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雁传书
第一次进郑琬瑜的家门,桂其中有点紧张,手心直冒汗。
“她的母亲会喜欢我吗?”
那一次家宴,郑琬瑜的母亲做了一桌子的菜,十分的丰盛。其中有一道红烧小黄鱼,更是色香味俱全,令桂其中称赞不已。
“实在太好吃了!好吃到可以上国宴了!”得到“毛脚女婿”如此高的评价,准丈母娘笑得合不拢嘴。
郑琬瑜送桂其中出门,点了点他的脑袋,笑着说:“看不出来,哄丈母娘开心还真有一套!”
“我说的是真心话呀!”
回到部队后,他们开始了长达四年的“鸿雁传书”式恋爱。
他把对她的思念都写在了一封封书信中,传递到她的手上;
她对他的牵挂也都让书信承载着“飞”到他的心间。
那时,部队规定,未婚军官一年有半个月的探亲假,他就用这宝贵的时间与她多交往,珍惜与她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
有时,镇里组织群众性文艺晚会,学校要出节目表演,他也愿意协助。有一次,郑琬瑜上台演唱《红梅赞》,而他拉起手风琴为她伴奏——
红岩上红梅开
千里冰霜脚下踩
三九严寒何所惧
一片丹心向阳开向阳开
红梅花儿开
朵朵放光彩
他看着她歌唱,精神焕发;她微微侧首,就能看见他在一旁为她伴奏,深情款款。在他的心目中,郑琬瑜就是那朵红梅,光彩万丈,唤醒百花齐放。
他俩性格相投,爱好相似,随着岁月的流逝,两人的感情与日俱进。
原本,他们很快就能结婚。可偏偏1962年,蒋介石意欲反攻大陆,野战部队战备紧张,他们的婚期一拖再拖。直到1963年5月,部队终于批准桂其中回乡完婚。
鹊桥相会
桂其中清楚地记得,他们的婚房是在雷家巷冯家大院的东厢房,家具摆设十分简单,最珍贵的礼物要数著名画家刘文选先生送给他们的一幅国画——《花好月圆》。
郑琬瑜记得,那时什么都是定量供应。结婚登记后,男女双方可买喜糖三斤、黄酒三斤,发絮棉票一张,布票数尺;婚房中最时髦的摆设是一台熊猫牌无线电。
他还记得,婚宴摆了三桌,是在自家堂前。大菜师傅名叫阿雄,他用一只大白鹅做成三桌菜,着实不易。当时三桌菜一共花了40元钱。
她还记得,结婚当天上午,她仍在学校上课,那天客人都到齐了,只有新娘子还不见人影,大家都翘首等待,等到新娘到来才开宴席……
结婚后,他们就过起了牛郎织女的生活。一年难得相见的日子,简直就是“鹊桥相会”。然而,桂其中是名军人,军令如山,有时他休假还不到一星期,突然接到部队紧急战备的命令,就必须立即归队;有时,郑琬瑜趁暑假去部队探亲,可他却去支援抗洪救灾了,她只好在营房里等他归来;甚至有时候,他们连假期也都无法见上一面,因为桂其中所在的部队是野战军,经常需要参加野营拉练。
最让桂其中难忘的是1972年9月中旬,他接到电报,怀胎十月的郑琬瑜已快生产,希望他尽快回家。那时,他的心情是多么激动欣喜,他多想立即飞回妻子的身旁,与她一起迎接小生命的降临。可是,那时桂其中正带队在杭州执行重要的外事演出任务,身为队长,他又怎能临阵离开?
好不容易等到完成任务,桂其中飞快地赶到妻子的身边,而那时,已经是儿子出生的第三天。他一进房间,一眼就看到一个可爱的胖娃娃,正香甜地酣睡在妻子的身旁。孩子长得雪白粉嫩,还有一头浓密的黑发。他拥抱了妻子,亲吻了孩子,心中的幸福感难以言表。
而最让郑琬瑜难忘的却是1979年,对越自卫还击战期间。那一天,她接到了丈夫的来信。
他在信中说:“我马上要奔赴前线……”
虽然,他信中的语气平静淡然,可郑琬瑜捧着那封信,却觉得那样沉重。
失去音讯的那几天,郑琬瑜是煎熬的,那颗心像是悬在半空中,无法落地。可她却要在年迈的公公面前佯装笑脸。
那几天,老人每天都问郑琬瑜:“其中是不是上前线去了?他已经很久没有来信了!”
“没有,没有,他出差了,山区通信不方便。您放心……”
在编织了一个月美丽的“谎言”后,郑琬瑜终于得到了丈夫从前线凯旋的消息,那一刻,她喜极而泣。
相濡以沫
1982年,桂其中转业回到慈城,任慈湖中学副校长。他和妻子度过了20年牛郎织女的生活后,终于能够相依相伴。
回来的那一刻起,他对自己说:要好好补偿妻子,再也不分离!
他们买了一辆崭新的凤凰牌自行车。它与他们一路相伴。
每日早上,在晨曦中,桂其中骑着这辆自行车,后座载着郑琬瑜,他们一起出门上班。
沿着小镇熟悉的石板路,伴着自行车清脆的铃声,他载着她到慈城中心小学,然后看着她走进校门才离开。
中午,他依然是骑着这辆自行车来到慈城中心小学的食堂,与妻子共进午餐。午餐的时间短暂却美好,他俩谈笑风生,愉快地度过午休时间。
下班了,在黄昏中,桂其中骑车接上妻子,然后两人一起回家……
这最平淡的日常生活,却是他们万般珍惜的团圆时光。
郑琬瑜对于自己的教育事业投注了满腔热情,桂其中全力支持。她上班早,他也跟着早;她下班晚,他则耐心等候;她去学生家中家访,他陪着她一起去。1992年,郑琬瑜被评为市级劳模,桂其中比自己获得荣誉还自豪!
生活不总是风平浪静,意想不到的波澜来临了。
1996年的一天,正值黄梅季节,家里都是湿漉漉的。
桂其中因病去医院。那天傍晚,雷阵雨将要来临时,他挂完盐水回家,郑琬瑜赶快到厨房,想要为他热一热早已准备好的饭菜。厨房的地又湿又滑,她一不留神,脚下一滑,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落地的那一刻,她的左腿剧痛,“糟了!”她对自己说。
她的左腿髌骨骨折,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始终没有痊愈,再也无法甩开拐杖。
桂其中心疼得要命,郑琬瑜却玩笑着说:“还能走路,不过是两条腿变成了四条腿!”
从那以后,他与她更是形影不离,在生活上他尽量给她方便。如她下蹲困难时,帮她洗脚;她外出活动,他陪着;他以前从来不买菜,现在早起去菜场;她走亲访友,他依然同行……
今年,他们又一起去了海南岛,在天之涯海之角,拍了许多照片。他为她推着轮椅,吹着温暖的海风,欣赏一路风光,沿路的游客无不投来欣羡的目光。
幸福绵绵
2008年,北京奥运会前夕。
那一天傍晚,他们早早地就等候在电视机前,手中拿着电视机遥控器,中央一套、四套、体育频道翻来覆去地切换着,生怕漏下某个火炬手传递的精彩瞬间。
他俩的表情紧张而又期待,因为屏幕上即将出现的一位中国火炬手,正是他们的儿媳吴珮娟。她从全国几万名报名者中脱颖而出,成为10位境外传递火炬手之一,赴阿曼传递奥运圣火。当她手持火炬出现在电视屏幕中时,两人兴奋得直喊:“太棒了!”
那一刻,桂其中心中百感交集。如果父亲在世的话,看见孙媳为国争光,该是多么高兴啊!顿时,他眼前浮现出有关父亲的许多画面:
4岁那年,有一天日寇飞机轰炸慈城,父亲背着他逃难,当跑到西门野外时,眼看着敌机就要俯冲下来,父亲奋不顾身地扑到他的身上…… 父亲88岁时,行动不便。有一次,民间一个杂技团来慈城演出,父亲很想看。于是,他提前买好票扶着父亲慢慢走着去。可演出即将开始,眼看就要来不及了,他干脆背起父亲直往剧场赶,他俩一跨进剧场大门,音乐声刚好响起,演员们登场了……
事后,他父亲逢人就说:“其中背我看演出,真是难得啊!”P2-9
也许,有人会问我为什么要写这样一部报告文学,这其中的人物都是那样普通、平凡,甚至是不起眼的。
这一切的起源是宁波市江北区委宣传部自2013年启动的“慈孝江北,见证金婚——为金婚老人拍照”的大型公益活动。
两年的时间,这个公益活动的志愿者们的足迹遍及江北区150多个村(社区),为2000多对老人拍摄了金婚照。
这个活动,我有幸也参与其中,跟着志愿者们走进一些村落、社区,接触了超过100对金婚老人,后来又深入采访了20多对老人。我发现,这些金婚老人的故事真的是一座宝藏。
在他们的故事里,我可以听到解放宁波的那一天是怎样的情景,可以听到他们参加抗美援朝的艰险经历,可以听到在“大跃进”、公私合营、三年自然灾害、四清运动、十年“文革”、对越自卫还击战,以及改革开放、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到后来的汶川地震、2008年奥运会等一系列重大历史事件中,他们的命运与人生。
从他们那里,我听到无数动人故事中的感人细节:
有一位老人对我说,他当初之所以会选择参军的缘由。出生在上海一个知识分子家庭的他,永远忘不了解放上海的那一天清晨,他看到为’了不惊扰上海市民,蒙蒙细雨之中,疲惫至极的解放军战士,和衣抱枪,睡在车水马龙的马路两侧。那一幕就这样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脑海里,所以1950年底,刚满16岁的他一从南洋模范中学毕业,就毫不犹豫地报名参了军。
还有一位老人说,他和妻子响应国家“屯垦戍边,保卫祖国”的号召,一起去北大荒开荒建设。“文革”期间,因为家庭成分不好,他们被“发配”到偏僻的营部卫生所工作。作为那里唯一的医生,十年中在他手上降生的婴儿竟然有2000多名!他对自己说,只要有新生命降生,那生活就永远有希望。
还有一位老人,他告别怀孕三个月的妻子,奔赴朝鲜战场。历经三年的烽火硝烟,回国后才收到厚厚的一捆信,那是迟到的家书:上面写着儿子的出生,以及妻儿生活的点滴。分别时,孩子还未出生,再见时,儿子却已3岁。
金婚的老人们,大多已到耄耋之年,而他们的晚年生活是异常丰富的。
有一位老人,退休以后带领同村老人2000多人次,走遍包括香港、台湾等在内的祖国大好河山,甚至还去了韩国、美国和欧洲各国……
还有一位老人,在74岁那一年,也是北京奥运会开幕前夕,背起背包,骑上一辆自行车,踏上了历时18天、路程为1800公里的征奥之旅。
他们无比珍惜现在的生活,我无数次听到他们对我说:“现在的日子,真是享福了!”他们说:“没有吃过苦,哪里会珍惜现在的甜!没有经历过战争,哪里会如此庆幸如今国家的和平与强大。”
有句话说,没有长夜痛哭过,不足以谈人生。而这些金婚老人是真正有资格谈人生的。
除此之外,讲述这些金婚老人的故事还有另一层意义。
他们结婚50多年,遇到过多少艰难和挫折,碰到过多少考验啊,虽然有争吵,也有分歧,可再大的磨难都没能让他们分离,相反,他们获得了婚姻最大的完满。
他们对于50年婚姻最朴素的讲述和思考,无疑能给现在的年轻人以很大的启迪。
比如有一对喜欢跳交谊舞的老人,用跳舞来形容婚姻:
首先,两个人都得要有跳舞的热情,一个人满腔热情,另一个却冷冰冰不动,这舞,自然是跳不下去;其次,是能默契地配合,你进的时候,他要退,他进的时候,你要退,否则,杂乱无章……当然,也得对舞伴忠诚,跳了一半,就觊觎别的舞者年轻貌美,轻易放手,那更得颓唐收场。
类似这样对婚姻的感悟和总结,比比皆是。我曾在报社当过十年的情感栏目记者,其间,采写过上千篇现代都市中的情感故事,几乎百分之七十都充斥着背叛、出轨、虚伪、金钱至上等负面元素。这真是鲜明的对比!
如果能把这些正能量的婚姻故事写出来,并出版一本书,那么对于这些翘首期盼的金婚老人,将是一份终生难忘的礼物!在离婚率高企不下的当下,对于动不动就轻易说分手的年轻人,不是一种正面的启示吗?而对于江北,对于宁波,甚至对于整个中国来说,一个个社会最小的细胞——家庭之命运故事,正是对时代和社会变迁的记录,也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以及“中国梦”的最具体体现。
本书的创作出版,得到中共宁波市委宣传部、宁波市文联、中共江北区委宣传部、江北区文联的大力支持。采访期间,江北区广电中心、江北区各街道(镇)乃至社区积极提供线索,摄影家沈国峰、史光伟、寿家骐、陈炯、叶君、徐伟、潘伟娅、水正以及彭秀贤等为此书精心拍摄了金婚老人们最日常的生活状态,特此鸣谢!
作者
金婚,是一个特殊的时间刻度,于细微处见证了社会的进步。金婚老人是最平凡的普通人,他们或许没有干过惊天动地的事业,也没有经历曲折离奇的人生,但他们见证了共和国的发展和进步。如果说,新中国发展史如一棵大树,那么他们的人生故事是一枚枚树叶,展示着春夏秋冬以及阳光、雨露、雪霜等的细节。
从2013年4月28日开始,江北区委宣传部启动了“慈孝江北,见证金婚——我们为金婚老人拍照”大型公益活动。志愿者们的足迹,遍及江北150多个村(社区),为2000多对老人拍摄了金婚照。
本书从中挖掘了一些金婚老人的感人故事,充分展现了金婚老人良好的精神风貌,以及他们执手相携50年的深厚感情。书中的20多对夫妻,有退休的老干部、教师,也有工人和农民,尽管他们的生活方式各不相同,但相信他们几十年同甘共苦、相濡以沫的生活点滴能带给读者一种感动,能使读者从中体会支撑人生勇往直前的强大力量。
他们的人生故事伴随着时代变迁,蕴含着理想信仰,传递着价值观念、道德情感,还教授着生活知识、夫妻之道等丰富的内容,不仅给人以启迪,也给人以力量。同时,他们的故事,也能让读者深切感受到江北的“慈孝文化”。
慈孝是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在全国近3000个县级行政区域中,江北区是与慈、孝最有渊源的区域之一。古代孝子董黯以孝闻名,其孝母敬老的故事流传甚广,感人至深。作为中国首个“慈孝文化之乡”,江北所弘扬的慈孝文化不再是对传统慈孝文化的原搬照抄,而是赋予它新的时代意义。江北的慈孝文化最重要的内涵可以用一个字来概括,那就是“爱”。它包括夫妻恩爱、父(母)慈子孝、家庭和睦。我们可以看到,这些金婚故事里的主角们,都有美好和谐的家庭。除了夫妻之间相濡以沫的深情,几乎都可以看到另外两个共同点:第一,是父母对子女无私的奉献与关爱;第二,是子女对于父母的孝顺和敬爱。这无疑就是“慈孝”的最好体现。
家庭,是社会的细胞。家庭和睦,是构建和谐社会的基点。在这个基点上.江北不但连续举办了六届“中华慈孝节”,还进行了大量的实践,比如实施“和睦友爱”工程,开展评选“十大慈星”“十大孝星”等活动,其中也包括“慈孝江北,见证金婚——我们为金婚老人拍照”等大型公益活动。
出版这本书,是为了提升江北区“慈孝”特色文化品牌,引导青年继承“感恩反哺”的传统美德,从而进一步形成孝亲敬老、尊老助老的良好社会风气。此外,还能使传统的“慈孝文化”在构建和谐社会的实践中,得到弘扬和光大。在提倡和谐社会的今天,以无数个平凡家庭的天伦之乐,使读者感受到慈孝文化在建设现代社会伦理道德和先进文化中的重要作用和意义。 党的十八大提出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其中提到的“文明、和谐、诚信、友善”等优秀品质,几乎都可以在这些金婚老人的身上看到。一段婚姻能走过50年的岁月,并且维持着家庭的稳定和发展,其中必定有其规律性的东西。除了每个参与者的积极努力之外,社会大环境也有不可忽视的作用。如果没有一个相对和平稳定的大环境,家庭的幸福也将是镜花水月。这一个个鲜活的故事,一对对幸福的夫妻,一个个和美的家庭,无疑是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事业最好的注脚和体现。
中共宁波市江北区委常委、宣传部部长林大吉
《半个世纪的牵手》是一部纪实散文集。作者张落雁聚焦宁波江北区的二十四对金婚甚至钻石婚夫妇,用散文化语言娓娓讲述他们在五六十年的婚姻生活中相守相携,风雨同舟并安享万年幸福生活的故事。书中的老人们身份各异,有退休的教师、军人,有退出商海的企业家,也有一半的企业员工、农民,但他们面对生活困苦时的乐观精神,在婚姻中的不离不弃却是一致的。阅读此书,读者可获一种温暖的正能量。
当你老了,头发花白,睡意沉沉,倦坐在炉边,取下《半个世纪的牵手》(作者:张落雁)这本书来,慢慢读着,追梦当年的眼社你那柔美的神采与深幽的晕影。多少人爱过你昙花一现的身影,爱过你的美貌,以虚伪或真情,唯独一人曾爱你那朝圣者的心,爱你哀戚的脸上岁月的留痕在炉罩边低眉弯腰,忧戚沉思,喃喃而语,爱情是怎样逝去,又怎样步上群山,怎样在繁星之间藏住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