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百转眯缝着眼向西面楼梯口望去,只见木板墙上一道狭长的深缝,似为利剑所刺,一气呵成,笔直如画,仿佛用戒尺定出来的一般。寻常剑锋不过三五寸宽,墙上窄缝却长逾两尺,足见使剑之人出手干脆,发力集中。他眉毛一扬,赞道:“‘苍天无边若有边’!这是峨嵋‘一线天’的力道——难怪贤侄只往墙上瞄了一眼,便知你师弟来过。”
金捕头点了点头,叹道:“唉,叫宋二爷说中了。这本是本派用来一击制胜的绝技,要说我师弟也在上面颇下了一番苦功,哪知真到临场应用,却还是拿捏不当,大失水准。这一剑显是他收手不及,才会刺到墙里。这下黑燕子没抓到,毁了店里的物事不说,少不得又要多跑些冤枉路了。”
钟鼓楼奇问:“你怎知他没抓到黑燕子?”金捕头微笑道:“以我师弟为人,倘若抓到了黑燕子,一定会回过头来加倍赔付店中损失,那掌柜的若得了好处,绝不致似现在这般愁眉苦脸。”钟鼓楼回想刚进店时掌柜的脸色,果然跟死了亲爹相似,顿时捧腹大笑,连声称妙。
那胖掌柜被人取笑,脸色愈加难看。宋百转见状心有不忍,劝解道:“掌柜的别太介意,谁家没个三灾八难,有道是福不重至,祸必重来,过去了也就过去了。”掌柜听他说灾祸还要再来,心中愁苦不减反增。
金捕头随便夹了两口菜,忍不住称赞了两句,接着问:“三位吃遍大江南北,这回前来江宁,又是为了哪家的好酒好菜?”宋百转反问道:“金贤侄可知,近半年来,武林中最轰动的事情是什么?”金捕头沉吟片刻,道:“一个月前,‘天煞星’席卷云在烘云居被擒。不知宋二爷指的可是此事?”
宋百转点头道:“不错,这席卷云肆虐江湖二十载,恶贯满盈,终有所报,实乃武林幸事。眼下他被关在峨嵋山的‘诛心小狱’,我们三人正是专程前去峨嵋,参加南北武林同道为之举办的‘打鬼大会’,顺路在江宁逗留一阵,尝尝这里的美味佳肴。”钟鼓楼道:“听说这席老鬼武功之高,当世罕有对手,不知有谁能治得住他?还有那烘云居的谢今朝谢大侠,向来洁身自好,不招惹江湖是非,又怎会跟‘鬼门’有了过节?”言不尽道:“这事说来当真蹊跷,金贤侄师出峨嵋,有没有什么小道消息?”
金捕头道:“看来几位尚不知个中细节。”
钟鼓楼道:“我们只听说席卷云血洗烘云居,灭谢家上下三十余口,连仆人丫鬟都不放过,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具体情由,确是不知。你若是了解什么详情,不妨跟我们说说。”
金捕头点头道:“既然三位问起,那便从头说起。两个月前,我和我尹师弟都在外办公,峨嵋山上突然来了一个自称来自鬼门的年轻人,也就二十岁上下,不肯通报姓名,要求直接见我的授业恩师了然大师。当时本派弟子皆感惊讶,因为鬼门中人虽然平素行事诡异,作恶多端,但是一直和江湖中的名山大派无甚瓜葛,不知此番上门,是福是祸。那天正值我二师兄清泉主事,本想拒之门外,但鬼门与毕竟名声太响,我二师兄再三思量,还是亲自出面,以礼接待。”
宋百转赞道:“峨嵋果然有大派风范。”
金捕头摇头道:“哪知麻烦从此便接踵而来。”众人不解,待他继续。
金捕头道:“那年轻人见出来的是我二师兄,颇是不满,嚷嚷道:‘让了然出来见我!’口气不逊,无礼至极。以我师父掌门之尊,何等的身份,哪能被一个不知名姓的后生呼来喝去?我二师兄当时压住火气,好言跟他解释,说掌门正在闭关,暂时不能会客。这也就是我二师兄性情温和,加之不愿和鬼门莫名其妙地结了梁子,才一意容让,可不是峨嵋怕了他们。”
宋百转道:“那是自然。峨嵋派礼数已尽,他若再不识好歹,纯属自取。”钟鼓楼火气上涌,骂道:“若是换了我,一脚把他踢下山去,也不看看是谁的地盘!”P124-125
(本文对书中内容泄底,未读慎入。)
一
启蒙
我对侦探小说的兴趣,源于我的姥姥。我姥爷五十年代在牛津大学中文系教书,我姥姥在家做全职主妇,白天没有事做,就靠读侦探小说打发时光。那时英国的知识分子普遍有阅读侦探小说的嗜好。据我姥姥回忆,最受欢迎的是阿加莎·克里斯蒂。她每年照例会出一本新书,上市之日,校园里从学生到教授,人人魂不守舍,下午提前溜号,到书店排队买书,熬夜读完,在第二日下午茶时交流心得,蔚为风潮。当时牛津大学图书馆的规定是一张借书证能借五本书。我姥姥每个礼拜去一次图书馆,带上我姥爷、母亲、大姨和她自己的四张借书证,一次借二十本出来,在一个礼拜之内读掉,再换新书。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不问断,直至一九六二年全家回国。
我姥姥回国的时候,带了一大箱子英国原版的侦探小说,平时存于床下,闲来无事,便取出一两本旧书重温,追忆往昔。当时我姥爷全家住在干面胡同的社科院宿舍,左邻右舍有不少侦探小说迷,哲学家金岳霖就常来找我姥姥借书。
我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读了群众出版社的《福尔摩斯探案全集》,对侦探小说产生了兴趣。我姥姥跟我说,你看侦探小说,一定要看阿加莎·克里斯蒂。于是我上初中的时候,把学校图书馆里能找到的克里斯蒂都看了一遍,大概二十几本。最可气的是《孤岛奇案》,明明图书目录里有,却被人弄丢了,后来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托同学从北大图书馆搞到一本,在放学回家的路上一气读完,夜里反复回味,难以入睡。
那时中国还没有翻译阿加莎·克里斯蒂的全集。我一时无书,便借了一些日本的松本清张、森村诚一来看,大部分是社会派作品,兴趣不大。我姥姥见我精神空虚,便告诉我她床下有一个纸箱,叫我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于是一天我钻进她的床下,推出来一个巨大的纸箱。
那一天,我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
早期阅读
我至今清晰地记得,自己打开那个纸箱时的激动心情。里面满是发黄的旧书,虽然积灰累尘,却仍保存完好,散发出古纸特有的陈香,沁人心脾。我看到一本接一本的阿加莎·克里斯蒂,还有一大堆我叫不上名字的作家。我哆哆嗦嗦地打开最上面的一本,书名叫做Car出on the Table(《底牌》),是我喜欢的大侦探波洛系列。故事简介说,一群入聚在一起打桥牌,就在牌局进行的当中,发生了谋杀案……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在疯狂地阅读这本小说。我六岁时曾在美国暂住一年,认得几个英文单词,但读这种原文小说仍然相当吃力。好在阿加莎·克里斯蒂对话直白,用词浅显,我连蒙带猜加上查字典,居然也囫囵吞枣地啃了下来。平心而论,这绝不是作者最好的作品,但在当时足以令我兴奋不已。在之后的一年多时间里,我又从纸箱中读到了更多的克里斯蒂:After the Funeral(《葬礼之后》)、Third Girl(《第三个女郎》)、Hallowe'en Party(《万圣节谋杀案》)……这些书良莠不齐,有的精彩纷呈,有的味同嚼蜡,我心想,大概所谓的侦探小说,也就是这样了吧。
我上初三的那年,一个偶然的机会,在母亲的工会图书馆里找到一本埃勒里·奎因的《希腊棺材之谜》。我在回家的班车上看完此书,为其中的线索设置和多重解答陶醉不已,头一次领略到侦探小说也能呈现出,数学一样的逻辑美。可以说,这本书完全提升了我对侦探小说的认识。第二日我跑回图书馆,在架上搜寻更多的奎因,却只找到一本《荷兰鞋之谜》和一个中篇《上帝之灯》。看完这两本之后,又在宝箱中找到一本The Siamese Twin Mystefy(《暹罗连体人之谜》)、一本A Fine and Private Place(《美好的私密之地》)和一本短篇集The New Adventures of Ellery Queen(《埃勒里·奎因的新冒险》)。其中《暹罗连体人之谜》和《希腊棺材之谜》一样,同样设置了别出心裁的线索和一再逆转的结局。我读到结尾时,因为有一个k开头的复杂单词不认识,读了好几遍都搞不明白,后来查了字典才恍然大悟。多年以后在背GRE单词的时候又看到这位仁兄,不由得会心一笑。而《美好的秘密之地》,直到今天我仍认为是奎因的最佳作品之一。
我上高二的那年,在书店里读到一本《世界侦探小说选》,里面收录了奎因的《Y的悲剧》,情节相当精彩,只可惜是缩略版。让我印象最深的,却是书中收录的另一部作品,约翰·狄克森·卡尔的《亡灵出没在古城》(即《连续性自杀事件》)。这是我读到的第一本卡尔,也是我继卡斯顿·勒鲁的《黄屋奇案》之后读到的第二本精巧的密室杀人小说。我被书中的古塔密室深深吸引,一经读完,立即去宝箱中寻找更多的卡尔,只找到一本The Mad Hatter Mystery和一本Poison in Jesf。遗憾的是,这两本书虽然精彩,却都不是密室杀人。
那时大陆出版的侦探小说很少,我整日无书可看,只好硬着头皮啃宝箱中的英文书。我就是在那个时候接触到了Nicholas Blake、Erle stanley Gardner等人。后来我上了大学,功课负担渐重,读书日少,但仍喜欢给同学们讲侦探故事。记得有一次夜里两点多钟,我和一帮同学从自习教室回宿舍,路上给他们讲起《孤岛奇案》的故事,讲到最关键的结尾,故意就此打住,留下悬念。虽然引发众怒,但打死我也不说,他们也无可奈何。第二日清晨六点多钟,与我同屋的一位叫做王鹏的同学,默默起床,穿衣出屋。我被他开门的动静吵醒,心中奇怪,不知他平日睡到十点多钟,为何这天起得如此之早。过了约莫一个小时,他一脚踢开房门,气呼呼地自外闯入,跳到我的床上,骑在我身上将我暴捶一顿,一边捶一边骂:“你不告诉我,难道我不会自己去图书馆看吗?”
还有一次,我在宿舍里给一帮同学讲《希腊棺材之谜》。讲到关键处故伎重施,按下不表。众人郁闷无比,一齐去吃午饭,只剩下一位叫冉鹰的同学,坐在那里若有所思。当天晚上,冉鹰手里拿着一本《希腊棺材之谜》,找到我说,这个作者能把这么复杂的故事讲清楚了,当真不可思议。我才知道他竟然下午去学校旁边的“风入松”书店买了一本来!
我上大学的那几年,国内出版的侦探小说渐渐多了起来。先是阿加莎·克里斯蒂的全集,后来是奎因系列,只是卡尔仍然不为人知。我开始大规模阅读卡尔,是几年之后的事情。
广泛阅读
二○○一年秋天我赴美念书。领到学生证的第二天,便去图书馆借卡尔。第一次借了一本合集,包括我最想看的The Three Coffins(《三口棺材》),以及另外两部The Grooked Hinge(《歪曲的枢纽》)、The Case of Constant Suicides(《连续自杀事件》)。凌晨三点,我读完了《三口棺材》,为其中精巧绝伦的情节设计震撼不已——世上竟有这样的侦探小说!
这本书将我变成了不折不扣的卡尔迷。接下来的几个月,我看完了图书馆的卡尔,又买光了学校附近旧书店能找到的所有卡尔,将近四十本。我在网上查到卡尔一共出过八十几本书,自感任重道远,便又从网上旧书店收购余下的四十来本。那时美国的网上书店已经十分发达,两三块钱就可以买一本二手的软皮书。不出一年的时间,我便集齐了全部的“三巨头”(阿加莎·克里斯蒂、埃勒里·奎因、约翰·狄克森·卡尔),以及范·达因、安东尼·伯克莱等“黄金时代”名家的作品。与此同时,我也从台湾网站大肆购买中译的日系作品。家里的书架逐渐不够用,我便从IKEA买了七个廉价书架。很快这七个书架也堆满了,只好把小开本的书横过来摞成一摞,从里到外放三层。这样坚持了半年多,书架再次溢出,只好把新买的书存在纸箱里,像搭积木似的堆起来。
二○○四年,我的藏书突破了一千大关。
四
思考原创
读书读到一定程度,我自然而然地思考起原创的问题。作为中国的侦探小说爱好者,必须面对一个令人难堪的事实:侦探小说作为西方主流的类型文学,在欧美发展了一百多年,拥有广泛的读者群,在中国却几乎一片空白。是什么造成了这种局面?我那时也在网上读过一些原创作品,平心而论,总体水平很低。中国乃东方泱泱大国,拥有数千年的文化积淀,为什么会被邻国日本远远抛下?
据我当时的观察,原因主要有两个。
首先是国内翻译引进的优秀侦探小说太少。侦探小说历经百年兴衰,已趋成熟,如果没有大量的阅读作保障,就不可能在前人基础上推陈出新。这就好像没有读过《唐诗三百首》,却硬要作诗,要么不会好,要么只会重复。在我出国之前,国内甚至没有完整地翻译过一部卡尔的作品,遑论黄金时代其他的有名作家。没有积累和借鉴,自然难以写出好的作品,所谓“思而不学则殆”。
这方面日本就做得很好。时下许多推理迷言必称日本、新本格、岛田庄司。无疑,岛田庄司乃是日本乃至世界推理史上罕见的天才作家,对引领日本八十年代以降的新本格浪潮居功至伟,但是日本推理小说的极大繁荣,也不能单纯归为其一人之功。大家常忽略一个事实,就是日本多年以来一直在坚持不懈地大量翻译、整理西方的侦探小说。许多西方的不可能犯罪小说,在欧美早已绝版,在日本却仍能买到。日本对古典侦探小说的研究一直走在世界前列。所以说,日本的成功也是经历了几十年的积累学习,绝非一两个天才作家突然发飙所致。
可喜的是,近年来国内侦探小说出版业大为改观,陆续出版了许多西方和日本的经典作品。可以想象,出现优秀的本土侦探小说,只是时间问题。
其次是中国的原创推理普遍缺乏中国元素。学习前人的作品,毕竟只是第一步。从某种意义上说,写作和科学研究一样:如果你写了一部作品,只是一百部作品之后的第一百零一部,那就意思不大;如果能有新的东西,成为某个领域的第一部,那才有劲。所谓“学而不思则罔”,强调的是创新。
我一直以为,中国有着悠久的历史和独特的文化,一定可以产生与西方不一样的侦探小说。这里说的“不一样”,不是指颠覆西方百年来固有的侦探小说模式,而是指在业已成熟的框架内,展示中国特有的人文价值。为了达到这个目的,需要有一个舞台背景。这个背景既可以是现实的,也可以是虚构的,但一定要是中式的。里面的人物一定要说中国话,吃中国菜,遵循中国人的行事方式,信奉中国人的处世哲学。作为侦探小说,一定要有谜题。在最理想的情况下,谜题也应是中式的。从谜题的提出到解决,都要有中国元素。 这个想法固然不错,实现起来却有相当的困难,因为它要求作者既了解侦探小说,又了解中国文化。我那时对侦探小说已经比较熟悉,对中国文化却始终学习得相当肤浅。我深知以我有限的人生阅历,要想写一部侦探小说,来刻画中国人的生存状况,抑或描绘中国的社会现实,完全不切实际。只有找到一个相对熟悉的领域,在其中无拘无束地发挥,才可能有所建树。我就是在那时想到了武侠小说。
五
武侠推理
我自幼喜读武侠小说,尤以金庸为甚。二十世纪中国新派武侠小说当中,有许多作品包含侦探元素。比如金庸《天龙八部》中萧峰追踪“大恶人”的情节,是侦探小说中常见的连续杀人案;古龙《楚留香》、《陆小凤》中的许多故事都包含推理;而温瑞安“四大名捕”系列中的捕快,其职业实际上就是侦探。当然,以上列举的这些作品,主要还是武侠小说。作者的写作兴趣不在推理,侦探只是辅助情节。
将侦探小说的背景设为“武林”,好处颇丰,兹列举如下。
第一,武侠小说是中国特有的类型文学,包含了深厚的中国文化。这一点在金庸的小说中体现得最为充分,无须赘述。
第二,武侠小说有其独特的设定。比如,江湖人士动辄为了一本“武功秘笈”杀人,这在现实生活中无法想象,在武侠世界中却极为普遍。再如,在武林争斗的过程中,杀人便如同家常便饭。尸体数目出现之多,增长之快,为每个侦探小说家梦寐以求。
第三,武侠小说发生在古代。那时没有先进的科学知识,推理便成为重要的破案手段。这一点在西方的历史侦探小说(historical mystery)流派中早已充分展现,比如Paul C.Doherty、Ellis Peters等人的作品,高罗佩(Van Guilk)的“狄公案”系列更是成功范例。
第四,武侠小说的设定相对简单。新派武侠发展了几十年,模式已经固定,容易学习把握。
六
构思
我于二○○五年初开始尝试创作武侠推理,经过半年多的时间,完成了一篇七万字的作品《面壁屋》,是发生在峨嵋山上的一起密室杀人事件,侦探是一个叫做王零丁的小孩。完稿之后,我拿去给我的两个大学好友黄颉和华明审阅。这两人读后交换意见,都说我写了半部武侠加半部推理。我听了他们的评语,内心苍凉,知道自己是完全失败了,因为我要写的是“武侠推理”,而不是“武侠加推理”。失望之余,我将文件打包尘封,束之高阁。
痛定思痛,我开始思考自己败在何处,渐渐意识到武侠推理不能只是把推理剧情搬到武侠背景之下,而是要有着某种切实的理由,非得以武侠为背景不可。武侠小说中有什么特殊事物,可以拿来做推理的线索?我首先想到的是兵器和毒药。武侠小说中充斥着五花八门的宝刀、宝剑、毒针、毒箭,销金断玉,见血封喉。它们都只存在于武侠小说中,
又都可以作为凶器使用。和凶器相关的诡计,首当其冲的是“消失的凶器”。有什么方法可以让宝剑、毒针消失?于是我构思了宝剑换鞘、毒针入耳两个诡计。
有了诡计,还需要围绕诡计完善情节。毒针入耳作为诡计可以成立,从布局上来说尚缺乏理由。武侠小说中一个常见的套路,就是利用某种机关发射毒针(比如《碧血剑》里的“含沙射影”),但是,有什么理由一定要把耳朵贴上去呢?我联想到电影中常见的情节——为了打开保险箱,用耳朵听出密码。问题是,中国古代到底有没有密码锁呢?我查阅了一些资料,惊喜地发现,中国古代不仅有密码锁,而且有结构极为复杂的密码锁。这样一来,就有了“青丝宝匣”、天干地支的设定。
有一天我在推敲天干地支的时候,忽然想到,转轮可以有正反两个方向,立足于这点大做文章,便有了后来的正反密码推理。在整部书中,我对这段推理最为满意,因为它充分利用了中国传统的天干地支只标顺序、不做计算的特性。如果改为数字密码锁,则恐怕大多数读者都能一眼看穿两组密码间的对应关系。为了使这段推理成立,四周环境必须一片漆黑。我想到可以在故事中增加一颗夜明珠,即“月光球”,这也是中国古代常见的宝物。
那段时间我读了日本有名的推理漫画《侦探学园Q》,对里面一个滚球的诡计印象深刻,总觉得可以将其加以变化,使月光球从密室消失。想了很久都不得要领,直到有一天读了Barbara D'Amat0的船上密室Hart Tack(《压缩饼干》),意识到可以把整个故事设置在船上,于是便有了后来的月光球出屋诡计。为了增加月光球出屋的难度,我故意制造出很多隔墙,又把房间设定为画室,使隔墙不至于显得太突兀。
有了这样一个大体布局,再下一步便是烘托气氛和塑造人物。慢慢地就有了人像消失的传说,以及水龙帮、火凤帮的各种人物形象。熟悉卡尔的读者不难看出,这种从诡计到布局,从布局到气氛的编故事手法,是卡尔的拿手好戏。在诸多侦探小说名家当中,卡尔对我的教益无疑最大。
来者如仰高山,往者如观流水。现在回过头来看这些诡计布局,其实也都很自然,但它们前后却花费了我一年多的时间。等我真正列好提纲,动笔撰写《冥海花》,已是二○○七年初。其间我的藏书超过了两千册。
七
1.0版
《冥海花》最初的定位是王零丁的出场作《面壁屋》的前传。故事开头是水龙帮、火凤帮的几人在江南老店“香来也”聚会,转述之前发生在“九幽神船”上的疑案,并由王零丁解决。与此同时,在“香来也”发生家具切成碎片的离奇命案,形成“案中案”。因为我下笔缓慢,边写边改,到二○○八年底,只写了七章的内容。
二○○八年十二月,我到上海参加一个学术会议,在dsky安排下,有幸参加了一个小规模的推理聚会,见到了国内著名的推理迷dsky、ellry、伤痕、James,其中伤痕和James专程由南京赶来,风尘仆仆。我们在一个小饭馆里畅谈古今中外的侦探小说,气氛融洽,直到将近午夜,饭馆打烊。dsky和ellry家住附近,就此道别。伤痕和James本来预订了旅馆,因为意犹未尽,干脆一起回到我下榻的宾馆,继续挑灯夜话。我借机给他们介绍了《冥海花》的构思,他们都觉得武侠推理这个想法很好,予以热情鼓励,James更当场指出了“青丝宝匣”诡计中的一个漏洞。我们聊到凌晨三点半钟,因为我第二天还要开会,不得不上床歇息,三人在宾馆的大床上抵足而眠。第二天早起,两人又陪我看了当天eBay上拍卖的旧书,才依依不舍地珍重再会。
这次会面虽然短暂,对我却是巨大的鼓舞。我亲身体会到国内推理同好对侦探小说的真挚热爱。有了伤痕和James的关注,我的地下写作亦不再孤独。时至今日,我仍常常忆起那个美好的夜晚。
二○○九年底,我完成了《冥海花》的1.0版,藏书也达到了四千册。
八 修改
我完成《冥海花》的初稿之后,自觉其中存在许多不足,但问题到底出在哪儿,当局者迷,看得不是很清楚。因此我把它发给几位推理好友评阅,希望听取他们的意见。为了便于日后修改升级,我从一开始便采用了版本序列号的编制。事后证明,这是我做得最正确的一项决定。
我的三位好友GFinger、bobo、欧阳杼很快阅毕并作了回复。他们都觉得小说的结构存在较大的问题。在“香来也”发生的冯大案和在“九幽神船”上发生的“月光球”案缺乏联系,而且“九幽神船”上的许多人物,比如蒋烫、管中游、张青莲等,通通没有出场,完全靠对话侧面描写,形象缺失。另外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是,小说最后虽然给出了“月光球”密室的手法,却没有交代凶手身份。这样的“半截”小说是不能出版的。
在批评的同时,他们也不约而同地提出了解决方案——删去冯大案,把“九幽神船”的案子单独提炼出来,改成一个完整的故事。我同意他们的批评,但不想把“九幽神船”孤立,因为当时我已有构思,想要写一个系列杀人案。为了能在书末揭露凶手,我重新翻出旧作《面壁屋》,做了一些删改,挂在1.0版之后,变成了2.0版。
但是《面壁屋》本身的问题也很明显。《冥海花》以推理为主,而《面壁屋》部分的武侠戏过重,比例失调。bobo建议我加入一个金霞砖失窃的案子,补齐“轩辕三宝”,增强推理。我觉得这个想法很好,于是设计了新的伏羲洞诡计,又将“九幽神船”的案子从冯大案抽出,改为直接叙述,将整部书的内容从三部扩充到四部,变成了3.0版。出乎我的意料,这个改动可以将黑燕子的尸体废物利用,使得伏羲洞的密室诡计和面壁屋的无头尸诡计形成连锁。可以毫不夸张地说,bobo的建议使全书提高了一个档次。
3.0版还是存在结构上的问题。《冥海花》出场了很多人物,到了《面壁屋》全部消失不见,被GFinger批为“烂尾”。欧阳杼建议在结尾处增加一个“屠云大会”,让前面出现过的人物来一个汇总集合,把情节推到高潮。他还建议我将“九幽神船”的解答留到最后,造成最大悬念。我几乎是原封不动地采用了这两条建议。3.1版添加了两章“打鬼大会”的内容,这两章和推理关系不大,但是有了这个收束,整体情节变得完整了。
在3.1和之前的版本中,冯大和宝剑“龙彩”从天而降,来历不明。James和syren批评冯大案似乎专为王零丁所设,与主线脱节。我和8yren讨论之后,将“龙彩”改为九幽真君的佩剑,并将冯大设置成水龙帮在鬼门的卧底,这样便把冯大案串到了整个剧情之中。大家现在看到的是改后的3.23版。这一版还修补了一些情节上的漏洞,改正了一些错别字。
我一向认为写作和软件开发一样,需要不断地修改、升级、维护。现在的版本仍有许多可改之处,希望大家继续批评指正。
在半年多的修改过程中,我得到了许多朋友的帮助和鼓励,以至于很多时候我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在写作,而是身后有一个创作团队。除了上面提到的几位,这里特向Kay-Yut Chen、等待者、陈元、翟菊婷、刘文楠表示感谢。限于篇幅,无法向所有帮助过我的朋友一一致谢。
最后我要特别感谢我的家人。在过去的三年里,我的太太周耘不仅给了我很大的支持,还为我生了两个可爱的女儿。我因为忙于写作,经常对她们疏于照顾(希望等你们再长大一些,爸爸可以给你们讲密室杀人的故事)。
九 感悟
在我写作的过程中,有三件事让我觉得重要,这里写出来和大家分享。
第一,坚持自己的兴趣。如果五年前有人告诉我,你可以写一部二十五万字的小说,我恐怕不会相信。因为我写东西的速度极慢,经常要为一段话的遣词造句思考半天,等到这段话写完,已经忘记下面要写什么了。我太太曾经开玩笑说,还好你不是靠写作谋生,不然我们全家都要饿死了。我一想到她是看阿西莫夫长大的,就觉得很绝望。据说阿西莫夫在鼎盛时期,六年就可以出一百本书。由此看来,我的写作速度大约是阿西莫夫的百分之一。如果把我和他比较,就好像拿乌龟和兔子比较,而且这只兔子比世界上所有的乌龟睡觉都少。
不过话说回来,正因为我不是靠写作谋生,反而可以不用着急,静下心来慢慢地写。事实证明,只要时间够长,乌龟也可以爬到终点。
第二,吸取前人的创造。熟悉侦探小说的读者,可能会在《冥海花》中看到许多其他作品的影子。比如——
青丝宝匣的机关和泡坂妻夫《失控的玩具》(1978)
月光球出屋方法和《侦探学园Q》、芭芭拉·达马托《压缩饼干》(Barbara D'Areat0,Hard Tack,1991)里的密室诡计
“香来也”里切碎的家具和埃勒里·奎因《中国橘子之谜》(1934)里反转的家具
伏羲洞的密室诡计和赫尔曼-兰登《谋杀公馆》(Herman Landon,Murder Mansion,1928)
金霞砖调换诡计和许多类似的不可能盗窃作品
结尾“阴阳翡翠”的藏匿之处和柯南·道尔《蓝宝石案》(1892)、R.Ottolengui.A Shadow of Proof(1898)、Nicholas Olde,The Windmill(1928)、埃勒里·奎因《美国枪之谜》(1933)、克雷顿·劳森《无棺之尸》(1940)等等
伏羲洞和面壁屋的情节连锁与约翰·狄克森·卡尔《三口棺材》(1955)
面壁屋的密室诡计和东野圭吾《毕业——雪月花杀人游戏》(1986)
第三,借助朋友的力量。这一点我在前面已经述及,读者永远是最好的裁判。
曾经有朋友问我,你写这部小说,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个问题让我难以回答。我个人认为侦探小说本质上是一种游戏,无须承载某种特殊使命,我也没有想要通过我的小说展示人性,或者揭露现实。一来我没有这个能力,二来那实在有违我的本意。如果读者看完了我的小说,觉得故事还算有趣,没有浪费时间,那就是我最大的快乐。如果非要说一点远大理想,就是我希望向世人证明,中国人也可以写出一流的侦探小说,中国人也可以写出自己的侦探小说。我个人的能力当然十分有限,但是中国有这么多热情洋溢的侦探小说爱好者,又有这么多才华横溢的作家,我相信,这个理想一定可以在地球毁灭之前实现。
时间过得真快。
五年前,我与防哥的相识纯粹是机缘巧合。
二○○五年三月,彼时我还是个看完一篇侦探小说就激动得无法入睡的人。那时占据我生活中心的是不可能犯罪,而横踞各种书单高位,看得我和dsky牙痒痒的,则是一本叫做Rim of the Pit(《地狱之缘》)的书。
那个时候我还是个穷学生,穷得恨不得天天吃方便面,把剩下的钱拿来买二手书。看着网上动辄几十美元的厅Rim of the Pit,我咬牙切齿。
有天去复旦BBS闲逛,突然遇到一个人说赠送这本书,我以为是开玩笑,不管怎样,还是留下了自己的地址。忽然有一天,楼下传达室出现了个小小的邮包,英文地址,上面有句简单的“have fun”,我拆开一看,居然是一本Rim of the Pit。邮寄给我的人,就是昉哥。当晚我就激动地写了一篇饱含感叹号的日志……我就是这样跟昉哥相识。
防哥彼时还不是“防哥”,而是拼音版的“Fang哥”,我一直好奇这个Fang字到底是汉语的哪个字。我不知道他是哪儿的人,是什么样的人。后来才听说他父母都是物理学家,他本人以前在北大,后来去了斯坦福。但最令我惊讶的不是这些,而是他居然藏有上千本原版的侦探小说。他的书单涵盖了绝大部分黄金时代的侦探小说,而最令我吃惊的是,他居然几乎把这些书读完了。
很久以来常有人问我,你见过读侦探小说比你还狠,还不要命的人吗?我说有啊,我认识一个,跟他比,我还不够数量级呢。
顺着记忆摸下去,都是些无法用时间刻度来标记的点印象。我只能记得某些印象深刻的画面和模糊的顺序,却无法记起精确的时间。
昉哥是个态度非常认真、非常严谨的人,是那种着力于把一件事干到最好的人。他对侦探小说的痴迷,令我惊讶无比。在哪个旧书店购买到哪本书、某本书是否好看、看过的比较有趣的书、一些没什么名气的作家写出的精彩的作品……一聊起来,我才意识到他的大脑里装载着一个侦探小说的巨大宝库。这个宝库里所有的东西,都是他靠着极度的痴狂和热爱日积月累得到的。
这令我叹为观止。
当然,我们的话题也会涉猎到侦探小说的创作。我们从欧美小说的起源、发展,谈及当今内地、台湾以及日本侦探小说的现状(很幸运,我们能够亲身经历这个伟大的时代),接着谈到自己。昉哥曾跟我说过,他想写一部武侠推理,而且已经有了构思。
对于武侠和推理的结合,我脑海中第一个涌现出来的就是《陆小凤》。昉哥在涉猎侦探小说的同时,对武侠的理解也颇为深刻——他是个重度的武侠痴迷者。我很好奇,他写出的武侠风格的侦探小说会是什么样。
我们就这样断断续续地联系着。直到几年后某日(应该是二○○八年),Jame3突然跑过来跟我说防哥回国开会,问我是否有兴趣杀往上海聊聊。我当即就去买了火车票。
依然清晰记得那个晚上,我们三个在宾馆里,讨论着《冥海花》原始版本的情节,分析着诡计的设计,捉出bug和不合理的地方,评价着整部作品的价值。这是我第一次完整地接触这部作品,粗略看完便觉得惊讶无比。相比于今日的二十五万字,当初的篇幅恐怕只有三分之一左右吧,但诡计的创意以及情节设计,却已经有了相当的水平。
还记得我们一直讨论到次日凌晨,最终三个人挤着一张床,呼呼睡去。这段记忆清晰无比,也成为了我珍藏的一段美好的回忆。
今日的《冥海花》已经大不一样,情节完整到足以构建起一个武侠的世界(看故事结尾貌似还有续作),诡计的调整与情节的铺陈完美地结合,形成一部非常丰满的作品,讲故事的顺序也发生重大的改变,这种改变会对读者的阅读产生有益的影响。很明显,昉哥的创作过程,一直在不断地修正并加入新的理念,将不够好的地方调整到最好。我们当晚提到的一些问题,昉哥都有过认真的考虑。他将这种严谨的治学态度用于写侦探小说,着实令我感叹不已。
但最令我惊叹的,还是他对于侦探小说深入的理解。他将自己的推理观灌注在这部作品中,公平、逻辑、密室、多重解答、无序现场、无头尸体、死前留言,这些令解谜主义者疯狂的元素,在书里全都能看到。
《冥海花》的故事线非常丰富。神秘大船的由来、江湖奇人巅峰决战后的神秘退隐、凄美婉约的爱情、失踪者的后人,直至案件本身的画中人消失和神船密室连续命案,主线才正式展开。故事以不同人物的角度分三层推行,看似在讲述不同的故事,实则从未偏离主题。读起来这是一部武侠小说,但从本质上来说,这是一部非常纯粹的推理作品。作品中丰富的侦探小说元素,简直像一座侦探小说大观园,其搭配的巧妙,恰似大观园中看似无心设计的楼榭小路、涓涓细流,每一处皆有道理。
痴迷侦探一武侠小说多年,深谙读者心理,对侦探小说元素运用手到擒来,写出来的作品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就是这个感觉!作者凭借深厚的底蕴,构造出跌宕起伏的情节,并将侦探小说的元素散布其间,使其宛如一条镶满宝石的彩带,厚重,璀璨,巧夺天工。
《孙子兵法》有云:“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李小龙也曾说过,水放入碗中会成为碗的形状,放入杯中会成为杯的形状。它是如此地具有柔韧性、适应性和协作性,而不会一味蛮力对抗。水虽然具有非常的忍耐性,但同时又能变得无比强大,有时它的力量甚至足以推动巨石。
事实已经证明,侦探小说身为一种类型文学,完全可以与大众文学中的主流元素完美地融合。在融合较好的作品中,侦探小说的元素成为推进故事发展的重要元素。侦探小说的元素就像流水一样,具备无限的可能性,可以无处不在,孕育在每个角落中,为作者这个掌控者排布使用,最终自然而然地形成想要达到的效果。这是一种自然的选择,是一种高阶的境界。绝大多数作者创作侦探小说的次序,都是从设计诡计到制造承载诡计的载体。这时诡计是一块结冰的水,作者需要创作符合冰块形状的故事,才能将诡计彻底蕴藏其中。但很明显,这样做读者通常会觉得不够自然。另一种进化后的创作方式,则是大量积累侦探小说元素,并深入理解这些元素的作用和使用方式,让这些内容成为描述的一部分。然后,在作者讲故事的时候,便自然而然地发现,自己在讲一个带有侦探元素的故事,并能为读者带来非常好的阅读感受。
这还不够。
作者还需要有一个核心诡计。这个诡计在作者脑海中是有形状的,而且形状通常都是那种不大容易安放的。它可能有枝丫,或者主干非常粗厚,你很难将之不留痕迹地隐藏。作者还要寻找一系列辅助的诡计,用以解释核心诡计相关的谜团;还要用故事来承载这些诡计,与之形成有机的整体。
第一种情况下,作者会用自己的方法去分割核心诡计,使之“沉没”在故事中,达到期望的效果。这些核心诡计通常是带有情节性的,可以融入整个故事中。而在第二种情况下,作者无法切割这个核心诡计,因此需要构建一个世界来包容它,让它发挥最大的效果。这种构建不需要为一棵树木栽种一整片森林——这样不好,会掩盖那棵树的光辉。作者只需稍作调整,就会让读者产生如《魔术师》中橘子树魔术般幻妙的感觉——这就像是在问作者一个圆圈是什么东西。那也许是月亮,也许是茶杯口,也许是落在玻璃上的雨滴的遗迹,也许是被切开的手指的横断面。
这需要极大的耐心、想象力以及对侦探小说的理解。许多时候,我们惊讶于一个诡计的原理居然如此简单,却忘记了作者在这背后的灵感和努力。
我想这才是防哥作为一个侦探小说作者竭尽全力的地方。他深信自己是在写一部小说,写一个会对读者产生效果的故事。故事一定是悉心创造出来,一定具有某种独创性和不可复制性,一定不是简单的堆叠,而是复杂的环环相扣,最终却能让读者感受到最直接的震撼。
在这部作品中,读者会看到各种元素或大或小,或近或远地组合成了一幅侦探小说世界的“清明上河图”。每一个位置,都有自己的功用;每一个细节,都参与构建了整个背景,都为整部小说的完整贡献着自己的力量。
这里有埃勒里·奎因式的看似混乱无序的凶案现场,有阿加莎·克里斯蒂式的人物关系以及隐藏在人物内心的线索,有约翰·狄克森·卡尔式的不可能犯罪场景、多重解答。浪漫羞涩的爱情故事、畅快的武侠文字、一针见血的人物刻画、匪夷所思的谜团、层次清晰的逻辑、令人惊讶的包袱……一切尽在其中。
身为序言作者,笔者的压力很大。事前披露情节是序言的大忌,碍于这一点,我就不再多写了。读者是否喜欢,还需亲自尝试后再行判断。
对我来说,这是一部饱含各种怀旧元素的作品,是一部内涵极为丰富且深刻的作品。看着它,我仿佛能够回味起自己阅读侦探小说的整个历程:从福尔摩斯到欧文·伯恩斯,从法水鳞太郎到御手洗洁,从陆小凤到少年包青天……穿越时空隧道,一路走来。
合上书,突然有种很怀旧的感觉。
在序言结束之处,我只想说:昉哥,请继续加油!我期待你的新作品!
二○一○年于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