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富和贫穷的故事
我还能记得我当时有一款sony的小随身听,那时,它是我心爱的东西。在那列开往北京的火车上,我就是在它的陪伴下,体味着那种有点惆怅又有点恐慌的心绪。
这么多年之后,我还是能想起我穿过广场去音像店挑选磁带时的情形。我像许多人一样,对听音乐有种需要,这种需要要比爱好稍稍多一点,接近一种嗜好。十几年前,我带着那个蓝色的小索尼随身听,穿过广场,去西北角上的那几家音像店挑选我需要的磁带。在我居住的小城,只有那里有几家像样的音像店。其他卖磁带的店都似乎带有点兼营的感觉,大多是书店或者报亭,在柜台上摆了十几种当时流行的几个歌手的磁带。
那几年流行的也差不多就只有那几个港台的歌星,在那些音像店里能找到的也差不多就只有这些,这是令人沮丧的事情。我只是在想,如果那时我有幸听到更多其他的声音,该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当然没有如果,转眼我就身在世纪交替的北京了。北京的丰富可以供给我一个自由选择的空间。尽管自己离开从小居住的故乡令人寂寞,但能找到其他更多的东西也未尝不是一种补偿。在与一个更丰富的世界默默对话和磨合的过程中,会懂得更多,当然,有时候,也会迷失。
我把很多业余时间用在淘唱片(CD等)的过程中,我开始知道,这世界上有那么多人在唱不同的歌。这个发现对我来说,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这有时候令人狂喜,有时候也令人困惑。困惑的是,那么多唱片,不知道要买哪一张。买的时候,往往并不能确定自己喜不喜欢。那时候自己是穷学生,买唱片总是慎之又慎,就这样自己还是买了许多自己不喜欢的唱片,听一次就扔到床角。
十多年前,我们根本不知道MP3是什么,甚至连听都没听过。我们要想听歌,首先得去音像店买磁带、CD。我们要去挑选那些我们听说过的音乐,或者是那些我们知道并且在别处听过的音乐。因为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往往会有些把握,知道我们买到的音乐起码不会让自己不喜欢。若我们去挑选的是一些我们并不了解的音乐,事情往往就会有偏差。因为在我们还没有听过他们的时候,差不多只能靠介绍,甚至只能靠包装去判断自己会不会喜欢。在很多时候,我们发现我们买来的音乐并没有听说的那么好。即便是我们之前在别处听过了的,说不定也会发现,仔细听起来也并没有我们期盼的那样好听,或许仅仅是当初听到的那个片段和旋律还不错罢了。记得那时候,常常与一些朋友交流,在买唱片之前,听取别人的建议。后来,也渐渐地开始给别人提意见。但是,麻烦也常常有,因为人们对音乐的喜好大相径庭。
经济学的愿景和困境
当然那个时候,音乐品种不会有现在这样多,歌手也不多。这使我们的选择显得没有现在想象的那么困难。也就是说,缺乏在某种程度上帮助了我们,这有点让人啼笑皆非,缺乏这种事情总是会使环境和资源显得有章可循一点。
于是,会有我要学习的那个专业——经济学。根据我在大学里学到的解释,经济学研究的是一个社会如何利用稀缺的资源以生产有价值的物品和劳务,并将它们在不同的人中间进行分配。就是说经济学是研究稀缺资源的分配的,经济学的愿景其实也是让这个社会有章可循。
其实可以就我上面所说的那些往事,做一个象征性的比较:
(1)小城象征缺乏的环境。1996年之前,我居住那个小城时所感到的有序和安静,其实更多的也是由于各种物质和精神资源的缺乏所带来的吧。
(2)北京象征丰富。而当我离开小城,来到北京的时候,随着那缺乏的消失,我面临更多的选择和自由,也遇到许多困难和迷茫,或许也正印证那有序环境的坍塌。 (3)涌动的感觉和选择的困难象征着经济学的新处境。当年,我在火车上所感到的那种涌动感,直到多年以后还一直存在,并提示我们在非缺乏、非有序情况下的新处境。这件事,从大的方面说,甚至可以提到哲学的高度,而仅仅从资源分配上看,就是经济学的问题。而经济学要关心的其实就是这些事情。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需要明白的事情是:那困难既然是切实存在,我们要怎样才能使一切重新有章可循呢?这是传统的思路。我们也可以从另一个方面想,既然丰富远不能算是一件坏事,或者说,我们绝不能想象从丰富退回缺乏,就好像我们不能像硬说我的小县城比北京更适应时代一样。那么,如果我们想要更加丰富起来的话,经济学将如何实现自己的愿景?这就出现了第四个方面的象征。
(4)MP3的出现象征资源匮乏环境的彻底清除。随着限制的被打破,事情就会呈现出另外的样子。当互联网的发展越来越迅速,听音乐这件事情就得到了根本的改观,有了MP3这种东西,也有了免费下载这种方便的事情后,远远不是省下了买CD的钱。有了MP3,才可以不受限制,不加过滤地接触到多种多样的音乐,从主流音乐到那些地下音乐,应有尽有。只要你在互联网上搜索试听、听满意了就可以下载下来,这一切都不需要你花一分钱。
音乐的免费下载实际上也是一种观念的分享。音乐的创造者与观念的拥有者一样,不会因为多一个人聆听而有所损失。一个音乐作品诞生以后,就可以被无限次欣赏和使用,这不是一个缺乏的资源,而可以制造缺乏的因素是工具,传统音像商利用的就是这个,他们把某个作品固定在一个只有自己可以生产的磁带和盘片当中。然而,互联网改变了这一切。
其实,从经济学角度来思考,这绝对是一件新鲜事。在这件事情的背后,隐藏着一种新的经济学,这种新的经济学要求我们学会把传统经济理论应用在一个新的范畴。传统经济学的中心思想,是在有限环境下分配资源。在一般情况下,经济学对“没有缺乏”的环境相当陌生,很多经济理论在这种环境下并不成立也不适用。
那么,若商品真的不再稀缺了,我们该怎么办呢?假如音乐商所制造的产品处处可见,不花一分钱就可以得到,他们应该怎么办呢?而经济学又该怎样理解和面对这样的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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