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是电影《天使维拉》、电视连续剧《不共戴天》、《花欲燃》、《冰火焰》、《大敦煌》的编剧，全国新闻工作者协会专题节目一等奖，人口新闻一等奖获得者程然的又一部作品，里面收录的是禅学随笔，记录的是一些人生感悟。语言优美，文笔流畅，值得我们一读。

程然，笔名兰若与晚虫，北京电影学院文学系毕业，编剧。曾担任电视导演七年，后专事写作。作品有：电影《天使维拉》、电视连续剧《不共戴天》、《花欲燃》、《冰火焰》、《大敦煌》等。贺岁剧《梦想成真》、《春天来吧》。担任导演的纪录片《12个爸爸妈妈》、《洪灾后的人口反思》等曾获全国新闻工作者协会专题节目一等奖，人口新闻一等奖。

本书为其又一部文学作品，里面收录的都是禅学随笔，记录的是一些人生感悟。

自序

诗1：呼吸是多余的

信使与情敌

木棉和橡树

婚姻如同穿墙而过

冰雪蜜糖

桃花不可算

苦如月桂树

一瓢饮涌泉

流水沙暴

自你走后

天人也烦忧

虚空气泡和水中气泡

诗2：情书

不可戏谑的时光

若我还在人间行走

呼喊与细语

美丽的肉体

梦魇

撒哟郡啦，明可凡

浮士德的赌咒

三个人的恋爱

干戈玉帛

萤火比月明

诗3：无题

若能眷纳我，甘心受万苦

失足者阿难

大迦叶的告别

娑婆世界里的莲花色

龙女亦是大丈夫

三十三天的爱情

琉璃身，广大愿

解发夫妻和金刚兄弟

后记

呼喊与细语

我在你的爱中沉疴不起，在你的注视下脆弱不堪。

不是你对我说了什么深深浅浅的语言，是我自己心甘情愿。每天我在我的病中醒来，我便看见你的光辉在我的心上轻灵地舞蹈——求你，别对我这么好，好吗？不要再惦记我的快乐和悲伤，去找别人吧，我习惯了坚强。

我恳求着你，你却悲悯地笑，拥我入怀。

傻姑娘，你是我最不愿放弃的一个，我怎么能忘掉在睡着的梦中还悄声地呜咽的你呢？

“我没有哭！”我坚持着。

“你啊……”你无比的怜爱几乎让我在瞬间窒息，在那一刻，我内心的欲望在强烈地呼喊：请你，请你来腐蚀我吧！

可是，你却在这时，轻轻地掉头，衣袂飘然，神情自若。

你会想我吗？你在我耳边轻声地询问。

“不！”我不看你。

我斩钉截铁。我在你离去背身的时刻羞红了脸。

从此，我在醒来睡去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都是你，在日头升起来的早晨，在月亮落下去的夜晚；在我拼命喝着白开水，与很多同样生了病的人站着打点滴的急诊室里；在我开了烤炉，握了暖水袋，披上厚厚的棉衣，幻想这一切都是你带来的温暖的小黑屋中。

我病了。却不敢告诉你。

知道你会不顾一切，飞奔过来，把我的冰冷蕴含在你的爱中，然后再问我那个该死的问题：暖和吗？喜欢吗？要我来陪你吗？

呵呵。我怎么知道，我无法回答。

我日日夜夜放下了工作，分分秒秒在赴你之约。

我的脑中充满了乱码，他们都在嘲笑着我的不堪一击的坚强。

坚强，是为了对抗残酷的命运。是为了给生活的严苛露出我的凌厉和冷眼。

是的。

逆境，冷遇，闲置和被遗忘，我已经习惯。并且，从未屈服。

我不能有爱情。因为那是铮铮铁骨跌进了温柔乡，那是枯槁之身放任到了湖海中。那从来不属于我的好运气，从来不可能发生在我身上的童话传奇，它们和我不相识，甚至不路过。

我以为我是坚强的。

我告诉来探问的人，我自给自足，自得其乐。

与其和人对谈厮杀，获得印可，不如洒扫门庭，自爱自尊。

然而，我也知道，尽管我这样说，却仍然在觉的门外长久徘徊。我灰暗的内心，从来不能发出真实稳定的愿望。我在耽搁。只为我从来不愿意面对的软弱。

我的朋友写书说，道士上山，是为修成神仙，但有人成仙，有人反弹，神仙没做成，倒做了畜生！我听闻后，大惊。

为何耽搁？

当梁山伯遇上了朱丽叶，当唐僧碰到了白骨精，当不可能的馅儿饼替代了可能的鸟粪，我知道，我不能仿效他人的步履，我必须实事求是，找到适合自己的途径。那个途径告诉我，我是凡夫，必须承认，我有欲望，欲望令我不能撒谎，但我也是佛子，责无旁贷，我有觉心，觉心令我不能堕落。

我爱了。

是因为我不能逃避爱，空谈觉悟。

我也开始行路。  因为爱不是修行的终点，恰恰，它是我的起点。

幕布已拉开，催场的铃声已落下，心急的看客已坐满，我将爱情做道场，或许觉悟，或许反复，请见证。

美丽的肉体

我穿上了红衣裳，准备今夜做你的新娘。

在我狂悖而纷乱的梦里，现实不可能达到的，在这里成为可触摸的怀想。

你听见了吗?

你对我说，当我们相遇的时候，像雨滴落在青石板上的声响。

我静静地，深深地拥抱着你，用我的玉壶冰心，用我的全部柔情。

这时是谁在对我轻轻地唱：莎拉贝尔，我的至爱……

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流。

昨夜，有人告诉我，风筝去了的方向，我心里悄悄地翻浪：一放手原来就已然隔世，一背身竟又是来生。你安心地去吧。生活他无意停步，爱情她永远向前……

有时候我会揣摩你的形象。

你在烛火摇曳的晚上，坐江南的船，逆流而上。

你对我说，京杭大运河的坚冰在春寒料峭时分纷纷解冻，它们在你的舟下雀跃欢腾，因为舟与水的爱情。

我曾经听闻地藏王菩萨金乔觉自高丽王朝出发，于江南破冰而行。

舟过之处，冰雪融化。

若有真心发生，你和我震动，若有觉心发生，天地震动。

你是为解救我而来的么?

为我被囚禁的肉体和魂灵?

有人问我你的名字。

我久久地沉默。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缘起，不知道继续，不知道结局。更不知道你的来历。

我不再着急地要向答案，也不再要求承诺和负担，我只看身边的风景，过好每一个销魂的良辰，未来，当它都变为现在的时候，我再去与他理会辩论。

你让我不再痴缠于时间，那分分秒秒彻底消失，我在遇到你之后，多少年，都活在那一年。所以，有人说，你怎么像二十岁?是的。我不再长大，也没有了衰老。谈不上什么青春容貌，却不再为形所奴役奔劳。

没有人知道我和你，曾经坐了轰隆隆的夜车，私奔在去桃源的路上。

我们携手，仿佛回到我们阔别的家园。

在那安静的夜里，有月朗照，有北斗随行。

我们不知来处，没有父母，丢开了所有若有若无的情愫，像一双孩童，赤着脚，放浪我们的魂灵，在沧浪水中濯足，在桃花园里裸奔。

请和我放歌吧。你对我说。

我跃上了牛背，绾起了长发，坐于你的怀中。一曲竹笛山林，绕梁于此刻幽静的动心时分，我与你游荡在无论魏晋的朝代，渔夫渔妇，青山绿水……

你让我不再轻视这身体。你把我无尽的自卑、羞愧和罪恶感解放出来。

你告诉我，那是最美的光辉在日夜闪耀，那是我们必经的桃源路，为的是看顾好它，善待好它，帮助好它。不要和它对立，不要压制，当你永不诚实地面对，又不掌握善巧的方法时，身体会反弹，会与我们的桃源背道而驰。  唔。良人。

你是我的郎中，千里走单骑，只为治愈我的疾病。

而经由你，我才知晓，原来，我无尽的自卑、羞愧和罪恶感，才是我的病。

我用它们抵挡了欲望，却不知道，矛和盾，都是病。

我又怎能对你说感谢。我唯有沉默领受。

在奋勇的心里，在爱的心里，在被安慰的心里，开启觉明的窗。

P125-133

喉与舌战斗，情与火缠绵。如果能启程，能在启程后不掉队，那得有怎样的毅力和决断之心啊。而我只是凡夫，在生命的历程里疑问，困顿，退思和向往。

这是更加羞愧的内心。

因为那隐藏的诗句和从来不曾实现的爱。

而我要写下这些文字，为自己和她们作证。

我们的呼喊与细语，我们的安宁和恐惧，我们的告解与救赎，就发生在书写的当下。我写的人物不具体，不特指，但不模糊，每个人都可以对号入座，当然，也可以付之一笑。设若过了百年，这人世间已经没了我们的任何存在过的踪迹，我们曾经苦苦追求过的，为之魂牵梦萦过的都应验了一切有为之法，皆如光露泡影，那么，哪怕有一个挣扎的泅渡者拾荒般地与这些心灵邂逅，我的羞愧，就得到了拯救。

十月份就要来临了，在这个月份里，有我的生日。我的朋友都知道，自从幼年时期生日会上经历了厄运后，我再不过生日。十月，也有父亲的生日。要是在老家，该过个大寿了。而我们都不提。是迷信吧，或是忌讳7应该都是。但如果你郑重其事地对待这一天，而这一天却都肆虐而来，你还能不汲取教训么?父亲平生很少过生日。有两次，让他刻骨铭心。一次，妹妹死。一次，我昏厥住院。他劳作终日，和母亲在包饺子。然后人仰马翻地去面对命运。这阴影成了我们全家的秘密。我们不可以像很多平常人一样，享受他们认为平常的幸福。对于我们家来说，唯有小心翼翼，不张狂放浪，才能躲过噩梦般的命运。

是的。我们都是胆小鬼。我们被各自的父母抛在这个人世后，对生命敬畏，对死亡恐惧，不敢挥霍情感，不能奢侈度日，我们如履薄冰、悄无声息地在这人间行走，怕被什么人认出来，成为无辜的牺牲品。又仿佛是社会底层的穷苦人，到了年根能尝到一点点蜂蜜，每个人抿一点，就满足，就惊喜、就更加地不敢声张。

我曾经在《历史上的今天》查过自己的生日。那一天，没有任何值得记录的人或事。别的日子，或前或后，都满满当当一大篇。而这一日，却出奇地空白。后来在一个杂志上看到，这一天，西方人说，是曼陀罗花盛开的日子。在希腊神话当中，曼陀罗花表示不可预知的爱与死亡。魅惑、果实有毒，香味却奇异，并不好闻。因为通灵，所以在西方的宗教当中很被重视。也入药，说中国的神医华佗给人开刀时，制的麻醉剂里，有她。但用药过度，就像吸毒。会死的。

啊，是了。这是刀尖上的蜂蜜。香甜，却蕴涵危险。

若分寸把握得当，那么是救命的良药；若过度，则性命攸关。

这仿佛影射了人生的很多事情。万事得到圆满，正因心无执着：而那因地、方法和用量都出了问题的，忧患自会涌现。

然后看到另一个说法——

佛经里常有曼陀罗花出现。她也被称作曼珠沙华，一般是佛在讲法前，天雨繁花。那繁花就是曼陀罗。曼陀罗花白色而有妙香，花大，见之者能适意，故也译作适意花。介绍里说，“曼陀罗”是梵语音译，藏语称“吉廓”，即坛城。曼陀罗有多层含义，它作为象征宇宙世界结构的本源，是应用很广泛的供品之一，也是变化多样的本尊神及众神聚集居处的模型缩影。供奉曼陀罗的意义是用世间最珍贵的宝物盛满三千世界奉献给佛、法、僧三宝……

在佛教中，曼陀罗却是这样地令人欢喜。我若附会地妄想，那么，我们这些于人间过活的孩子们，应该都曾在那了彻世事的觉者座前停留过吧。否则，为什么在无数的经历里，除了身体的成长外，这颗心还这样地需要智慧的引导?

我曾问过母亲，为什么我们家的人不能过生日?  她想了好久，说，因为老天要特别提醒我们这几个人，不要过于重视跟你自己相关的那一天。每一天都是好日子，都要快乐、光明、感恩。因为我们执着得厉害，分别得厉害，所以尤其需要来敲打。

哪一天生的并不重要。若天干地支的计数人为地差了一天，那么你的生命之花也会是曼陀罗。生日、姓名、籍贯，乃至一切被定义的等等，为了交流方便，它们被赋予假名，假名，只是人为命名，并非真相啊。我看这朵曼陀罗花，却是为了表法的。那是我们泅渡时的船。到了彼岸，这个船，乃至假名，统统要粉碎在虚空里。

所以，我要写了。这就开始。如果你不在岸上，那么，请来做我的同伴。

让我们一起划过寒冷的冰河，看见灯，看见温暖。

四月，死亡密集，婚礼密集的四月。

有我远远观瞻的影评人卡夫卡。陆因为车祸而离世，在美国深造的才女密斯张三因为抑郁而自决，为万千博友瞩目的时尚编辑鼠尾草因为不治而撒手花花世界；也有生活中的朋友和长辈，学佛的同修怀德，在完成枣子树素食餐厅成都分店的初建后悄然离开，花草师傅的父亲，努力自救而未果，流下那静默的最后一滴泪后告别，石师兄的妻姐，尽管不舍一双幼子，仍然要面临不堪的生别离。他们和她们，用生命，用沉默的群像，让我们在共同的时间，不同的空间里，感触生死洪流。

同样，四月，我在赴约的路上。有无数有情人纷纷牵手，在亲友们的祝福声中相携巧笑。我看到他们凝视时的郑重、相拥时的喜极而泣，看到孤单的人群，用爱情来对抗残酷的命运。

在这样的四月，春光大张旗鼓地泛滥。它们以繁花，以柔和的风，以灿烂到眩目的阳光，以令人不敢相信的美好来惊动我们的心。很多人都出发，踏青，留影，惊叹。面对华美的春色，又有谁敢辜负？

这竟然就是我们停留的人世啊。

美仑美奂，千疮百孔。

至美和至痛并存。

让我们经验爱，又让我们经验告别。

我应力虹编辑之约尝试着写了这本书。写作为女子的你我，对于爱的思量、挣扎和觉察。我试图在这些情感里打捞自己，也提携同伴，也试图经由自我的检视，来分享一些调整和矫正的经验。

爱和死亡，在人生当中，都是大话题。

它们都太深邃，令一辈辈的人们参究不透。

健康的时候，我们于爱中沉溺呼号，唯有爱，令我们上下求索，备受煎熬；病弱的时候，爱不再重要，生死命题成为唯一主角。所有的促狭、争斗、好强、东风西风和琐碎生活都无足轻重，那些被赋予好名字的所谓荣誉、理想、敬业、独特人格、魅力和美貌，都纷纷缴械投降，生死严酷，容不得半点人间烟火来分神。

爱的时候，我们身上所有的触觉都苏醒，它们象饥渴已久的禾苗，都是需索的脸孔和神情；

而病的时候，死亡不苟言笑地窥伺着，我们关门闭户，请息交以绝游，全神贯注，单打独斗。

爱的时候，我们是两个人的胶着，死的时候，我们是一个人的战役。

无论胶着，无论战役，我们都要学习。

学习去爱，学习去死。

我看到有人提供病后的日记，他们把自己经历苦痛的心得一字一句地写给我们，告诉我们临床的所有经验。每当我看到的时候，我都心存感激。

我们上学的时候，老师教给我们知识。我们成长的时候，父母教给我们生活技巧。

但是没有人教我们怎样爱，也没有人教我们如何应对生死。

因为爱，很难谈论。不可以作为谈资，让千百人共享。而爱的体会，人人不同，鞋合不合适脚知道，非当事人不能得知。

而生死是大事。我们能看见生，却恐惧面对死。这是很多人忌讳谈论的话题。

所以，当我们真的碰到爱时，我们慌乱，当我们即将与生死谋面擦肩时，我们动摇。

我们没有一点可供参考，可供借鉴的原则。

在爱和生死面前，我们空前孤独。

我做了一些努力，克服着对自己的厌倦，扫荡着成长的盲区，因着编辑的鼓励和期待，写下了关于爱的这些文字。我想，这些字，不一定是灯火，但起码是怀抱。是我给自己，给不知名的你，给世界上某处悄悄行路，悄悄饮泣的人，舒展的一个怀抱。它是我们自勉的心愿，向善的憧憬，也是学习思考的作业。

但愿我们都能于大事面前，坦荡、自在、成熟，有准备。

程然

2007、4、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