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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中国布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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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张曼菱
出版社 北京大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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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编辑推荐

风云变幻的中国,幸存布衣精神吗?尘劫万千的龙种,还有布衣人格吗?布衣者,民间神髓,尘世高蹈都也,特立独行于帝阙与儒林之外,无名有品,无位有尊,任凭围剿放逐,依然拒绝趋奉,孤怀宏视,卓然独立于贩夫走卒、政客泼痞以及一切流俗者。作者以深痛莫解、情透纸背的文字,追溯父亲的中国式生命行迹,竟是纵深直入了奄奄以就尽的布衣本真精神的流变与绝地,直入了精神集体倾覆时布衣人格的担当和砥砺,虽系书生一己独力,却是来自文化本源,渊渊浩浩,不可得而穷测也。

本书具有浓郁的文化色彩,作者写了中国一个普通的文化布衣家族,它的精神血脉、文化血脉、知识血脉,都是中国传统的优秀品质。张曼菱文笔优美,感情充沛,读来字字是情,让人从中深受教益。

内容推荐

父亲习惯自称“无名之辈”与“布衣”。

可父亲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吗?

他已经将朴拙的天性、坎坷的人生与美轮美奂的中国文化合而一体。古人称之为“内美”。

放逐之人,是被历史所选中之人。

他的记忆在对历史负着责任,即使社会不在乎他“这一票”,他也约不愿意苟合与遗忘。

他诉说着普通人的忧伤和自律,和对于平凡生活的热爱,想象。这其实正是艺术与文学追求失之本的至高境界。

面对千年历史长河和浩渺宇宙,谁又不是一个普通人呢?

《中国布衣》告诉世界:什么是中国人?什么是中国文化?

目录

人静日月长

君子之泽

冲出云层的闺秀

放逐长河

风琴被剪断的旗袍

雅致老家

“夜来香” 美军水壶与民问文本

进德逸句

我写字就是为了自由

布衣者:虚怀若谷

放逐少年

高山流水哀知音

我的古文底子

锑盘

玻璃板下的照片

学而不已源自本色

三元茶钱 一盘青菜的西湖

不是无端悲怨深

从“孟母择邻”想到“孟父”

三春杨柳 一介书生

落日故人情

寻找“常态”

“洪洞县内无好人”

边土茅屋谈《红楼》之一)

边土茅屋谈《红楼》之二)

边土茅屋谈《红楼》之三)

进入家的历史

乡立日

《贫女》新吟

父亲的左手

母亲的阳台

又是橙黄橘绿时

锦衣夜行

恩义的焕娘

会咬人的人

惜衣禄

骨头香

哈雷棍子

不如意事常八九

寒不改叶

墙上留联

父亲的钱

布衣父亲

一方天空

真正的父亲

最后的细节与《马说》

平地比高山更伟大

鸿飞那复计东西

人生可以把握什么?——给侄儿们

遥慕与独语

择生与择死

亲情文字

被放逐的心

照片的遗憾及成书

穿透生死的知音来信

附录进德笔记《东鳞西爪》(摘录)

补记大地山河

跋语 《中国布衣》北大版

试读章节

一直到父亲辞世前,在我的心中,总以为父亲的时日是无穷的。

他似一棵常青树。无论他的相貌、身姿与动作,与我离家二十年以前,几无改变。连白发亦罕见。我们是青丝家族。

当我发现,自己已经错过了陪父亲去他心目中的“圣地”——西安碑林的时机,我想弥补时,父亲则说,他在电视上都看到了,不去也罢。

他已规缩了自己的空间,其实是他已看到时间的规缩。

父亲亦曾表示过,想到我曾经插队的傣乡去看看,亦被我那时忙着为知青“拍片”忽略了。

这是父亲进八十的日子。他依然热爱着所爱的一切,只是减少了许多外出的活动。

他经常静坐阳台,我来了,他就告诉我,当太阳照到家中墙上何处时,墙外的学生们下课、上操。他自己的看书写字也到了一个间歇。再照到何处时,可以准备淘米煮饭。

也有这样的时候,我来了,父亲正在看书,只是一点头,仍看书。或拿出昨天写的几幅字来,叫我品评。我说的总是很被父亲接受。父亲在此时便把一些选好的字画送给我去收藏。

父亲也写一些字交给他的两个孙子。此间已有去意。谁也不忍说破。

小小阳台,父亲写字的家当,笔筒砚台等,就摆在顶头的那张桌上。

母亲缝纫的机器则与之垂直。直角之间,是一张我从海南带回的躺椅。躺椅上,铺着父亲退休时单位赠送的虎纹毛巾毯。靠背上,是他们的孙儿们乳婴时代的小薄枕。

那两个他们曾经怀抱过的,早晚接送上学的孙儿,如今俱长成了高大的少年。

这阳台上,便是我父母的憩趣园。

所有人的习惯是,一进家就问:“爸爸呢?”母亲回答:“在阳台上。”于是跑到阳台门口,喊一声:“爸爸。”

躺椅上的父亲会悠悠然地对我指点,刺梅盛开了,或会问我闻见兰花的香气否?指指点点,就在这窗台上。

我家养两盆兰草,盆大而深,呈幽谷形。兰草的风姿,也像是在山里长的那种,勃发丝丝,犹如野性的瀑布,呈一种未梳理过的丛状,乱得有情。后来,有人也送我兰,理得太清秀,似雕琢了。

父亲从来不追求什么“极品”。我理解他的意思,只要它是兰,具有兰的特性,看得入眼,它就是我们心目中的“兰”,就是古诗词中的兰,就是深谷幽兰。

就是一棵普通的海棠,在父母的阳台上也因为温馨的陪伴而鲜洁滋润。

母亲还喜欢在初春的寒意里买来野山茶。父亲就静坐而赏。我来了,他说:“你看这野山茶,就像一个山姑娘那样可爱、自然。”

有一次,我想“净化”阳台。我说,应该把那些晾在窗下花前的什么毛巾、袜子收走,还有那只放在窗台上的小簸箕,里面晒的是父亲老乡送来的华宁小腐榨。

父亲则不以为然,他说:“这都是自己用的、自己吃的,很自然,很好。我这样坐在这里很舒服。”

我才明白过来:什么叫“很自然”。

这样,才是一个温馨“过日子”的环境,此真境界也。而我的要“净化”,则有从俗与造作之嫌。父亲从不乱性,这一点我永不及他。

父亲生病之时,楼上楼下新迁入户装修的轰响声常令我烦躁。父亲却说:“没什么,习惯了。”照旧地看书写字。这就是我的父亲,有着撼不动的沉静与不焦不躁的面容。

他说:“一天不看书写字,生活就没有质量。”

母亲说,父亲晚上躺在床上,还在手心里划来划去。母亲问他,他说:“我在想,这个字要怎么写才好看。”

父亲说,当他坐在躺椅上时,犹爱观赏那盆从海南带回的观音葵。他说,在昆明见过的所有那些同类植物,都与我家的这棵不同,没有这棵的舒展、飘洒。

“洒脱”与“舒展”,是父亲最喜欢的状态。父亲所有的袜子都是剪开了口子,由母亲重新缝上边的。他一点不能受那种紧袜口的束缚。

关于海南带回的观音葵,他还说过:“谁说海南的东西都是假的,海南人都是骗子?我们买这两棵的时候,只是两坨黑黑的根,什么也看不出来。人家说,您带回去种吧,种出来很好看的。带回来两棵都活了,果真是好。倒是搬家的时候不注意,让人偷走了一盆。”

雨后,父亲观察出,那盆海南的观音葵又抽了新条。那一年抽出两枝,长得迅猛,不久即与老枝条相齐,不分上下。父亲说:“这两枝是应在洲洲考上上海的重点大学,和你回到云南再创事业上。”

父亲去后,此树欲枯;两句古诗猛上心头:“狂风吹我心,西挂咸阳树。”我于是将它移到了我住处,欣然而绿。

大约我家的人总是以“草木”为命的,而不是金命玉命。那年我落魄已久,忽考上北大,可谓“一飞冲天”。那正是我家一棵文竹长得很高,“台数”很多,勃勃生机之时。

一天夜里,文竹放在窗台上被人偷了。是用长竹竿捅下去偷走的,花盆都摔碎在地。人家在查其他案情时,查出是同院的一个教师的儿子不务正业,专事偷窃而为。

母亲却不去索赔,反说别问了,人家的儿子为我们一盆文竹坐牢,似过意不去。母亲的这种善良,常常令我与她纷争。但母亲的无是无非,亦是一种静生法。有一年回家,刚下飞机,就听说家中的昙花昨夜盛开了,母亲打电话叫大家回去看。昙花是一点一点在人的眼前开放的,景象十分美妙。

我一进屋,就看到那盆花还放在中央。侄儿洲洲就说:“姑妈还没有看见昙花开,收起来,重新开!”说着,他的小手就伸了出去,将那花轻轻握住。大家都笑了。

父亲说:“洲洲,花开花落是不能再来的。开过就是开过了,就像你过了一天,就没有这一天,而是另外一天了。”洲洲抬起头来望着大家,小手放开了。果然,花没有被捏拢,花仍是开着的。他大概第一次知道了时光的无情滋味吧。那时洲洲五岁。

记得那年,全家去西山时,带他去了聂耳墓;告诉他:“这就是作《国歌》的人。”只见洲洲紧皱眉头,指着墓底下说:“赶快,打电话,叫救护车来,抢救聂耳!”

我们是强行把他拉走的;告诉他,人已死,抢救不活了。

聂耳死时,还没有洲洲。聂耳的同学教过他的爷爷。

小洲洲一面走一面回头望着那墓,为什么,好人为什么死?

那时在他的心中,好人都是不可以死的,这世上只应该那些坏人完蛋。

在父母的卧室里,两张小木床与窗户形成一个“品”字。父亲常讥笑母亲,说她是不开自己那边的窗,而开他这边的窗的,可以透气又不被风吹。父亲却不怕这风。

父亲亦曾很高兴地告诉我一个发现:每当月圆的时候,他躺在床上,一只手去揭开窗帘一角,就可以看见那一轮满月,正照在人脸上。他告诉我的时候,好像是“得天独厚”一样。似乎父亲当时也用了这个词。

父亲去后,我每当难以自已,便坐到那个小阳台上去,或者睡在父亲的小床上,我也看到了那一轮曾照过父亲的明月。我似明白了父亲喜欢的两句话:“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

临走前,他对我的反复叮咛就是:“要珍惜光阴。”

在辞世前一周,他对我的一位同窗好友说:“曼菱这个人个性极强,一般人的话她是听不进去的。你们是好朋友,要随时提醒她光阴易逝啊!”

我回故乡后,为知青的事,交往甚杂,也贪玩山水,令父亲深感忧虑。

父亲去了,我如能息此泛泛之交,杜绝浮华之游,使心凝聚于志向,情寄托于其所,以寸度计光阴,成就一点分内的事业,那就是父亲又给了我一次生命。

对于光阴,父亲给我留下的警示是丰富的。他赠我的书法作品中尤其强调了一幅,并亲自装裱好给我,是曹丕的:

古人贱尺璧而重寸阴,惧乎时之过已。而人多不强力,贫贱则慑

于饥寒,富贵则流于逸乐,遂营目前之务,而遗千载之功。日月逝于上,体貌衰于下,忽然与万物迁化,斯志士之大痛也。

父亲与我都爱建安七子,风骨峭拔。但如果父亲不为我写,我却不知曹丕此文。那种上观日月畅行,下视体貌渐衰的悲哀,以及在悲哀中的奋争,有一种为人生的责任。的确,他的气质比曹植更堪大任。

以前我偏爱于曹植的悲凉多情,视帝位上的曹丕为夺权谋势之徒,此谬也!

另一幅,却与这帝王风度相反,是赞牧童的:“骑牛远远过前村,短笛横吹隔垅闻。多少长安名利客,机关用尽不如君。”悠然与超脱,亦是珍惜光阴的智者。

父亲观我甚精深。他曾叹道:“自从去了海南,怎么变得那么无情?”

因此他这两幅字,俱是对症下药,将他的苦心借古人之妙语托付于我。珍惜光阴,珍惜人情,即是珍惜自己的本色与自由。

从父亲发此叹息后,我渐明白,自己是因办公司而被“商海”所逼,对人生剥夺太多。我的人生,不能一味地“时效”、“机遇”、“经济”。

如果不留下空间与时间,就不能从容地延续那些一生中仅属于自己的思考、情味、交往与悠然,作为一个文化人的精神活动也就渐窒息了。自己终非其中人也。

父亲对日与月的深情所钟,令我最终决定“退出江湖”和“淡出官场似的文坛”。从此,我选择一种“只做事不争名分”,“只写作不问评论”的人生。

父亲与母亲本来还可以调一套宽宅的。

那年,学院里很多教师都调了。但也有不少人调过就后悔。因为只追求“一辈子要住一次大房子”,结果放弃了原来住得很顺的地方。

父母一直就清明地知足与安宁着。

他们说,“这前面就是花园草地,早晚散步,可以看见学生读书,可以遇熟人问候。阳台虽小,阳光却一早就照了进来。坐在那里看书,缝纫,拣菜都可以。房子很严实,正南北向,楼层合适。邻居又都熟悉好处,这样好好地住着,何必调呢?”

一天,又听到那些为调房的来诉烦恼;父亲就对我说,那个“六尺巷”的典故你是知道的了。我即念出:“万里修书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一家人指着当官的亲人为他们争地砌墙,不料这官员以大历史看小人生。反说“让”。弄得邻居也让。各让三尺,就成了“六尺巷”。

见我明白,父亲点头,又给我说了另一个典故:

郭子仪,是唐朝大功臣,皇帝称他为“兄”的。因战场归来,朝廷赏赐,专为他建一座府第。郭子仪戎马半生,今要安享荣华,特别新鲜,每天都要跑来看盖他的房子。一会儿担心木匠,一会儿又操心瓦匠。

盖房子的师傅知道他是功臣,也敬重他,便对他说:“我盖了半辈子的房子了,就像将军您打了半辈子的仗一样。但我只见住房子的人搬进搬出,没见过盖的房子倒掉。”

一语提醒了郭子仪。从此,他再也不去监察房子了,而是小心审视自身。郭子仪是一个在和平年代为自己定位良好的功臣。他一直不忘木匠教诲,平安一生。

这一段古话,父亲不讲,我倒不知。

父亲的学问从很多渠道来,到了父亲这里就用人生阅历作梳,把它梳理过,然后给我,使我得沽“渊博”虚名。

有时候想起来,我一直很奇怪地脱离市井生活,从来没有计较过什么房子与头衔,也没有投入到人们的装修住房和购置家具的那些热浪中去,总在追求一条不断往远处去的路,忙着赶路了。

人到中年,除了这条拉得还算比别人长远一些的路,我一无积攒。根在父亲。我父亲从来没有教过我“为稻梁谋”,我所受的“家教”就是要争气。所谓“争气”,大致就是要争一争“骨气”与做出一点“名气”吧。

在我们这种家庭,所谓“光耀门庭”,并非是在家门上镂金刻玉,而是要焕发出精神的光彩。父亲说:“富贵富贵,富不如贵。”我想,我家属清贵。

三年前,人家对我进行“人才引进”,父亲只是担忧:“你回来能不能发挥作用?能不能出更多成果?”从来没有想到要随潮流去谈一些条件。虽然总是吃点亏,可是在精神上不输。这把尺子也就量定了我的一生。

我父母俱出自那种切近乡间田野的中国式的书香门第,故有着很多自然的禀性。例如,他们喜爱坐在阳台上敞着窗户做各种琐事,从不怕所谓“穿堂风”。即使是冬天也不要什么取暖器也不关闭窗户,讲究空气流通。

父亲酷爱户外活动。每天一早,就在所居的校园里跑步,舞剑。

父亲的剑术是可以做单人表演的。

白天午睡后,一定要到楼下的花园去做长散步。这个习惯一直到他辞世的最后一天。每周,则要到外面去走走,参加书法活动、老年娱乐。

七十来岁时的父亲,舞姿甚健,尤喜狐步和探戈,华尔兹跳得极为洒脱。母亲曾说,“每周末老协的舞会,你父亲是从开始跳到曲终的。”

父母喜欢将各自的家乡带来的土产,放在阳台上晾着,或分给我们。仿佛要有这些,生活才充实。

在他们身上,保留着可贵的乡土之气。例如,母亲会用玫瑰花瓣来做清香的玫瑰糖。在过冬的这一天,用来做汤圆的馅。他们还将那些细柔的鸡毛积攒起来,做成薄薄的两个鸡毛小坐垫,到远处郊游和公园玩时,随身携带着,就处而坐。

父母俱喜欢存水。平常,在厨房里,总是看见水壶、小锅、口缸里贮存有清水。这与自来水停不停无干。

我见过雪山脚下的少数民族人家,也是喜欢存水的。在那里,水是神圣的,放在铜缸里,置于合家最干净最醒目的位置。

P1-9

后记

十月金秋,接郁缀君信:北大出版社高秀芹编审告知,决定再版《中国布衣》。

在我内心深处仿佛被重重击了一鼓,回声荡漾,数日不可平息。

从我发表处女作的那天起,我就暗暗期待着:有一天也能够在母校出版我的书。现在北大再版《中国布衣》,这又好象是命里注定。

令人心情激动的是,一种获得认同后的快乐,偎依到母体的温暖。

感觉像是我人生中的两个最重要最厚密的亲人,他们自己走到了一起。我的生命中的两条河流,终于在入海口汇合。

父亲是一条默默的小河,或者说,溪流。

北大,是多么宏大的江河。

我从默默的小河,游向了江河,又重新回到山间溪流。

自古以来,平民子弟远赴京城求学,就是一条滚滚潮流,为我们这个古老的民族注入着生机与活力,给民间厚土带来向上的希望之光。

我们这一届学生进北大时,正遇到一个百废待兴的转折时代。

北大的表面永远是划一的,学习,上课,肃穆的图书馆,浪漫的未名湖。这股每天往来于校园的貌似划一的大流,其实千差万别。

有的带着大地的泥土,有的带着豪门的坎坷,有的带着书香的曲折;有机巧,有朴拙,有奉献,有执着;因为民族的同一个理想而混同着,数气相搏,风生云涌,陡起风雷。精英由此生成,人脉由此贯通。

父亲在我二年级的时候来过北大。在未名湖畔拍照时,他忽一招手,让我等一下。他摘下帽子,虔诚地站好。秋风吹乱了他的额发。

我想说,戴帽好些。但看他肃穆的样子,知道他肃穆的感情。于是为父亲拍下了这张唯一的湖畔照片。一个拘谨的边地知识分子,来到他心中的圣地。

现在来看,照片上手里拿着帽子的父亲,风中凌乱的头发,其实更符合北大,也更符合父亲。骨子里的谦逊与尊贵。

父亲那种敦厚,细腻的气质与我的浮躁大相径庭。

“人生至处知何似?应是(似)飞鸿踏雪泥”。

北大是永恒的世界级风景。我只是这塔下的细沙,湖畔的流萤。

北大是被历史惦记着的,有如天上的恒星,有无数优秀的心灵来回忆。

而布衣的父亲,却只有我会生生息息地想念他,追悔莫及地怀念他。其实父亲一直很想知道北大的种种,想知道我的学习生活的所遇所感。然而女儿总是一付天之骄子的模样,语焉不详。

如今,当青年的求学与壮年的遨游结束,我渴望回归时,那在家中守候着我的父亲,却走了。留下我,独对滇池冬日的鸥鸣。

在梦中,我又倚到了他的膝下,一如昔日咿呀学诵唐诗的光景:

“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

是的,时日将从山后隐退,我终将回到父亲这片布衣的大海。

北大,则是那座我曾经登上去,欲穷目千里的高楼。

我的北方巍峨之母校,我站在滇水边向你守望。

让我也在风中摘帽,让风吹乱我的头发。

这年秋天去台湾,在胡适墓前,我特地代父亲行礼。

父亲少年,正是抗日烽火,民族觉醒的激流岁月。中国诸多名校名家南迁昆明。边城幸运地得到了现代文明思潮的洗礼。

父亲当年常去听北大清华名师们的讲演。

我常听父亲提到的人是:王国维,陈寅恪,还有胡适先生。

离开台北前夜,台北的一位学长易君博先生打来电话,他读了《中国布衣》,送给我父亲两句话:“拔乎流俗之上,立于千圣之表”。  我说,父亲听到一定会感到担当不起,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我已经习惯于父亲的嘱咐。他自称:“无名之辈”与“布衣”。

可父亲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吗?

他不是鲁迅在《一件小事》里写的工人那种纯天然的厚朴。

他已经将朴拙的天性,坎坷的人生与美焕美伦的中国文化合而一体。古人称之为“内美”。

他在内心世界里所取得的成就,令许多所谓功成名就者望而莫及。

他创造了能够让别人分享得益的东西。

父亲酷爱读书。但观今人,读书以实用,而与内养无干。

这需要一种夙慧。

我以为,这是中国几千年来耕读人家传下的那种书香。

我父亲,名进德,字退耕。祖上十几代前曾是官宦,后来归于林下。到祖父已是典型的乡绅。他酷爱字画,遂令家产丧尽,使父亲成长于寒门。

“杨状元才高天下,马汝为字压两京”。我家藏有马汝为的真迹。

曾经省博物馆出价来购,父亲不舍。他告诉我,这是祖上留下的最后一件东西,要传给我们。那年我五岁,我记得那黄黄的用褐色丝带捆起的一个轴卷。

到“文革”,家被抄,字画被抢走了。父亲只能说,人在,就行。

但我依然有着证明书香家世的“名片”,这就是父亲写就的书法。

无论在那里,一拿出父亲的字,人们总是由衷地赞赏着。这不是那种异化了的现代入书法,这是世代中国人心目中的书法,昭示着文化与人格精神,启迪着心灵的美感。

季羡林,还有一些名家,书法家钱绍武先生、李群杰先生都告诉我说:你父亲是一位书法家。

就凭这寄托着生命与尊严的书法造诣,父亲不是一位普通人。不是普通人能够写出来的。

然而他又在诉说着普通人的忧伤和自律,和对于平凡生活的热爱,想象。

这其实正是艺术与文学追求的人之本的至高境界。

面对千年历史长河和浩渺宇宙,谁又不是一个普通的入呢?

写作《中国布衣》,是我结束自己多年漂泊的心理需求。

写作源起于对知已的倾诉,和友谊的抚慰。在那个哀痛不已的春天,工人出版社的朋友们与我确定:要出一本书。从此,我的哀思不再孤单。

《中国布衣》初版以来,喜爱它的人们来自社会各层:有末代皇室贵胄之后,名门望族和将门之后;有企业家,文坛作家,大学教授;也有初识文墨的退休工人,退伍军人,乡村教师,青年民工;还有海外华人,台湾政要。

有一位在美国开办华人学校的昆明同乡,特地到我家里来,索要《中国布衣》和父亲的书法作品。他认为,这是美国华人教育孩子的合适教材。

“不因为被漠视而放弃自己的尊严与责任”的心声,震撼了人们。那被尘世压抑,而倾泻于书法的才华与情操,留下了大美。

这是一股源自中华文化的山泉。它带着“天人合一”的纯美与当代真实的沧桑。

它告诉世界:什么是中国人入?什么是中国文化?

2009年12月12日

父亲九周年忌日

曼菱 昆明

书评(媒体评论)

“无名有品,无位有尊。”

——季羡林先生

“看了进德先生的书法作品,我立即为先生的格调所激动,一种诚恳质朴又刚正不阿之风扑面而来。”

——书法家钱绍武先生

“拔乎流俗之上,立于千圣之表。”

——台北易君博先生

“我们要像进德先生那样生活。”

———群退休工人

“这样的书是可以传几代的。”

——程郁缀教授

“这是一本有社会学价值的书。什么是中国人?这就是中国人。'’

——作家吉狄马加

《中国布衣》是美国华人教育孩子的合适教材。

——一位在美国开办华人学校的昆明同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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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4/1 8:17: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