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司》现已被冯小刚改变成电影《集结号》。
解放战争时期,连长谷子地接到团长命令,要打阻击战帮助大部队撤离,以集结号为撤退信号。整个连队打光了,也没听到集结号响,谷子地被炮火轰晕在死人堆里得以生还。之后漫长岁月里,他寻找原来的队伍,一是想找到团长说完成任务了,但全连阵亡;二想知道团长到底有没有吹响集结号。谷子地最后找到的是团长的坟头。一个司号员告诉谷子地,其实团长从来就没有打算吹响集结号,原来为了大部队的转移,团长和谷子地的连队一样,也是战争的牺牲品。谷子地醒悟后,决心挖出全连49个弟兄的遗骸,为当年阵亡的弟兄们找回“烈士”称号……
本书作者杨金远根据一个真实故事创作的,一个老头特别爱听军队的集结号,战士就问他为什么,老人就讲了自己的一个亲身经历。在一次战役中,上面的命令是一个连队的战士坚守4小时以集结号为令撤退,结果等了12个小时集结号也没有吹响过……一场场动人心魄的惊天场面,审视战争带来的无情代价,重现绝望中的人性光辉。
老谷是在傍晚前才接到任务的。
团长让一连长老谷带领一连火速赶往阵地去完成一项阻击任务,以便让大部队安全转移。
团长明确告诉老谷,整个转移工作最多在午夜前就可结束,那时,团长会让号手吹号,老谷只要听到号声,就可带领一连突围了。
可是老谷和一连的士兵们始终没有听到团长让他们突围的号声。老谷和一连的战士们在生命的厮杀中苦苦等待,从傍晚等到午夜,又从午夜等到天亮,一整连的战士打退了几十倍于他们的敌人的一次又一次的进攻,全连战士从上百人牺牲到只剩下几十人、几个人到全部阵亡。
事后不知有过多少次,老谷都会想着,要是那会儿跟一连的士兵们一块死了,也就一了百了,那该多好。
偏偏老谷就是没有死掉。
老谷是全连唯一的幸存者。
要是午夜前听到团长的号声,一连就不会输得那样惨了。老谷在心里想着。
老谷一直想要弄明白团长的号为什么始终没有响。
离阵地不远的山脚下,有一个叫将军庙的村庄,村里住着上百户人家,大部队转移前就驻扎在这个村子里。老谷就是被村里一对中年农民夫妇救下山的。
从中年农民夫妇那里,老谷知道,大部队在转移时确实没有听到号响,整个转移始终都是在悄悄中进行的。
老谷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老谷说,你们真的没听到号响?
中年农民说,是呀,是没听到号响。
老谷起初还怀疑团长他们可能已经吹了号,只是自己没有听见,现在听他们这样讲,老谷就有点受不住,他的脸色变得又红又紫,看得出额上血管里的血液在里面滚动。老谷在心里埋怨着团长,明明说好等大部队安全转移了就给他们吹号,到头来却说话不算话,把他们丢下不管了。如果能在午夜前听到团长的号声,让他们突围的话,一连说什么也不会全军覆没的。团长的做法让老谷十分伤心和气愤。
有时老谷也会这样想着,会不会是团长光忙着指挥部队转移,把吹号的事给忘了呢?或是发生了其他什么事?但不管怎么说,总不至于连号都不吹了,要知道,吹没吹号关乎着一整连战士的生命呢!团长实在是太过分了。
在接下去的日子里,老谷陷入了一种深深的痛苦之中。他一边养伤,一边在打听三团的去向,他想他无论如何是要赶上部队的。老谷觉得只要赶上部队了,他和团长才可有个说法,否则,他就太对不起已经壮烈牺牲的一连弟兄们了。
老谷发誓一定要找到团长,哪怕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把团长找到。
老谷就这样踏上了寻找部队的漫漫旅程。
老谷沿着山脉迈出第一步的时候,才知道要找到部队实在谈何容易。因为从他得到的所有消息看,部队的去向只有一个,那就是往南去了。也许去了安徽,也许已经过了长江。到底去了哪里,谁也说不清楚。老谷唯一的选择只能往南走。老谷几乎一天要走好几十里的路,老谷只要听说哪里有部队,就往哪里跑。老谷不分白天黑夜地走。他走得天昏地暗,筋疲力尽。老谷已经累得实在没法再走下去了。
初冬的一个黄昏,老谷终于走到了长江边上。
这之前,老谷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少的路,又走了多少个白天黑夜。老谷从鲁南出发时才刚刚是初秋,而眼下,已经是寒风飒飒,万木凋零的深冬季节了。
老谷望着滔滔东去的长江水,心里非常难过。老谷想不到跑来跑去,最后却连个部队的影子都没见到。 老谷已经无路可走了。
实际上老谷也不敢再往南走了。老谷猜测,部队不可能那么快就打过长江去,他就是跨过长江去找部队也是白找。这是一;第二,老谷知道,过了长江,福建几乎跟着就在眼前了。那一直是他的一块心病,因为福建是他的故乡。1938年,老谷随闽中游击队一起赴鲁南战场抗战。此后整整十年时间,老谷一次也没回过故乡,故乡的一切对他来说,是那样的温馨、亲切,那里有他的生身父母和兄弟姐妹,那里还有一个比他小两岁且长得非常端庄可爱的童养媳。老谷想,他要是过了长江必定会经受不住家的诱惑,一步一步向福建走去的。
那时,他就永远无法找到他的团长了。
老谷望着浑黄的江水,心里充满了惆怅。
老谷就是在这种时候突然病倒了的。
老谷突然觉得自己身上莫名其妙地烫,几乎就要着火了。正心里疑惑,他发现原来有一个年轻女子手里拿着一个火把就站在他的跟前,熊熊燃烧的火把照得他通体红亮。火把差不多要把老谷的身体给点着了。老谷埋怨那女子说,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拿火烧我?年轻女子说,我没烧你呀,是你自己身上着火了。老谷说,我身上没着火呀,明明是你手里拿着火把,你看你快把我给烧着了。年轻女子说,我手里拿的不是火,是水呀!我看你身上着火了,拿水来浇呀。老谷说,你手里拿的真的是水吗?年轻女子说,当然是真的。不信我可要往你身上浇水了。老谷说,你浇吧,你再不浇,我可受不了了,我要死掉了。只听“滋”的一声,老谷突然一个激灵,就觉得浑身已经变得冰凉冰凉的了。老谷终于发现自己原来躺在一个非常陌生的地方。他盯着屋顶望了一会儿,想不出自己怎么会躺在这里了。老谷这时听见有谁在他的身边轻轻叹了一声,他转过脸时,看见一个年轻俏丽的女子此时正坐在他的面前。那女子不过二十来岁,胸前挺着一对好看的乳房,像衣服后面藏着一对不老实的兔子一样,在胸前一颠一颠的。
老谷说,你是谁呀,你怎么会在这?
年轻女子说,我是这屋子的主人呀!
老谷说,我这是在哪?
年轻女子说,在我家里呀!
老谷说,我怎么会在你家里呢?
年轻女子说,你走到我家门口就倒下了,你已经发烧两天两夜了。
年轻女子说,你一个劲地说胡话,嘴里不停地叫着要找团长,现在好了,你终于醒来了。
老谷朝年轻女子望了好一阵子。望着望着,就要从床上坐起来,但还没坐起就又躺回了床上,细密的汗珠立即从他的额上冒了出来。年轻女子拿来手帕轻轻替他擦着。年轻女子说,你不好乱动的,你病得这样重,你要躺着好好休息。
老谷觉得年轻女子说话时,从她嘴里飘出的气息很香很好闻,多闻几口,他就要醉了。
老谷望着年轻女子说,怎么就你一个人呢,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年轻女子说,我爹。
老谷说,你爹呢?P1-4
《集结号》的来龙去脉
先说《官司》。写《官司》完全缘于一时的灵感。那是一次在看电视节目,也完全是在无意间看到一个讲述类的栏目,讲述一个老兵几十年如一日守着一个兵营,不为别的,就为能够天天听到号响。他当年所在的部队和团长有个约定,他们约好到时以军号作为部队是否撤退的依据,可惜那号始终没有响起过。从那时起军号几乎就融进了老兵的血液和生命。并且他在用一生的时间去等待去守候那个约定。本文中关于主人公的主要故事内容可以简化为以下几个叙述句:1.主人公与团长有约;2.主人公与团长的约定没有实现;3.主人公坚持要弄明白团长为何违约;4.主人公得知该约定只是团长的谎言。这四个叙述句构成了一个基本的单线序列:第一句是初始的平衡状态(主人公奉命带一连去完成阻击任务,并与团长约定在大部队安全转移后以号声为约突围);第二旬是平衡的破坏(主人公没有听到号声,部下全部阵亡,而且与团长失去联系);第三句是恢复平衡的努力(主人公用四十多年时间想向团长要个说法,直至决定打官司);第四句是由不平衡翻转到否定性的平衡(主人公最终有了团长的消息,也有了说法——当年的约定只是个谎言,但团长也在另一场战争中牺牲)。《官司》自觉延续了80年代以来一批军人作家对主流战争文化规范的突破。
这便有了《官司》。
再说《集结号》。《官司》发表后,很快就被《小说月报》转载。没想到这事过后约有一年多,一天,著名导演冯小刚会亲自打电话给我,说要改编成电影。据冯导说是著名演员张国立一年前看了《小说月报》后向他推荐的,只不过那时他正忙于拍摄另一个片子,一时无暇顾及。在此之前,虽然自己的一些小说也曾被改编成电视剧,也曾有过电影厂的导演来电话要购买我其他小说的版权,但像冯小刚这样的国内知名导演亲自找上门来还是第一次。这样,几天后我飞往北京,在冯小刚导演的工作室,就《官司》的改编我们很快达成协议。我把我的小说版权给他,其他诸事我一概不理。这或许是我们合作的最好的办法。从另一个角度说,小说是我的,电影是人家的,我大可不必为人家的事耿耿于怀。这是一。二,对于冯导我还是信得过的,我看过许多他导的片子,都很认真,很精致。把小说交给他去做,你还有什么不能放心的?《集结号》终于要出来了,听说拍得很辛苦,拍得很不错,在此,作为电影的小说原著作者,除了内心深感歉疚和不安外,谨向冯导和为该电影付出辛勤劳动的剧组演员们致以深深的谢意!
还要感谢湖南文艺出版社,感谢责任编辑汤亚竹先生,是他们给了我这次出版《官司》的机会。