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和编著的小说《阴山殇》就反映了乌拉特西公旗的这一段社会历史。小说中,人物关系错综复杂,为了权力和欲望,为了自己不可告人的政治目的,明争暗斗,相互利用,相互残杀,以沉痛的语气揭露了当时社会的黑暗,反应了水深火热中的穷苦百姓的悲惨与无助,为饱受军阀蹂躏、日益干涸的阴山唱了一首低回的挽歌。此外,小说用饱满的笔触塑造了各阶层、各种文化背景的性格各异、血肉丰满的人物形象,如昂沁扎布、牤楚日尕、詹楚布、阿古拉夫这些豪爽英勇的好汉形象,额勒登格、玛嫩巴德这一男一女两位谋士形象,智慧悲悯超凡脱俗的蒙古族守护者——莫日根察罕玛以及恩将仇报、令人憎恶的反面人物“山羊嗓子”乌力吉仓、二黑眼……该书语言优美、流畅、富有地方特色和韵味,作者大量运用民间谚语等,富有感染力。
孟和编著的《阴山殇》是一部历史题材长篇小说,讲述晚清时期(19世纪末、20世纪初)发生在阴山山脉的政权更迭、乱象纷生的现实主义长篇力作,全书共四卷,分上、下两册,由四部十个章节组成,共计六十三万余字。本书以整个汗莫纳山(阴山)区域作为大背景,以乌拉特西公旗草原的历史、社会和自然为中心,以权力、暴力、欲望为叙述主线,通过塑造不同阶层的人物形象,反映了权力、道德、社会秩序的崩溃以及战乱带来的灾难与恐惧。乌拉特西公旗境内山川清秀,牧草丰美,出产名贵药材和稀有野生动物,但是由于上层人物之间明争暗斗,给广大牧民带来了无穷的灾难,特别是到了上世纪三十年代中期,斗争更加尖锐。
《阴山殇》是一本长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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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宛如用淡蓝色的轻纱虚掩了面庞的美貌女子,给这大地施与了整整一天的爱,忽地脸上泛起一层红晕,缓缓地向山头落去。
官仓夏营地上,那些按品字形坐落的蒙古包都敞开着门。从包门往外看,人头攒动,往来如梭。
此刻,乌拉特西公旗希儒多杰公爷迎娶小夫人的婚礼主宴正在散席。踉踉跄跄往出走的醉汉们,在去往拴马桩的路上用变大了的舌头,不停地议论着:“咱们的希儒多杰公爷真有艳福,娶的净是些美人。”“是啊,他的那些夫人,一个比一个漂亮。看这新娘,水灵的……”“为了看这新娘,我是从阿勒泰杭盖大北边骑着马赶过来的。”他们上了马并不马上离去,抱着鞍鞒,绕着拴马桩转来转去,仿佛一群舍不得离开湖面的水鸟。
希儒多杰公爷身穿金光灿灿的寿字图案库锦长袍,外加一件铜钱纹样黑缎坎肩,手里捻着挂于胸前的碧蓝色玉石念珠。他虽然有些憔悴,但喜形于色,那两撇浓浓的黑胡子就为他平添了许多的光彩,乍一看,恰似一对跃跃欲飞的燕翅。
希儒多杰公爷神气十足地站在婚宴大帐门前。前来赴宴的客人们毕恭毕敬地走近跟前,行鞠躬礼,说一声:“敬请公爷安歇!”而后离去。如此这般向公爷鞠躬道别的客人不在少数。
下层黎民如果不向王公权贵屈膝鞠躬,那是大逆不道。王公权贵决不认为这是多此一举,相反,他们往往会为此而感到心满意足,愈发显得不可一世。正如一句谚语所说,给猫喂食,好像是被抢去了;尊敬坏人,好像是害怕他了。所以,下层黎民给趾高气扬的王公权贵鞠躬叩头,是理所当然的事。否则,就是不尊重王公权贵,不给他们脸上贴金施粉,不懂规矩,败其名毁其誉的大错。
人们享用着婚宴上丰盛的美味佳肴,谁也不想离开,然而美酒的后劲儿却使他们变得迷迷糊糊的,又不得不离去。希儒多杰公爷向施礼道别的客人们偶尔点一下头或挥一下手,嘟哝一声:“好,好,你们路上走好,走好!”算是回礼了。他瞥了一眼快要落山的太阳,也不知是对谁.说道:“天色不早了!”
人们三三两两地离去,宾客越走越少了。
在阳光的照射下,一颗黄铜座珊瑚顶珠闪闪发光。头戴那颗闪光的顶珠的一条汉子,为了给准备启程的宾客们敬上马酒,从摆在毡垫上的长条桌上抱起黑褐色的大肚酒坛子,正一碗一碗地斟着酒,忙得不亦乐乎。此人中等身材,肩膀又扁又窄,古铜色脸庞。他是西公旗管旗童京,名叫扎西达尔扎。
婚宴大帐门前站着两位顶戴花翎的中年官员,他们互相拍着肩膀,开着玩笑。那位身材又粗又矮,脖子缩得几乎看不见的胖墩墩的男人。是乌拉特中公旗都统巴布。另一位身材高大却溜肩膀,头戴一顶极为合适的满式貂皮圆帽的男人,是乌拉特西公旗右协理明安保。他把人中和唇上的浓胡修剪得整整齐齐,并让它们顺着嘴角向两腮翘起,显得更为精神了。有道是:胡子为男人增光,女人给家庭添彩,此话很有道理。
右协理明安保撩起蔚蓝色库锦长袍的大襟,腰带里掖着一把坠有玉佩的银鞘蒙古刀。他从马夫手里牵过巴布都统那匹长鬃黑儿马的鬃毛缰绳,整了整马鞍,紧了紧肚带。谁知,黑儿马却贴起耳朵,晃着脑袋。噗噗地直打鼻响。明安保的大腿险些被它咬了一口。
“好啊,这畜生不错嘛,是男人用的!”明安保说着,顺手往那显出凹槽的马臀上啪地拍了一下,黑儿马腾地扬起前蹄蹿了起来。
“瞧见没有?我这黑儿马,除了它的主人,见了谁都发脾气。不过对协理大人还好一些。要是见了对牲畜笨手笨脚的家伙,早给踩扁了!”
“这可真是骑儿马的人胯裆硬,都统老爷的嘴巴硬啊!好了,都统大人也该动身了!天色不早啦!”明安保把黑儿马的缰绳递给了巴布都统。巴布说:“不急,不急。不过,看来西公旗的酒坛子恐怕已经底儿朝天了!还是走吧,走吧!早早回到东公旗,喝个够,解解渴吧!,’他用尖酸刻薄的话来挖苦右协理明安倮。
“见鬼!都说你是阴山北的胖黑鬼,爱吃肉的馋黑鬼,看来一点儿也不假呀!你这肉墩子!总是吃饱了还像没吃一样,拉完了还像没拉一样!”明安保转身喊道,“卓德博梅林,拿酒来!,,
“好嘞,协理大人,来喽,来喽!”只见卓德博梅林一手抱着长颈酒坛。一手拿着两只银碗,迅速来到右协理明安保跟前。此人脸庞宽阔,洁白的大马牙,有两颗犬齿镀了金,身材魁伟如同摔跤手,是本次婚宴的主持人之一。
明安保协理和巴布都统两个人交情很深,无论在哪儿见了面都要插科打诨开开玩笑,离别时如果不互相挖苦几句,心里就不踏实。右协理明安保和巴布都统每人千了三碗酒,巴布都统准备出发了。
“咳,算了吧。就是把西公旗的酒全喝光了,我这胃也热不起来呀!动身吧,动身吧!”巴布都统说着,伸手勒紧了黑儿马的肚带。
“等一等!你这又黑又胖的肉墩子,喝起酒来就像灌进无底洞!”明安保协理端起满满一碗酒,说,“刚才敬了你三碗上马酒,现在我要涂抹你的坐骑了。给!”说着就把那碗酒泼在了黑儿马的额头上。
闻到酒气的黑儿马频频耸起狼耳,甩动脑袋,打着鼻响。好像在说:“我的都统老爷,现在可以出发了吧,我已准备好了!”
巴布都统准备上马,但是被酒气熏晕了的黑儿马却绕着主人不停地旋转,使得主人踩不着马镫。待巴布都统纵身上了马,看上去,仿佛马鞍上固定了一堆褐色的沉香木疙瘩,显得矮墩墩的。 黑儿马急于赶路,频频掣着缰绳,在原地腾空跃起。胖墩墩地端坐马背的巴布都统说:“右协理大人,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戈壁滩探望你的情人忽维勒呢?路过时可别忘了光临寒舍哟!”说完一撒缰,黑儿马扬起尘烟。奔驰而去。
“该死的家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明安保欲言又止,只好站存那里千笑。P3-5
《草原文学重点作品创作工程》和《优秀蒙古文文学作品翻译出版工程》的初始成果开始和读者见面了。这是值得加以庆贺的事情。因为,这一工程不仅是对文学创作的内蒙古担当,更是对文学内容建设的草原奉献!
在那远古荒蛮的曾经年代里,不知如何称呼的一群群人在中国北方的大地山林间穿梭奔跑,维持着生命的存延。慢慢地,他们繁衍起来并开始有专属各自的族称,然后被人类发展的普遍规律所驱使着,一个接一个地走出山林过起了迁徙游牧的生活。于是,茫茫的草原就变成了这些民族人群书写盛衰成败的出发地。挥舞着战刀和马鞭,匈奴人第一个出发了,紧接着鲜卑人,然后是突厥人,再后是契丹人、女真人,之后是蒙古人,他们一个接一个地踏着前人的足迹浩浩荡荡地出发了。如今,回首望去,他们奔腾而去的背影犹如一队队雁阵,穿过历史的天空渐渐远去……
雁阵飞去,为的是回到温暖舒适的过冬地。而北方民族依次相续地奔腾前去,为的却是要与人类历史的发展潮流融汇对接。这是一个壮观的迁徙,时间从已知的公元前直到当今年代。虽然形式不同,内容也有所变化,但这种迁徙依然不停地进行着。岁月的尘埃一层又一层,迁徙的脚印一串又一串。于是,经历过沧桑的草原充满了关于他们的记忆。在草原的这个记忆中,有他们从蛮荒走向开化的跋涉经历;有他们从部落成长为民族的自豪情怀;有他们建立政权、制定制度、践行管理的丰富经历;有他们敬畏自然、顺应规律,按照草原大地显示给他们的生存方式游牧而生的悠悠牧歌;有他们按着游牧生活的存在形态创制而出的大步行走、高声歌唱、饮酒狂欢,豁达乐观而不失细腻典雅的风俗习惯;有他们担当使命,不畏牺牲,奋力完成中国版图的大统一和各民族人群生存需求间的无障碍对接的铿锵足迹;更有他们随着历史的发展、朝代的更迭和生存内容的一次次转型与中原民族相识、相知,共同推进民族融合、一体认知,携手同步的历史体验;还有他们带着千古草原的生存经验,与古老祖国的各族兄弟同甘苦、共命运,共同创造中华文化灿烂篇章的不朽奉献……
承载着这些厚重而鲜活的记忆,草原唱着歌,跳着舞,夏天开着花,冬天飘着雪,一年又一年地走进了人类历史的二十一世纪。随着人类文明发展进步的节奏,草原和草原上的一切激情澎湃地日新月异的时候,我们在它从容的脚步下发现了如土厚重的这些记忆。于是,我们如开采珍贵的矿藏,轻轻掀去它上面的碎石杂草,拿起心灵的放大镜、显微镜以及各种分析仪,研究它积累千年的内容和意义。经过细心的研究,我们终于发现它就是草原文化,就是源远流长的中华文化的源头之一。它向世界昭示的核心理念是:崇尚自然,践行开放,恪守信义,还有它留给往时岁月的悲壮忧伤的英雄主义遗风!这样,当世人以文化为各自形象,与世界握手相见时,内蒙古人也有了自己特有的形象符号——草原文化!
精神生活的基本需求是内容,而文学就是为这一需求提供产品的心灵劳作。因有赤橙黄绿青蓝紫,世界才会光彩夺目。文学也是应该这样。所以,我们大力倡导内蒙古的作家们创作出“具有草原文化内涵、草原文化特点、草原文化气派”的优秀作品,以飨天下读者,并将其作为自治区重大的文学工程加以推动。如今,这一工程开始结果了,并将陆续结出新的果实落向读者大众之手。
在此,真诚地祝福这项工程的作品带着草的芬芳、奶的香甜、风的清爽和鸟的吟唱,向大地八方越走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