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少秋:电视史上饮“头啖汤”的人
跟郑少秋的缘分还始于未做记者之前的粉丝年代,随着TVB越来越多的北上拍片,终于可以不用麻烦的通行证,便能跟陪伴我长大的电视明星近距离接触,虽然那次的见面结果是一句话说不出来,被强有力的电流电得手直抖,没有拍出一张像样的照片。关于郑少秋的个人掌故,八卦的,野史的,几乎都了然于胸,因此,这次对话,最吸引我的是他经历的那些电视史,因为他的故事正是电视剧从辉煌到式微的过程。现在,我们选择多了,香港电视,还拿什么来吸引我们呢?
粤语片时代:
萧芳芳赶戏赶到晕 一部戏吃完一碗云吞面就拍完
郑少秋的娱乐事业从电影圈开始,但他赶上的只是旧时粤语片最好年代的尾巴,“七日鲜”拍摄模式已使得粤语片积弊难返。从电影到电视,他不是电影圈的英雄,却成为电视剧的大侠,在他的身上,足以见证电视界的武侠传奇。
南都周刊:很多人都知道您是电视剧大侠,其实您也赶上过邵氏粤语电影的尾巴,那时候当电影明星容易吗?
郑少秋:不容易,像我就是没有机会也不死心,一定要当明星,参加了南国训练班,以为能拍电影了,但其实就是当临时演员,机会也不多。可那时候也是要讲关系,我跟领班的关系不是很好,他不一定会给我机会,除非一定需要大量用人的时候,要凑数就找我吧。所以我在邵氏是没什么声音。后来有一个机会,香港搞一个地区性的话剧比赛,我是代表尖沙咀那个地区的街坊福利会比赛,拿到最佳男演员奖,庆功那天,坚城电影公司的老板就约我到他办公室面试,然后就试镜。试镜以后呢,导演就说,可以了,签约。那就签了,于是我就当了个所谓的电影明星。
南都周刊:您拍电影那阵,最红的电影明星还是萧芳芳跟陈宝珠?
郑少秋:粤语片她们是当红。陈宝珠跟萧芳芳是两大花旦,两人之间真好像在争一日长短。她们拍的时候是不分日夜。我记得有一天是跟萧芳芳对戏,可她是很多组戏一起赶,实在累得不行,我就亲眼看到她拍着拍着,突然整个人直直地就这样晕过去,撞在地上。
南都周刊:当电影明星待遇好吗?
郑少秋:哎呀,不行不行。一开始是250块一个月,然后每年再加50块,一签就五年。每个人都是固定薪水,公司说多少就是多少。但我是抱着很大的希望,感觉自己有明星的光环。我出入都穿笔挺的西装,还系领带,出入都要坐车,不能坐公车。像我自己没车,就坐计程车,花费也蛮大的。
南都周刊:可您这电影明星没当多久,粤语片就走下坡路了?
郑少秋:对,那时粤语片已经做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因为受欢迎,所以变成“七日鲜”的制作模式,就是七天拍完一个戏。行内有一个说法是,导演一喊camera,他就去吃个云吞面。等他吃完云吞面,很长的一段戏都已经拍完了。粤语电影本来就有语言上的局限性,制作上又变得这么粗制滥造,而国语片制作费用大,取材方面也很用心去革新,所以,大家就没得拍了。像我跟公司说是签了五年电影约,但其实就拍了两年,剩下的时间没工开,公司让电影明星去国外登台表演挣钱,我就免费陪萧芳芳,还有高远的太太陈思思去新加坡登台,一个子儿都没有。等到台湾的歌厅风气吹到香港,我就挟着一个电影明星的头衔去当歌星到歌厅表演,唱些时代曲。一次能拿1500块,待遇已经很好了。
大侠时代:用来“打仗”的戏都找我 拍《楚留香》拍出肝病
粤语片没落,电影明星不好做,郑少秋在歌厅表演时受到TVB的蔡和平赏识,邀请他加盟TVB,赶上了香港电视史上“打仗”的年代。1976年,郑少秋出演《书剑恩仇录》,是TVB电视史上第一个金庸武侠小说男主角,奠定了他TVB第一小生的地位。也因为这部戏的成功,令到电视剧史上开发出新品种——古装武侠剧。
南都周刊:在您出演《书剑恩仇录》之前,当时电视台的环境是怎样的?
郑少秋:当时TVB分戏剧组跟综艺组,戏剧组是钟景辉负责,综艺组交给蔡和平,我就是签给综艺组下面的《欢乐今宵》,一个礼拜演出五天,都是现场直播,有时候还有特别节目,周六日也不休息。所以要是戏剧组需要我去演出,就得问综艺组借人。不过在《书剑》之前,电视台制作的电视剧都不长,都差不多两三集的样子,十集电视剧就是很厉害的了,这样的顶多两天就拍完。
南都周刊:所以《书剑恩仇录》才会引起那么大轰动?
郑少秋:对,TVB从来没有拍这么长的一个武侠电视剧,是头一回儿,而且我一个人还分饰三个角色,一共九十集,这对观众的影响力蛮大的。加上这部电视剧的主题歌也是我唱的,记得当时播出时,有一次正遇上台风,没有其他电视节目可做,他们就把整个《书剑恩仇录》一段段重播,香港人就形容说整个晚上都听到我的声音,我的歌。
南都周刊:《书剑恩仇录》一开始就定了您来演?
郑少秋:不是,很多人都去试过镜,大家都在议论,都很希望能演这么大的戏。我那时还忙着外出登台,都签了合约,也没顾上。可能因为我之前在TVB演过不少类似民间传奇的古装戏,结果梁淑仪(时任TVB节目部经理,现任香港旅游发展局主席)觉得还是我的扮相好,所以一定要我演,也因为这部戏奠定了我所谓TVB第一小生的地位,之后每部大制作,用来“打仗”的戏都找我参加。
南都周刊:为什么把当时的情况形容成“打仗”?
郑少秋:那时候香港有几家电视台嘛,比起现在TVB播什么观众都看,当年的竞争是很激烈的。我记得1979年拍《楚留香》那阵,电视台就是临时召集开会,部署战略计划应急,大家形容成这是拿来救市的戏。当时跟我们打对台的是亚洲电视,他们也要播楚留香,只是把名字改成《盗帅留香》,我们是《楚留香》。然后每天晚上同时播。他们还会事先探听消息,打听我们今晚这集播什么,他们就早一点把那个剧情播出来,逼得我们只能不按照小说内容来,变成自己编。
南都周刊:在这样紧张的竞争局面下,你们拍戏的气氛如何?
郑少秋:就是感觉没时间,所以剧本都是临场飞,其实这种“飞纸仔”的状况不是现在才有的,早在《欢乐今宵》的时候就出现了。因为每天做,不可能一早就有剧本给你看,都是每天到现场拿给你,好一点的话还有个准备时间,不会即看即录。但像《楚留香》这样打大仗的,真是通知你,下一场是你了,就马上飞纸过来,赶时间。记得拍《楚留香》之前,我还接了电影公司的合约,要拍一部电影叫《名剑》,谭家明导演。可TVB要打仗,我只能两头走,电影不能停,电视不停拍。结果就有了肝病,每天都手软脚软,可我还得坚持把电视拍完才去医院。
P10-12
序 今天的快乐来之不易
娱乐前传
1978
《新闻联播》:三十年如一日地庄重
《新闻联播》30年大事记
美术片,最初是站在巅峰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1979
郑少秋:电视史上饮“头啖汤”的人
《小花》盛开只因春天真的来了
60后非常“潮女”陈冲:我从来没有和导演睡过
1980
《上海滩》:说上海,其实关乎香港
译制片:比今天的美剧牛多了
1981
“靡靡之音”盛行:年轻的朋友相会了
怀念邓丽君
当年留下的后遗症已经过去
1982
《少林寺》神话:各地青少年离家出走
1983
83射雕:在那万人空巷的日子
首届春晚:一切从青涩开始
1984
《黄土地》:几个大导的开幕式
张明敏:一曲定乾坤
1985
成龙,早已超越巨星
动画片,我们的童真年代
1986
谢晋批评张艺谋因为不真实
英雄片以及散伙饭
郭峰1986:一首歌一百人
在当时“爱”是个被否定、相当刺眼的字
1987
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
巩俐:从秋菊到秋香
四大名著改编
霹雳舞:在大街上放浪的青春
海外赤子·偶像·二道贩子
费翔:永远让自己踏出安全地带
1988
港姐初现:一个时代的审美标准
港姐历史
齐秦:浪子心声
西北风是一把旧钥匙
录像厅时代:坏孩子的天空
1989
贴在墙上的港台明星
老辣老姜姜育恒:二十年前的一场“韩流”
1990
中国摇滚他爸爸
《渴望》:真正的我们自己缔造的第一次万人空巷
1991
“琼”尽有时?“瑶”遥无期……
金庸剧:踏平华人武侠剧无敌手
小虎队:青春作伴的四大校园生活之一
1992
民谣时代,我们的最后一次纯真
偶像的年代,空洞的内核
是他们保住了“京派喜剧”的尊严
1993
败也岭南,成也岭南
黄家驹:辛苦的摇滚布道者
《戏说乾隆》:戏说皇上,是“清官戏”跟大家开的一个玩笑
1994
是魔术还是岩石
魔岩那个时期是快乐的
美式大片,冲进中国的猛虎
1995
东北大树赵本山
激活人民娱乐细胞的周星驰
1996
哈韩哈日哈生活
韩剧:一场风花雪月的浮夸
古惑十年,英雄气短
1997
谁能与王菲相提并论
冯小刚:做一个有情操的笑星
冯小刚与他的十部贺岁片
1998
无限江山清装里
小燕子不是谁演都能红
1999
谢谢你,亲爱的鬼
2000
武侠片也有了样板戏
白发终于也见了青春
2001
周董的2001
男色驾到,全民崇拜
灰姑娘和王子从此大红大紫
2002
歌声让雪山稀释了什么
2003
满目银河,却无巨星
张国荣,一个人两辈子
情愿她不是梅艳芳
2004
刀郎,疑似国民歌手
有一种歌手在网上跑江湖
2005
妖妇与读书人联手戏弄人间
超女的模范带头作用
颠覆武侠和喜剧,还颠覆了你的小心肝
2006
床前明月光,我是郭德纲
窦唯烧车,烧掉新闻烧自由
2007
谁来爱杨丽娟
2008
把体育明星娱乐成真英雄
改革开放30年之娱乐语录
娱乐圈发展规律
未来娱乐预测
30年中国十大娱乐人物评选
明星祝福语
1978—2008谢谢一起娱乐30年
今天的快乐来之不易
波伏瓦的小说《人都是要死的》中,演员雷洁娜希望自己分成两个人,一个说话一个听,一个生活一个看,因为她知道自己是多么爱自己。
在回顾中国娱乐三十年的时候,我们也要把自己分成两个人,一个是现在的自己,历史的旁观者,一个是过去的自己,历史的亲历者。
我们也会发现,我们是多么爱自己。
为了让自己快乐一点,我们付出了多少努力。
每看见一个身影,我们都有些心疼,又感到欣慰。
我们看见一个穿旧军装的少年,第一次痴迷于《大西洋底来的人》中的奇幻世界;我们看见一个留长发的青年,抱着吉他狂吼《一无所有》;我们看见一个扎小辫的姑娘,羞涩地学唱《酒醉的探戈》;我们看见一位戴眼镜的白领女性,为超女拉票在办公室口舌如簧……
那都是我们自己。
我们是那么可爱,那么折腾,有时多愁善感,似傻如狂,有时潇洒俊逸,风度翩翩。岁月是那么蹉跎,有时和风丽日,莺歌燕舞,有时黑云压城,电闪雷鸣。
我们去操场上看过露天电影,我们去别人家蹭过黑白电视,我们去立交桥下买过打口碟,我们去俱乐部学过交谊舞,我们热切地盼望着看春晚,我们不知不觉中学习了港台腔,我们突然都在想念同桌的你,我们又都喜欢上晒伤妆,我们花高价去看大片,我们花更高的价去看罗大佑的现场,我们分文不花去网上“挡捞得”,我们厌倦了春晚也痛恨起大片,.我们唱故弄玄虚的《双截棍》,我们也唱过分直白的《老鼠爱大米》,我们从章子怡身上看到了国际,还从超女PK想到了民主,我们目睹了疯狂粉丝家破人亡的悲剧,也偷窥了纵欲明星一览无余的隐私……
我们真不容易。
那些歌声,那些影像,那些去听歌的激情,那些去观影的道路,不仅仅是我们成长的记忆,而且是我们的血液,是我们的灵魂。
我们要抒发,要表达;我们也要被抒发,被表达。
一直到现在,还会到将来。
在每一个点上,我们都置身娱乐现场;在每一条线上,我们看见娱乐的历史。
现场是轻快的,激情的;历史是沉重的,理性的。
一种有分量的快乐。
这就是你看到本书内容的感觉。
历史一再证明,我们是多么爱自己。
历史一再证明,今天的快乐来之不易,我们要懂得珍惜。
以上是我为《南都娱乐周刊》编的“三十年娱乐记忆”特辑写的序言,一点随意念叨的个人感慨。我认为真正的历史就是个人史,所有的娱乐都是私人娱乐。这三十年,又正好是我自己的成长时期,感慨可以无休无止,深不见底,长不见尾。但是既然是娱乐回顾,为了尊重读者的时间,让他们更轻松地进入正文,我就告诉自己要克制,要感性,于是就写成了这样。
承蒙出版社垂青,本期内容得以结集出版,编辑觉得序言轻薄,嘱加长加厚。一方面,我希望尊重原刊,照录于前;另一方面,我也认同编辑的看法,想要再多说几句。这时我想起来,就在写这篇序言的同一天,我还应约为《潇湘晨报》的娱乐回顾特辑写了一篇前言,题为《假笑和傻笑,你选哪一个》,以不同的角度,表达了我对三十年娱乐业的理性看法。文体不同,各有侧重;看似矛盾,实为一体。不妨偷懒转录于此,以博方家一笑。
有朋友对某搞笑电视节目感叹道:这都好笑的话,那全世界大多数人都笑死了。这几乎可以用来作为中国影视作品的整体评价:如果是个悲剧,你不妨说,这都要哭的话,那全世界大多数人都哭死了;如果是个感情戏,你不妨说,这都叫爱的话,那全世界大多数人都爱死了……
东施效颦,浅薄无聊,把肉麻当有趣,拿绯闻作身价,这是很多人对中国娱乐界的印象。有人甚至认为,娱乐圈秽气太重,污染了全社会,奥运期间请出京城的假如不是民工而是娱乐明星,空气质量早就过关了。他们的证据是,你看看报纸、网络和电视,社会新闻也娱乐化了,政治新闻也娱乐化了,恶搞成为时尚,没一点正经可言。娱乐祸国,罪莫大焉。
这种说法有现成的理论依据,那就是美国学者尼尔·波兹曼于1986年出版的《娱乐至死》,该书说的是后现代消费主义对新闻专业主义的冲击。我认同娱乐界现状的发育不良,但是我一向反对用这个理论来解释原因。在这个问题上,美国是后现代,中国是前现代。
波兹曼在前言中说了两个预言,分别来自奥威尔和赫胥黎。前者说我们会被人管制而死,后者说没人管我们会放任而死,也就是娱乐至死。波兹曼说:“自由民主的根得以延续,不管奥威尔笔下的噩梦是否降临在别的地方,至少我们(美国人)是幸免于难了。”他显然认为,幸免于难的美国人要担心的只有赫胥黎预言了。
天理良心,中国媒体在放任而死吗?这样说对媒体管理部门太不公平了。那么为什么又出现了和美国媒体(20年前的)类似的症状呢?在我看来,这是因为管理的不平衡所致。
中国媒体最早开放的是体育新闻,然后是娱乐新闻。没有人只对体育和娱乐感兴趣,但是如果只有体育和娱乐可看的时候,尽管它们并没有占据时政新闻和社会新闻的版面,人们也会有一种印象,觉得它们一统天下了。你们打扮得不好,却怪人家衣服穿得鲜,这真是比窦娥还冤。
鲜亮的衣服虽然抢了镜,但也只是空皮囊。这同样不是因为没有管制,而是管制太死。娱乐业被允许的,其实只有两种表情,要么假笑,要么傻笑。说真话,动真情,都是危险动作。在厌倦了多年的假笑之后,人们宁可选择傻笑。这就是一些并不怎么好笑的娱乐节日大行其道的原因。绯闻,从本质上说,也是一种傻笑。不要忌妒明星靠绯闻成名,那是因为人们热爱傻笑(传播绯闻);人们热爱傻笑,是因为没有更多选择。明星们常说,不要关注我的隐私,多关注我的作品吧。问题是,你有值得关注的作品吗?
恶搞成风,这是事实。这固然受西方后现代主义的影响,但是更多的,我认为中国的恶搞类似于西方上世纪中期的黑色幽默,是一种绝望的反抗,无奈的自嘲。谁能说“打酱油”、“俯卧撑”纯属无聊呢?
邓丽君、王菲、费翔、崔健、四大天王、小虎队、周杰伦、李宇春;《上海滩》《射雕英雄传》《小花》《少林寺》《红高粱》《西游记》《青青河边草》《东京爱情故事》《蓝色生死恋》《甲方乙方》《卧虎藏龙》……由先锋娱乐杂志《南都娱乐周刊》选编,深情回顾30年(1978—2008)的娱乐大事,与您共享那些有分量的快乐。
《南都娱乐周刊》以贴近、深入的报道为基础,以权威、鲜活的评介为特色。改变你的娱乐成见,还原娱乐本来面目。《娱乐30年》选编《南都娱乐周刊》30年间的娱乐大事,与您共享那些有分量的快乐。
我们去操场上看过露天电影,去别人家蹭过黑白电视;我们热切地盼望着看春晚,也花过高价去看演唱会;我们唱故弄玄虚的双截棍,也唱过分直白的老鼠爱大米;我们看见一个留长发的青年,抱着吉他狂吼《一无所有》;我们看见一个扎小辫的姑娘,羞涩地学唱《酒醉的探戈》;我们看见一位戴眼镜的白领女性,为超女拉票在办公室口舌如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