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花香与绿荫织成的春夜里,准曾在梦里摘取过红熟的葡萄似的第一次蜜吻?谁曾梦过燕子化作年青的女郎来入梦,穿着燕翅色的衣衫?谁曾梦过一不相识的情侣来晤别,在她远嫁的前夕?
一个个春三月的梦呵,都如一片片你偶尔摘下的花瓣,夹在你手边的一册诗集里,你又偶尔在风雨之夕翻见,仍是盛开时的红艳,仍带着春天的香气。
快下山的夕阳如温暖的红色的唇,刚才吻过那小墓碑上“铃铃”二字的,又落到溪边的柳树下,树下有白藓的石上,石上坐着的年青人雪麟的衣衫上。他有和铃铃一样郁郁的眼睛,迷漠地望着。在那眼睛里展开了满山黄叶的秋天,展开了金风拂着的一泓秋水,展开了随着羊铃声转入深邃的牧女的梦。毕竟来了,铃铃期待的。
爱情是人类永恒的话题。上不见头,下不见尾,无始而无终。
爱情是一个最古老的话题,古老到鸿蒙之初,盘古开天辟地,与生命的诞生一起到来,第一对有情人是谁?这是一个人类永远也解不开的谜。
爱情是一个最现代的话题,现代到五湖四海,无处不在,如影随形,人人都需要有浪漫的时光,人人都需要有谈情说爱的对象,只要人类一天存在,爱隋就一日不会过时。
名人笔下的爱情故事,讲述了多少风花雪月的传奇,讲述了多少花前月下的浪漫,讲述了多少爱恨情仇的凄婉,讲述了多少柔情似水的甜蜜,讲述了多少天人永隔的悲剧,从浪漫到浪漫,从温情到温情,从歌剧到歌剧,从绝唱到绝唱,不可不读,不可不常读。
就是第二天的早上,织文来了,一路叫进来说:“我带了一位生客来拜访你们了。”那时我正在药房配药,我也没有看见是谁,就随嘴答了:“请后面客厅坐吧,贯中在那儿呢,我完了就来。”织文和客人经过药房就到后面去了。我配完了两种药也到后面去,看见织文躺在睡椅上,那位客人坐在旁边。我说:“织文!你说来了一位生客,这不是我们昨天遇见的赵先生吗?”他笑笑,大家就随便地吃吃葡萄、花生、巧克力等玩玩。(织文差不多每日来的,等到她家内有人来看病时,看护打电话来,她才回去呢。)中午冯启亚来了。她虽然是我的同班同学,可是是赵先生的姨娘。织文的姑母,因她没有出嫁,中国规矩不用母字,所以叫她三伯伯。她是从南边来看我们大家的,有时住在她自己哥哥家,有时住在我们医院内。我们和自己家里人一样,彼此不客气的,所以她午饭来了,我也留下赵先生来吃午饭。下午,启亚又打电话叫了她一个表侄和织文的丈夫庞敦敏来,一同到中央公园去玩。三个人都有照像镜子。这位赵先生照得最多。他一个人一共照了二十张。贯中在喂鸟,他更有兴趣地给她一个人特别照了一张。(这些小照现在都在这儿呢,太多了,可惜书上不能全印。)大家玩了一下午,到晚上又一同回到森仁医院吃晚饭。这位赵先生是远在九英里外的清华学校教书,不知怎样第二天星期一又同织文来了。我们当然是照样招待,可是我一天到晚忙得不得了,上午门诊,下午往诊,接生又多半是半夜,所以我很少陪他谈天,总是织文和贯中两个人陪他谈、吃,两样不停。北京的糖炒栗子最好,又是这三位最爱吃的,所以每天的栗子皮不知要扫多少出去,我有时也抽空坐在一道闲谈。有一天,赵先生剥了一大堆栗子给我们大家吃,也给了些给我。可是,我一吃这种淀粉多的东西胃就疼,人家辛辛苦苦剥好了给我,我又不便拒绝,就给它攒在手心里,等出来后再转请看护妇吃了。赵先生一连来了四五天,二十五号大早他又一个人来了,对我们说以后不能常来了,请不要怪他。我这个大傻子,莫名其妙地心里说:“你不来就不来,我们何必要怪你呢?”同时我又觉得这个人天真得一点习气没有,不像一个初回国的留学生那样调皮。我就回他:“你住得那么远,又教书,自然不能天天来,我们不会怪的,你有空进城来时,请来玩玩好了。”其时我手上正打绒衣,他说:“我也会打绒头绳东西。”我就笑了,回他:“你不知道中国有句俗语说,‘男做女工,一世贫穷’?”他笑笑说:“你真像一个美国人,一下都不停地做事,一天到晚这样忙,坐下来还要手里打绒头绳东西。”我说:“我从小到大,家里人总说我手不停脚不住的,我脑子里也是没有一天不想主意,除了睡觉,但是睡觉还要做梦,另过一个世界呢。”他笑笑,贯中也笑笑,一句话没有说。一下赵先生走了,我们以为他真一时不会来了,岂知他第二天又来了。这一次他走到院子里,一脚给一盆黄菊花踢翻了,花盆也踢破了,(因此每年赔我两盆黄菊花,四十五年已经赔了九十盆了。)嘴里还在自言自语地说:“说不来了,又来了。”我和贯中好笑得不得了。但是我心里想:“这个人一定有目的,不然,这样远哪会天天跑来呢?”赵的目的,我虽然不明白对谁,但是他来时总是贯中和他说笑,有时织文也来,有时织文不来,只他们两个人在一道谈天。虽然也要我加入,可是我一点空工夫没有。最可笑的是,贯中她是小儿科,连小孩来种牛痘,她都不种,也是我或看护妇给弄,她能不动多少总不动,还要三两天装病。(我对新式女子爱装三分病的解说是这样的,就是有些在外国生长的人,回国后,看了中国老的小说上说的什么倾国倾城貌,多愁多病身,算是美而雅的,所谓大家闺秀总是要带三分病才对,因此她们就不三不四地装起来了。岂不知生在这个二十世纪的人要讲究进取的精神的,所以我们同辈中人,往往笑我是一个傻丫头。)
我想,贯中既然在行医上不愿多做事,不如嫁了还好点。我这个心一起,就没法形容他们,给他们拉拢起来。所以以后赵元任来,我便设法避开,让他们两个人在一道,并且在贯中前说出赵的种种好处来。可是一样更使我觉得可恨的,就是贯中更装起病来了,见客时总是睡在床上,我再三对她说在医院虽然可以睡在床上见人,可是老那样病,人家会讨厌不喜欢的。她不信,更整天的一事不干。除了招待客人以外很少出诊和门诊。因此我就更忙,更想给她设法嫁了好。探她口气,她自己也愿意。所以我们两个人暗中这样进行,谁知那位赵先生暗中正在反着讲行呢!P8-10
天真的丽,他神经更脆弱,他凝视着含泪的颦,狂痴的沙,仿佛将有不可思议的暴风雨来临,要摧毁世间的一切:尤其要捣碎雨后憔悴的梨花,他颤抖着稚弱的心,他发愁,他叹息,这时的四境实在太凄凉了!
沙呢,她原是飘泊的归客,并且归来后依旧飘泊,她对着这凉云淡雾中的月影波光,只觉幽怨凄楚,她几次问青天,但苍天冥冥依旧无言!这孤舟夜泛,这冷月只影,都似曾相识——但细听没有灵隐深处的钟磬声,细认也没有雷峰塔痕,在她毁灭而不曾毁灭尽的生命中,这的确是一个深深的伤痕。
八年前的一个月夜,是她悄送掉童心的纯洁,接受人间的绮情柔意,她和青在月影下,双影厮并,她那时如依人的小鸟,如迷醉的荼靡,她傲视冷月,她窃笑行云。
但今夜呵!一样的月影波光,然而她和青已隔绝人天,让月儿蹂躏这寞落的心。她扎挣残喘,要向月姊问青的消息,但月姊只是阴森地惨笑,只是傲然地凌视,——指示她的孤独。唉!她在将凄音冲破行云,枉将哀调深渗海底,——天意永远是不可思议!
沙低声默泣,全船的人都罩在绮丽的哀愁中。这时船已穿过玉桥,两岸灯光,映射波中,似乎万蛇舞动,金彩飞腾。沙凄然道:“这到底是梦境,还是人间?”
颦道:“人间便是梦境,何必问哪一件是梦,哪一件非梦!”
——庐隐《月夜孤舟》
“爱情”迷醉处,令人心旌摇曳、如沐春风;癫狂处,令人欲罢不能、走火人魔。而其中三昧却无人能道。虽其如此,“爱情”亘古不变仍是古今中外无数诗人、哲人和作家笔下咏叹的对象。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这是《诗经》所诠释的相思。
“我的爱是无条件的,是可以牺牲一切的,是如猛火电光,非烧尽社会,烧尽己身不可的。”这是郁达夫所诠释的热烈。
“满腔辛酸与谁道?愿此恨吐向青空将天地包。它纠结围绕着我的心,像一堆枯黄的蔓草,我爱,我待你用宝剑来挥扫,我待你用火花来焚烧。”这是石评梅所诠释的哀痛。
“幸而凭着翦翦秋水的一双眸子,乍迎乍送,欲敛未回,如珠走盘,如星丽天,以证她的芳年虽已在路上,尚然逡巡着呢。这是当年她留给我的惟一的眩惑哟!”这是俞平伯诠释的回味。
“我的心,虽时刻地如焚地惦念着芸姊,但是没有机会重逢了。我恨不能寄在那春天的飞絮,秋天的落叶上面,让它把我带到芸姊的阶前窗下,让我飞绕着她的身边:即或道不出‘平安’,也可以看一看她是否别来无恙。”这是缪崇群所诠释的苦念。
虽有百手,手握百笔,笔能百言也无法道出爱的微妙。我们惟有迷醉在这些美文中,与才子佳人们共呼吸,共命运,饮着爱情酿成的醇酒微醺,也是人生一快事。
本书作为“花前月下”系列之一种,编辑在选编原稿过程中,重点挑选了一些可读性的美文汇编而成。经过多方面的努力,本选集中的绝大部分作品都得到了著作权人的许可,感谢何为、冯钟璞、杨静远、陈恕、李小林、周立明、沈宁、冯姚平、柳鸣九、徐城北、丰一吟、严扬、缪元朗、杨子耘、汪小梁、黄小鹰、李维永、王克平、胡高雁、金木婴、俞昌实、孙晓达、张宗超、梁培宽、楚泽涵、刘凌、汪飞白、郭云、陈好林、朱欣等知名学者、作家、教授、老师及朋友的支持和帮助,也感谢那些未曾谋面却实实在在给了我们支持和帮助的朋友,但是,亦有少量作品的著者虽然我们多方努力,但亦未能够在出版前及时与著作权人取得联系,特此致歉,并请著作权人获悉后速与编辑联系,来函请发电子邮件(dexuanxin@126.com)。在编辑过程中,编辑遴选了一些名家的精美图片,未及一一联系,特此致谢。本书在编辑过程中,鉴于编辑水平有限,可能存在错讹之处,敬请读者不吝指教。
德玄馨
二○○九年九月初恋///周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