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七月,艳阳高照,青海湟源小镇子上满山遍野都是美丽的格桑花,这一天,正是某野战医院二所护训队结业典礼的日子。
院长在讲话:“同志们,今天是我们医院护训队结业典礼的日子,祝贺我们的学员经过一年的刻苦学习,在野外作业、战地救护、内外科护理、医药药剂、解剖学以及数理化等基础知识学科上,都取得了长足的进步。对比一年前的你们,在思想上、业务上都有可喜的成长,我真心地为大家高兴,也为我们野战医院能够培养我们自己的业务骨干、带头人而自豪!我祝贺咱护训队队员顺利结业!”
一阵掌声响起。坐在学员队伍中的肖秋悦和周晓樱笑得像花一样灿烂。
“修建青藏铁路是我们国家之创举,也是世界之创举。我们铁道兵是在打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我们医院的任务很明确:战士们的健康就是我们的任务,就是我们的荣耀。我们野战医院和后方医院的区别就在于我们是适合野战条件下展开工作的机动性较强的医院,主要负责对伤病员进行早期的治疗和护理。战时的野战医院是为作战部队服务的;和平时期的野战医院,任务就是为基层服务,为连队服务,具体到我们就是为施工战士服务,为铁道兵服务,为青藏线的建成贡献我们的力量。还有一点我今天要特别强调:你们这一批护训队队员是我们医院培训的第一批也是最后一批护士学员。大家都知道,全国的高考制度已经恢复了,从今以后,我们医院的护士提干的渠道只能是来源于院校的毕业生。目前,我们正处在一个青黄不接的时段,院校的学生分不下来,战士又不能直接提干,所以说,你们这一批护训队学员既是空前也是绝后的,我们将从这一批的优秀学员中选拔提干。不管你们当中的谁被提干都会是我们医院的护理精英。提干的名额肯定是少数的,但是,你们还年轻,不管是继续在部队干还是将来回地方,你们所学到的知识将会使你们一辈子受用无穷。年轻的学员们,你们要珍惜啊!再一次地祝贺所有参加这次护训队的教员、学员圆满完成任务!我的话讲完了!”
接下来是护训队队长杜护士长讲话。她一上台就对大家说:“你们大家都晓得我只会干活不会讲话。如果要我说句话,我就讲一句话,你们付出了努力,取得了成功,但是我今天要特别强调,在这成功的背后有无数的无名英雄在默默地奉献。刘大伟、韩青山你们上来一下。”
台下的刘大伟、韩青山犹豫了一下,才涨红着脸走上台。护训队长撸起他们的两只胳膊给大家看,一片黑紫乌青。大家的脸色渐渐变得严肃。护训队长说:“他们的腿、脚也是这个样子的。”两人放下袖子,表情很局促,队长拍拍他们的肩让他们回位。“在这次的训练中,他们的任务就是陪练,让学员们在他们的头上、胳膊上、手上、腿上、脚上练习扎针输液以及其他包扎练习,我希望你们永远不要忘记他们。在此,我代表全体护训队队员向你们两位老兵、陪训员致敬!全体护训队队员起立!向我们的老兵敬礼!”
全体护训队队员“唰”的一声起立,向默默奉献的老兵致以最诚挚的敬礼!刘大伟和韩青山被这个场面感动了,嘴唇蠕动着却什么也说不出。最后,政委、院长、教导员、所长、护训队队长一起给学员们颁发毕业证书。当天下午,秋悦抱着一个暖水袋,晓樱揣着一瓶酒,来到刘大伟和韩青山的宿舍。秋悦说:“这个暖水袋借你们用一下,赶快热敷,增加血液循环,让瘀血吸收得快一些。”韩青山说:“只是借给我们啊,送我们呗。让我们天天抱在怀里想着你的温暖。”秋悦说:“别臭美,我还要用呢。再哕唆就不借了!”刘大伟就那么看着她俩,憨憨地笑着。晓樱说:“想喝酒了,你们这儿有什么吃的?”她俩东翻西找,找了半天,只找到半罐猪肉罐头和一把挂面。晓樱说:“你们怎么也这么穷啊,还干部呢!”
他们决定去小树林找蘑菇。
刘大伟和韩青山虽然都是农村兵,也都提了干,但两人的性格却是完全不一样,一个闷闷哧哧,一个敞敞亮亮;一个死心眼,一个很活络;一个有话说不清楚,一个没话也能找话说;一个广东,一个山西,话都说不到一块,就这么两个南辕北辙的人,住同一宿舍,竟然处得像哥们一样。
他们趟过医院前面的一条小河,来到了小树林采蘑菇。湟源这个小镇从地图上看是在青海的省会西宁以西,和西宁做邻居,但那个年代坐汽车到西宁也要两个钟头。湟源是湟水河流经的地方。青海当地人将这条湟水河视为银白色的哈达,更视为自己的母亲河。每当春夏之际,湟水上游冰雪消融,水源丰沛,在湟水河的滋润下,河水两岸到处草木葱葱,一个恍惚会令你以为身处江南。野战医院门前的这条小河不知是湟水河的哪一支哪一脉。河边的小树林里长着些野蘑菇,医院的医生护士们,没事都愿来这儿,顺手摘些蘑菇打打馋虫。如果大家讲暗号一样地说:“小树林有情况。”那就是有某些年轻的战士在小树林搞暧昧了。
路上,刘大伟和韩青山教秋悦和晓樱怎样识别有毒的蘑菇。
秋悦问:“吃了有毒的蘑菇会怎么样?”
“会流哈喇子啊,一直流个不停。”
“你们吃到过吗?”
“怎么没有!”说完他们哈哈大笑,说,“我们是李时珍转世,尝百草,识毒菇。”
秋悦和晓樱都有些紧张,不停地问:“那怎么办?万一我们不小心吃到了怎么办?”
“催吐啊,或者是洗胃、灌肠。”他们的笑意更深了。
两个女兵只要找到蘑菇,就叫他们过来看看有没有毒。小树林里被她们这么一叫就给叫热闹了。他们每个人都摘下军帽当篓子,看看差不多够吃了,天也陕暗了,就开开心心地回去准备煮面吃。
半路大伟和青山对秋悦和晓樱说:“你们先回去煮面。记得留着罐头上面的猪油,有用。我们马上就回来。”
秋悦和晓樱问他们要搞什么花样,但是他们两个只是嘿嘿傻笑,催她们两个回去煮面。煤油炉子,军绿色,四四方方的,幽幽地冒着黑烟,很呛人。她们俩煮着开水,按照他们的吩咐,将猪肉罐头上面的那一层白花花的猪油挖出来,留在一边,开始煮面。
韩青山一个猛子撞进来,着实吓了秋悦和晓樱一跳,急问他:“干吗呢你?!急惊风似的?!”
“还好有大伟给我做掩护,我才能逃回来,差点让教导员抓个现行。”
“干吗呢你们俩?”秋悦和晓樱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喏!”韩青山从口袋里往外掏出鲜嫩的蚕豆荚,“切成丝,用猪油炒来吃,香得很!”
“你们是去偷……”秋悦和晓樱都提着气瞪着眼不敢说下去,“那个菜地是教导员和司务长的命根子啊,白天围着转来转去的,晚上用手电筒晃来晃去的,你们要是让他们抓住……天哪!”她们简直不敢想象那个画面!
“没事的,大伟蹲在那儿假装拉屎,我就赶快撸了两把。一听到动静,我撒腿耕趵。”P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