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活着》,令人摧心裂肺。看《活法》,让你啼笑皆非。
人生在世,各有各的活法。看,贾某人如此背气又背时的洋相活法!
贾老一直活在昨天,对今天发生的一切横挑鼻子竖挑眼。他坚守着自己的人生原则——不贪钱、不贪权、不贪色。他坚守得很是顽强,也很苦。在那个特殊年代,他曾经是专抓“男女关系”的好手,有抓了二十八件男女关系案子的辉煌纪录。现如今,为了当作家挣稿费,他便把那些风花雪月的旧案写成纪实故事公开发表。没料想,作品发表后,当年那些涉案的冤家债主全都找上门来,要和他秋后算账……贾老撇的“三不贪”原则此时土崩瓦解,最终落荒而逃……
人生在世,各有各的活法。贾老撇此人有一套异于常人的活法。他一直活在昨天,对今天发生的一切横挑鼻子竖挑眼。他坚守着自己的人生原则——不贪钱、不贪权、不贪色。他坚守得很是顽强,也很苦。在那个特殊年代,他曾经是专抓“男女关系”的好手,有抓了二十八件男女关系案子的辉煌纪录。现如今,为了当作家挣稿费,他便把那些风花雪月的旧案写成纪实故事公开发表。没料想,作品发表后,当年那些涉案的冤家债主全都找上门来,要和他秋后算账……贾老撇的“三不贪”原则此时土崩瓦解,最终落荒而逃……
贾老撇活得背气又背时,在现实生活中四处碰壁、洋相百出,令人啼笑皆非。
也就是说,贾老撇的出名,全因了“碰瓷”、“摸咪咪”和“一泡狗屎”这三件事。
先说“碰瓷”这件事。
2006年秋季的一天,天气非是一般的爽美。这贾老撇吃罢早饭出了家门,带着一个好心情去上班。照例是倒背着双手晃晃悠悠地去巡视那横贯小城的南北大街。
正在这时,南北大街上突然响起了惊天动地的爆竹声。震耳欲聋的爆竹声把那粉身碎骨的爆竹纸屑抛向空中,形成了一阵浓密的爆竹雪,纷纷扬扬地从空中飘洒下来,恰如给大街铺上了一层绒绒的织锦地毯。在这惊天动地的鞭炮声和喜庆的迎亲乐曲中,一列豪华的迎亲车队由南而北地沿着小城大街徐徐而来。车队的头辆花车,是一辆豪华的黑色加长大奔驰。大奔驰的引擎盖上镶贴着金色的并肩双喜字。车身上扎满了各种各样的名花异卉。紧随着大奔驰之后的是九辆小奔驰,小奔驰之后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各色高档轿车。真个是大奔小奔一起奔,十全十美娶新人,好不气派,好不招摇,好不显摆。这惊天动地的爆竹声、高亢激越的乐曲声,和几里长的豪华迎亲车队,霎时间把个小城闹了个天翻地覆。小城里的人们几乎是倾巢而出,拥挤在大街两侧,伸长了脖子争看热闹。
这是小城里的一个靠开办煤窑发了大财的巨富的儿子的迎亲车队。据说那巨富的资产少说也有三千万。
忽然间,爆竹声和乐曲声还在不问断地响着,但是迎亲车队却是莫名其妙地停了下来,半天移不动了。你道是怎么一回事?原来是花车突然受阻了。而阻挡花车行进的不是别人,正是咱们的贾老撇贾大爷。
当时,贾老撇正在从从容容地晃悠着,他既听到了爆竹声响,也看到了身后的迎亲车队。但这老人家却并没有像那满大街的小市民们一样,那么兴奋和激动,而只是微微地回了一下头,露出了一脸的不屑,并在心里骂道:“娶个球老婆,显摆什么?真他妈的无聊!”一边在心里骂着,一边却依然故我地踱着他的“领导步”,一副从容淡定的大家风度。这县城的大街本就不宽敞,而那贾老撇又偏偏地晃悠在路中央,任那花车的喇叭一声连一声地催,那贾老撇却是充耳不闻无所反应,该怎么晃悠还怎么晃悠。
花车司机恼怒之极。方向盘一打,油门一踩,大奔驰花车擦着贾老撇的身子硬是往前冲去,生是把个贾老撇蹭倒在了街旁的水泥地上,把个贾老撇跌了个鼻青脸肿。
贾老撇颇是麻利地爬将起来,心头的火苗子呼呼啦啦地烧了起来。这老人家不更二话,扑将过去,对着大奔驰花车狠狠地就飞了一脚,一边踢一边恶骂:“王八蛋!急什么急?急着去奔丧哪?有几个臭钱在这里显摆什么?”
贾老撇最是看不惯有钱人的那些招摇和显摆。对那些招摇和显摆的有钱人有着一种天然的敌意和仇视,这种敌意和仇视使他胸中时时都憋着一股无名的邪火,说烧立马就能烧起来。
早就憋了一肚子恶气的大奔司机,听到贾老撇这一通恶骂,停了车,拉开车门下了车,一把揪住了贾老撇的衣领,挥起拳头就要打。
“哟嘿,看你个小样,不就是开个破车么,有什么威风的?你小子动我一指头试试看!我他妈的眨眨眼就不是你贾大爷!来呀,试试看!”面对着凶神恶煞般的粗壮司机,贾老撇心里虽然发着虚,但那两片嘴唇却是不卷刃,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英雄架势。
围观的人们没想到看戏看出了戏中戏,一个个兴奋起来激动起来。有人指斥贾老撇无事生非没事找事,有人说那司机仗势欺人欺负老年人。也有不怀好意地挑着两个人赶快动手,文的武的一块儿演。
穿着一身高档西装的新郎官,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他开了车门下了车,伸手拦住了司机的胳膊。他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贾老撇的恶骂,尤其是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从贾老撇嘴里吐出来的那两个最恶毒的字眼——奔丧。他铁青着脸,两眼凶光毕露,恶狠狠地盯着贾老撇,恨不能用眼把贾老撇生吞了。
对一个娶亲的新郎官来说,天下没有比“奔丧”更为恶毒的字眼了。一场轰动全城豪华无比的娶亲仪式,想不到竟突然遭了此等莫名其妙的恶咒,是可忍,孰不可忍!
好在新郎官是个颇有风度的男人。他知道,事已至此,唯一的办法是稳妥地去化解它。焦躁和肝火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解铃还须系铃人,这是唯一的也是最好的办法。遇到此类事情,当地人有个说法——谁拉的屎谁收回去,谁念的邪咒谁消灾,否则便会一辈子不吉利。
新郎官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这个丧门星,恨不能一拳一脚结果了这个老东西的狗命。看着他那个凶狠的样子,贾老撇心里虚了起来。心里虽是虚,但是两片嘴唇却是不示弱,壮着胆子硬碰硬地指斥那新郎官:“你想干什么?想动手呀?来呀!你动动我试试看!结个球婚臭显摆什么?有几个臭钱你就可以断了全城的交通?你就可以影响全城的人上班?你就敢把一个老干部撞个半死?来呀,小子,你动一动手试试看!试试看!”
然而,那新郎官却并没有动手。非但没有动手,而且陡然转换了脸色,和风细雨地对贾老撇说道:“老人家,我的车撞了你,是我不对。我向你赔礼道歉。”那新郎官说到这里,竟然颇是恭敬地给贾老撇鞠了一躬。
这一躬,把个贾老撇弄得摸不着北了,不知如何应对了。
“老人家,今天是我的大喜事。你刚才骂的那字眼太伤人了。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请求你亲口收回那奔丧的恶言,重新说句吉利的话,为我这个做晚辈的祝个福,就这么一点要求,你看行不?”
新郎官的这几句在情在理的大度话,倒是把个贾老撇说得心头猛一暖。从心里承认自己刚才骂的那个“奔丧”二字有些不地道,因此,竞愧疚得有些脸红脸热了。
“老人家,这是一个大元的红包,请您老收下,千万不要拒绝。”那新郎官忽然从衣兜里掏出了一个厚厚实实的大红包,不由分说地塞到贾老撇手上。“老人家,一则是作为对您被撞的补偿,一则是等于请您老喝杯喜酒。这点心意请您一定收下。我只求您老,当着这众街坊的面,为我说句吉利话,为我祝祝福,您可答应么?”
一个大元?我的妈呀,一个大元,那就是一万块呀!这小子塞给我的是一个万元的大红包呀!贾老撇陡然间浑身像是失了火,激动不已,亢奋不已。一万块钱,对于他,对于他这个文化局的二十二级老科员,意味着什么?那可是整整抵了他一年的工资呀。要知道,贾老撇全家的银行存折里,从来就没有超出过两千块钱呀。不赖,不赖,真不赖。看来这新郎官虽然是个有钱人,那人品人性还真没有全腐败了,还真是有点人情人味儿哩。
贾老撇是个顺毛驴,从来吃软不吃硬。见这新郎官如此有情有义,立马转换了脸色,对着新郎官(其实也是对着围观的人们)亮开了嗓门:“好啊!知错能改就是好青年!年轻人,可要好好记准了,再有钱也不能丢了人品和人性,再有钱也不能去显摆!一定要夹着尾巴做人呀!嗯?好了,大爷我原谅你了!'’那贾老撇握住了新郎官的手,放开嗓门亮出了他的祝福词,“大奔小奔永向前,革命青年结良缘。子孙满堂大富贵,幸福生活万万年!”
俺的大爷哎,你听听,你听听这个词儿,你听听这个韵,你听听这个抑扬顿挫,那是多滋美多得劲呀。咱贾大爷不愧是名不虚传的“粪篓子”、“话痨子”,信口编造革命打油诗那是堪称一绝,你不服都不行。P2-4
1998年年底,我由企业单位调到省文联工作,进入文联后创作的第一部作品便是长篇电视剧本《昨天那个人》。这是一部结构颇为宏大的喜剧作品,这个剧本是特意为小品王赵本山先生量身打造的。2000年年初,一家电视台看中了这个剧本,并有意邀请赵本山先生担纲剧中的男主角。导演与赵本山先生联系时,恰值本山先生因在张艺谋执导的电影《幸福时光》中担纲主角,影片正在制作中,档期无法错开,本山先生甚觉遗憾,但他很喜欢这个剧本,提出要与作者见见面,因导演婉谢,使我失去了与本山先生晤面交流的机会。后因种种原因,剧本便搁置了下来。期问我一直放不下这个本子,放不下剧中的主要角色贾老撇(原名贾圣仁),很想把这个剧本重做构思,写成小说。一晃就是十年。2008年年底,我决定开始动笔进行小说创作。次年大年初六,在一位朋友家里聚餐时,见到了张宇兄。张宇兄问到了我近期的创作情况,我便把这部小说的创作构思简单地说给了他听。未料,张宇兄听后竟是连声称道这是个好题材,是个好东西,而且是个绝好的东西,希望我一定要抓紧把它写出来,酒酣之中,又即兴地为这部小说的创作做了精妙而生动的指点。得到了大家名家张宇兄如此抬爱和鼓励,我自是十分的感动和激动,又平添了几分创作激情,于是便一鼓作气地把这部作品写了出来,写成了目前的这个样子。
可以说,这部作品是我长篇小说创作的一个转捩点。无论是从创作理念、创作风格还是创作方式上,都迥然有别于我此前的长篇小说。此前我的几部长篇小说,如《三界》如《弃女》,多是写的人生苦难,写人的悲剧式命运。以五十万字的《三界》为例,它写的就是一个跨度达半个世纪的人生大悲剧。文字沉重,主题尤为沉重,意在以人的悲剧式命运,揭示人生的残酷、惨烈和无奈。而此次,以主要角色贾老撇为表述对象的这部长篇小说,却一改往常的创作风格,有意地要以轻松的文字、轻松的风格,创作出一部由喜剧元素构成的文学作品,以喜剧方式来揭示人生的另一类主题或另一个侧面。
贾老撇这个人物,不是一个文学符号,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对于这个人物,上了点年纪的人们,尤其是五六十岁以上的人们,并不陌生。看到了贾老撇,他们就会看到自己,他们就会感觉到一种亲切,一种亲近,感觉到一种亲近和亲切之外的忧伤。贾老撇这个人物,是中国两个时代结合的一个混血儿,是“文革”时代和改革时代这两大社会背景和两种社会生存条件交互作用下培育出来的一个有点近乎畸形的两面人。
从“文革”到改革,从计划经济到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中国社会进人了一个剧烈的大变革时期。这个大变革,既带来了社会和经济的大发展,也带来了社会价值观、社会理念、社会文化观和生存观的大变革、大分化、大裂变。在这个大分化、大裂变中,因为利益格局的重新组合,因为新旧生活形态和新旧生存理念的大碰撞,造成了社会心理的严重失衡。于是,怀旧情结、酸葡萄心理、仇富心理,对社会权贵的妒恨心理等,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无所不在的浩荡的社会情绪。贾老撇便是这种社会情绪的一个典型的代表人物。
任何社会形态中都存在着社会心理失衡问题。社会心理失衡的两大主因——一是社会因素,一是生存者的个体因素。这两种因素的吻合,便演绎出了不同的个体生命的悲喜剧。贾老撇便是这么一个悲喜剧式的人物。
贾老撇心理的严重失衡,使他难以自拔,使他走不出自我设陷的泥沼。他的顽强的守旧心态和对现实社会生活的严重的抗拒心态,造成了他的生存方式的错位、荒诞、滑稽和可笑。他时时处处地都在碰壁,都在洋相百出,但却并不自知。他制造出的大量的笑料,存逗引我们开怀大笑的时候,却又难免令人咀嚼出一种酸楚,一种忧伤,一种怜恤和同情。笑者之所笑,其实是一种含泪的笑。
在这部作品中,贾老撇的命运结局可以是多种多样的,既可以是悲剧式的,也可以是喜剧式的。出于对他的同情和关爱,我真的很不希望他的人生结局过于悲惨。因此,我依然运用着喜剧惯有的大团圆模式,在贾老撇遭遇了严厉的鞭挞,几乎到了家破人亡的紧要关头,仍然给了他一缕阳光,使他在体悟了人生的惨烈之后,也能够拥有他自己的一份幸福和圆满,感受到阳光对他心灵的照耀。我为贾老撇能有如此的结局而感到安慰。
一些写作大家推崇所谓的黑色幽默,认为那黑色幽默更具有对社会生活的穿透力和剖析力。我才浅力绌,写不出那种过于深刻的东西,只能依着自己对生活的感受,由着自己的情绪和兴头,写一些比较直白而又肤浅的无色幽默。也就是说,只能写一些大众化喜剧性的东西,只能使人们在开怀之余感悟到一点人生的辛酸和甘苦亦便自足。因此,这部小说没有刻意地追求什么深刻,倒是尽可能地去贴近现实生活,贴近平民百姓,追求一种恬淡和自然。
贾老撇的生存方式,上了点年纪的人们都曾经历过,或正在经历着。因此,对他的人生表现都会有着一份宽容和同情,有着一份理解和关爱。虽然如此,虽然有着宽容和理解,我们却不希望他的这种生存方式会永久地承续下去。我们所希望的是贾老撇其人及其生存方式能够早日地退出我们的视野,退出我们的记忆。退出历史舞台。
就在这部小说的创作之中,我的宝贝孙女莱依出生了。将来,当我的宝贝孙女具有了阅读能力,读到了爷爷写的这个故事的时候,她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反应?我的假设性预料有三——一是无聊。爷爷写的故事无聊,故事里的那些人活得无聊。二是惊异。惊异历史上曾经发生过那样的故事,会有那样生存的人。三是荒诞。这个中国版本的骑士堂·吉诃德的故事虽然不可理解,但却有着遥远世纪的荒诞和幽默,挺好玩。
孙女的反应无论是哪一种,都是准确的。孙辈的无记忆,是对悲苦历史的最好的忘却。孙辈们所能享受到的生存方式,应该是历史进步所带给他们的最幸福的方式。我希望,在孙辈的生活中再也见不到贾老撇们的生存方式,那将是孩子们的幸事,也是未来社会的幸事。
作者
记于2009年5月18日
社会是一个化装舞会,人人都掩饰着自己的真面目,但又在掩饰中暴露了自己的真面目。
——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