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降临人世
上海县高桥镇(当时官称江苏川沙)地处黄浦江以东,是一个不大的镇子。其最早之雏形起之于1102年的宋朝,算是有近千年历史的一座古镇。高桥,又名翁家桥,而高桥镇镇东北一公里处原有清浦镇,由于清朝初年清浦港淤积,集市便南移至高桥镇,遂使高桥镇拥有了商业面貌。而就在这上海县高桥镇的南面,则有一个小村子,当时人们都叫它杜家宅。公元1888年(清光绪十四年)农历七月十五日这天,一名男婴就在这里出生了,而这个出生的男婴,就是日后闻名于整个上海滩的青帮大亨杜月笙。
当然这个时候,刚刚出生的这个婴儿是不知道他后来会怎样的,更不知道自己日后会成为上海滩有名的大亨。此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像其他刚出生的婴儿一样,咧着小嘴,哇哇嚎哭,声震屋顶。
按照中国的旧历,农历七月十五日这天是中元节,又俗称“鬼节”或“盂兰盆会”。中元节是道教的说法,“中元”之名则起于北魏时期。根据古书记载:“道经以正月十五日为上元,七月十五日为中元,十月十五日为下元。”中元节与除夕、清明节、重阳节等三节,可以说都是中国传统节日里祭祖的四大节日。《道藏》载:“中元之日,地官勾搜选众人,分别善恶,于其日夜讲诵是经,十方大圣,齐咏灵篇。囚徒饿鬼,当时解脱”。而在民间,中元节则多在此节日怀念亲人,并对未来寄予美好的祝愿。
但由于杜家的这个婴儿是在“鬼节”这天出生的,所以当村里的人们闻知后,便一个个纷纷议论,有的说:“这个孩子将来的寿命一定不长,不是被鬼捉了去,就是没等成年便会夭折。”也有的说:“即使不是这样,将来这个孩子也是一身鬼气,非奸即盗,不会有什么大出息。”
但不管别人怎样议论,孩子终归是自己的好,作为新生婴儿的父亲,杜文卿却视这个孩子如珍宝。当接生婆把婴儿包裹完毕,杜文卿就走上前来,左看右看自己儿子的模样,最后还在孩子的小脸上亲了一口。由于这个婴儿是七月十五日的晚上所生,时当天上挂着一轮明月,因此,杜文卿便给自己刚出生的这个儿子取名“月生”,其意是指月半而生。
在中国,对于没有文化的人来说,为孩子取名字常常都-8惯于走捷径,往往看见什么,就为孩子取个什么。比如在孩子出生时,如果看见一棵树,常常就会起个“树森”或“森林、树林”。倘若没看见什么,却闻见了钟声,那么十有八九,就会为自己的新生孩子取名不是“杨树声”,就会是“李树声”,总之,没有声音的名字,就绝对不会为孩子取的。杜文卿这次,当然也不能例外,好在当时他看见的是一轮十五的月亮,为儿子起名“月生”。
但在这里需要说明一下的是,由于当时杜文卿为儿子起名“月生”,自然他儿子的全名就叫“杜月生”,而非“杜月笙”。有关“杜月笙”这个名字,还是因为日后杜月生发迹了,才由当时的国学大师章太炎给改的,将原来的“月生”,变成了“月笙”,虽只一字之差,却也颇有出处,在后文中将做详解。在这里,根据当时实际,也不想篡改历史,故在行文中依然用原来杜文卿为儿子所起的“杜月生”这个名字。
再有,公元1888年,这个数字看着很吉利,如果用今天人们的想法来解释,那就是“要发发发”。可在那个时候的中国,却是多事之秋,先是在京城、山东、东北奉天等地发生了不同程度的地震,使很多住户房倒屋塌。继而,安徽怀宁等地又发生了水灾,大水汪洋四溢,令许多家庭残受水灾的迫害,失去家园。
当然,这一年多少也是有些好事的,那就是在这一年,台湾首次建省,且第一任巡抚刘铭传上任。再者,就是这年的12月17日,北洋水师在山东威海卫的刘公岛正式成立,使得清朝有了一支海军队伍。
然可悲的却是,北洋水师名义上是建立了,但很多用于军事建设的经费却都被慈禧太后挪用了,她拿着用于建设北洋水师的一大笔钱军费,去兴建供她消暑度假的颐和园。
一个国家,如果最高的实权领导者为了自己玩得高兴、玩得开心,而拿自己的国家命运开玩笑,那么,这个国家注定就会被别的国家所欺负,也注定不会在军事上强大,甚至还会导致这个国家的灭亡。
当时慈禧太后想:“我一个女人家,眼瞅就快六十的人了,我还能玩几年?我不就是挪用点儿军事建设的经费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这些年扶持清朝的两个皇帝,可谓呕心气血,我容易吗我!”
但不管慈禧太后是如何心里,反正她这个女人后来是把北洋水师给害惨了,不仅全军覆没,而且由她这个女人当政的清朝,还要向日本侵略者赔款。
而作为平民百姓,才不管什么国家大事呢!只要自己一家人活得好,不愁吃,不愁穿,再有些钱花,那就知足了。
可杜月生出生后的命运很不好,情形就像当时的清朝一样,命运多艰。因为自他一生下来,母亲就缺少奶水,只能拿米糊糊来喂食。同时,他母亲的身体也变得非常虚弱,大有风一吹,人就倒的情形。还有,以往当富贵人家添人进口生了小孩子时,往往都有亲朋好友前来登门祝贺,以示恭喜。而作为主家,再摆上几桌或者几十桌酒席,然后相互推杯把盏,彼此热闹一番。但杜家不是名门望族,更不是达官显贵,就在杜月生出生之时,他的父亲杜文卿也只不过算个小商人,与人合伙开了一个小米店,借以维持生计养家糊口罢了。
杜文卿与人合伙开的这个小米店,地处上海杨树浦,杜家宅距离那里有二十余里之遥。眼见自己有了儿子,当时杜文卿的心里很是欢喜,但喜过之后,便是忧。喜的是自己有了个儿子,等自己将来老了,也就有了依靠,至少养老送终的人有了。而忧的是,自己与人合伙在杨树浦开的那个小米店,经营得并不景气,真可以说是世事维艰。尽管如此,为了维持家庭的生计,于是杜文卿没等孩子满月便又去了杨树浦,打理小米店的生意。杜文卿一走,家中便只剩妻子朱氏不但要照顾自己,同时也要担负起照顾刚刚出生不久的儿子。
在中国,无论哪朝哪代,对平常百姓而言,吃饭问题历来是首要问题。只要能吃饱肚子,他们便甘愿无钱可花,甘愿被有钱有权有势的人欺负。作为杜月生的父亲杜文卿,就是这样百姓中的一个分子。
在与人合伙开小米店之前,杜月生的父亲杜文卿曾在茶馆里当过“茶博士”,所谓的“茶博士”,也就是在茶馆里当跑堂的,沏茶倒水,干着伺候人的营生且被人呼来唤去。后来,他又在码头上干过“扦子手”,负责检验货物,职务形如码头上的一种丁役,也是没有什么身份和地位的,常常还要受当头的气。
当然作为一个人,除了安分守己讨生活外,都是渴望自家的衣食无忧,渴望合家能够经常团聚在一起的。然而渴望终究是渴望,毕竟不是现实。也就是说,现实距渴望的那种场景太远了,使你无法触及。 为了生存,为了刚刚出生的儿子,这时候的杜文卿回到杨树浦后,唯一的想法就是趁自己还有体力,还能摸爬滚打,要下力气把与人合伙开的这个小米店经营得好起来,能攒下几个钱,以便支应家里的开销,和儿子日后的读书所用花费。P8-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