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后妃，用废名所说的：

不管天下几大的雨，装不满一朵花。

这本由那海著的《明清后妃的爱恨往事》娓娓道来十二位明清后妃，还原她们作为一个普通人的爱恨情感，在她们的经历中，瞥见大历史中的个体命运。明代万贵妃、张皇后、郑贵妃、田贵妃；清代孝庄文皇后、董鄂妃、乌拉那拉氏皇后、香妃、珍妃等。

那海著的《明清后妃的爱恨往事》以历史的细微末节为着眼点。从这些后妃的人生际遇来勾画历史的脉动，探寻大历史中个体的命运。文章笔调滋润，自有悲悯；华美，漫溢着清冷；柔媚处，几分决绝。满目浓浓淡淡的人情故事，是作者试图在文学与历史、人生哲理中进行的一场意味深长的对话。也是对后宫妃子的情爱人生、权力意志、历史命运进行的全新而又深沉的解读。

苍苍横翠微——记明仁宗之张皇后

过分的估价——记万贵妃

爱欲无常——记张皇后

无用的激情——记郑贵妃

历险者——记张嫣

绽放与寂灭——记田贵妃

最是沧桑起风情——记孝庄文皇后

我们在此相遇——记董鄂妃

不了了之的一生——记乌雅氏

华美的冒险——记乌拉那拉氏

香妃的香一记香妃

井底胭脂的另一种叙述——记珍妃

后记

苍苍横翠微一记明仁宗之张皇后

我听闻，那夜的玉箫之声

永乐六年，权妃从遥远的高丽选入大明宫中，被赋予了这样一个角色，这其中，包含愉悦、夜色、欲望。

往往，被奉为缪斯的女人，总能不断地撩拨、刺激着男人的情欲，从根本上为他们的生命注入异质的触酶，并不断地催生出一种通体散发着流光溢彩的生命活力。对于明成祖朱棣来说，权妃就是这样的女人。在陪伴多年的徐皇后去世后，年近半百的他迎来了生命中第一个让他真正融入浓情的女子，帝国的版图的扩张，以及国家强盛的雄心，以前所未有的激情铺展开来。

与那些皓腕上戴着珈蓝香镯子，双鬓浅戴金海棠珠花步摇、镶宝石蝶戏双花鎏金银簪的妃子相比，权妃身上只有一支玉箫，没有佩玉鸣鸾，却旖旎曼妙，无人能及。

那个夜晚，留都南京，宴饮间，觥筹交错，淋漓酣畅处，权妃玉箫一曲，窈渺多远音，听者惊为天籁。

宁王朱权其时已入住江西缑岭东麓的道宫。朱棣起兵靖难时，曾与宁王约定，若相助攻下南京，则分天下而治。朱棣(图1)登基后，宁王兵权尽夺，且移封南昌，一切已经另当别论。

这一年，他完成了道学著作《神隐志》，前来进呈成祖朱棣。

不知为什么，张氏总会记起那夜宁王的神情。他似乎陶醉于箫声之中，却又有无边无际的落寞。这位太祖第十七子，“白皙，美须髯，慧心天悟。自称大明奇士，好学博古，诸书无所不窥”，(焦沈《献征录》)深得朱元璋喜爱。永乐六年，他三十岁，神姿秀朗，目光沉静，已经潜心于道学、戏曲、剧作之中。

“忽闻天外玉箫声，花下听来独自行。三十六宫秋一色，不知何处月偏明。”是夜，一曲听罢，宁王朱权写下宫词，众宾叫好。

成祖朱棣的眼神似是不经意地掠过自己的弟弟，有着几分放松。

那晚的风，柔和地拂过，已是阳春三月了。

此后陆陆续续地，听到宁王朱权的消息，关于他沉醉清虚，悉心茶道……再以后，他如同消失了一般。  当然，连宁王自己也不会知道，他再次被后人提及，是因为他的第九世孙八大山人，书画大家，其成就远超自己。明亡后，八大山人隐姓埋名遁迹空门，潜居山野，亦僧亦道，一切不过是因果也。

而权妃，永乐八年，跟随成祖远征漠北，十月，北征军全胜而归，返回途中，权妃在山东临城，突然重病而死。

张氏再记起那晚的权妃。“赢得君王留步辇，玉箫嘹亮月明中”。此后，她再也没有听过这样的玉箫之声。

有幸见闻权妃吹箫之人，睹其旖旎清雅，如今不过是唐人之词，“音尘绝，西风残照，汉家陵阙”。

史册是后人写就的，字里行间充盈着诡异。

《明史》只字不提的，未必就没有发生。

这原本是帝国壮阔长卷中曼妙的一页，脂粉，诗意，伤怀，但是故事还没有结束。、

永乐十九年，距离权妃去世已有十余年。朝鲜《李朝实录》记载，明成祖因怀疑权妃死因可疑，一次性处死2800余名宫女，后又怀疑两名吕姓的朝鲜宫女谋害了权妃，再度引发大狱。

这些可怜的淑女，不论是何处选来，也不论受宠与否，大多难免一死。明初，保持着为皇帝殉葬的制度。朱棣死时，有16个后妃和数百宫女生殉，即使最受宠爱的韩氏和在吕氏惨案中幸免于难的崔氏亦在其列。倘若权妃活到永乐二十二年朱棣去世，倒也未必就能逃脱生殉的悲剧。

P5-7

很长一段时间了。从动笔写董鄂妃开始，到现在，差不多有两年，断断续续地，这本书稿终于完成。

这些女子，写得久了，她们会跳出来，在春日，或者冬夜，与我言语。于是，我试图听清她们声音里的情绪。可那一定是风吹过原野的声音，长河日落时飞鸟掠过的声音，雨打在寂静的书房的玻璃的声音。而她们，隐秘而无穷尽，又如从来没有存在过。

完稿是在一个夏夜。闷热，潮湿。我坐在书房，觉得内心空了一下。如我生命中路过的人，我想，我已经开始怀念。

我这一生，做过许多虚妄之事。譬如我同人说，我不会去写珍妃，这个与我同生目的女子的死亡气息让我无法靠近。我这样说的时候，却又觉得有什么东西始终在深深诱惑着我，让我极想去靠近。

去年，在故宫。大冷的天，踩着厚厚薄薄的冰块，经过一个寂寥的院落。抬头一看，景宁宫，珍妃当年居住的地方，于是径直走了进去。

已是暮色时分。天空是暗淡的青色，白白地晃着仅剩的一点日光。雪掩映着斑驳的地砖，灰尘已然结冰。几棵萧瑟的树，雕着古花纹的木窗——时光那么旧，一个女子对抗命运的屈辱与荣耀，早已隐入这个不知名的冬日。

可是，多年前，也一定有这样一个凝霜的暮色，她就在场。

我想，那一刻，就内心而言，我只是想写一本——可以带我进入另一种人生的书。

而她们，写得久了，也会出现在我的梦境中，或佩玉鸣鸾，或妖娆沉郁。她们各有轨迹，自有质地，或重或轻地敲击着走向命运的步子之间的神秘的空隙。我能做的，不是虚构，而是，试图触摸她们的内心。

这些后妃，用废名所说的：

不管天下几大的雨，装不满一朵花。

我想起她们，是不悲凉的。

感谢王亚民老师。感谢江英、王冠良两位女士。我的文字能遇到他们，是幸运的。

那海

2013年10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