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哈佛
去年秋天来哈佛医学院面试的时候,我对学校没什么印象。我觉得自己肯定不会被录取,根本没有留意校园是什么样的。所以在参加8月份的新生入学培训的时候,我感觉自己仍像是第一次来到哈佛。
哈佛医学院的白色大理石建筑若隐若现地耸立在长木大道上。五幢新古典主义风格的楼房围成了一个四方形的校园。校园中间是长方形的草坪,草坪上每隔一段距离都种着一些小树。草坪较长的两侧各排列着两幢一模一样的楼。每幢楼都有四个绿色的长玻璃门,每侧的两幢楼都由一个玻璃门廊连接起来。医学院的五幢楼在20世纪80年代末全部翻修过,尽管不久前其中的一幢楼以捐助者的名字重新命名,但大家还是习惯称它们为A楼、B楼、C楼和D楼,而E楼,大家更习惯称它为MEC,就是“医学教育中心”(Medical Education Center)的缩写,这幢楼中大部分是教室。A楼明显不同于其他的楼,它单独矗立在一侧,最为宏伟壮观:高高的白色大理石台阶,三排埃尔尼克式圆柱,柱顶的横梁上刻着“哈佛医学院”几个大字。这幢楼里面是校长和其他行政管理人员的办公室。
整个校园的对面是一个交通环岛,和长木大道在环岛处形成一个直角的是路易斯·巴斯德大道,大道的两侧各有一幢黄砖房,和街对面雄伟的白色大理石建筑群相比,它们显得尤为古怪和丑陋。不幸的是,其中的一幢就是医学院学生的宿舍——范德比尔特大楼,也被我们亲切地称为“范迪”。我就在那里度过了哈佛的第一年。
大楼入口处光线昏暗,地面由咖啡色的石头铺成,圆形的天花板上,一盏脏兮兮的青铜色吊灯投下微弱的黄光。圆形的入口连着两个短短的走廊,昏暗的走廊上,排列着许多陈旧的灰褐色邮箱。入口处还有一个后门,通往范迪大楼的庭院。
穿过庭院,踏上二楼走廊,再穿过左侧的公共厨房,从右边数过去没几个门就是我的房间。房间虽然不大,但作宿舍正合适。地面是硬木地板,有一扇可以看到交通环岛的窗。房间左侧有一张床,桌子旁边有几排小搁板,还有一个小小的衣橱,这就是宿舍里的全部家当。
打开行李箱的时候,我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已经考进了医学院,尤其是哈佛的医学院。对我来说,医学院是个迟来的选择。早在本科二年级末的时候,我就有过递交医科申请的想法,但是直到三年级中期,我才有了这个决定。于是,我争分夺秒地修完了医学预科的所有必修课。在1994年秋天,我及时递交了医学院入学申请。
刚读大学的时候,我本打算先主修古典文学,随后读法律专业,最好是宪法。而生物学导论是一年级新生的必修课,没想到,我竟然喜欢上了这门课。不过,我也很清楚自己在拉丁文方面绝对没有天赋。通过生物学课程,我逐渐对科学问题产生了兴趣,于是我开始为《耶鲁科学杂志》(Yale Scientific Magazine)写稿,探究科学领域中的政治问题和社会问题。结果,我对医学伦理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所以在大三的时候,我决定向医学院提交申请,准备将来从事医学伦理方面的工作。我根本不知道医学院有临床实习,我甚至以为自己可以获得医学和法律的双学位。
医学和医学伦理学令我兴奋,但我讨厌读预科时的心态。进医学院的竞争相当激烈,每年约有45000名学生争夺16000个名额。实际上,所谓淘汰制的课程机制就已经拉开了竞争的帷幕:有机化学、物理学、化学、生物学导论,为了能够在这些科目上获得更好的等级评分,有些学生蓄意破坏同学的实验,还有些人把图书馆的关键资料藏了起来。我觉得大家太过执迷于等级评分了,都费尽心机地往自己的简历中添加实践经验,以为这样做能增加进医学院的机会。
我读预科时,最倒霉的经历就是在医院里做志愿者。大学二年级上半学期,我决定到医院做志愿者,体会一下临床实习是什么滋味儿。一个初秋的傍晚,我鼓起勇气来到耶鲁大学的纽黑文医院参加志愿者会议。小小的礼堂里挤满了近50个医学预科生,开场白过后,立刻有许多人举起手提问。前排的某个学生问道,做志愿者是否有助于被医学院录取。主持人说,实际上,医学院的确期望申请人的简历上有至少一年的志愿者经历。那个学生坐下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松了口气。
“大家还有问题吗?”主持人问,没有人再举手。
“好,就这样吧。报名表就在前面。我们到时候会通知你们各自的值班时间。”她说。
我决定到呼吸治疗科做志愿者。我刚结束了夏天在新生儿肺病实验室的调研,所以很想看看这种研究的临床情况。而实际上,我的工作是:每周一个下午保证整个医院内各呼吸治疗室的设备正常运转。我要协助戴安娜工作,她是一个身材臃肿、说话精练的黑人妇女,我和这样的人没什么共同语言。我们的工作从地下室开始,在那里我们会装一手推车不同型号的塑料管和接线插头。接着,我们要踏遍整个医院并完成我们的工作,把空的收集器都填满。每隔15分钟,戴安娜都要停下来休息20分钟,喝喝咖啡。每次休息,她都要往她的塑料杯里装大半杯陈咖啡,再从咖啡机旁边的罐子里分两次拿10包“怡口牌”糖精,小心地将它们倒在咖啡里,然后一口气喝光。我忍受了三四个下午,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份工作。
申请读医学院是一件烦人的事。由于无法确定自己能否被录取,我差不多同时向20家医学院递交了入学申请。每个学院都需要填两份申请表;还需要完成几个论文题目,而且几乎很少有重复的课题出现;申请人还需要马不停蹄地去各大医学院面试,既费时又费钱,而面试官总有办法让你神经紧张。有一个关于面试官的经典传说:有面试官让一个学生去打开一扇已经被封死的窗户,目的是观察学生的应变能力。还有个传说:有面试官将一个女生独自留在办公室里,然后故意打办公室的电话,看她是否会接,如果接了,面试官就会训斥她随便接听别人的电话;如果她没有接,面试官就会责怪她怎么不接一下电话以便为对方留个口信。真是让人左右为难。虽然我经常听到这类故事,但还从来没遇上这样的人。不过,我的一个同学倒是说,有一个非常胖的面试官竟然直截了当地问她:“你觉得我胖吗?”
而我也有自己的噩梦。有一次面试相当糟糕。当时面试我的是一个50多岁的男人,他身材瘦弱,满头银发,棕色的眼睛周围有些鱼尾纹,额头上还有一道深深的抬头纹,薄薄的嘴唇没什么血色。
“哦,看得出来你对伦理学很感兴趣。”他开门见山地说。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P2-5
《哈佛医学生的历练》与《梅奥住院医生成长手记》是两本很有意思的作品,有激情,也有境界。但我更希望激起大家阅读兴趣的不仅仅是哈佛医学生、梅奥住院医生的真实生活记叙,而是医学的职业生命之舟如何在时代激流中逆风飞扬。
柯杨
北京大学常务副校长、医学部常务副主任
罗思曼为读者描绘了成为医生所必经的心路旅程,她坦诚直率、优雅流畅的文笔会令你陶醉其中。
《芝加哥论坛报》
本书文笔清新、坦诚、流畅,真实记录了一个年轻学子如何成长为白袍加身的医者,是对医学教育进行反思的一本启示录。
《科克斯书评》
看本书的过程,也是了解哈佛医学生成长的心路历程。
毋庸置疑,哈佛医学院是当今教育水平最高的医学学府之一,它培养出了许多著名的医生,哈佛的医学教育制度也得到了高度认可。本书作者艾伦·罗思曼医生写了自己在哈佛医学院4年的成长历程。通过本书,广大中国读者可以了解到哈佛医学院是如何历练并培养了一批又一批的优秀医生的。
在书中,白袍象征着公众给予医生的崇高权力和完全的信任。然而艾伦和她的同学们穿上崭新的白袍,开始踏上医者之路后,却要面对种种“成长的烦恼”:怎样处理自己和患者的医患关系;如何克服在医院实习时遇到的诸多困难;耳闻目睹职业所带来的工作和家庭的双重压力后,他们对婚姻和事业的困惑:同学之间的激烈竞争。罗思曼医生用细腻、流畅的文笔为读者勾勒出了这群真实感人的年轻人是如何披荆斩棘走在医学之路上的。
医患关系中有诸多问题值得关注,书中提到美国的病人入院前或入院时都会做一个抢救意愿,以此表明病危时是否需要接受抢救、心肺复苏、气管插管等措施。然而,作者在书中提到,保罗医生坚持尊重一位病人的抢救意愿,在病人病危时,没有采取创伤性的气管插管,而是一面用压力球把空气泵入病人气管中,一面将其推进lCU。作者认为这表现了对病人的尊重,然而事后,包括保罗医生在内的其他医生却感到当时还是应该做气管切开插管。后来,作者对此反思到,面对医疗抢救这样复杂的专业情况,难道仅仅该听从病人自己的决定吗?另外,作者也思考了让病人知情同意、让病人参与选择治疗方案的利弊问题。在书中,你可以看到,许多医学界的问题可能还没有盖棺定论,但作者仍从一个医学生的角度去苦苦思索,力求探寻一个平衡点。
医生是一个高强度的职业,许多人为此无法兼顾工作和生活。尤其是住院医生这段时间高度紧张的工作,使一些人患上了心理疾病。书中提到一位优秀外科住院医生的自杀,在医学生和医生中间引起了强烈的震撼,然而这位医生所在的工作小组中的成员却不敢谈论此事,只是默默分担了这位医生生前的所有工作。
在医生这个表面风光的职业背后,是高强度高压力的工作节奏,走上这条路,除了要怀有一颗关爱病人的赤子之心之外,还需要坚强、勇敢和信心。艾伦在书中写到了自己和卡洛斯相知相恋,一起携手共同度过充满欢笑和困惑的4年。艾伦从一个兴奋不已的新生经历了医学院学习、医院实习期间的压力,从最初的新鲜感陷入痛苦、沮丧和懊悔的挣扎中,而卡洛斯总是默默给予她信心和鼓励。书中还探讨了双方都是医生的夫妻应该怎样保持工作和家庭生活的平衡。在最后,读者可以欣慰地看到,这对恋人在毕业前迈入了婚姻的殿堂。 阅读艾伦的哈佛故事,读者可以看到一群对医学懵懂的年轻人是如何走过漫漫4年,成长为一群对医学充满渴求、对病人充满仁慈、对生命充满敬畏的医生的。本书是一本对医学教育的反思和启示录。
本书的翻译得到了胡巍的帮助,同时也感谢赵曼华、胡君豪、张依依在本书翻译过程中所给予的大力支持。在此,谨表谢意!
浦溶
崭新的白袍
“你绝对猜不到今天我做了什么!”罗伊在电话那头冲我嚷道。他刚从医院回来,今天他跟随一位医生给病人看了病。
罗伊是我们班第一个给病人做直肠检查的人。实际上,除了量血压以外,这是我们所有人迈入临床的第一关。今天的门诊很特别,因为文质彬彬的罗伊不得不操作了三次前列腺检查:一次是在医生面前,还有两次是在医学院的学生面前。同样不自在的还有病人,他和罗伊都觉得很尴尬。
当我向妈妈讲述了罗伊的遭遇之后,她觉得难以置信:病人怎么会允许一个初出茅庐的新手来检查他的前列腺呢。她问道:“病人真的同意了吗?”
对于病人的默许,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罗伊身上的白袍。穿上白袍几个月后,我就习惯了病人对我的信任,哪怕这种信任已经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我的一位同学向病人提问以便得出诊断结果时,由于对患者的疾病不是很了解,所以不得不问道:“嗯,你能再详细地跟我说说这种病是怎么回事吗?”
病人回答道:“我还指望你能告诉我呐。”
新生入学培训第一天的“白衣典礼”上,我们每个人都领到了一件胸前绣有“哈佛医学院”深红色草体字样的白袍。为了便于管理,整个年级被随机分成了4个小社团。每一个社团单独举行典礼,然后大家聚在一起吃午餐。霍姆斯社团的仪式一点儿也不隆重。穿着崭新而陌生的白袍,我们都有点儿不好意思,偷偷地互相打量着。在社团办公室门口,大家乱哄哄地排着长队领白袍,我排在队伍的后面,轮到我的时候,小尺寸的都发完了,只好领了一件很大的白袍。
“你可以和别人换一下。”行政助理对我说。
一天之后,穿着还有新衣折痕的白袍,我们以医学界正式成员的身份第一次参与了门诊。
白衣典礼是学校管理层想出来的,目的是在入学的第一天,正式宣告我们迈入了医学的大门。虽然我们的白袍没有医生或住院医生的长,但这件白色制服意味着我们已经加入到医者的行列当中,不再是普通人或者志愿者了。
作为一年级学生,这种身份我受之有愧。在学习了解剖学、药理学、生物化学、生理学、遗传学和胚胎学之后,我深刻感受到自己并非学得太多,而是知道得太少。不过在每周一的“病人–医生”课程上,我还是会穿着白袍去会见病人。
尽管我在医学领域中的位置还是未知数,但这身白袍已经把我带进了一个陌生而千变万化的医患世界里。对病人来说,白袍象征着公众赋予医生的权威和信任。大多数病人并不知道白袍的不同长度代表着不同的医学等级,在他们眼中,白袍就是白袍。他们根本不了解我的这身白袍其实表示我只是一名“医学院学生”。这种感觉就好像我戴着“红字”,而没人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与病人每周进行面谈是“病人–医生”课程的一部分,目的是让我们学习提问的重点、正确的言谈举止以及如何给病人适当的答复。指导老师告诉我们怎么获取患者详细而有条理的病史。每周我都能对着不同的病人熟练地依葫芦画瓢。这种互动的目的不仅仅是查明他们的病史,更是学习。一次,结束医院里的“病人–医生”课程后,我们走在回医学院的路上,安德烈娅感慨道:“真烦!我心里总是惦记着接下来要问病人什么问题,所以根本没仔细听病人讲述病情。你说这种情况在我这儿会改变吗?”
当我和病人面谈的时候,他们看到的是我的白袍。许多病人都是70多岁的老人,22岁的我在他们面前就像一个孩子。而白袍则掩盖了我的年轻稚嫩,掩盖了我的毫无经验,也掩盖了我的惴惴不安。可是,在医学世界里,白袍非但没有给我提供隐形的庇护,反而迫使我毫无心理准备地接受这种特权。
穿着白袍,我可以随意提问,而病人也会义不容辞地回答我。他们相信我倾听他们讲述的时候不会带任何歧视;相信我会明白他们的症状和痛苦;也相信我对他们充满同情。我从病人最隐私的问题中收集信息,并且询问他们生理和心理世界中最私密的问题,而他们对我却一无所知。而且,在每周的互动中,我们被赋予了权力,却不用承担任何责任。每周,我都会带着几页龙飞凤舞的笔记离开某个病房,一去不复返。他们的生活和我们之间的互
动全都浓缩在我的涂鸦之作上。照顾病人的事与我无关,我的义务仅限于保守病人的秘密。
在进入医学院之前,我或许会毫不犹豫地同意让一个医学院学生给我做直肠检查,因为我也会被白袍所蒙蔽。我非常感激病人们给我这种机会,让我学会了问诊和简单的检查。我渴望有朝一日能用精湛的医术回报他们,我渴望自己某一天能成为真正的医生。
艾伦·罗思曼医生以生动的文笔,娓娓道出自己在哈佛医学院的四年中,如何由懵懵懂懂“白袍加身”的一年级学生,历经不同的学习阶段及兴奋、骄傲、沮丧甚至是后悔的心路历程,最终在毕业后正式成为医生时,意会到这身白袍的意义。《哈佛医学生的历练(原名白袍)》文笔清晰,坦诚,流畅,真实记录了一个年轻学子如何成长为白袍加身的医者,是对医学教育进行反思的一本启示录。
《哈佛医学生的历练(原名白袍)》是一个哈佛医学院学生整整四年的精神成长、医学历练实录。从走进哈佛的那一刻起,她所面对的便不只是患者肉体、精神的苦痛与挣扎,更是在直接窥探令人无言以对的生命奥义。罗丝曼以生动的文笔,娓娓道出自己由懵懵懂懂“白袍加身”的一年级生,历经急诊科、妇产科、儿科、精神科等全科实习,在工作和生活的重压下,成长为一名优秀医生的心路历程。期间有兴奋、骄傲、沮丧甚至自我怀疑,然而最终她明白了,穿上白袍医者之路便永无止境。此外,作者艾伦·罗思曼在书中对高度敏感的医患关系的矛盾与纠葛也有相当精彩的剖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