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条街上,阿尔弗雷德·华莱士买下了人鱼,人鱼不久生下了海鳞女。鳞女又与海洲化结了婚,然后生了孩子。那个孩子是男的还是女的?又和谁结婚了?生下几个小孩?留下多少像你这样的子孙?”
“我还有兄弟姐妹吗?”密问道。
“他们即使是人鱼的子孙:肯定也都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在这条街的某个地方……也可能在海里。”羽陆说。
密仰望天空,从高楼的缝隙间望去,暗夜里没有星光。
本书一反清新明快的风格,从2015年的太平洋生物考察船追溯到19世纪的香港一隅,以流传已久的“人鱼”传说为核心,以大胆绮丽的想象与悬念迭生的情节,将光怪陆离的神秘传奇恢弘铺展。
19世纪末,香港。相传生物学家华莱士发现了一条怀孕的雌人鱼,对其进行研究。好友之子海洲化却爱上了人鱼之女,与她缔结连理。1913年,华莱士留下一部名叫《香港人鱼录》的奇书后与世长辞,人鱼的传说失落在历史的尘埃里。
一百年之后,一艘科学考察船正航行于茫茫太平洋,一条传说中的人鱼模样的东西围绕考察船久久徘徊。未久,一个叫海原密的年轻男子遭遇海难,沉入海底三个月竟然平安生还……人鱼传说缓缓铺展,一扇通往另一个神秘世界的门由此打开……
序章 片鳞
(19世纪香港)
英国生物学家达尔文(1809—1882),是伟大的《物种起源》一书的作者,是提出进化论的旷世奇才。乘坐菲茨·路易船长率领的海军勘探船小猎犬号作环球航行时,他才三十一岁。正是这次航行,使达尔文萌发了进化论的构想。
然而,《物种起源》并非进化论的开端。
法国的拉马克(1744—1829)就曾深刻地影响了达尔文,达尔文的祖父埃拉斯穆斯也可算是进化论的先驱人物,他比拉马克更早地出版了有关进化论的书籍。然而,当时势力庞大的基督教信奉生命是由上帝创造的,并将之作为永恒的真理。由于与这种世界观正面对立,等待着当时的进化论者的,是极其残酷的命运——
拉马克矢志坚持自己的主张,在激烈的批判中双目失明,穷困潦倒,晚年靠两个女儿资助为生;
伦敦大学的罗伯特·格兰特教授只因公开支持拉马克,被逐出大学,于贫困中辞世;
罗伯特·钱伯斯于1844年匿名出版《遗迹》一书拥护进化论,伦敦市民没有宽容地放过他;
即使是达尔文的祖父埃拉斯穆斯,也被视为思想危险人物,他的子孙将他的著作束之高阁……
乘小猎犬号航海以后,进化论思想在达尔文脑海中日趋完善。
1844年,他完成了《物种起源》的草稿,1854年开始执笔正文。这一切都在秘密中进行,因为在他心中,还没有将学说公开发表的勇气。正如达尔文在给友人的信中所写的那样,公布进化论学说就“好比自杀”。
是一件事情的发生使他不得不决定出版《物种起源》。
1858年6月,一篇论文从遥远的南方岛屿寄到了达尔文手上。
论文题为《论变种无限地偏离原型的倾向》,作者是阿尔弗雷德·R·华莱士(1823—1913)。他当时正在马来群岛进行生物学以及动物地理学的研究。浏览论文后,达尔文非常惊愕并陷入了恐慌之中——这篇论文与他自己秘密撰写的论文竟有着惊人的相似!当然,华莱士不可能知道达尔文正悄悄进行着进化论的写作。
看到华莱士的论文这一偶然事件改变了达尔文的命运,他马上中断写作,匆忙将自己的论文加入华莱士的论文,并以联名方式在伦敦的林奈学会发表。然后于翌年,等不及《物种起源》最后完成,就将其发表了。
达尔文曾将公布进化论视为自杀一般的行为,促使他下决心采取上述行动的原因,只是他不想这一有历史意义的重大发现被华莱士夺走罢了。在这一点上,达尔文也未能摆脱科学家的俗套。
最终,达尔文成为历史的宠儿。尽管华莱士比达尔文先完成论文,历史却将他的名字隐藏在了达尔文和《物种起源》荣光的阴影之下。
如果华莱士没有将论文寄给达尔文,也许历史将被大大改写。至少,《物种起源》将不再是达尔文独自的理论,而会变成证明华莱士理论的说明书。做了历史性重大发现的这一荣誉,将被安在华莱士头上,达尔文则不得不屈居于华氏赞同者的地位。
错失了重要机会的华莱士本人,对于与达尔文的“合作”论文、以及其后《物种起源》的出版,倒是采取了善意的立场。他把二人共同发现的自然选择带来物种进化的理论,老老实实地归功于达尔文,甚至连“达尔文主义”的名称也一并赠与。
抛开凡人的虚荣心不论,作为凭借发明或发现扬名于世的科学家,这种态度更是匪夷所思。不仅如此,这个阿尔弗雷德·华莱士本身,就是个谜团重重的人物。 华莱士,英国生物学家、进化论者,生于曼墨斯夏。年轻时曾从事土地测量与建筑业,成为教员后,与昆虫学家贝茨相识,跟从后者到亚马逊流域采集生物。后来,他又到马鲁古群岛旅行,进行生物学以及动物地理学的研究。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华莱士撰写了那篇《论变种无限地偏离原型的倾向》。
步入晚年后,不知何故,华莱士竟醉心于灵魂术和超能力的研究,大约从那时起,他被学会封杀,关于他的记录也变得极少。
《香港人鱼录》是一部据传为华莱士遗作的奇书。其中竟详细记录了华莱士在香港遇到所谓人鱼的故事。
彼时的伦敦市民拿到这本奇书时是何种表情?这一幕其实不难想象——虽遭世人冷遇,可华莱士毕竟是一位出类拔萃的学者,而他在漫长的沉默后所发表的东西竟然是“人鱼”!书中甚至登出了人鱼的照片,不过,看上去与当时流行的独角兽、半人马等虚构生物的合成照片没什么区别。自然,此书被视为发疯之作,其荒诞无稽令人无不失笑。
如果翻阅人名辞典,“阿尔弗雷德·R·华莱士”很容易查到。但是,你却很难发现有关《香港人鱼录》的记述。
下面是《香港人鱼录》的概要:
1884年,当地的渔夫捕获了一条人鱼,将其高价卖给了某杂技团。
不久,人鱼的传说在香港流传,并传入华莱士耳中。
该杂技团原本有名为“水中人鱼舞蹈”的节目,就是在玻璃鱼缸中,少女们下半身缠绕人鱼似的鱼尾,用贝壳遮住鼓起的乳房,表演老套的杂技。华莱士也懂得那一套,所以当他的朋友、实业家海洲全邀请他去观赏时,他丝毫提不起兴趣。后来他到底经不住友人的热情邀请,半信半疑地来到了杂技团的小帐篷里。
人鱼的舞蹈果然不出华莱士所料。
“本来就是这样的东西嘛”,他劝慰洲全。
但血气方刚的洲全不能接受,他痛斥守在出口的看门人:“把钱还给我!”。
看门人嗤之以鼻:“花这么少的门票钱,哪有能看到真人鱼的道理?”接着,他又向华莱士二人耳语道:“‘真东西’特别危险。在后面的大木桶里严密看管着呢。你们要是想看的话,我领你们去看怎么样?”
惯用伎俩!纯粹是为了从客人那里骗取高额的参观费。对此,华莱士一眼就能看出——过去,他就曾如此这般地被骗去看所谓的“蛇女”。
当时他还只是一个少年,与父母一起逗留在香港。父亲常带他去杂技团的帐篷看表演,那里有画着半裸蛇女的妖艳招牌。那招牌令华莱士心生恐怖,却又无法挣脱诱惑。每次,父亲带着他经过招牌时总是过而不入,而华莱士也没有勇气指着裸女的招牌央求父亲去看。
终于有一天,他一个人来到了杂技团。
招牌上说,蛇女是蛇与人交配所生,被发现于四川省的竹林中。但实际上,那只是个没有了两只胳膊和一条腿的全裸少女,全身被潦草地画上鳞片,在席子上来回翻滚,做出极为低劣的“表演”。而且,少女并非天生畸形。华莱士记得那个少女曾出现在其他的表演中,演的是走钢丝之类。大概是因为她从钢丝上掉下来,不能再派上用场了,于是被砍掉胳膊和一条腿,被迫转行成为蛇女的吧。这种令人作呕的事情在九龙一带的杂技帐篷里,其实是家常便饭。
P1-5
第一次见到原米米组合的石井先生,是在雪中。
我正在拍摄电影《情书》,石井冒着小樽的大雪,前来探班。
“拍电影真辛苦啊。”
说完社交辞令,石井马上进入正题。
“下次,我想拍个‘人鱼’的电影。”
“人鱼?”
顺便说一句,石井的前一部作品是“水怪”。
“石井,你还真喜欢这种题材。”
“岩井,你能帮下忙吗?”
“啊?”
这个工作委托来得着急而迅速。
当时我完全沉浸在《情书》的世界里,对他说的“人鱼”,大脑中还一片空白。
向旁边斜眼一看,在零下的气温中,石井身穿厚重的大衣,露出孩子般的眼神,已经在幻想蓝色的大海和人鱼的世界了。
那年夏天,我和石井去了澳大利亚的海。
石井等不及故事完成,已经开始了开场的鲸鱼摄影工作。只能坐五六个人的小船上,除了我们,还有两个澳大利亚摄影师、一个场记。当时波涛汹涌,停在海上的船缓慢地却是大幅地摇摆着,让人很难受。酸东西从我的胃里一个劲儿往上涌,感觉糟透了。
石井满不在乎地站在船边,继续寻找鲸鱼。
“石井,你不晕船吗?”
“嗯,我是在海上长大的。”
过了一会儿,石井哼着akuri乐队的配乐,甚至唱起歌来。不久,像是受到歌声的吸引,鲸鱼巨大的脊背出现在波浪间。摄影师轻而易举地背起装有三十五毫米相机的巨大的水中装备,跳进海里。我生平第一次看见天然的鲸鱼,连晕船也忘了,只顾一个劲地喊:
“啊——啊——啊——”
看到真正的鲸鱼都能如此兴奋,那么如果有人碰见人鱼,他又会变得怎样呢?
一瞬间,我好像窥视到了这个人鱼物语的核心。
但人鱼绝不是轻松的题材。
人鱼是什么?我开始将写作方向不断偏向于科学。石井特意前往小樽,本是希望我能给人鱼故事加入《情书》的情感,但他打错了算盘。
“请写成人鱼和人类的爱情故事。”
石井几次这么说,但我怎么也做不到。在我心中,还一直没有抓住人鱼的实质。石井耐心地等我的书写出来,但我本来是干导演的,他对这样死脑筋的写手怀抱希望,对于他,作为导演的我发自内心地同情。如果这是我自己导演的作品,我可怎么办呢?
答案并不难。换个编剧就行了。这对双方都好。
身为导演的我,决定果断地撤换身为编剧的我。
“不过,岩井的人鱼物语,就这样只当成小说写,怎么样?”
我主动提出撤换时,石井这么对我说。
这一句话,成为这本书出版的开端。
其后也没能一帆风顺。我已经投身于《燕尾蝶》的准备工作,什么时候写这本小说也成了问题。小说由角川书店出版,定于配合《akuri》的发表而发售。那时,我的《燕尾蝶》应该还未拍摄完毕。
到底何时来写?
我记得,当时几乎麻痹了的大脑想这件事时,就像想别人的事。即使在偶尔休息时面对打字机,这么庞大的故事也不可能想出头绪。
“……对不起。写不出来。
我被挫折感打败了,给出版社打电话道歉。
“是吗,那就随您的情况写吧。什么时候写好了,再给我打电话。”
负责此事的肋爽朗地说完,挂断了电话。可是,这意味着已决定发售的书必须无限延期。她的压力会很大。肋虽然爽朗地挂断了电话,但想到她其后要面对的麻烦,我的心里很不好受。
“我会写的……在什么时候。”
我在心里暗暗发誓,等待着时机成熟的那一天。
终于,其他工作都告一段落,真正坐到书桌前是在今年(一九九七年)一月了。还有池谷编辑新加入进来,和肋一起,为考证、确认书中内容而奔走。
当一切都结束了,环顾四周,电影也上演了,项目也收工了,甚至连米米组合也解散了。
石井读完我写成的稿子,打来祝贺的电话。接完他的电话,“一项漫长的工作终于结束了”,这种真实感涌上心头。
这个故事,在阿拉斯加迎来高潮。
这并非有意,不过回首往事,当初听石井说起“人鱼”这个词时,是在冰雪之中。这可能无意识中留在我的印象里了。
科普作家金子隆一曾给予我考证指导;水产厅水产工学研究所的赤松友成,给了我很多好建议;肋和池谷,一直陪我做这怎么也做不完的暑假作业;还有最值得一提的石井,他给了我写作这个故事的契机,和“人鱼”的灵感。对他们在百忙之中给我的帮助,我表示深挚的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