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回,我一个猫跳下来把脚扭了,一个大包立即肿起来。可专家不准停,让我站起来再跳。我咬牙忍痛坚持到排练完。我的圈转得不够快,专家一旁吼着:“再来!”“以肖拉斯!”“再来!”大声叫:“台上1个圈,台下要转100个圈。”一天好几门课,下了课再排练,练得我直吐白沫,后来一听说排练我都吓得直哆嗦!一天躺在床上想“我还不如死了!”这种苦和罪我实在吃不消了,还产生过自杀的念头,可又下不了决心。这样天天排练,终于熬过了这一关。一到演出就好多了。正式演出时白天排练不这么严,晚上只跳一遍,一下轻松了许多。
由于我深记这是表演剧中人物,我就根据爹爹教我的表演体会与方法,不仅追求外表像克鲁萍妮娜,更求找到角色的人物内心。
什么是“西班牙女郎”呢?过去电影中有吉卜赛女郎的形象,我还读过普希金长诗《茨岗》、梅里美小说《卡门》,可从中找到她们的影子。流浪生涯,放荡不羁,火辣爱情,变幻莫测。排练时专家总叫我“要像野猫一样,走路像野猫步”。渐渐我找到了感觉:两眼是火辣辣的,秋波从眼角飘出,美貌诱惑,警觉自傲。
我表演时又想到我爹说:“带戏上场,带戏下场。”剧中规定情境是山鹰带着大家去诱惑王子,我就带着诱惑王子的任务上场,最终又让王子得不到。每段动作我都找到准确潜台词,因此在台上很快把自己变成“野猫式”的“西班牙女郎”,用我纯熟的技巧、动作、眼神、内心,充分展现她的性格与心理,塑造了一个生动又有魅力的西班牙女郎形象,我的表演获得极大成功。
苏联专家看到了我表演的天才,另一位专家查普林特为我编排现代剧情的小舞蹈《滑冰舞》。描述一个十二三岁小姑娘根本不会滑冰,在滑冰场上遇到一位滑得极好的男孩邀请她滑冰。她由于强烈的自尊心,却答应这小男孩的邀请,硬着头皮下滑冰场,结果在冰上洋相百出。最后,这小男孩终于明白小姑娘在骗他,于是把她一人丢在冰上,女孩不得不自讨苦吃狼狈地爬出冰场。这是对不老实人进行讽刺的喜剧小品。
这个舞,动作并不难,但我却把小姑娘又想滑冰,又怕滑冰,自尊心又强又不说真话,而引出的洋相百出的丑态,惟妙惟肖地表现出来。与西班牙女郎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物。生活里我根本不会滑冰,因为专家不让滑,说容易把脚脖练粗了。但为演好这节目,我跑到陶然亭公园溜冰场观察滑冰,并想象在冰上滑的感觉。每个动作、每个细节我都力求找到小姑娘此时此地可能产生的内心活动。这样,一个不老实又淘气的小姑娘,生动地展现在观众面前。
我们学满一年后,在小经厂举办舞校的第一次实习演出。我前半场表演《滑冰舞》,后半场表演《西班牙舞》。整台晚会唯独我表演的两个节目“昂柯”(再来一遍),台下的观众被震动了。从此舞蹈界出了个“小明星”。
周恩来总理亲自来看我们演出。他非常高兴,舞校只办了一年,却取得了这么大的成绩。听说郭老也来了,看完我表演,在台下激动地喊“好啊,乃父之风”!声如洪钟,如雷贯耳。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他激动高昂的声音,但我当时不大懂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没几天,我们正式与苏联丹钦柯音乐剧院联合演出《天鹅湖》,地点在天桥剧场。这天刘少奇主席、周恩来总理和各国大使都在观众席观看。我们北京舞校师生早已化好妆在后台等候上第三幕,我也一样在天桥剧场后台排练厅活动和酝酿情绪。第三幕一开始,我即进人角色,我已不是赵青,而是“西班牙女郎”,带着任务去诱惑王子。火辣辣的眼神,诱惑的抿嘴笑,野猫式的动作,狂热的内心,这段舞结束时博得观众一片热烈的掌声。
全剧结束时,刘少奇主席、周恩来总理上台和我们一一握手,表示祝贺。丹钦柯音乐剧院演员高兴地把我们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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