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任是20世纪影响力最大和才华最全面的汉语语言学家，同时也是天才的作曲家、卓越的翻译家、科学普及工作的先行者和业余的摄影家，他与梁启超、王国维、陈寅恪一起被称为清华国学院“四大导师”。该书共八个篇章，清晰地勾勒出了赵元任的人生轨迹，全面反映了赵元任在学术、思想、生活、交往等诸多方面的信息。而且在采访者的提问下，赵元任说出了以前在早年回忆中没有提及的很多事情和想法，这也是本访谈的价值所在。同时，整本访谈也从一个伟人的视角见证了中国以前曾经经历过的那个多灾多难的年代。

赵元任口述历史，全面反映赵元任的学术、思想、生活和交往。

赵元任的事业是辉煌的。他的兴趣的广度几乎让人无法企及，称他为“数学家”或者“语言学家”或者“音乐家”都很不全面，只有称为“学者”才恰当。

赵元任的生活就像一件艺术品。无论从哪个角度观察，都能发现让你惊奇、使你沉思、给你灵感的新的东西。

译者说明

译序一

补记

译序二

原书序言

采访经过

第一章 早年回忆

 家庭背景

 早期教育

 鬼怪

 月食、祭祀和宗教

 举家搬迁

 习俗

 常州和苏州的生活

 洋学堂

 青年集益社

 六十年的日记

 庚子赔款退款奖学金

第二章 留美十年

 在康奈尔大学本科主修数学

 主办科学杂志《科学》

 音乐学习、经济来源和外出旅行

 世界局势

 在哈佛获得哲学博士学位

 芝加哥大学和伯克利大学

第三章 回到中国

 二十年代的大学和学生

 为罗素和勃拉克当翻译

 中央研究院和哈佛燕京学社

 清华大学

 1926年北京“三·一八”惨案

第四章 二十年代的语言改革

 统一国语

 拉丁化和国语罗马字运动

 语言改革和文学

 在上海商务印书馆出书

 戏剧

 民间歌谣和语言改革

 知识界的新潮流

 作为作曲家和歌唱家的赵元任

第五章 方言调查

 调查的目的

 早期录音工具：浪纹计和语图仪

 工具

 方法

第六章 二三十年代游学西方

 在哈佛任教和学习

 跟欧洲学者高本汉、伯希和、翟理斯等切磋

 清华留美学生监督处“送葬”主任

 美国的语言学研究

 战争的阴云

第七章 在美国的事业

 在夏威夷大学的一年

 教中国音乐以及关于作曲的更多思考

 耶鲁大学和耶鲁语言学俱乐部

 哈佛大学及词典项目

 哈佛美国陆军中文训练班

 作贝尔实验室和通用电气实验室顾问：破译日语电码

 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工作

 跟夫人杨步伟共同出版著作

第八章 伯克利的岁月

 一个迅速的任命

 伯克利大学的同事：卜弼德、费迪南德·莱森和陈世骧

 东方语言学系的成长和发展

 东亚(细亚)图书馆

 忠诚誓言和言论自由运动

 对方言的进一步研究：中国城里的台山话

 《汉语口语语法》

 对现代语言学的评论

 专业学会

 教授研究演讲

 游戏语言和语言游戏

 儿童和语言研究

 通字：一种新的语言改革

 1973年跟周恩来见面

 普通话和汉语拼音

 在中国的家人

 对中国之行的评论

 总结

附录一 第一封绿信

附录二 语言游戏

译者后记

第一章 早年回忆

家庭背景

列文森 很高兴来这儿采访你，谢谢你送给我你1975年将在纽约绮色佳口语服务公司出版的你个人传记的第二部分《杂记赵家》的打印稿。还是请你先从你的家庭背景谈起吧。

赵元任 好的。我称自己为江苏常州人。

顺便问一下，我应该怎么说西方人熟知的中国地名和人名？我应该按照汉语本身的发音方式说还是按照西方的译音说，也就是说是按照中国人的方式还是西方人的方式？

列文森 这是个很重要的问题，虽然我有一个磁带录音机，它能为研究者提供一份客观的、打印的手稿；但是你说话的时候，我还是会记录下所有我不确定的中国人名和专名，采访结束后，我会请你检查一下，并按你喜欢的方式定稿。

赵元任 很好。我祖籍常州。

我觉得中国大多数地名只有一种拼法，至少在同一本地图上是这样。这样，虽然台湾对面的城市福建漳州(Changchow)的发音中有个不送气的ch，而我的家乡常州(ch'angchow)有个送气的ch，但是两个城市的拼法一样，都是Changchow。为了简便，我一般省略我家乡常州(Changchow)中的送气音，只说changchow。

我称常州为老家，可是实际上我出生在北京东边的北方沿海城市天津，但是我仅仅在那儿出生，对天津毫无印象。接着我的家搬到北京，当然我对北京也毫无印象。我十岁以前主要居住在直隶省，英文叫Pechili，用以区别南美洲的智利(Chile)。

那时候的直隶省现在叫河北(Hopei)省，有时候拼作Hopeh，但是最近以来通常拼作Hopei。

我早年的时候，我的家庭跟着祖父搬来搬去，他在很多地方任过职。当他在等待下一个任命的时候，通常住在保定，保定是当时直隶省的省会。

列文森 中国人常常像你祖父那样搬家吗？他是地方官员，对不对？好像你每年都搬家。

赵元任 嗯，至少每两三年就搬一次，因为在我九岁以前，我们就住过三四个地方。

我应该告诉你我的大家庭里自祖父以下都有什么人。我有一个伯父，他经常外出。伯父有一个儿子和两个女儿。一个女儿比我大十岁，我叫她大姐。另一个女儿比我大两岁，我叫她二姐。伯父的儿子比我大六岁，我叫他大哥。但是因为我们的关系太近了，实际上我们跟亲兄弟姐妹一样亲，所以这个大家庭的第三代有四个孩子。我伯父死得很早。

我还有一个姑妈，她的年龄介于我伯父和我父亲之间。她嫁给了江苏苏州以北三十英里的常熟的一户人家。有一次，我记不清楚具体时间了，我差不多五岁的时候吧，姑妈和她的孩子到北边我们这里住了好长一段时间。就是在那个时候，我有机会听到并学习一种所谓的南方话。因为跟姑妈的佣人和我的表亲在一起，我得学说一点儿他们的方言才能跟他们玩儿。

所以我就学会说常熟话了，常熟话跟我的家乡话常州话比较像，但是还是有不小的区别。实际上，我学会常熟话早于我的家乡话常州话。这样，有一段时间，我能说不太标准的北方话，用不太标准的常州话朗读，还能说常熟话。这对于我来说很自然，但是这是语言混合的很特殊的一个结果。

列文森 你的祖父是位高级地方官员，是不是？

赵元任 嗯，他是个地方官员，我记得他任职时间最长的地方是冀州，冀州在河北省的东部，靠近山东。那里的方言跟山东话更像。他在那儿干得很开心。我记得他做过两任知州，那是他的最高职位，高于在祁州和磁州的过渡性的职位。磁州，顾名思义就是“盛产瓷器的州”。我现在还记得当时在磁州各处的街道上摆放的瓷器。

列文森 我很好奇你的祖父有时间教你和你的哥哥姐姐读书。

赵元任 是的，他的确亲自教我们。实际上，我父亲忙于准备科举考试，他考中了举人，举人跟西方的硕士差不多，所以他比我祖父更忙。可是有时候他得让我母亲纠正官话的发音，我母亲的官话(北方话)说得更好。

在家里我们说北方话，也就是一种不太标准的北京话。但是我们总是把官话的四声说得很准。如果有人用别的腔调，也就是别的声调说话，在我们听起来，那就是走调了。我对语言之所以很敏感就是因为我周围人说的方言很复杂。我的家人会说一些北方话，但是大人们之间说话的时候还是用常州话。不过，他们跟我们第三代小孩子说官话，并且我们小孩子之间也说那种不太标准的官话。

早期教育

赵元任 我们开始读书的时候，我记得早在四岁就开始学汉字了，老师只用常州音教我们。

P29-31

我十分欣喜地看到由罗斯玛丽·列文森对赵元任博士进行的详细的、全面的系列采访已经被焦立为博士翻译成了中文。赵教授是20世纪影响力最大和才华最全面的汉语语言学家。这本书有丰富的信息，恰当地为中文读者提供了一个好机会来深入了解赵先生的生活和思想。

阅读本书让我更加理解赵教授对中国语言研究作出的巨大贡献。早在他事业的最初阶段，赵教授就发现了所谓的“中国语言的问题”。在他以后的岁月里，赵教授睿智地强调，现代口语比古代汉语和书面语更重要。他对国语罗马字的提倡是极有远见的，虽然在这项事业刚起步的时候，他开玩笑说他是唯一会说国语的人，因为是他确立了国语的标准。他不但提倡，而且毕生不遗余力地宣传标准的国语。虽然他设计精巧的国语罗马字最终没有达到他所希望的那样广被接受，但是毫无疑问，国语罗马字的设计是个巨大的成功，因为它展示出用罗马拼音文字书写汉语的可能性。

赵教授的许多书和文章都是其领域的经典。其中，我最喜欢的杰作包括《汉语口语语法》和他与杨联陞合著的设计独出机杼的《国语字典》。除了那些广为人知的著作以外，他还有一些不太为人们熟悉的著作，例如《中国话的读物》系列，还有意旨宏远的“通字方案”，这些也都显示出他那通达的思维的不同闪光面。这本内容丰富、生动幽默的访谈，能使中国读者迅速有效地增进对这位伟大的汉语语言学家的了解。

梅维恒

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

2009年2月20日

赵元任先生是清华国学院四大导师之一，是举世公认的语言学大师，是“汉语语言学之父”。关于赵先生的学术成就，学术界已有定评，译者不再赘述。在这里，我只想把此书的翻译过程及翻译中自己的心得简要说明一下。

2007年底，我在网上看到本书的英文稿，当时非常激动，马上跟加州大学图书馆联系，请求把英文译成中文在中国国内出版。令人惊喜的是，加州大学图书馆地方口述历史办公室(Regional Oral History Office，UC Berkeley Library)主任史密斯教授(Richard C.Smith)很快回信，欣然应允。于是，我一边联系国内出版社，一边动手翻译。

翻译赵先生的英文绝非易事，赵先生英语纯熟，连英国大哲学家、数学家罗素(Bertrand Russell)都称许赵先生善于使用英语来说双关语。不但双关语难以翻译，访谈中赵先生多次使用法语、德语、日语等语言举例，这让我感到颇为吃力，幸好网络发达，多半问题在网上都能找到答案。

在翻译过程中，我深深感到赵先生为人之坦诚和谦逊。采访者提出的一些问题，赵先生干脆就回答不知道。其实，以赵先生的学识，不可能不知道一二的，但是赵先生没有把握的话不说。难怪国际著名语言学家、美国的马丁·裘斯教授(Martin Joos)这么评价赵先生：“赵教授在语言上从来是不会错的。”赵先生看了这个评价以后，谦虚地写了一篇文章《回想我在语言上犯过的错误》来回复。采访者跟赵先生谈到曾经是赵先生助手的杨联陛先生成为哈佛大学第一位华裔教授的时候，采访者问赵先生他在哈佛大学能否被评为教授，赵先生回答得很简单：“不知道。”其实，据赵夫人《杂记赵家》中的记载，赵先生在上世纪20年代在哈佛名义上是讲师，但是已经拿很高的薪水了，后来只是因为归国心切才放弃在哈佛大学工作。

我还想对两位采访者稍作介绍。主要采访者罗斯玛丽·列文森(Rosemary Levenson)的丈夫列文森教授(Joseph R.Levenson)是中国历史研究专家，他们夫妇跟赵先生夫妇相交多年，因此，罗斯玛丽对赵先生的采访有良好的基础。她又长期从事编辑采访工作，故提问视角相当广泛。另一位采访者劳伦斯·施奈德教授(Laurence A.Schneider)是汉学家、顾颉刚研究专家，他的提问可谓深刻。在两位采访者的提问下，赵先生说出了以前在早年回忆中没有提及的很多事情和想法，这也是本访谈的价值所在。

本书得以顺利出版，我要由衷地感谢来自方方面面的帮助。

首先，感谢加州大学图书馆和地方口述历史办公室主任史密斯教授授权我翻译这本著作。

感谢王士元(William S-Y.Wang)教授、梅维恒(Victor H.Mair)教授欣然为本书写序。王先生与赵先生同事多年，相交深厚，继承和发扬了赵先生“广阔的研究视角”。梅教授治东亚、中亚文化及文学、语言、历史，研究范围广阔。两位先生都学贯中西，他们的序言使本书增色。

感谢顾百里(Cornelius C.Kubler)教授和张正生教授审阅了部分译稿，感谢河北大学赵林涛博士把书稿推荐给河北教育出版社。

感谢本书的责任编辑刘相美、张辉女士对这项翻译工作的重视。时下，关于国学大师的话题此起彼伏，河北教育出版社愿意从学术的角度向读者推荐赵元任先生，着实让人钦佩。

我还要感谢我的父母和妻子对我工作的大力支持。在翻译期间，我的女儿乐乐出生，她的出生及成长不但没有给我的翻译工作增添压力，反而增添了莫大的快乐。

南开大学石锋教授是我的硕士和博士学位论文指导教师，我记得清清楚楚的一句话是在开学之初他就叮嘱我的，一定要“先读赵元任先生的书”。这条原则让我受益良多，我谨以本书之翻译答谢石锋先生。  当然，书中误译或者翻译不当之处在所难免，敬请读者批评指正。

焦立为

2009年7月17日于美国麻省昆西市拱石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