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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猎原/西部人文小说系列
分类 文学艺术-文学-中国文学
作者 雪漠
出版社 敦煌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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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编辑推荐

中国实力派作家雪漠扛鼎之作最新版本!一部抒写中华西域里人类与地球生存状态的真实记录!

其实西部离你并不遥远。当你跟随着老猎人孟八爷的脚印,把目光投向大西北那一片古劲苍茫、雄浑壮阔的土地,感受一下白草黄羊、风沙蔽日的生存环境,体味一番大西北人坚忍简朴的生活情态,听一段那粗犷缠绵、欲生欲死的荡气歌吟……你会被人与自然、人与人之间惊心动魄的争斗故事所震撼,而那些性情鲜活、敢爱敢恨的男人女人们,将久久萦回在你的心间。

内容推荐

《猎原》上的生活,围绕着大漠中一口井铺展开。这一口珍贵的“猪肚井”,是这一带沟南沟北两大阵营牧人和羊群活命的源泉。水充足,人和睦;水干枯,相屠戮。如今“水线已到百米以下”,这便成为贯穿全书你死我活的一脉伏线。但笔墨的重点,在写“环保”与“偷猎”之争。有羊便有狼群,有狼便有猎人。而狼若绝迹,鼠便成灾。鼠灭草原,沙压良田,祸根在人,人破坏了大自然的生物链。于是,狼、狐、鹰、鹿等等,成为国家保护动物;违禁偷猎者,就是罪犯。

情节主线,便沿着缉捕偷猎罪犯的事件进展。作品的主人公,老猎人孟八爷,年轻牧人猛子,井主人豁子的女人,便都是在抓偷猎者鹞子的活动中,起了关键作用的。公安老栋等人,雨夜蹲守,化装侦察,跟踪围堵,写得险象环生,颇能引人读兴。但这一事件,却时隐时现,并不是作家所要表现的主要内容。像饱含汁液、鲜活丰美的果实那样附着于枝干的,则是放牧、饮牲、斗骚、偷情、打狼、“卖姓”、灭鼠、网鹰、剥羊、淘井等一系列喷薄西域大漠气息的日常生活情景。

目录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第十一章

第十二章

第十三章

第十四章

第十五章

第十六章

第十七章

试读章节

孟八爷们扯绳子去了,屋里只有猛子、女人和老山狗。老山狗卧在炉旁,把嘴塞到腹下,睡了。

猛子的心情糟透了。原也想帮他们去,又怕听那唠叨,便上了炕,捞过被子,盖了身子,时不时出口横气。

女人忽然笑了:“一个大男人,提起裤子就是男子汉,做那副难看的嘴脸干啥?”

这娘儿们,说话没高没低,那“提起裤子”的话,本是针对偷情者的。猛子却无心调笑。兴冲冲举了枪,想讨个好口彩,却招来了骂,真败兴透了。要是再招来狼祸,那骂名,更背定了。

见猛子不答,女人翻起身,把枕头垫腹下,说:“真是的,不就一只狼吗?打了就打了。”

“你不听人家咋说?”猛子闷声闷气道。

“咋说咋说去!嘴是人家长的。不信狼还真寻了来报仇。就算真寻了来,把一圈羊呀,牛呀,骆驼呀,咬个干净,又有啥?”

“有啥?包天大祸哩。”

女人却笑了:“把你玄的。不信这羊呀,牛呀啥的,能活个千年万年。狼祸,也是天灾哩。人家狼,天性就是吃羊吃牛的。”

猛子心里舒服了许多,说:“说不定,我天生就是打狼的。怪不怪?明明是黄羊,一扣扳机,却变成狼了。”

女人吃吃笑了:“真该这样想。有些事,猛一想可怕,可细想,也没啥大不了。我刚叫羊毛贩子卖给豁子的时候,嘿,天塌了,真不想活了。后来发现,这地方,也挺好的,没争没抢的,远离了人世的许多纷争,倒像那个桃什么源了。”

“真是买来的?都那么说,我还不信。”猛子吃惊了。

“就是呀,就是那个驼子——脊背上长蓝球的那个。一开始,那个恨呀,真想拿把刀,朝那鼓鼓的背上戳一刀,看看能冒出多少坏汁。后来,想通了。人嘛,咋也是一世。豁子丑是丑些,可心实诚,就是那方面差些儿。嘻,我说的是实话。别看他气势汹汹地上来,可一点溜子没有。”女人用很亮的眼睛望猛子。

猛子又渴了。他希望她像梦中那样,飘过来,压了他,浪浪地笑。可女人又转了话题:“你娶媳妇没?”“没。”“那还是童子鸡了?”

猛子笑了。女人却眯了眼,似透过房顶,望到了天空,好一阵,才说:“我可是历经沧桑了。折腾了几年,原指望折腾个好归宿,却叫人骗了来。……我想,这就是命了。就认命吧。”

女人又说:“有钱的,都是蝎虎子,想想,还是这里安稳。要说,这豁子不错,心实诚。我爱也爱了,经也经了,想清静几年了。”

正说话,门忽地开了。豁子裹一股寒风进来,见灯光里相隔了好长距离的猛子和女人,才嘘口气。女人笑道:“你咋那副嘴脸?你爱啃的茄莲,以为谁都爱吃?”

“屁。我来取斧头。”豁子在墙角里捣鼓一阵,出去了,刚出门,又进来,对猛子说:“孟八爷叫你帮个手儿。你年轻,上个高啥的,比老年人利索。”

女人笑道:“去吧。省得叫人家心往嗓子眼里提。木头上可落了霜,小心滑下。”

猛子起身,出了门。天已鱼肚色了,反倒冷了许多,下山风很利,把脸蛋刮得死疼。牧人们还在那儿,嘿哈着弄绳子。

猪肚井是沙漠里一个很特殊的所在,一是靠近麻岗,牧人们饮牲口方便;二是地形下凹,相对暖和,避免了风沙的直接冲击;三是有长城和土崖。说不清何年何月,这儿还是耕作的沃土,后来,那沙浪滚滚而来,淹了田,淹了地,淹了房屋,把沃土淹成了荒漠,并一路淹了去,这儿倒成大漠腹地了。

有了那崖,牧人就有了容身之地,掏个洞,铺上草,就能住人。再到麻岗里剁些桦秧子,盘扎成栅栏,三面围崖,就成牲口圈了。这圈,勉强设些障碍,以防牲畜逃散,但用以防狼,连个摆设也算不上。不说别的,只消狼上了崖头,一滚,就能滚到牲口堆里,张了口,龇了牙,吃肉呀,喝血呀,由了它逞凶。

最好的防护武器,就是别惹它。麻岗野物多,野兔啦,獾猪啦,黄羊啦,老鼠啦,跳跳啦……,只要土地爷的狗张口,都赶紧往里钻。狼们当然犯不着招惹那些叫“人”的凶残动物,因为一旦惹躁人家,他们总要生些怪法儿来对付你。比如,举个铁棒儿朝你喷火,火里裹些钢珠或铁砂,哪儿碰上,都是血洞儿。再比如,弄些鸡皮,裹些东西,诱你去咬,一咬,嘣,腮帮子不见了。还有的,咬时也不爆,也软和,也香,但一到肚里,便翻江倒海,肠也断了,肝也烂了……索性,不去惹他们。饿了,扑几只瘦弱的黄羊——太壮的撵不上,或是野兔。最不济,也能逮几只塞牙缝的黄老鼠,犯不着跟“人”计较。

这可是祖宗留下的教导呢。

那么,要是人家欺你咋办?那还用说,毫不含糊,干!以血还血,以牙还牙。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否则,狼的祖先早羞下供台了。明知“人”备了许多可怕的玩艺儿等你,但不怕,毕竟,我们是一群来自北方的狼。

牧人们只好在崖上扯绳子了。

都说这法儿灵。谁知道呢?祖宗用了灵的法儿,子孙不一定灵。时代在进步,狼也在进化。那土地爷的狗,说不准早没狗性了。那绳儿能否唬住人家,谁心里也没底。但祖宗传的法儿,也没太大的本钱,用用也没啥。那就扯吧,崖头上钉了木桩,将牛毛绳儿扯了两道。看着那细细的绳儿,谁的心里都嘀咕:就凭这,能咋了狼?

孟八爷也在嘀咕。但他这样做,与其说是防狼,不如说是为安抚牧人:至少,他也在做补救工作。无论这补救有没有效,他已尽力了,成不成,由天断吧。不是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吗?

猛子上了栅栏。霜落在横挡的木头上,真有些滑,几次,他差点从上面摔下。他对崖上扯绳子不以为然。因为,狼只要猫了腰,就能钻过来。那绳墙,简直连聋子的耳朵都算不上。倒觉得栅栏上方的绳儿有必要,因为栅栏不高,狼远远一跃,便能蹿过。有了这绳,便多了道障碍,狼一跃,说不准挡在绳上,摔个嘴啃泥呢。

P18-20

序言

有这样的小说:翻开书页,便有一股气息扑面而来。这一次,浓浓酽酽熏醉了我的,是这样的气息:浩瀚而苍凉,剽悍而腥膻,遥远而亲切,粗犷而缠绵,凉州的,西域的,大漠的,猎原的,只是在地球上这一片生存的环境中才有的。

有这样的小说:一路看去,便被那有血有肉、有情有味的细节迷住了。这一次,一道道独特、新奇的人性况味、物态风情,使我大开眼界、怦然心动:狼与羊,鹰与兔,鸟与虫,狐与鼠,人与一切生物和无生物,却只有一口井,维系着生命。

有这样的小说:在阅读中,便沉进去,为其人物的性格命运赞叹歌哭。这一次,一阵阵激起我情感波澜的,竟是相隔万里、完全陌生的“乡亲们”。我爱他们,那些猎人,牧人,还有“女人”。我恨那些“偷猎者”,但又恨得有些“惋惜”。

有这样的小说:读过之后,沉吟良久,鲜活的形象之中蕴涵着悠远的思索。这一次,我的思索被引导得步步深沉,由生态而环保而争斗,由历史而当代而未来,以至“忧天”,臆想到人类的消亡、地球的毁灭。感受大无常,生发大悲悯。

以《大漠祭》获多项奖的雪漠之新作《猎原》,就是这样的一部长篇小说,一部抒写中华西域里人类与地球生存状态的真实记录。

雪漠在代后记《我的文学之“悟”》中说,十多年前,甘肃武威发现一个西夏洞窟,内有西夏王国的珍宝和文书。那些文书,是当时寻常百姓的生活记录,可惜后来被烧毁了,使得我们无法详细地知道那时的老百姓如何活着。从而,他对文学的价值与作用、作家的人格与职责,有所感悟。他要忠实记录他已体验过的生活,发掘其中“诗意”,以便告诉人们:有一代人曾这样活着。为此,他含辛茹苦,每日禅修,勤奋练笔,跑遍凉州,经受五年“梦魇”,心血凝成《猎原》。

《猎原》上的生活,围绕着大漠中一口井铺展开。这一口珍贵的“猪肚井”,是这一带沟南沟北两大阵营牧人和羊群活命的源泉。水充足,人和睦;水干枯,相屠戮。如今“水线已到百米以下”,这便成为贯穿全书你死我活的一脉伏线。但笔墨的重点,在写“环保”与“偷猎”之争。有羊便有狼群,有狼便有猎人。而狼若绝迹,鼠便成灾。鼠灭草原,沙压良田,祸根在人,人破坏了大自然的生物链。于是,狼、狐、鹰、鹿等等,成为国家保护动物;违禁偷猎者,就是罪犯。

情节主线,便沿着缉捕偷猎罪犯的事件进展。作品的主人公,老猎人孟八爷,年轻牧人猛子,井主人豁子的女人,便都是在抓偷猎者鹞子的活动中,起了关键作用的。公安老栋等人,雨夜蹲守,化装侦察,跟踪围堵,写得险象环生,颇能引人读兴。但这一事件,却时隐时现,并不是作家所要表现的主要内容。像饱含汁液、鲜活丰美的果实那样附着于枝干的,则是放牧、饮牲、斗骚、偷情、打狼、“卖姓”、灭鼠、网鹰、剥羊、淘井等一系列喷薄西域大漠气息的日常生活情景。

正是这样,雪漠没有着意编织一个首尾周全的完整故事,他把神思文采全部倾注原汁原味生活情景的精雕细刻。这固然来源于他的“悟”:“文学不能单纯地靠故事取悦读者”。但更重要的,他确实有生活,有人生的历练,因而也就有了创造文学真品的资本与资格。而读者,也并非靠故事就都能“取悦”的。有些人心目中的“可读性”,不在被故事牵着走,而在能进入并痴迷情景中,去感受去品味去思索。他们要看的是生活,是要去重温那熟悉的或者去结识那陌生的生活。

对这一类读者的艺术需求,作家仅凭想象和技巧是难以满足的。若不是跟那些淳朴刚强、爱憎鲜明的西域汉子、性情女人曾“同呼吸”,若不是跟他们的生老病死、恩怨情仇、悲欢离合、喜怒哀乐曾“共命运”,若不是对那里的天象地貌、水土味道、传统规矩、谋生技巧静观默察,若不是对那里的人事景物、民情风俗、人与自然、人与人间烂熟于心,不可能写得出这样的小说。这样的小说,不是故事的编织,不是手法的运作,而是用生命与灵性、用赤诚奉献之心写成的。

这样的小说,难能可贵的素质与特色在于:既富传奇性,又有文献性,既像地方志,又似风俗志。但是,当然,它厚重的价值与深远的意义,不仅在认识,更重在启示;不仅在记录,更重在感悟。看到那些新奇而凝重的生活情景,人们由不得会向“生态”投入更多关注,会把“环保”推上更高位置,会对人类和地球的前途产生更大忧虑。读者从这一口猪肚井的变迁应能知道:人与自然和谐,乃是人与人相和谐的基础。破坏生态的“人定胜天”,实际上是自杀并断子绝孙。

然而,《猎原》内涵何止于此,它的呼唤悠远深沉。所以,缉捕偷猎者,涉及外国人,而猛子的父亲老顺不肯把猎隼出售给外国人,并非源于“环保”意识,而是出于不让“疤鸡”利用中华之鹰贩运毒品的爱国情怀和做人良心。写偷猎者的身世与处境,也不简单,别有隐衷。那位老猎手张五,执迷不悟却情有可原,最后逝于贫病。那个凶残的鹞子,罪不容诛却事出有因,是当权者欺压百姓,才把他逼上梁山的。 “乡干部乱收费,他交不起,叫拆了房子,才干这营生的……”

写自然,不能不写社会。《猎原》上的人与自然、人与人间那些触目惊心、荡气回肠的生活情景,既有历史的投影,又是近些年来社会现实的缩影。遥想盛唐,“凉州七里十万家,胡人半解弹琵琶”(岑参)。那时的猪肚井,专为朝廷养马,建有七十二营。直至“大跃进”,饿死一茬人,求生进大漠,还能得活命。而今,“沙压七十二唐营,别说住人,养鹰雀都立不住脚了”。就连那凉州有名的牧场,县里叫卖,供人淘金,一片林海,乱砍滥伐,“才几年,山秃了,草没了……”

作品没有正面直接揭示“凉州”以外的社会弊端及其根源,但它如实展示此时此地人物的性格与命运,自会涉及当今普遍的心理和公众关注的课题。如果没有贪官跋扈,或许不致盗贼横行。如果不是上头杀鸡取蛋,或许下面老规矩能维持。无奈现状就是如此,只有少数人已“金盆洗手”,大多数则“今日有酒今日醉,管他明日喝凉水”。而事实上,明日哪里还有凉水?“只因那沙,东流西漫,填天填地,不定哪一天,井也没了,山也没了,连世界都能淹了,何况一个希望”。

没有等到那一天,猪肚井就毁灭了,并非由于流沙肆虐,而是因人自相残杀。沟南沟北的,同饮一井水,但当井主人为井的延续而死去,两大阵营便争斗起来。为夺这口井,人们红了眼,乱了性,发了疯,丧尽了天良。做不到你死我活,便来个两败俱伤,“要完蛋,大家一起完蛋”,“填了这驴日的井,省得扯心”。作品最后,结束于井的死亡:“该死的,就叫它死吧,哪怕是希望。死了的希望,就不再是希望,仅仅是一片废墟,一点记忆,一抹伤感的印痕,一晕无奈的痛楚……”

小小一口井,深深映现人性之恶。本性恶的人们,“毒蜘蛛一样你咬我啃混日子”,“这号人这号心,不受穷才是怪事”。“天造孽,犹可说,人造孽,不可活”。这就不是一口井,而是关乎整个人类生死存亡天大的事了。小说之大,就在这里:写一代人怎样活着,为活着的和下一代的,能够活下去,活得更好些。因此,这部《猎原》,值得生活在那口井以外的人们看一看。与其被那些胡编滥造、胡说八道的电视剧弄得眼花缭乱、心烦意乱,不如来看一看这实实在在的人性与人生。

当前长篇小说为数甚多,不知有几部能留存下来?流传易,留存难。若跟那些仅以故事取悦读者的畅销书相比,《猎原》或许没有那么多的读者。但我相信,终究会有相当读者,读过之后能够萌生与我近似的感受。我还认为,只要人类尚未进入大同世界,其形象所昭示的意义便会长存。我甚至突发奇想:为免西夏文书命运,应该借助先进科技,把这部书发射到另外一个星球去。亿万光年之后,那个星球上的生命研究宇宙,《猎原》就会成为一份参照:“噢,地球是这样毁灭的。”

(作者为原《人民文学》主编)

后记

十多年前,甘肃武威发现了一个西夏的洞窟,史称“金刚亥母洞”。洞中出土的,是西夏王国的无数珍宝和文书,它们叙写了那个王朝的辉煌。珍宝后来被请入博物馆,文书却被农民烧了。后来,一位专家捡到残片,捶胸顿足。因为,那些文书,是西夏国师的往来书信,里面有当时最寻常的日常生活记录。而这些,正是今天的西夏研究最缺乏的资料。

元朝时,成吉思汗的铁骑灭了许多国家,西夏是其中之一。蒙古兵毁城池,杀百姓,烧文书,想把西夏王国整个地从文明史上抹去。它几乎达到了目的。至今,我们仍无法详细地知道西夏的老百姓如何活着。留在世上的所谓考证资料,大多干巴巴的,而且十分稀缺。

根据经验,我们不能信任一些所谓历史,它常常被强权涂抹得十分可疑。所以,最真实地记录历史的,应该是最寻常的百姓生活。可惜,西夏的文人,并没有自觉地描绘日常生活的习惯和意识,自然不会为历史贡献出优秀的小说家。

那时我想,若有一个西夏文人,不需任何卖弄,只要忠实地记录西夏人的日常生活,他注定会不朽。要是他在艺术境界上达到一定水准,便成我们期待的大作家了。

同样,在我们当代,要是有一位作家这样做了,也应该具有历史价值。

我问过好多人:你知道你的四代以上的祖宗如何生活吗?回答是:不知道。许多子孙,甚至不知祖宗姓名。仅仅过了几代,祖宗就已被生活遗忘了。岁月无情地掩埋了他们肉体的同时,也掩埋了一段真正的历史。百十年后,我们也将被岁月掩埋,消融于一个巨大的虚无之中,像苍蝇飞过虚空,留不下一点痕迹——要是我们的作家像西夏文人一样失职的话。

多么可怕!

我不知道汉唐人如何活着,不知道宋辽人如何活着,但我却知道清朝的贵族如何活着,因为我读了《红楼梦》;也知道明朝人如何活着,因为有《金瓶梅》和“三言二拍”;我们还知道一些其他朝代的人的点滴讯息,因为除官修的正史外,幸好,还留下了一些质朴的民间文字。

我认为,文学的真正价值,就是忠实地记录一代“人”的生活,告诉当代,告诉世界,甚至告诉历史,在某个历史时期,有一代人曾这样活着。

托尔斯泰之所以伟大,就在于他忠实地记录了那一个时期的俄罗斯人如何活着。

伟大的作品,应该像生活一样丰富,也像生活一样质朴,没有任何虚假的编造,有的只是对日常生活的升华和提炼,以及从日常生活中发现的文学诗意。它可以坦然地对历史和世界说:瞧,他们就这样活着。

我认为,文学不能单纯地靠故事取悦读者。从春秋战国到今天,会编故事者多如繁星。几千年后的人也会编故事,也许会编得更为精彩,但他们决不会展现我们所经历的生活。没有人生的历炼,任何编造,都显得十分虚假。对作家来说,生命的体验和感悟是不可替代的。所以,一个作家,最重要的素质,就是在日常生活中发现文学诗意的能力。这诗意,或是人物,或是故事,或是生活画面,或是一个世界。

一个作家,要像蜜蜂采蜜一样,从最寻常的生活里,发现不寻常的东西。他的心灵和文学观念,决定了他日后的成就。正如一个青苹果,虽小,却具有了成为大苹果的基因;而山药,无论如何施肥浇水,成熟的,终究是山药。除非,他进行脱胎换骨式的灵魂历练。

那年,我二十五岁。

我决定调整自己文学走向。因为,我痛苦地发现,为文之初,我就走错了路。虽说那时,我已小有名气,出过书,获过奖,有一套熟练的笔法,能轻松地写出东西,沿这条路走下去,我可能会“著名”。但我同时明白,我的作品,肯定比肉体消失得更快。

我发现,我没经过一个优秀作家必需的灵魂历炼和文学修炼,没有洗去灵魂上的污垢,自然也无法体悟生活的本质,更无法感受并描绘强有力的生活。更糟糕的是,我被伪现代派沾污了,染上了浮夸的文风,失去了一个优秀作家应有的质朴。

我决定重新练笔,实践自己的“悟”。那段岁月苦不堪言。为了能在寅三时前起床,我在睡前大量喝水,尿一憋,就起床,因为那闹铃声,再也吵不醒疲惫的我了。我不求发表,不求成篇,纯粹地练笔,单调而乏味。如影随形的,是寂寞和孤独。身旁没有可探讨的朋友,眼前没有可请教的导师。陪伴自己的,是须臾也离不开的莫合烟。心头更是漫长的黑暗,没有丁点儿希望的亮光。

为了不受干扰,我拒绝了一次次的发财机会,变得穷困潦倒,常常身无分文。有时,到处搜寻一些旧报,才能换来一顿菜钱。没有住房,没有写作空间,一家三口,只有十平米的一间单位宿舍。夜里,两顺一逆地排列,才能挤在一张单人床上。工作环境,更是十分闭塞,整日浸泡在庸碌里。我最怕自己变成“狼孩”。因为许多自命不凡的文友,就是在不知不觉中失去了自我,变成庸碌的细胞,满足于蝇营狗苟。为避免被环境同化,我留下胡须,以示警戒。同时,从口里挤出钱来,用以购书。我明白,只有大量读书,才能使我超越闭塞的环境,不被同化。

苦极了,就给自己打气:就这样殉文学吧。要当,就当个好作家。失败了,活不下去,就跟妻子回老家种地。本是农民的儿子,再当农民,也不赔本。(为了破釜沉舟,至今,我仍把妻子的户口留在农村,还保留了几亩地。在写文学快餐和回家种地之间,我会选择后者。)

可是,上帝并不因我的虔诚而赐给我丝毫灵感。因为抛弃了熟悉笔法,我再也写不出一篇文章;因为有了新的文学观,我不再有满意的素材。朋友一个个离我而去,他们无法忍受我像祥林嫂谈阿毛一样谈文学;家乡也是一片嘘声,因为我再也没写出一篇像样的东西;更因为没时间巴结上司,我被惩罚性地随意调动工作,丧家犬似的东奔西颠;四下里一片黑暗,看不到一点儿出路和希望;时时游荡在深夜的街头,疯子般号叫,老想拿把刀插入心脏。那年,一位叫陈兰云的文友跳入了黄河,她和我一样,陷入了灵魂的困境没能自救。

一日,看《劈山救母》,那沉香,与天神为敌,四处奔波,茫然无门。我觉得自己很像他。一个蜷缩在穷乡僻壤的农家孩子,举目无亲,想登上文坛。其难度,不逊于小沉香战二郎神。记得,有人告诉沉香,要想战胜天神,必须拥有爱和智慧。而我,要想从一个偏僻的西部角落走向全国,靠的,也许只有这两点。

为了压息纷飞的欲望,为了摆脱扰心的烦恼,也为了征得我希望拥有的爱和智慧,我每日禅修,并按苦行僧的标准要求自己。因饭后影响大脑的正常思维,我过午不食,并坚决地戒了与我相依为命的莫合烟,怕的是作家没当成,先叫烟熏死了。坐禅之余,我形疲神凝,恍惚终日,昼里梦里,都在练笔。

幸好,我遇到了我命运中的第一位“贵人”——原武威市教委主任蒲龙,他把我从偏僻的乡下小学调入市教委,并提供了大量时间。我一边练笔,一边跑遍了整个凉州,从此拥有了取之不尽的生活;也幸好,我遇到了甘肃教育图书发行社的屈选先生,他的无私帮助,使我全家免去了饥馑之忧。

漫长的梦魇般的五年过去了。终于,有一天,我豁然大悟。眼前和心头一片光明。展现在我面前的,是一个全新的世界,万事万物都在向我微笑。心如虚空,每一动念,无数的人物、生活、构思就向我涌来。而我自己,却放下了文学,我不再是作家,不再为文学所累,不再有执著,不再有寂寞,只有淡泊和超然,只有宁静中享受的写作之乐。心中的人物早已活了,他们有着各自的命运和故事。我之所为,就是悠然空灵了心,叫他们从灵魂里流淌出来。

《大漠祭》、《猎原》和《白虎关》就是这样诞生的。

书评(媒体评论)

《猎原》是一曲苍茫辽远的凉州词。

——孟繁华(《当代长篇小说选刊》

我们在《猎原》里读到的,不是一个人的命运,也不是一个家庭或家族的变迁(这些都是当下长篇小说最容易展现的内容),《猎原》展示的是一个群体人的生活场景,注重的是场景之下的冲突与交融。或者说,这不是一个可以改编成连环画的故事,更像是一面墙壁上展开的油画,有场景、有人物、有表情,也有故事的痕迹,但效果却不存故事的起伏线索中,而在整体的、强烈的视觉冲击中实现。说到底,雪漠不是想去塑造一个生命个休,而是蛩通过群体的雕塑实现对一个世界的诉说。

——闫晶明(《文艺报》)

(《猎原》)在那浑朴淳厚的事象中,似乎裹藏了含而不露的意向,那就是在为西部造影中反思两部,存为人生摹相中审视人生。

——白烨(《文汇读书周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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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4/3 4:19: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