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为二十世纪中国文化名家自传和怀人散文经典作品集。全书分自传散文和怀人散文两部分。自传散文部分收录了巴金、沈从文等人的自传散文；怀人散文部分收录了鲁迅、汪曾祺等人的怀人佳作。这些名家均有着深厚的文化底蕴，他们将自身经历、生活片断或其他名家的精神气质真实生动地再现出来，让读者对他们有更为真切的了解。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回首人生之逆旅，追思逝水年华，忆念亲人故旧，人们免不了感慨万端。于是将自己情感激流中的—幅倒影，记忆树阴下的一片残卧，心灵潭水中的一朵行云诉诸笔端，便有了自述其志或缅怀故人的散文佳构。本书即为二十世纪中国文化名家自传和怀人散文经典作品集。本书分自传散文和怀人散文两部分。第—部分收录了巴金、沈从文等人的自传散文；第二部分收录了鲁迅、汪曾祺等人的怀人佳作。这些名家均有着深厚的文化底蕴，他们拾贝为纸、折柳为笛，将自身经历、生活片断或其他名家的精神气质真实生动地再现出来，让读者对他们有更为真切的了解。

自传篇

蔡元培 我在北京大学的经历／3

盖叫天 我为什么叫盖叫天／13

林语堂 在学校的生活／19

郁达夫 我的梦，我的青春！／26

宗白华 我和诗／32

沈从文 我读一本小书同时又读一本大书／41

金克木 百年投影：1898-1997／56

朱自清 我是扬州人／69

冰 心 我到了北京／75

梁实秋 清华园生活点滴／82

巴 金 我的幼年／88

钱君勾 我和书法的因缘／98

孙 犁 青春余梦／113

贾平凹 我的小传／116

怀人篇

艾 青 忆白石老人／121

丰子恺 怀李叔同先生／130

郑振铎 永在的温情／139

熊佛西 忆柳亚子／147

梁实秋 胡适先生二三事／155

老 舍 敬悼许地山先生／162

朱自清 我所见的叶圣陶／170

胡 适 追悼志摩／175

吴 晗 哭一多／186

赵景深 田汉／192

郑振铎 哭佩弦／196

朱 湘 梦苇的死／20l

鲁 迅 忆韦素园君／208

林淡秋 忆柔石／214

蒲 风 穆木天／223

光未然 回忆冼星海同志／226

苏雪林 我所见于诗人朱湘者／234

汪曾祺 星斗其文，赤子其人／243

  金岳霖先生／254

张中行 辜鸿铭／260

金克木 忘了的名人／273

钟敬文 敬悼俞平伯先生／277

季羡林 西谛先生／286

夏志清 超人才华，绝世凄凉／295

王安忆 怀念萧军先生／305

田汉

赵景深

我第一次遇见田汉，是在长沙第一师范学校的教员休息室，时间是1925年的春天，离现在已经整整的十年了。

他也到一师来教国文，做我的同行，这在我真是一个幸运，我高兴得不得了：因为当时我有一个宏愿，想认识文学界许多的英雄好汉，而我的朋友太少，除了鲁彦、汪馥泉等少数几个同事以外，见面的朋友几乎就没有别的人了。现在认识了《少年中国》常做长篇文学论文和诗，与郭沫若、宗白华合出通信集《三叶集》和日记《蔷薇之路》的热情的田汊，我的心是多么的跳动呵。

我还记得，这一天该是一个可爱的晴和的天，阳光照满了小小的一间狭长的教员休息室，我的心忐忑着，嘴嗫嚅着，带着口吃向他介绍了我自己，并且说起我，还有一个同事——图书教员叶鼎洛，共同自费办了一个文艺刊物《潇湘绿波》，请他也加入我们一块，一同垦殖这一片Cirgin Soil。他当时就一口应允了。从此我们就时常来往。

我常到他寝室里去看他的书，以关于西洋文学者为多，Drin Kwater的Outline of Literature分订本此时刚出，我第一次从他那里看到。他因为潜心于西洋文学，所以讲“国文”时也就专讲文艺思潮和西洋文学史，尤其是戏剧；因此被学生们戏称为外国国文教员。

他的脸很清癯，颧骨露出，时常蓬乱着头发，低着头，带着沉思的样子。两个眸子炯炯有光，仿佛要直射到你的心坎。说起话来若断若续，一面想，一面说，带一点重复；如果引动他的话头，他会滔滔不绝的向你谈论的。

当时他喜欢唱平剧，鼎洛会拉胡琴。我在幼时也曾胡乱的唱过几旬，还有一位国文教员。

我的同乡何呈铸，他曾替我的《天鹅歌剧》润饰过字句，可是，现在他已经死了好几年了！——也跟着我们乱唱，田和我凭着天赋的嗓子，虽然不中音节，却也唱得洪亮。上海海派有所谓“五音联弹”，我们这班子便自称为“四音联弹”。拿手好戏是《马前泼水》和《武家坡》。

我们四个，时常到小酒店里去喝酒，本来我是涓滴不饮的，田汉说：“哪有文人不饮酒的呢？”我想想，好像很对，似乎不喝酒对于学做文人的条件很欠缺，加以叶何二公都是善饮的，我就勉强喝了一点，但我直到现在，总还觉得酒没有什么意思。凡有刺激的东西，如酒、辣椒、生姜、胡椒，我都是从来不大吃的。

我还记得有一次田汉向堂倌说：“你把自信的菜拿几样来！”弄得堂倌瞠目不知所对。我们都笑他，说他“自信”两个字太不大众化了。我们四个，课余没有娱乐的地方，只有到一个惟一的坤伶剧场去，在那里看过小月红的《莲英托梦》，共同的给以喝彩。又有一位老生不熟娴的《徐策跑城》，是被我们“通”了下去的，当时在这小小的城里，我们的豪气，似有不可一世之概。晚间回校，偶遇打不开门，翻爬铁栏杆进去的事情也是有的。

有一天，田汉的朋友某君领导他的周南女校的女弟子们来参观，田汉便在楼上图书馆开欢迎会，略备茶点招待，同时自然把我们那拿手好戏显了出来，《马前泼水》和《武家坡》都慷慨激昂的唱过，接着便是周南女生的唱歌。这时楼下的一部分学生恰巧接到“五卅”惨案的电报，便嚷了起来，说我们不爱国，好像是“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似的！可是，我们在举行欢迎会以前，还不知道有这突变发生呀。

接着第二天，就听到一个同学说起，学生们已经召集了一个全体大会——当然不会是全体——说是要把我们四个以及外江人丘望湘、杨连昌等一同驱逐出校。丘望湘是什么罪名已不能省忆，杨连昌的罪名是不该打篮球，擦雪花膏，有误课务。当时有些喜爱文学的同学是站在我们一边的，尤其是孙假工的侄子麦秋，捞起袖子，把手臂伸出来，大声疾呼的对主席团说：“你们夏是在恰臭！”(你们全是在吃醋)

我们四个，在临行时合照了一张照片，何呈铸喝了两杯酒，很沉痛的写了一首七律，记得末句是：“此去湘流莫作师！”

后来何呈铸回到四川，不久就生病死了。我和寿昌(田汉名)、鼎洛先后到了上海。我住在闸北商务附近的一个小弄堂里，寿昌和鼎洛则同住在法租界一个人家的前楼上。与他同住的，还有田汉的一个弟弟和他们的两个学生。小小的一间前楼，竟住了五个人！他们还特别欢迎我，请我去住了一晚，到大世界去听了一次大鼓。鼎洛把他的床让给我，他和孩子们一同睡地铺。

因为寓居远隔的缘故，此后会面的机会便异常之少，大多是田汉来信邀约的。一次是田汉与日女士的结婚。一次是文艺界的梅花盛会，一次是吴似鸿女士得子的庆贺，此外大约还有好几次的盛举。南国社公演话剧时，也有时与田汉晤谈。

现在田汉还在南京，他念到故人，要看柴霍甫，我便把Constance Garnett夫人的英译本全部送给他，同时追忆起往事，便率直的写了这一篇回想录。

(原栽上海北新书局1946年版《文人剪影》)

[传记人物简介]

田汉(1898～1968)，剧作家、现代戏剧运动的组织者和领导者、诗人。本名田寿昌。湖南长沙人。早年就读于长沙第一师范学校。1917年留学日本，“五四”运动后，参加少年中国学会，是创造社的发起人之一。1922年回国后创办南国影剧社，出版《南国》半月刊。1927年主持上海艺术大学文科，后创办南国艺术学院，培养人才，开展话剧运动。1930年参加左联，后担任左翼戏剧家联盟党团书记。抗战期间，积极参加抗日救亡运动。解放后历任国家艺术局局长、中国戏剧家协会主席、全国文联副主席等职。在“文化大革命”中被迫害致死。著作有《田汉选集》、《田汉文集》(16卷)、《田汉诗选》、《田汉戏剧选》等。

P192-1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