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尔达步出里根国际机场,走向等待出租车的队伍。空气潮湿而黏稠。吉尔达拖着身后沉重的行李箱,不禁后悔穿着杰奎琳·肯尼迪式的套装出行。旧时的女人怎么能够忍受每天穿连裤袜和高跟鞋呢?
你是个间谍,而且眼下身处华盛顿特区!吉尔达告诉自己,不要为些许的热浪发牢骚!
吉尔达钻进出租车。车子加速驶入高速时,空调的一股凉风令她感到一阵轻松。
“你这是同家呢,还只是来华盛顿旅游?”司机从后视镜里打量着吉尔达,好奇地端详她矮圆筒形的帽子。
“我实际上是来华盛顿学习谍报技术的。”吉尔达知道真正的间谍肯定不会泄露这一情况。她会始终以伪造的身份和虚假的目的示人。我来探望病中的奶奶,她也许会说,或者我是来国家大教堂学习教会音乐的。然而吉尔达就是无法抵制诱惑,向人宣告她即将经历的冒险——国际间谍博物馆的暑期实习,她计划在馆内获取令人好奇的秘密,并打算从专家身上学得一些诀窍,提高自身的谍报技术。
“间谍!”出租车司机咧开嘴笑了。“你为中情局工作?”
“那倒不是。”吉尔达希望她的样子的确那样成熟,看上去足以为中央情报局工作,那样的话,杰奎琳·肯尼迪式一丝不苟的成熟套装和喷满发胶的头发便达到了努力追求的效果。至少,她得显得比实际的十四岁又十一个月老成,因为间谍博物馆招收的暑期实习生至少得年满十五岁,得知这一情况后,她告诉博物馆她已经达到了最低年龄标准。吉尔达认为,考虑到她对于谍报的热情,十四岁奔十五岁的那一点差异微乎其微。
“好多坐我车的人是间谍。”出租车司机又说。
“真的吗?”吉尔达从她那本《间谍知识》手册中读到,华盛顿特区是“世界间谍之都”——世界各地的间谍来到华盛顿,希望刺探美国政府的情报。
“在这车里我什么样的消息都听得到。”司机驾车驶出高速,穿过一片草木葱郁的社区,气派的外国使馆大楼夹道而立。“其实,”他说,“也许我该去当间谍。”
也许他就是个间谍,吉尔达想。她记起了《间谍知识》中的告诫,在谍报世界的行动中,“一切皆不可貌相。”“别期待你身边的间谍主动宣告身份,”书中提醒说,“公交牟司机、送货员、甚至街上流浪的乞丐其实都有可能是乔装的间谍——正巧妙地实施监控,或者等待神不知鬼不觉地交接情报。”
司机将车停在圣塔公寓之家的门前,这是一幢庞大的老式公寓大厦,大厦边环绕着小兰树。吉尔达的胃部开始翻腾。就是这里,她想,我暑假的新家。意识到她确实将在一座新的城市里靠自己打理一切,吉尔达感到心中慌乱。她也曾离家旅行过几次,但这是她第一次来华盛顿特区。而且除了待在一座陌生的城市,她还要与一位比她年长不少、刚从大学毕业的年轻女子共处一室,成为室友。平生第一次,她得摸索地铁的路线,料理自己的三餐,并开始一份真正的工作。吉尔达曾振振有词地安慰妈妈,说她能够应付,然而现在她突然不那样自信了。
“祝你的谍报工作顺利。”出租车司机把吉尔达的箱子从行李箱中拿出来的时候,冲吉尔达挤挤眼睛,说道。
“谢谢,”吉尔达说。在递给司机几张团得皱巴巴的钱时,吉尔达几乎希望他能够多留一会儿说说话,尽管他完全是个陌生人。“也祝你顺利。”
圣塔公寓的大厅让吉尔达想起一部好莱坞老电影中高雅的酒店。一时间她觉得一定是她记错了地址。以她在密歇根州的家乡芬代尔所处的环境为参照,她完全没有料想到这样的雅致。高高的天花板上装饰着华丽的边线。一架巨大的钢琴静立于一块豪华的长毛绒地毯上,琴边摆设着铺有天鹅绒垫子的长椅和扶手椅。墙上悬挂着土黄色调的大幅抽象油画。厅中播放着幽雅的音乐。
一位年轻女子身着西裤套装,提着看上去十分正式的公文包,高跟鞋敲打着闪亮的地板嗒嗒作响。她穿过大厅,推开前门,匆匆走了出去,没有冲吉尔达微笑,甚至没有往吉尔达的方向看上一眼。
吉尔达觉得这座大厦冷漠而空洞。这里虽然漂亮,却给我一种别人都在上学,而你却因为生病整个星期都待在家里的感觉,她想,一种孤独的感觉。
“能为你效劳吗?”一位面色苍白的胖妇人在前台打量着吉尔达。妇人抹着桃红色的口红,花白的头发向后梳成一个一丝不苟的光滑小髻。
“你好——我叫吉尔达·乔伊斯,今天入住。”
这一消息似乎令妇人不快。她从台子下面粗暴地拽出一本大册子,翻页如飞,一只人工甲片快速扫过人名和日期的单子。她一边扫一边摇头。“没有申请今天人住的记录。”
“应该有的。凯特琳·梅里尔是我的室友,她应该给我留了钥匙,我昨天刚跟她通过电话。”
“那就是梅里尔女士忘了替你填写入住申请,乔——小姐。”
“我叫乔伊斯,吉尔达·乔伊斯。”吉尔达开始觉得自己是一位如假包换的中情局特工,正试图穿越敌对国家的边境。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希望她刚才报上的是个假名字。“那么你贵姓?”
前台接待并不乐意报出自己的姓名,她撅起嘴,冷冷地说:“波兹。”
吉尔达的心中猛然涌起打电话向妈妈求援的冲动,她用尽力量将这股冲动压制下去。如果我想在城里自力更生,就得学着掌握局面。“波兹女士,”吉尔达说,她尽力使自己的声音充满威严,“我必须拿到我那套公寓的钥匙,不然我只好找大厦经理了。”
波兹女士直视着吉尔达的眼睛。“乔伊斯小姐,你正在跟大厦经理说话。而且,只要你的名字符合规章,登记在入住申请册里,我会张开双臂欢迎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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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着白衬衫、拿着手提箱、一脸疲惫,卢米斯·特伦奇看上去全然足一名政府机关的中年办事员,走在下班的路上。他拥有一份政府部门的保密工作,拥有一幢在体面礼区内的体面的房子,拥有美丽的妻子,两个孩子已经长大,郜已进入知名学府。他的外表只有一处细节略微有些不常见:他选择领结而不是领带来与西装搭配。卢米斯知道戴领结会让同事们认为,他是个老古板。他乐于让他们那样认为,而事实上,他只要有机会便会破坏规矩。
如果非常仔细地观察他(他的同事们几乎从来没有仔细地观察过他),便可能发现一些细微的迹象,透露出他生活在谎言中:他的眼睛藏在无边框的方形眼镜后面,透着谨慎。与人交谈时,他紧盯着对方,双手偶硬地放在身侧,几乎像是为了避免突然的手势出卖自己。
一切暴露后,他的妻子同想起了一些古怪的细节:他在人群中吹嘘自己的孩子,然而一旦孩子们遇到问题,或某项目标没有达成,他便会完全地忽视他们;他乐于掌握办公室内没有人了解的鲜为人知的事(如果他人提出异议,他愿意长时间地争辩);他热衷于寻找并阅渎一切有关林肯的资料。“林肯在他的时代,其实被误解得厉害,非常不受人拥戴,”他经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似乎很想将自己的经历与一位伟大的总统的经历相提并论。
然而表面上二,他的装扮和举止与他人并没有什么不同。没有人想到在表面现象下,他其实足一名罪犯,一名叛徒。
上世纪八十年代期间,当卢米斯成为苏联人所说的“散客”时——“散客”是指那些真正用两腿走进华盛顿特区的苏联大使馆,主动要求出卖机密情报的人——他是一名年轻的怕记员,在中情局担任文职工作。特伦奇的动机主要出于经济的考虑:他得跟上朋友们,在体面的社区买一幢大房子,供年幼的两个孩子上私立学校。看着比自己年轻的同事升职加薪,而他却得不到,他的心中越来越怨愤,于是他想到了一个解决办法:只需将中情局的机密情报卖给苏联。只要忽视一点——他的行动的确有可能导致他人丧命,出卖美国情报看上去便不过是一条方便之路,给予他更多住钱财方面超越他人的机会。没有风险,哪来的回报,他告诉自己。
“而且,”他在交给调查员的日记中写道,“如果我能够不被人察觉,那就说明我比他们聪明。如果他们提拔了我,我便不会这么做。局里是自食其果。”
渐渐地,卢米斯发现,钱并不是吸引他的主因,吸引他的是危险本身——是在生活中保守一个极度危险的秘密,不为所有人知晓所带来的刺激。当他在星巴克排队,或者坐在办公室的荧光灯下,精神不振时,他便可以为自己的工作日立刻注入一剂兴奋剂——打印机密情报,将情报藏在公文包的暗袋中,待下班时带走。
同事们公认卢米斯·特伦奇有能力,然而好与人争辩,总倾向于埋怨同事和上级。“卢米斯必须始终正确,”他的一名同事评论说,“如果你的意见与他不一致,那么交情基本上就算完了。”然而,没有哪位同事看出特伦奇竞然是那种偷出中情局的情报,出卖给外国政府的人。
心底里特伦奇知道,自己的为人与同事在工作中所了解的大不一样。首先,没有一个同事想到,深刻的孤独令他盼颦读到苏联秘密接头人随同上千美元的报酬所附上的信。“我认为,有时促使我做下去的其实足那些便条,而不是钱,”他写道。他在日记中,将通过秘密情报点联络、从未谋面的克格勃间谍描绘成“朋友”——他的笔友,以朋友、熟人,甚或家人都无法理解的方式欣赏着他。对于卢米斯来说,这是一种理想的友谊——没有冲突、竞争和索求的友谊。苏联接头人现在是他“真正的朋友”,而中情局的同事却成了呵能发现他秘密的敌人。
卢米斯对于中情局的疏离感在冷战末期增强了。一个名叫皮特·拜博的年轻美国特工,其潜伏身份为学者和翻译家,在冷战末期开始受到局内卢米斯的同事热情的夸赞。拜博驻扎在莫斯科。有时他与同事们开玩笑说,他正在独立进行中情局的单人行动,代号“岁密欧计划”——他酷爱引诱隶属于克格勃的苏联女子,从而获取情报。拜博设法与克格勃一位高级官员年轻而孤独的女朋友建立起特殊的关系,那个女人名叫斯韦特拉娜(中情局代号“女朋友”)。斯韦特挣娜偷偷爱上了听她倾诉、给她金钱,并用获得美国签证和崭新生活的可能性诱惑她的美国问谍,她几乎透露了能通过男友打探到的一切,包括苏联政府的内部工作和意罔,并经常使川从男友处获得的监视设备,拍摄机密文件。她成为了中情局所拥有的最珍贵的情报来源之一。
卢米斯嫉妒中情局对于拜博的称赞,也深深憎恶拜博多情的冒险,他向苏联接头人揭穿了同事的身份。
亲爱的朋友:
我打算透露的情报很简单,然而对于你们却非常珍贵。你们一定会认为,它完全值得我们所商定的价钱。
情报如下:
一个名叫皮特·拜博的中情局特工正在莫斯科,他行动的假名是“大卫·布朗”,他扮作一名学者——一名俄国文学的翻译家。他定期与一名叫做斯韦特拉娜的女子见面,那名女子是你们哪位克格勃同事的女朋友。他甚至开玩笑说,他在进行中情局代号“罗密欧”的计划。
斯韦特拉娜拍摄克格勃的内部文件,包括政府组织的图表和其他的机密文件,并把它们交给“布朗先生”。若要证实这一情报,我想你们应该能在大学附近的咖啡馆里,毫不费力地找到那一对。
我能够向你们保证,布朗先生(皮特·拜博)是间谍,是苏联的敌人。
此致
诗人
特伦奇所写的短笺直接导致皮特-拜博遭到克格勃的严厉审讯,并在审讯后,被驱逐出了苏联。那时,拜博可能已经怀疑中情局内有鼹鼠活动,然而在回到相对安全的美国后,这位特工十分意外地丧失了性命。他在杜邦环岛穿越街道时,被一辆大都会的公交车撞倒而重伤不治。无论他有什么样的怀疑都归于了沉默,特伦奇的秘密暂时安全了。
斯韦特拉娜的尸体被发现,手中有一把很不常见的枪——一把克格勃给她的金色“口红手枪”。莫斯科将她的死亡报道为自杀,但中情局猜测,她更有可能是被克格勃处死的。
由于苏联在一九几一年解体,特伦奇停止了出卖情报——至少停止了一段时间。首先,克格勃被吸纳入厂新的俄罗斯政府;其次,卢米斯升了职,参与了中情局称作“星际之门”的计划,这是一项令人激动的计划,是发展通灵谍报技能的绝密计划。
同事们怀疑特伦奇是为了个人利益,而希望发展通灵技能,因为他认为那会是力量的巨大源泉。“他应当渴望在他人开口前,看穿他们的想法,摸清是否有人发现了他秘密的犯罪行为,”贾斯珀·克拉克——中情局荣休的特工,卢米斯·特伦奇昔日的同事——推测说。
但是特伦奇发展自身通灵技能的努力惨遭欠败。因此,他反对该计划对于规则和模式的重视,反对该计划主张只要拥有基本的潜能,通过正确的培训和勤奋的练习,“每个人都能掌握技能”。
特伦奇被降了职,负责监督和记录其他“遥视者”遥视的情况。特伦奇争论说,巾情局需要招募一些“真正的”通灵师参与计划,例如著名的通灵师巴尔萨泽·弗罗本尼乌斯。“我相信,有些人拥有特殊的突变基因,能够让他们通过不同的途径获取讯息,”他在递交给上级的报告中写道,“巴尔萨泽·弗罗本尼乌斯已经协助侦破了同内许多起州内和联邦的罪案,如果我们研究像弗罗本尼乌斯这样的人,也许最终能够研发出绝密的军方通灵药物或注射剂,从而让更多普通的情报人员获得掌握通灵知识的脑能力。”
在特伦奇看来,“星际之门”计划最终曝光,甚至遭到公众的嘲笑,正是因为中情局没有采纳他的建议,没有尽早招募巴尔萨泽·弗岁本尼乌斯参与计划。正式的计划终止了,但是特伦奇争辩说,应该允许他继续秘密进行有关通灵谍报的工作。
最终,特伦奇得到了一笔有限的资金,可招募几名通灵师。他立即招募了巴尔萨泽·弗岁本尼乌斯。然而毫无疑问,中情局内任何想在事业上更进一步的人都不想参与这一项目。特伦奇递交了搜寻特定海外目标的报告,虽然结果很准确,却遭到丫极度的怀疑。
又一次的羞辱令特伦奇愤怒至极,他发现自己在漫步时,更为频繁地经过威斯康辛大道上的俄罗斯使馆。特伦奇的妻子回想起,他曾把美同比作以前一个曾经背叛他、羞辱他的朋友,因此理应遭到“某种报应”。他在日记中捕述了走过旧日的暗号点时,心中的怀旧之情——仿佛他走在同忆的小径上,重温年轻时最珍视的情景。到目前为止,他已经忘记了作为巾情局鼹鼠时所做的事,但现存他无法抑制再次出卖情报的强烈冲动。
一天,特伦奇在当地的公同,看自己十几岁的孩子们玩橄榄球的时候,一名俄岁斯外交人员接近了他。
“我知道你是谁,”女人对特伦奇说,并递给他一张名片。信息很明确:或者继续给我们送情报,或者准备过去的行为遭到曝光,被捕入狱。
“但是你不明白,”特伦奇抗议说,“我现在涉及的计划与以前不同。”
“什么计划?”女人递给特伦奇一本简装的书,名为《挺过少年时期——写给父母的指南》。特伦奇翻开封面,发现里面的书页已被裁去,挖了出了一个小洞,里面放着钱——厚厚的一叠一百美元的钞票。“不管你在干什么,我们都有兴趣知道。”女人的微笑很温暖,她握住特伦奇的手,将书按进他的掌中。
“她笑容中的某种东西让我收下了钱,”特伦奇写道,“有人认为我知道的东西有价值,我怀念那种感觉。”
特伦奇同意将“遥视”报告的副本留在橡树山公墓的秘密情报点。“冷战也许结束了,”他写道,“但是他们依然那样急切地购买我的情报。”他特别挑选了一处,离十几世纪时安葬亚伯托罕·林肯之子的陵墓不远、、
在七月一个炎热的下午,特伦奇将车非法停靠在威斯康辛大道上,把西服外套甩在肩上,露出了腋下的汗渍和因为缺乏运动而显得有些梨肜的身材,然后向暗号点——盖伊·梅森公同附近的俄国涛人巷走去。
他选择了俄国诗人巷,原因很简单,因为那里方便——离他在俄罗斯大使馆的秘密接头人很近,接头人可以在随意外出时——带着孩子散步,或走上几步,去附近的餐馆时,顺便检查秘密情报点的暗号。
这个暗号点带来的另外一个好处是,他得到了俄岁斯接头人的夸赞,赞扬他对于俄国文学的敬意,虽然他根本没有此意。
你在文学方面的才华和敏感度一直令我们印象深刻!几乎没有什么美国人欣赏俄国诗人,甚至对于他们一无所知。但是这么多年来我们知道,你——我们称为“诗人”的人——是不同的。
首先,你向我们介绍了雄辩的林肯不大为人所知的文字。除了你,谁能想到这样一种方法,令间谍传讯保持机密的同时,兼具美感和教育性呢?
你始终符合你的代号——诗人。
我们热切等待再次收到你的消息。
特伦奇的消息经常隐藏于诗歌或古人的信件中。这样的密码简单得幼稚,但所选的文学典故却比较冷僻——这是刻意为了打动接头人的。俄罗斯的间谍很快注意到,只需寥寥几句赞美,卢米斯所提供的珍贵密报的数量便似乎翻r一番,所以他们确保在每封信中堆砌嘉许的词藻。这样的吹捧非常有效,凶为特伦奇乐于将自己看作文学人十——一个在退休后的日子里,可能写出最伟大的美国小说的人。 特伦奇没有想到,他隐藏于安娜·阿赫玛托娃诗歌中的信会成为与俄罗斯接头人最后的联络。他无疑已经隐隐感到,有人在调查他,但他没有想到情况这样紧急。
两个不知姓名的知情人向中情局提供了线报,将他们直接引至橡树山公墓。正在墓园留置最后一份秘密情报的特伦奇当场被抓获,当局的人员正在那里等待他。
“我们不能透露将我们引至橡树山公墓的人员的姓名,”中情局的新闻发言人说,“但是我们需要感谢两位机构外的人员,感谢他们帮助我们结案。”
吉尔达微笑着阅渎文章。当她看到最后一段,她划去“两位机构外的人员”,用铅笔填入“吉尔达·乔伊斯和巴尔萨泽·弗罗本尼乌斯!”
她把文章剪下,贴进“华盛顿的暑天”的剪贴簿——剪贴簿里还贴着几张与凯特琳的合影,两人身穿印花的迷你裙,手持粉红色假鸡尾酒,灿烂地笑着。吉尔达期盼在秋季,将这些照片贴进学校的储物柜里。翻到一张间谍小组中孩子们的照片时,她咯咯地笑了起来。厌世者、莫斯科间谍、小宝贝、詹姆斯·邦德和星光女孩全部身着伪装,手中拿着他们的间谍档案和假护照,冲着镜头微笑。
贴在吉尔达的剪贴簿上的,还有用拍立得拍下的卢米斯·特伦奇的秘密情报,以及出现在间谍博物馆墙壁上的鬼魂的讯息。吉尔达知道卢米斯最初所写的字条现在被保存于中情局的塑料证物袋中。有意思的是,中情局拒绝了保留吉尔达在调查过程中所拍摄的照片的机会。
“这些照片不是与案件的过程相关吗?”吉尔达曾经问过一位中情局的情报官员,后者曾询问过吉尔达,她是如何涉人发现鼹鼠的案子的。
“当然,”那位情报官员谨慎地看着照片说道,“但是这话我偷偷地告诉你,可别告诉别人,一个小女孩发现了中情局内的鼹鼠,这件事对局里有点尴尬,这不是我们现在需要的那种公众关注。而且——对不起,但我必须这样要求。如果你愿意不透露你涉入案件的情况,我们将非常感激。”
“得到一个十几岁女孩的帮助有什么尴尬的?”吉尔达坚持问道,并对那句“小姑娘”引申出的可笑含义——即一个女孩能够提供严肃的帮助是荒谬无稽的——提出质疑。
“你瞧——这只是现在我们需要保密。”
“我明白了。”吉尔达不禁感到恼火。虽然登上报纸头条和参加电视访问,将她称颂为英雄的梦幻破灭了,但是得到一些公众的关注还是好的。
“不要太失望,”中情局的官员说,“放心吧,局里的人已经注意到了你的才能和谍报的潜能。大学毕业后,如果感兴趣,回来跟我们联系,好吗?”
“好吧,”吉尔达说。她努力藏起自己的失望之情。“除非你们在那之前来向我寻求帮助。”
此刻,吉尔达对于远离间谍游戏感到高兴。她甚至不像平常那样,急于乔装改扮并偷窥邻居家的窗户。相反,她穿着游泳衣,因为她和温迪决定去当地的游泳池碰头。
到现在为止,吉尔达遵守了诺言。她克制自己,没有追问斯蒂芬,他对于温迪的感情是否超越了友谊。虽然她还没有得到机会,观察温迪和斯芾芬之间的互动(她盼望得到这样的机会),但是在吉尔达看来,哥哥和她最好的朋友在数学夏令营结束后,并没有发展成为一对的重大进展。等回到学校后再观察动态吧,吉尔达想。
吉尔达抓起沙滩浴巾、防晒霜、城市公交卡,并把那本“华盛顿的夏天”的剪贴簿夹在胳膊下面,准备与温迪共同欣赏照片。中情局没有马上给我工作还挺让我高兴的,她想,如果他们让我工作,我就得担心走露机密,不能向温迪讲述我所有的经历了。 吉尔达跑出家门,一心想见到多年的老友——一个更喜欢真实的故事,而不是“完美的伪装”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