姻缘传)作者和语言考证》一文中认为西周生即贾凫西。贾凫西(1590年一1675年)原名应宠,字思退,又字晋蕃,号凫西,又号澹圃。籍贯为曲阜,自幼喜读书,为贡生。曾在明清两朝当地方小官,后辞职。生平“喜说稗官鼓词”,有长篇鼓词《历史鼓词》,刘鹗在《老残游记》中写到的白妞鼓书,就是贾凫西写的。康熙十四年(1675年)卒。
《醒世姻缘传》以明代前期(正统至成化年间)为背景,写了一个两世姻缘、轮回报应的故事。前二十二回写晁源携妓女珍哥打猎,射死一只仙狐并剥了皮,后娶珍哥为妾,虐待妻计氏,使之自缢而死,此是前生故事。二十三回以后是后世故事:晁源托生为狄希陈,仙狐托生为其妻薛素姐,计氏托生为其妾童寄姐。在后世姻缘中,狄希陈变成一个极端怕老婆的人,而薛、童则变成极端悍泼的女人,她们想出种种稀奇古怪的残忍办法来折磨丈夫:把他绑在床脚上、用棒子痛打、用针刺、用炭火从他的衣领中倒进去,烧得他皮焦肉烂,而狄希陈只是一味忍受。后有高僧胡无翳点明了他们的前世因果,又教狄希陈念《金刚经》一万遍,才得消除冤业。
胡适说:“这是一部十七世纪的写实小说”,表现出了包括家庭生活在内的广阔的社会生活面貌,“是一部最丰富又最详细的文化史料”。他预言:将来研究十七世纪中国社会风俗史、教育史、经济史的学者,研究十七世纪中国政治腐败、民生痛苦、宗教生活的学者,都必定要研究这部书。徐志摩说:“你看他一枝笔就像是最新的电影,不但活动,而且有十二分的声色。”“他把中下社会的各色人等的骨髓都挑了出来供我们鉴赏,但他却从不露一点枯涸或竭蹶的神情,永远是他那从容,他那闲暇。”“他是把人情世故看烂透了。他的材料全是平常,全是腐臭,但一经他的演绎,全都变了神奇的了。”“他的画幅几乎和人生的面目有同等的宽广。”张爱玲在1955年2月给胡适的一封长信中写到:“《醒世姻缘》和《海上花》一个写得浓,一个写得淡,但是同样是最好的写实的作品。我常常替它们不平,总觉得它们应当是世界名著……我一直有一个志愿,希望将来能把《海上花》和《醒世姻缘》译成英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