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猎人从一条巨蟒口中救下一只虎崽,取名蒲公瑛,并用新鲜的牛奶将它喂养长大。蒲公瑛忠诚地帮助猎人捕猎,与猎人相依相伴。一次在主人被象群围困的危急时刻,它机智地运用“调象离山”之计,将猎人救了出来。蒲公瑛两岁了,终于要离开猎人寻找属于自己的生活,不得已,猎人只好将蒲公瑛放归山林……
动物小说之所以比其他类型的小说更有吸引力,是因为这个题材最容易剌破人类文化的外壳和文明社会种种虚伪的表象,可以毫无遮掩地直接表现丑陋与美丽融于一体的原生态的生命。人类文化和社会文明会随着时代的变迁而不断更新,但生命中残酷竞争、顽强生存和追求辉煌的精神内核是永远不会改变的。因此,动物小说更有理由赢得读者,也更有理由追求不朽。
那天清晨,我到勐巴纳西热带雨林去捉穿山甲。乳白色的雾岚在枝叶间袅绕,能见度很低,只闻雀鸟声,不见雀鸟影。我不时扯掉粘在头上的湿漉漉的蜘蛛网,砍断挡路的葛藤枝蔓,在密不透风的林子里钻行。经过一片齐人高的山茅草时,突然,前头传来寒寒率率的声响。我猫着腰,小心翼翼地拨开草叶探头望去,透过朦胧的雾丝,我看见在一座废弃的蚁丘旁,有一条碗口粗的黑尾蟒,玻璃珠似的眼睛漠然凝视,两丈多长的身体慢慢游动,那根叉形红舌快速吞吐着。我晓得,这是蟒蛇准备捕食的前兆。果然,几秒钟后,黑尾蟒的脖子慢慢向后弯成弓状,当上半身变成一张拉满的弓后,迅速绷弹,蛇嘴闪电般地朝蚁丘背后咬去。当蛇头从草丛里缩回来时,我看见,巨大的蛇嘴里衔着一只和猫差不多大的虎崽。可怜的虎崽,柔弱的四肢徒劳地划动着,正一点一点被吞进黑咕隆咚的蛇腹。
毫无疑问,狡猾的黑尾蟒趁母虎外出觅食之际,来吞食藏在草丛里的虎崽。再强悍凶猛的动物,在生命初始都是十分软弱的。
我来不及细想,立刻拔出随身佩带的长刀,朝黑尾蟒掷去。刀锋斫砍在黑尾蟒的尾巴上,它愣了愣,吐掉口中的虎崽,扭动身体,朝左侧茂密的灌木林游去,几分钟后便隐没在草叶和雾丝间了。
我玩了个蟒口救虎。
我把小虎崽抱回离曼广弄寨八公里的果园,养在我的小土房里。我一个人住在山上看守寨子的一百多亩果园,平常少有人光顾,养什么都可以。这是一只小雌虎,眼睛还没睁开,一身金色的绒毛,捧在手里,就像一朵硕大的蒲公英。身上的条纹很浅,小圆脸,大耳朵,颊额之间与众不同地饰有黄白黑三种色斑,嘴吻边长着几根细细的胡须,模样很可爱。我给它起名叫蒲公瑛。
幼虎有三个月左右的哺乳期,我要解决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如何给小家伙喂奶。我先是想租一头奶牛来给蒲公瑛当奶妈,前年我养过一条母狗,它刚产下三只小狗崽就不幸被一辆马车给碾死了,我把三只小狗崽抱进猪窝去吃母猪的奶,结果还真养大了呢。经验告诉我,不同的物种也是可以进行哺乳的。
我在曼广弄寨物色了一头花奶牛,牙口八岁,虽然年纪偏大,产乳率不高,但脾气极为温顺,任何人都可以去给它挤奶。我给了花奶牛的主人一双新胶鞋当酬金,让他把花奶牛牵到果园我的院子去。牛主人乐滋滋地接过胶鞋,攥着牛鼻绳,随我一起前往。刚走到篱笆墙外,花奶牛突然停了下来,任牛主人怎么吆喝,也不肯往前走了。牛主人使劲拽拉牛鼻绳,高声叱骂,可平时那么听话的花奶牛,此时却变得像头脾性暴烈的牯子牛,眼珠上布满血丝,犟着脖子,四条牛腿像钉了钉子一样,就是不往前挪动。牛主人火了,捡起路边的一根树枝,夹头夹脑抽打花奶牛。花奶牛恶狠狠地打了个响鼻,竟然撅着头顶两只尖利的牛角,朝主人抵去,吓得牛主人扔了牛鼻绳就跑。花奶牛则掉转头来,惊慌地“哞哞”叫着,逃进密林。
没办法,我只好到集市上买了一只刚产崽不久的母山羊,想给虎崽蒲公瑛换个羊奶妈。母山羊也犯花奶牛同样的毛病,牵到篱笆墙外,便露出畏惧的神态,驻足不前了。体格瘦小的母山羊比体格魁梧的花奶牛容易对付多了,我将母山羊四蹄捆绑起来,抬进屋去,把嗷嗷待哺的虎崽蒲公瑛抱到母山羊乳房前,奶头塞进它的嘴里,强行喂奶。母山羊惊恐万状,像被牵进了屠宰场似的“咩咩”哀叫,浑身觳觫,任我怎么努力,胀鼓鼓的乳房里一滴奶也挤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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