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尔基是俄国近代著名作家,世界无产阶级文学的第一个伟大代表。《童年在人间我的大学》是作者的自传体三部曲,写主人公阿廖沙从童年至青年时期的生活经历及其心路历程,深刻而生动地描绘了俄罗斯19世纪末期社会政治生活的历史画卷。作品中主人公阿廖沙的原型就是高尔基本人,这一形象既是作者早年生活的写照,也是俄国人民,特别是处于社会下层的劳动人民经过磨练后走向新生活的典型。
《童年·在人间·我的大学》这三部小说在写作上达到了很高的艺术水平,它们像摄影机一样真实地记录了19世纪俄罗斯大地上广大底层人民的悲惨生活,记录了他们的艰辛、苦难和对美好生活的执著向往,赞美了他们在苦难中成长、变得更加坚强的顽强性格和斗争精神。小说中所写的人物都非常真实,让读者在阅读的时候不由得对主人公的外祖父产生憎恨和恐惧,对凶恶的继父感到仇恨,为小阿辽沙单薄的身躯感到担心,也为最终他战胜一个个困难,坚强地长大而感到由衷的欣慰。
《童年在人间我的大学》由高尔基编著。
《童年在人间我的大学》包括《童年》、《在人间》和《我的大学》三部曲。
《童年》是高尔基以自身经历为原型创作的自传体小说三部曲中的第一部,讲述了幼年丧父的阿廖沙,在母亲改嫁后跟随外祖母生活的经历。阿廖沙的童年生活是“一种浓厚的、色彩斑驳的、离奇得难以形容的生活”。
《在人间》《我的大学》描写的是阿廖沙青少年时期的经历。11岁时,他走向社会。先后做过绘图师的学徒、洗碗工、圣像作坊徒工。16岁时,他抱着上大学的愿望来到喀山,却无法实现理想。喀山的贫民窟与码头成了他的社会大学。他到处打工,后来接触了大学生、秘密团体的成员及革命者,其思想发生了变化,并且他在学识和社会经验方面也有了长足的进步。
第一章
父亲在地板上躺着,房间既小又窄,光线昏暗。
他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赤着双脚,那双从前总是快乐的眼睛现在紧紧地闭上了。
母亲跪在父亲身边一边为父亲梳理着头发,一边不停地流泪。
外祖母也在一旁哭,她抖着身子,极力想把我推到父亲身边,我不想去,我害怕!我不明白她跟我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来,孩子,跟你父亲告别吧,你不会再见到他了,可怜的小鸽子……亲爱的……”
记得我小时候得过一场很严重的病,开始是由父亲照顾我,后来外祖母专程从外地赶来探望我。
“外祖母是从哪里来的呀?”我问她。
“哦,可爱的孩子,外祖母是从尼日尼坐船过来的。水面上可没法走路哦,得坐船才可以。”她说。
没法在水面上走路,要坐船才可以,太有趣了!听她说话,我立刻对这位平易近人的老人产生了好感。而现在,对我而言更迫切的则是希望她可以带我远离这个地方。
此情此景让我分外难受。母亲在扯着嗓子号啕大哭,衣服乱了,原本一丝不苟、好像一顶大帽子般服服帖帖扣在头上的头发也散了,一边的头发披散着,另一边堆在肩上乱作一团,这个时候母亲只知道用小梳子给父亲梳理着头发,都顾不上看我一眼。
人们站在门外,交头接耳,议论不休,他们有乡下人,也有警察。
“行了!快着点收拾!”警察不耐烦地催促着。
一阵风吹来,掀起了遮窗的黑色窗帘,“簌簌”声响作一片。我不由得记起以前有一次父亲带我去划船,划着划着,天空里猛然“轰”的一声炸雷,把我吓得失声尖叫。
父亲笑得直不起腰来,拿腿用力地夹紧我,说:“别怕,没事儿!有老爸在呢!”
母亲试图努力站起的动作打断了我的思绪,但母亲没能站稳,一个趔趄又倒了下去。她在地上咧着嘴痛苦地嚷道:“给我把阿列克塞赶出去!关门!”
外祖母一把将我推开,朝着门外喊道:“朋友们,看在基督的分上,麻烦你们赶快离开这里,这不是霍乱,这是分娩!” 我跑到角落里的一只箱子后面藏起来,安静地蹲在那里观察着外面的一切。母亲在地上打着滚,很痛苦的样子,牙齿也咬得“咯咯”作响。
母亲努力地挣扎着。穿着黑色衣服的胖胖的外祖母跟在她身后,在地上滚来滚去,像个皮球一样,还一直喋喋不休地鼓励母亲:“瓦柳莎,坚持住!愿圣母保佑!哦,加油啊!”
此情此景在我看来实在恐怖极了!
她们一直持续了很久,黑暗中突然响起的孩子的哭声才终止了这场混乱。
“哦,上帝保佑,是个男孩!”
我脑海里所能回忆起的下一幕情景,则是墓地。
依稀记得当时天空中一直飘着细雨,地上泥泞不堪。我站在小土丘上,看着别人安葬我的父亲。
沾满了泥土的棺材,下葬的土坑里面积满了雨水,有几只青蛙挣扎着想爬出来。我、外祖母、警察和两个来帮忙安葬父亲的乡下人站在挖开的土堆旁边,雨点一下一下地砸在我们身上。
“动手埋吧!”警察命令道。
外祖母把脸埋在头巾里痛哭起来。乡下人用铁锹把土填到坑里,我只能听到土块打在水里发出的“哗哗”声。坑里的青蛙的努力白费了,刚爬上来就又被土块打了下去。
终于土坑被填平了,两个乡下人在土上拍打着,夯实。我很担心那两只青蛙的命运,不知道它们能不能再逃出来。
外祖母牵着我的手,在有着许多十字架的墓地里穿来穿去,一句话也没有说。过了一会儿,她小心翼翼地问我:“孩子,你为什么没有流泪啊?”
“我不想哭。”
“哦……这样也好。”外祖母总是这样理解别人。
几天以后,外祖母和母亲带着我坐上了一艘驶向尼日尼市的轮船。
刚出生的小弟弟夭折了,用白布包着,外面缠着红色的带子,被孤零零地放在轮船船舱里的小桌子上。
我在包袱上坐着,从窗口往外看去,水花四处飞溅,砸在窗户玻璃上,“啪啪”的声音把我吓得跳了起来。外祖母抱住我试图安抚我,见我平稳下来就又让我坐到了包袱上。
船舱里的一切都在颤抖,只有母亲纹丝不动。她仰面躺着,枕着双手,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很严肃的样子。
外祖母和我说话的时候轻声细语,和母亲说话时声音很大,但是态度却很小心翼翼,显示出一副害怕自己女儿的样子。
“萨拉多夫来了,那个水手呢,去哪儿了?”
母亲终于打破寂静,十分愤怒地吼叫起来。
她的叫声刚落,一个人拿着木匣子走了进来,他穿着蓝色的外套,头发全都白了。
外祖母把夭折了的小弟弟安置在木匣里,朝着舱门走去。因为她太胖,身体太宽,东西又占着她的双手,外祖母几乎卡在了舱门里,十分窘迫。母亲十分无奈,埋怨道:“妈妈呀,你看你!”伸手接过了外祖母手里的匣子,转身率先出去了。外祖母见状也急忙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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