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你知道吗,我在像你这么大时,可没少干过蠢事呢!尤其是在冬天,当我跑得浑身发热时,为了让自己凉快一下,就到有穿堂风的地方那么一吹,这可好,非患支气管炎不可!当然我不是成心想得病,不过话说回来,我倒也并不恨它。你想,尤其是在要背书,而我还不会背;或者当要交作业,我却没有做时,那生病真不见得是坏事。不过,我的病并不总是在这种时候生,而且有时它生得根本就不是时候,比如说,刚好家里人要带我去看马戏或电影时,我却病倒了。算啦,这类事不用多说,反正这一切你是知道得和我一样清楚的。
总而言之,我得支气管炎就像别人逮青蛙那样容易,反正我早就习以为常了,一个冬天至少得病上两回,那是跑不了的。这时,家里人就把我放到床上,盖得暧暖和和,再把玩具、邮册、剪纸都摆好,还专做好菜给我吃,让我安安静静地呆上几个钟头,那才叫美呢!当然,也有些事并不让人称心如意,比如一早一晚得给我量体温,这也成了惯例。可最糟的还是,如果烧没有退,又得来给我敷上药呢。那玩艺可和今天的膏药不一样,它完全不是现成的东西,贴上去、揭下来都很容易,那里面的门道多着呢!每当我生病时,妈妈都要在我的床前,用一盏酒精灯来调配这种药,而我时时刻刻都得准备皮肉受苦,想像着怎样去受熬煎。
她首先把亚麻子粉倒进锅里煮成黏糊,那味道难闻的让人恶心。我妈妈呢,她每隔半分钟就要用手背去摸一下那块药饼,直到她喊出“行了”时才算数。可是天哪,这可要我好受的了。我总是非常怕那张药饼,因为它烫不烫完全要看我妈妈当时性子急不急。由于她缺少耐心,常常是操之过急,因此那药饼总是没有晾凉,起码我觉得它是很烫人的。要知道她的手背已经烫惯了,可我背后或者胸前的皮肤哪里受得了呢?我有十次要求让自己来试,而且还在床上翻来滚去,可就是没有一点用。这时妈妈只知道往药饼上撒芥末面,那味道又酸又臭,呛鼻难闻,哪怕是现在一想起来我仿佛还闻得到它呢!这种芥末对皮肤的刺激性很强,而且只有在热敷时才有良好疗效,所以要想把它揭下来,非得等皮肤全被烫红了不可。然而最要命的还是每次都要我自己撩开衣襟、露出胸口,等着那该死的时刻的来临。这时只听“啪”的一响,一只手便使劲地把膏药按在了我身上。我疼得一阵阵地喊:“烫死我了!烫死我了!”但是不能喊个没完,因为要是喊得太久,那下文也就没有了,而这下文却能使我得到一切补偿。
这下文不是别的,正是我妈妈要讲的故事。她把这些故事讲给我听是为了让我分散注意力,好忘记那越来越刺痛皮肤的膏药。她把一个故事分成好几个部分,每部分故事的长短与药力发作的时间刚好相当。当那撒上芥末面的膏药烫得我实在无法忍受时,她的故事也就讲完了。这时妈妈就把膏药从旁边揭开一点,看看皮肤是不是红得像油炸龙虾的颜色一样。然后她再轻轻地揭下药饼,这使我感到身上的皮肤也像是被撕下来了似的,当然这毕竟从来也没有发生过。这种想法非但不使我感到不快,相反,我对它还求之不得呢!
这是因为我妈妈所讲的那些故事,就像那神奇的膏药一样,也是不可思议的,所以我这才愿意把它们讲给你听。故事总共只有那么几个,记住它们一点不难,再说,假如你学过一些古代史,一定会熟悉这类非常古老的神话,比如从希腊人和罗马人的那些传说中人们就可以找到它们。这就说明我妈妈所讲的这些故事是从奶奶那里听来的,而奶奶又是从上一辈、上一辈又从更老一辈那里听来的。这些神话都是贝利地区的民间故事,因为我妈妈是圣一阿芒一蒙特隆一个小裁缝的女儿。它们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流传的,因为年代久远,谁也记不清楚了。也许是希腊水手在普罗旺斯登陆、建立马赛的时候吧。我虽然这么说,可也并没有根据,反正这只是我的一种推测就是了。无论如何,这些故事多少年来,一直在许多国家广为流传,始终受到人民群众和孩子们的喜爱。就像它们曾经深深地吸引了我一样,我也希望它们能打动你。而惟一不同的是,我不会像我妈妈那样,非要等你贴好一张要把皮肤烫得通红的膏药时,才把它们讲给你听。自然这不完全是一码事了。那毕竟是自讨苦吃,对不对?我是说那时我真是自讨苦吃。你想,当人家给你在胸口或肩胛上贴上一张把你灼得毛焦火辣的膏药时,你居然可以一动不动地躺着或趴在那里,这不是件怪事么?而且只有这样做才能听得入迷,听那些几乎可以背得烂熟的故事时尤其如此,你说怪也不怪?好,言归正传,现在就请你来听我讲,或者不如说,来读我所写的这些故事吧!P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